银瓶瑟瑟发抖,满脸都是眼泪:“大小姐…”

“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一丁点的小事就这样慌里慌张的!”顾重华怒喝一声,生生打断了银瓶的话:“二小姐醉的不省人事,让你回房取衣裳你却躲到这里偷懒,看我不让二婶婶罚你!”

平日文质彬彬的顾重华难得生气,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身边服侍的丫鬟道:“还不快把这个没有规矩的丫鬟给我绑了。”

吩咐完之后,顾重华这才转身对众位小姐道:“下人无知,让诸位姐妹们看笑话了。大家随我一起,去赏花厅吧。”

这些世家闺秀们个个都是人精,刚才顾重珠那呻吟不止的样子已经让众人浮想联翩了,但毕竟跟自己不相关,她们只要做个看客就行了。

没想到又发生表少爷藏在厢房轻薄丫鬟一事,谁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一个弄不好惹了一身骚,可不是好玩的。

年长的几位闺秀立马道:“顾大表妹,今天的花我们也赏了,宴席也赴了,真是宾主尽欢。我们打扰多时,也该告辞了。客走主人便,正好你可以照顾你们家二小姐。赏花厅我们就不去了,我们这就回去了,改日闲了再聚吧。”

要搁从前,顾重华一定苦苦挽留的,可眼下意想不到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朝外蹦,顾重华也焦头烂额应付不过来了。听了众人的话,她不仅不生气,反而觉得如闻天籁:“多谢众位姐妹今日应邀前来,等我出了孝期,必定做东,请你们来玩。”

她一点挽留的意思的都没有,众人巴不得赶紧走。

不过片刻功夫,三十多位千金就走的干干净净。

顾重华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用尽了,她浑身乱战,不知道是气是羞还是怒。她握着拳头,用了好大的力,方用颤抖着说出一句话:“快去请我母亲来。”

眼前这种场面,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应付,唯有依赖大夫人了。

丫鬟匆匆而去,与此同时,顾重阳在也小湖边找到了顾重芝。

她靠着湖边的柳树站着,身上还穿着那件被泼了什锦蜜羹的衣裙。

“三姐姐,你怎么不去换衣裳?”顾重阳快步走过来,不知道三姐姐找自己做什么,是不是要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自己。

她微微一笑道:“你没看到,刚才二姐姐喝醉了,耍酒疯了呢!”

“四妹妹,我活不成了!”顾重芝脸色苍白,头发有些凌乱,一把抓住了顾重阳的手。

在手被握住的一瞬间,顾重阳不由惊呼:“三姐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何止是手凉,顾重芝的嘴唇也发青:“四妹妹,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为那酒壶里装的是让人拉肚子的药,或者是让人身上发痒的药,我甚至想过,那里面装的是让人昏睡几天几夜都不能醒过来的药。”

她的脸色突然变得更惶然,不知道是后悔还是害怕:“之前二姐姐捉弄我的时候,总是用这个酒壶,时间久了,我就认得了。我没想到酒壶里面装的竟然是让人…我真的没有想到,四妹妹,我…我不是故意的。”

三姐姐果然向自己吐露了真话。顾重阳感动的同时也心疼她此刻的恐慌。

“你不是故意的,这件事情也不是你的错。若不是顾重珠总是给你下药,你也不能认得这酒壶。若不是顾重珠对你下毒手在先,她也不会喝下这药。她这是自食其果,恶有恶报,跟你没有关系。”

顾重阳反握着她的手安慰她:“你不过是自保而已!三姐姐,你别怕!这件事情是顾重珠她一手策划的,宴席是她布置的,药也是她下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是闹到了老太太面前,你也没有错。”

顾重芝神色惶恐,眼神游移不定,怔怔地望着顾重阳:“四妹妹,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顾重阳到:“你想想看,出丑的是顾重珠,又不是你,这么多人都看见了,顾家就是想捂都捂不住。老太太一定会狠狠责罚顾重珠,甚至连二夫人都逃不了干系。”

顾重阳又道:“你做的很对!如果你没有这样做,那喝下那酒的就是你,如今出事的也是你。你没有生母,二老爷又从来不管你,若是你出了这样的事情,令顾家蒙羞,老太太也好,大夫人二夫人也罢,一定会把你送到佛堂去,甚至还会让你自尽以成全顾家的名声。可现在出丑的是顾重珠,是她行为不检点,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有二夫人在,她虽然会受到责罚,却没有性命之忧,这是最好的结果。你想想,难道你想喝下那酒替顾重珠出丑吗?”

