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这就怕了,她如何给母亲报仇。

她看也没看邱嬷嬷一眼,当先走了出去。

邱嬷嬷冷哼一声,赶紧跟上。

走到院门口,邱嬷嬷一把将绿芜她们几个拦下:“四小姐去了老太太的院子,自然有人好好服侍四小姐,你们几个就留在海棠馆吧。等新主母进门了,再给你们安排新去处。”

绿芜几人脸色大变,焦急地望着顾重阳:“小姐,这该怎么办?”

顾重阳心头一突,暗自也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事情居然变得这么棘手,她不仅不能出去,甚至连绿芜她们几个也要跟自己分开。

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就是再着急也解决不了问题,她连忙抓住绿芜的手道:“你们别担心,我不会去安荣院太久,多则三四天,少则一两天,我很快就能回来。你们是我的人,别人谁也不能动你们,我保证。”

邱嬷嬷听了,不有撇了撇嘴,事到如今居然还敢吹牛!

她这一去,再想出来像从前那样万事自由可就万万不能了。

在月底新主母进门之前,老太太绝不可能放她出来。等新主母进门之后会是怎样,那就另说了。不过新主母也不是好相与的,后娘的心是六月的日头,又毒又辣!到时候,四小姐恐怕比在老太太手里还不如呢。

我看你还怎么狂妄!

她阴恻恻地催促道:“四小姐,别耽误了,快走吧。”

顾重阳冲绿芜几个点点头,让她们安心,然后就朝安荣院走去。

她突然停下来问道:“邱嬷嬷,你这般吃里扒外,背信忘主,难道就一点都不亏心吗?”

邱嬷嬷冷笑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做奴才的也是如此,我有什么好亏心的?”

“好!”顾重阳到:“既然这么说,那是你认定了我顾重阳从今之后再无翻身的日子了?”

“你能不能翻身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是老太太当家,以后四房是新主母当家,你不过是个死了娘亲的拖油瓶。”邱嬷嬷眯起眼睛,打量了顾重阳一晌:“这顾家,从今之后,再无你立足之地了。”

“我顾重阳在顾家就是再没有地位,要教训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老货还是绰绰有余的!”

邱嬷嬷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我倒要看看是谁先教训谁。”

说着她伸出手,在顾重阳的腰窝死死地掐了一把。

顾重阳闷哼一声,目光如冰地瞪着她:“你对我做的一切,我可都记下了,来日方长,咱们且看着,到底谁能笑到最后。我今日将这话放在这里,如果有一天你邱嬷嬷落到我的手里,千万不要向我求饶,你趁早自我了断,我会看在乖乖赴死的份上,饶你全家人一命。”

邱嬷嬷被她眼中的寒光所摄,吓得赶紧收回了手,顾重阳一声冷笑,眼中都是嘲讽。

邱嬷嬷恼羞成怒,再想对她下黑手,可到底底气不足,只得气得暗自咬牙:想让我死,这一次恐怕先死的是你!

就在邱嬷嬷的不甘心与顾重阳的凛然中,几人来到了安荣院。

邱嬷嬷当先一步跑进正房,向葛老夫人禀报:“老太太,婆子把四小姐带过来了。”

葛老夫人道:“你先下去吧。苏嬷嬷,让四丫头进来。”

听到她的声音,顾重阳的心里就想烧了一锅沸水,上下翻腾平静不下来。这个老虔婆,母亲活着的时候她就屡屡欺负母亲,她还养了一个畜生,由着那畜生出来祸害人,最后还给母亲扣上与人有染的罪名。

母亲清清白白的人却死了,她这个该死的人却锦衣玉食安荣富贵,凭什么!

顾重阳恨得牙痒痒,却生生忍住心里翻滚的气血,走进去给她磕了一个头。

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不能冲动!一定要忍。她忍不住让自己受罪不要紧,可母亲的仇还没报,绿芜青芷丹心还在海棠院等她回去。

顾重阳低着头,压制着内心愤然。

头顶传来葛老夫人饱含着怒气的声音:“一个二丫头闯下弥天大祸还不够,你居然也跟着胡作非为,小小年纪,居然做出忤逆父亲污蔑长辈的事情来,我倒是小瞧了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顾重阳知道,此刻不是自己逞能的时候,她现在能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忍。

“妻贤夫祸少,子孝父宽心,就因为娶了沈氏这个毫无规矩礼数的商户之女,四老爷才会诸事不顺,仕途失利,我们顾家才会养出你这种忤逆父亲胆大包天的逆女来。你如今一天大似一天,若由着你胡来,焉知你以后还会闯下什么祸事来?这安荣院可容不下没有规矩目无尊长之人,我也不像沈氏事事纵容你。从今天,你好好跟着嬷嬷们学规矩,但凡有一丁点不听话,家法伺候!”