顾重芝的脸色渐渐变得郑重,眼神又有了焦点。她看着顾重阳,坚定道:“你说的对,我不能喝那酒。就算时光倒流,让我重新选择,我也还是会选择跟二姐姐更换酒杯。女孩子家的名声何其重要,我宁愿死,也不能坏了名声。”

她的神色突然变得哀戚,甚至有眼泪渗出来:“我忍了这么多年,辱骂挨打欺凌,我都可以忍受,却不能任由别人这样想毁掉我的名声。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绝不能受此侮辱。”

“是,三姐姐,你这样就对了。”顾重阳道:“你是清清白白的好女孩,你不应该受到这样的侮辱。”

“可是,我也知道,这样一来,二夫人是不会放过我的。”

顾重芝的声音低了下去,喃喃道:“我知道,我应该像从前一样听从她们的摆布,失身之后嫁给费世荣那个王八蛋,女子总是要嫁人,嫁给谁不一样?可是,我不能!因为我知道,对于女子而言,失去了清白就只有死路一条!我宁愿死,也不嫁给费世荣。在顾家的时候,我受尽费氏母女欺凌,难道我还要嫁到费家,继续受费氏一家人的折磨吗?”

“八岁那年,我眼睁睁地看着姨娘被那个畜生玷污,眼睁睁地看着顾家的人跟那些仆妇鄙视我姨娘,唾骂她、侮辱她、甚至是殴打她。姨母临死前告诉我,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清白之身。然后,她把头伸进了汗巾子里,她让嬷嬷把我抱出去,我听到了美人凳倒地的声音。我知道,我的姨娘死了,可我却什么都不能做,因为我姨娘活着就是受罪,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

顾重阳闻言大惊失色,她没想到三姐姐的生母居然是被人玷污上吊而死,更没有想到三姐姐心中居然藏着这样一件骇人听闻的辛秘。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被玷污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母亲上吊却什么也不能做,顾重阳没有经历过,可光想想就觉得心痛不已。

她想安慰三姐姐,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想到顾重芝突然抬起头,抓住了顾重阳的肩膀道:“十二月初七日,我没有去潭拓寺敬佛,所以,就准备去小佛堂给佛祖上一炷香。”

顾重芝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我看到四婶婶走在我前面,她先去了小佛堂,然后顾占云那个畜生也去了,他进了小佛堂,顺手把门关上了。肖姨娘那个女人带着两个丫鬟,在门口守着。”

这一刻,顾重阳觉得自己的心跳要停止了,她呼吸急促,神色骇然地瞪着顾重芝:“你…你…你说什么?”

回应她的,是顾重芝颤抖的声音:“我听到了四婶婶的愤怒的喝骂声,听到她从大声的呼救到凄厉的哀求。我躲在小佛堂门前的那边竹林里,我不敢上前,只能躲着。就像八岁那年,我姨娘被他侮辱的时候一样,只能听着…什么也做不了”

轰轰轰!

顾重阳觉得自己脑中轰隆隆作响,就像闪电雷鸣在她的耳边肆虐不停。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得耳中脑中都是尖锐的轰鸣,震得她头疼欲裂。

二月的骄阳温柔和煦,顾重阳却觉得自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冷得全身发抖。

竟然是三老爷,他竟然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

母亲受此奇耻大辱,怎么可能还能活得下去?

母亲!

你死的好冤!

她心里痛得在滴血,眼泪“哗”地一下流了出来。

“四妹妹,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帮助四婶婶,还一直瞒着你…”顾重芝抓着顾重阳的肩膀,用了极大的力气,她一字一顿,声声泣血道:“如今我是活不成了,我只告诉你,不要相信顾家的人,顾家都是豺狼虎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鬼,你谁也不要相信…”

“我要杀了顾占云那个畜生!”顾重阳紧咬着牙关,额上青筋直冒:“我要为我母亲报仇。”

第101章 。第 101 章

顾重芝又惊又怕一把捂住她的嘴:“四妹妹,你不要胡说,你斗不过他,斗不过他们的。”

她双眸含泪,脸色惨白地望着顾重阳:“我把真相告诉你,并不是让你报仇。你若是如此莽撞,真真辜负我一片心意了。我一无所有,只能忍辱偷生,受人摆布。可你不一样,你还有舅舅,你给沈家舅老爷写信,让沈家派人来来接你。你不要在顾家了,这不是人待的地方。”

“不!”顾重阳怒喝一声,如困兽般的暴躁:“我不走,我绝能不灰溜溜地走了,我一定要给我母亲报仇雪恨。顾占云那个畜生,他一日不死,一日难消我心头之恨。”

她的话刚落音,远远地传来一个丫鬟地呼唤:“三小姐,四小姐,老太太在安荣院大发脾气,要问你们话呢。”

顾重芝一个哆嗦,顾重阳还是一脸的愤恨。

“四妹妹,你若想报仇,必须要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快别这样咬牙切齿的了。”

顾重阳自然明白,可她实在忍不住。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反而安慰顾重芝道:“待会老太太问起来,你就说你不知道。不管她问什么,你只摇头便是。出丑的顾重珠,跟我们没关系。”

顾重芝倒是一脸的坦然:“我知道。”

两人跟着那丫鬟去了安荣院,一路上顾重阳的手都死死地攥着,脸色更是十分的难看。

到了安荣院门口,顾重芝担忧地问:“四妹妹,你还好吗?”

“三姐姐,你放心,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顾重阳咬着牙关说了这句话,就抬腿走了进去。

“你养的好女儿!”葛老夫人脸阴的像要下雨一般:“青天白日居然跟人私/通,我们顾家女孩儿的脸面都被丢光了。”

“老太太息怒,老太太息怒。”二夫人瑟瑟发抖,趴在地上给葛老夫人磕头:“珠姐儿就算顽劣,可她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啊。一定是有人陷害她。”

二夫人双目通红地看了一眼顾重华,意有所指道:“老太太,您可一定要查清楚啊。”

“陷害?”葛老夫人怒极反笑:“是谁陷害她?谁敢陷害她?你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华姐儿陷害了她?”

说话间,顾重阳跟顾重芝已经走了进来了,葛老夫人目光扫过她二人,阴森道:“还是说还是三丫头、四丫头陷害了她?”

“老太太,幕后凶手是谁,儿媳暂且不知,但儿媳可以保证,珠姐儿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一想到顾重珠被抬回来时候的样子,二夫人心疼如割,对顾重华、顾重芝、顾重阳三人更是恨得牙痒痒,一定是她们三个搞的鬼。

“老太太,若真有私情,珠姐儿岂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真的是无辜的,请你相信儿媳。”二夫人哭得好不可怜:“珠姐儿现在浑身发烫,身子抖个不住,老太太,请你请个太医给珠姐儿看看吧。”

“请太医?”葛老夫人声音冷得像冰雹一样:“你是不是嫌顾家今天丢人丢的还不够?是不是几家亲戚知道了还不算,还非要闹得人尽皆知?”

“不、不、不。”费氏连连摇头:“老太太,儿媳并不敢。只是珠姐儿这个样子,若是不请太医服药,她会被折磨死的。老太太,您向来疼她,求求你可怜可怜儿媳,可怜可怜珠姐儿,救她一命吧。”

“费氏,你的脸可以不要,但我们顾家可还要脸呢。”葛老夫人冷漠道:“她做了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我没有给她一碗药/毒/死她已经算是仁慈。请太医?你简直痴心妄想。”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二夫人惶然无助,两眼含泪地望着众人:“大嫂,求求你救救珠姐儿吧,我一辈子都记得你的恩情。”

现在知道求我了,早干什么去了?

刚才还想把屎盆子朝华姐儿身上扣,费氏你当我是死人吗?

大夫人心里冷笑一声,面上为难道:“不是我不心疼她,只是这一回,珠姐儿犯的错实在是太大了。不能为了她一个,把顾家其他女孩儿的名声都搭进去吧?太医肯定是不能请的,不过她一直这样欲…邪火焚身也不是办法。我看这样吧,马上就开地窖,取几桶冰出来给珠姐儿降温,虽然冷了点,好歹法子比较有效。”

二月的京城虽然已经回春,但到底还穿着夹棉衣裳,这个时候拿冰降温,不是要顾重珠去掉半条命吗?