顾重阳的心不由就是一跳,放在腿边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这应该就是警告吧,若是她不听话,葛老夫人一定毫不犹豫上家法打她。她越发不敢抬头,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过今天。

顾重阳跪在底下,虽低眉敛目却掩不住那姣好的容颜,葛老夫人想起若不是因为四夫人不愿意去潭拓寺上香,老三又岂会犯下这等错事?她又岂会步步退让,让老四那个贱种爬上去?

可怜老大,堂堂庆阳侯,活着的时候天天在边疆风沙里过日子,死了也失去了侯爷的哀荣,以普通世家子弟的身份下葬。

偏偏长孙顾峥嵘年纪还小,当初郝氏管家,她为了不让郝氏爬到她的头上去,故意压制着不让老大早立世子。如果当初能早日立下世子,凭着丹书铁劵与惠妃娘娘的进言,何愁爵位不落到嵘哥儿头上。

可恨世子之位没有早定,长房那个老货口上答应会帮忙,可实际上却迟迟不动。谁知道她是不是想把爵位夺回去,好让蕤哥儿那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承爵?

葛老夫人越想越气,越看顾重阳越是不顺眼。

“从前你大胆妄为胡说八道,我念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葛老夫人两只眼睛如利剑一般瞪着顾重阳,语气中皆是威逼胁迫:“但你必须明白,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吃错了东西,顶多是害病一场,若是说错了话,这命恐怕就不保了。”

顾重阳进来请安的时候,从前眼明手快的苏嬷嬷这一次却没有像从前那样迅速地放蒲团。地上没有任何遮挡物,顾重阳就这么直直地跪在地上听葛老夫人训话,她觉得自己的膝盖又冷又疼。

春天的清晨,晨曦的阳光从门口照进来,空气中飘散着芳草的清香,混合着丫鬟脂粉的香味,清新中带着几分甜丝丝的味道。

葛老夫人的训话一直没有结束,顾重阳就一直跪在地上。

她的脊背挺得直直的,一点也不敢放松。

青石方砖光鉴照人,腿上的刺痛一阵又一阵的袭来,可却抵不过她心里的冰凉。

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一件事情,虽然她不愿意,但也不得不承认,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情况十分不利。

她必须要离开顾家,否则别说为母亲报仇,就是她自己都可能会折在安荣院。

怎么离开顾家,她已经计划好了,她有把握,快则今天,迟则明天,就会有人来接她出去。

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她是顾家的小姐,总不能永远躲在别人家中。她可以去南京舅舅家,可如此一来,谁给母亲报仇?

她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可以报仇而又不被顾家限制自由。

可到底该怎么做呢?

“老太太,家法都准备好了,是要去请夫人小姐们来看家法吗?”

“嗯。”葛老夫人点点头道:“长房那边也派人去请。从前你不懂规矩,今天,就让你好好见识一下顾家的家法,也好知道作为顾家的小姐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

最后一句阴森森威胁的话,是对顾重阳说的。

二夫人与顾重珠受家法的地方就在安荣院,长凳已经摆好,还有四个专门负责执行家法的仆妇。

看着架势,顾重阳就知道二夫人与顾重珠今天恐怕要受一番罪了。

顾家女眷悉数到齐,各自落座。

为了给二夫人、顾重珠留体面,葛老夫人到底网开一面,只把她们今早要受刑的事情告诉了顾家的爷们,并没有让他们来观刑。可就算是如此,也足够二房的人好几年抬不起头了。

顾重珠神色惶恐,两股战战,两只脚发软,根本走不动路,她是被婆子架到安荣院来的。

二夫人脸色苍白,精神紧绷,虽然还能走路,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二夫人母女来到人前,给葛老夫人跟长房崔老夫人行礼。