“大嫂,你怎么这么…”二夫人愤恨地瞪着大夫人,却在关键时候生生把话咽了下去。此时此刻,她根本不能跟大房翻脸。

她不得不转过头来,继续求葛老夫人:“老太太…”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你就是说破嘴,我也断断不会同意请太医把家丑外扬的。”葛老夫人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然后问:“三丫头,四丫头,你们说说,今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重阳与顾重芝走上前来,一起跪下。

“老太太,今儿一切都好好的,后来我不小心打翻了一盏什锦蜜羹,就回去换衣裳了,后来的事情,我也是听四妹妹说的。她说二姐姐喝醉了,耍酒疯,宴席也散了,所以我们两个就在湖边的假山那里玩了一会。”

“你撒谎!”二夫人突然喝到:“你为什么会打翻什锦蜜羹?你是故意的!陷害珠姐儿的就是你。好你个黑心烂肝的小贱货,我给你吃给你喝,你居然狼心狗肺害了珠姐儿,我真是瞎了眼,才对你这么好。”

二夫人越想越觉得事实就是如此,她猩红着双眼瞪着顾重芝,一把抓过顾重芝的头发,兜头兜脸就是一顿打。

“我没有,我没有!”顾重芝并不反抗,却也不像从前那样逆来顺受,她一边躲一边喊:“我没有,是二姐姐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情,母亲你为什么不去打她,却总是打我?”

“好啊,居然敢犟嘴!”二夫人越发怒火中烧,抓着顾重芝的头发不松,下手却更加用力。

那凶横的模样,狰狞的表情,令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纷纷侧目。

葛老夫人也看不下去了,她怒喝一声:“够了!看看你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气度?你还嫌事情不够乱?是二丫头行为不检点,你打三丫头做什么,不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就这般恶毒地对待吗?”

“老太太!”二夫人惊愕地瞪着葛老夫人,自己从前不管怎么样虐待顾重芝,老太太都从未过问过,没想到今天却骂自己恶毒。

她又惊又怒地吼道:“这贱蹄子陷害珠姐儿,其心可诛,打她算什么,就是弄死她,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三妹妹没错!”顾重华终于看不下去了,她义愤填膺地指责道:“是二妹妹欺负三妹妹,把她当丫鬟一样使唤,不让她吃饭,只让她斟酒,还故意把什锦蜜羹泼到三妹妹身上。我亲眼看着的,其他小姐们也都看见了。二婶婶,你不去打二妹妹,却来打三妹妹,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

“好哇,好哇!”二夫人跳脚道:“大小姐,我打骂我的女儿,你一个隔了房的晚辈也来教训我,这算是什么道理?老太太,我们顾家还有没有王法了?”

二夫人准备拿这件事情混淆视听,把顾重珠的事情揭过去。

可没想到的是,帘子一掀,苏嬷嬷快步走了进来:“老太太,都查清楚了。”

葛老夫人沉声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费家表少爷说,是我们家二小姐让他来的,还说二小姐让他扮成小厮在厢房里等着的。”

“你胡说!”二夫人声音尖锐高亢,指着苏嬷嬷道:“珠姐儿不可能这么做!你到底收了谁的钱跟着那些人一起陷害珠姐儿。苏嬷嬷,你好大的胆子!”

“二夫人,您这是什么话?”苏嬷嬷也不高兴了:“我是老太太的人,您究竟是怀疑我还是怀疑老太太?”

这话文的犀利,二夫人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可不是一般的仆妇的。她就像被人掐住脖子的鸡一样生生地把嚎叫卡在了嗓子里。

“老太太,儿媳不是这个意思!”

葛老夫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后道:“苏嬷嬷,你继续说,费世荣还说什么了。”

“是。”苏嬷嬷道:“费表少爷说,他并不知道二小姐叫他过来做什么。”

费世荣在被绑的那一瞬间就知道自己是讨不到好了,他决定把事情全部推倒顾重珠身上,自己装作不知情。所以,不管苏嬷嬷怎么问,他就是一口咬定是顾重珠请他来的。

二夫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说:“一定是有人借了珠姐儿的名义叫世荣来的,如果真有私情,事先岂不约好?”

第102章 。第 102 章

二夫人向来仗着自己是老太太的外甥女作威作福,对葛老夫人院中的下人也不十分尊重,苏嬷嬷早就看二房不顺眼了。

此刻,她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从身后的丫鬟手里接过一包东西道:“老太太,这是从二小姐屋里搜出来的,有几瓶药,还有十几本书。”

小小的药瓶上面写着字,因为离得远字太小顾重阳看不清,可她却知道一定是让人腹泻、身子发痒、长睡不起的药了,白瓷粉彩上面画着一个漂亮仕女图的,八成就是让人迷失心智的动情之药了。

葛老夫人接过书一看,额上青筋直冒,当场就把书摔到二夫人面前:“你养的好女儿!”

书散落在地上,有《西厢记》、《则天风流史》、《飞燕合德传》这样艳史书不说,居然还有十分露骨的《捣/玉台》、《后/庭花》之类的淫/书。

“你说别人冤枉了她,你说说,是谁冤枉了她?”葛老夫人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们顾家别说女孩儿,就是男子也没有看这种败坏人心的书的,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大家闺秀,望族千金!”