二夫人的镇定,不过是靠在牙关紧咬的一口气罢了,这会子一开口说话,声音就抖得不成个样子。

她抬起头来,乞求地望着葛老夫人,可当她的眼光从大夫人郝氏脸上滑过时,二人四目相对,她眼中的可怜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忌恨。而大夫人脸上笑眯眯的,眼中全是轻蔑与嘲讽。在她的心中,二夫人是手下败将,不足以她再花精力对付了。

二夫人突然挺直了脊背,不用人催,就自动朝执行家法的长凳处走去。顾重阳甚至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上断头台的凛然。

没想到顾重珠却突然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跪在地上哀求:“老太太,我知道错了,求您饶了我这一次,我不想受家法…”

她非常害怕,也非常的后悔。

可她的恳求不仅没有换来葛老夫人的怜悯,反而让她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她高声对着婆子冷喝:“你们是死人不成,还不快把二小姐拉过去。”

“我不去,我不去,我是要进宫做王妃的,怎么能受罚?”顾重珠一边大哭着挣扎,一边恐吓前来拉她的婆子:“你们不能打我,谁敢打我,以后我发达了,必定不会轻饶了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居然还如此猖狂,尤其是长房的人还在,葛老夫人觉得颜面尽失,气得一拍桌子,正要说话,没想到二夫人却抢先一步,走到顾重珠面前,扬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

“母亲!”顾重珠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满脸泪痕地望着二夫人。

“你做错了事情,就要乖乖受罚!”

打在儿身,疼在娘心。二夫人宁愿自己替顾重珠受家法,这一巴掌打下去,她如何不心疼?

可是她知道,这么多人在看着,如果她现在不教训顾重珠,等会老太太就会让她们加倍受家法。

她只能含着眼泪道:“你不要闹了,只是十棍而已,咬咬牙,很快就挺过去了。你勇敢点,自己趴到家法凳上去。”

顾重珠也知道不管她怎么撒泼,家法都一定要受的了,她望着家法凳,怎么也站不起来。

两个婆子一左一右将她架起来,放到家法凳上,顾重珠有开始哽咽起来。

“等一下。”一直没说话的崔老夫人突然道:“给二夫人与二小姐一人拿一块巾帕咬着。”

众人听了一愣,接着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受刑罚肯定很疼,特别是二夫人这样没吃过苦的人,顾重珠更是娇生惯养,做针线扎了手还要眼泪汪汪呢,更何况是受着十大棍子?

含着巾帕,不仅能防止受刑时她们咬到舌头,更能让她们忍住,不至于鬼哭狼嚎叫出来失了体面。

顾重阳钦佩地看了一眼长房老夫人,却看到葛老夫人的脸色十分不快,好像她对于长房老夫人这样的举动很是忌惮似的。

丫鬟取了巾帕来,二夫人感激地看了一眼崔老夫人。葛老夫人突然一拍桌子,大声道:“不要再耽误时间了,上家法!”

厚重的木棍落在人的肉体上,发出“噗噗噗”的声音。棍子落下的一瞬间,顾重珠就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后面,棍子每落一下,她的哭声就更大一些,说她是在鬼哭狼嚎也丝毫不过分。尖锐而崩溃的声音听在众人耳中实在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

二夫人并不哭,只是咬着巾帕发出闷哼声,这声音不大,全被顾重珠的哭声给盖住了。重重地棍子落在她的身上,此刻她也顾不上顾重珠了。

可顾重阳并不得觉得这两个人可怜。她们不过是受了十大棍而已,相较于之前她们加诸在三姐姐顾重芝身上的打骂,这十大棍实在算不了什么。上一世顾重芝就是嫁给费世荣没多久之后就死了的,与其说是被费世荣逼死的,倒不如说是被二房母女给逼死的。

这样一想,顾重阳就觉得十分解恨。

她抬头朝顾重芝望去,只见她面色凝重地望着受刑的二夫人与顾重珠,不管她们叫的多么大声,她都无动于衷,好似跟她毫不相干一样。没想到平时胆小懦弱的三姐姐,也有如此胆壮气粗的时候。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三姐姐并不是兔子。仇人倒霉,她就应该这样看着才对。

对于看客来说,十大棍的时间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可对于趴在家法凳上受刑罚的人来说,每一瞬都是煎熬。

终于十大棍打完,顾重珠的嗓子已经哭哑,人也因为受不住疼而昏死过去。二夫人大汗淋漓,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由孙嬷嬷与另外一个婆子架着,哆哆嗦嗦地给葛老夫人磕头:“儿媳谢老太太教训。”