在书被葛老夫人摔到地上的那一瞬间,二夫人恨不能昏死过去。

人证物证俱在,她就是想赖也赖不了了。

这一瞬间别说是其他人,就是连二夫人自己,也相信一定是顾重珠看这些淫/书乱了心智,所以才叫了费世荣来,想偷尝禁/果做出下流之事。

二夫人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太太,这…是儿媳教女无方,以致家中出了这等丑事,请老太太责罚。”

说着,她深深地伏下去,给葛老夫人磕头。

“何止你要受罚,二丫头也不能轻饶!”

想到顾重华的名声有可能受到拖累,葛老夫人恨不能把顾重珠生吞活剥了。她咬牙切齿道:“你先回房,把二丫头弄醒,明天一早领着她来受家法。”

二夫人听了,脸色发青,颓然坐倒在地。

只有犯了大错的人,才会受家法。把犯错之人绑在长凳上,用粗棍狠打,最少也是十大棍。

受刑的时候,顾家上上下下各房主子,都要来观刑,以儆效尤。

身子受苦倒还是其次,一旦受了家法,永世都休想在顾家抬头。

她可是堂堂二夫人怎么能受此侮辱?顾重珠更是娇滴滴的小姐,她的身子挨不住不说,若被打了,以后还如何嫁人?

“老太太!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好珠姐儿,珠姐儿还小,求您饶了她。她的家法,我替她受!”二夫人哭着爬到葛老夫人脚边,哀求道:“有多少家法,我都愿意替她受,求您饶了她吧。”

“的确是你的不是!若不是你纵容在先,她岂会酿下这种大错?”葛老夫人痛心疾首道:“只是这家法必须请,顾家不仅仅是我们次房的顾家,还是长房的顾家。我若这件事情做不好,长房那边交代不过去,你让我颜面往哪里搁?”

“不用再说了!”葛老夫人对大夫人道:“你亲自去趟长房,把事情说清楚,请长房老夫人跟长房诸人,明早来安荣院观刑。”

“老太太所言极是,您这样做了,就算事情传出去,别人也只会说顾家家法严明,断不会有其他的流言蜚语的。”

大夫人心里一阵畅快,恭维了葛老夫人数句就去了长房。

明明还是下午未时中(下午两点),太阳暖融融的照耀着,可整个顾府都笼罩着一股沉郁之气。

二夫人含着眼泪用冰给顾重珠降温消火,一直弄了一个多时辰,顾重珠终于醒了。

发现自己赤裸地躺在自己房中寝被里,顾重珠有片刻的茫然:“母亲,我怎么会在家中?”

“你还有脸问?”二夫人怒喝一声:“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女孩家的清白何其重要,我原来只当你小孩子家胡闹,没想到你居然做出这等…事情来。”

下贱无耻这四个字,对着亲生的女儿,她骂不出来。

二夫人的话让顾重珠猛然清醒,她喝了酒,觉得很热,还做了十分荒唐的梦。

她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她没有陷害成顾重芝,反倒害了她自己。

那她以后要如何见人?

顾重珠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是心惊肉跳,她一把抓住二夫人的胳膊,厉声尖叫起来:“是顾重芝,是她害了我,是她害了我!”

“母亲,是顾重芝害了我。”顾重珠大哭着扑到二夫人怀中:“是顾重芝那个贱人。”

二夫人一开始就猜到事情不简单,听了顾重珠这样说之后,她一张脸瞬间变得铁青,声音也绷得紧紧的:“哭有什么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好给我说清楚。”

“是…”想到自己在一众贵女面前做了这种丢脸的事情,顾重珠羞愤欲死,她也顾不得其他,一股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二夫人说了。

说到最后,她恨得咬牙切齿:“母亲,你不能放过顾重芝那个小贱人,是她害了我!”

“啪!”

一个重重地巴掌裹着滔天怒火打到了她的脸上,顾重珠只觉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响。

“母亲,你做什么!”

顾重珠不由恼了,抬起头来大声质问二夫人。

二夫人满脸怒火,眼中都是恨铁不成钢的痛惜:“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蠢货!你要设计那个小贱人,什么时候不行,非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小贱人如今记在我的名下,也是嫡出的名分,就算她不是嫡出,依然是顾家的女孩。你这样做,岂不是要把整个顾家女孩子的名声都搞臭了?你想对付她,有的是办法,怎么能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昏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