她跪下的时候,原本涨得通红的脸突然又变得惨白,因为太疼,额头上又出了很多汗珠子。

“吃一堑,长一智,你以后要好好约束二丫头,切不可再让她胡来了。”葛老夫人又道:“闯下大祸,忤逆长辈,给顾家名声抹黑之人要受家法,这是顾家老祖宗在立家之时就定下的规矩。百年来,犯家法的人并不多,上一次请家法还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受家法的,也是内宅女眷,同样是因为行为不检点给顾家抹黑。今天的事情,也算是给在座的一个教训,顾家家法不是摆设,若有人犯错,我第一个就不绕过她。”

声音落时,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尤其是到顾重阳的时候,更是阴森的警告。

除了崔老夫人,众人忙垂手站起来应是。

葛老夫人还要再说,崔老夫人突然道:“先让人扶老二媳妇与二丫头下去吧。”

被人打断,葛老夫人十分不悦,可她并不表现出来,只冲崔老夫人点点头,然后道:“扶她们下去,请大夫给她治伤。”

“大嫂,这次的事情都是我治家不严的结果。”葛老夫人脸上有几分愧疚:“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华姐儿?”

她说得是四月初蕊珠书院入学考试的事情。

长房老夫人听了没有回答,平素和蔼的她却少有的严厉起来:“影不影响华姐儿还是小事,万一这事情传出去,整个顾家的颜面都要丢尽了。幸好这次来的都是自家亲戚,虽然事情不体面,但到底没有酿下大祸,否则你我百年之后,有什么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这几句话好似一个巴掌生生打在葛老夫人的脸上。

言下之意就是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想着整个顾家,居然只在意顾重华一个人事情。身为一家之主,怎么能只计较个人得失,不从大局着想?

第108章 。第 108 章

葛老夫人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大嫂,千错万错都是我治家不严的结果…”

“的确是你的不是!”崔老夫人不客气道:“主仆泾渭分明,上下尊卑严恪,长幼有序,家庭方能兴旺。你平时宠着老二媳妇,又只把精力放到华姐儿一个人身上,其他的孙女都不管不顾,所以才会有如此祸事。”

葛老夫人牙关紧咬,腮边青筋直跳,却一声也不敢吭。

老虔婆、克夫克子的丧门星,这些年来时时处处压她一头,如今老了,还不放过她!

葛老夫人越想越气,越气越恨,心里越是骂的厉害。

几十年的妯娌,崔老夫人自然知道自己说的葛氏一定不会放在心上,可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家衰败啊。长房无人,只有一个蕤哥儿还体弱如此,顾家只能依靠次房。

她长叹一声,语重心长道:“平时不教她们做人的道理与规矩,出了事情就用酷刑狠罚,这可不是安家之道啊。大老太爷这一脉,只留下蕤哥儿一个,他也是…顾家能够振兴,还是要依靠你们啊。”

她说话的时候,眉头紧锁,显然心情十分糟糕。

葛老夫人见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忙道:“蕤哥儿怎么样了?前几天苏嬷嬷说情况好些了,难道这几日又坏了吗?”

“情况十分不好。”崔老夫人神色哀戚:“两天好,三天坏,这几日连床都下不了了。”

何止是情况不好,眼下不过是挨日子罢了。

想起长房唯一的香火也要断了,想起这个孙子活着的时候汤药不断,年纪轻轻就要撒手人寰。因为身子一直没有起色,娶了媳妇回来两年都没有圆房,更不曾留下一点血脉,她的眼圈就看是泛红。

她心性坚韧,尚能忍住,可英大夫人却忍不住捂着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顾重阳不由吓了一跳,怎么蕤大堂哥竟然病的这么严重了吗?她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也是,她一直在查母亲逝世的事情,哪有精力去管别人的事情?

她还是刚回来跟着母亲去长房的时候,闻到熬药的味道,问那个丫鬟才知道蕤大堂哥病了的消息。

上一世,蕤大堂哥就是年纪轻轻就死了的,撇下蕤大堂嫂一个人好不可怜。

她从长房出嫁的时候,蕤大堂嫂因为是守寡之人,怕她沾上晦气冲撞了她的喜事,让丫鬟传话恭喜自己而本人却一直在院子里没有出来。

蕤大堂哥病了这么久,一定不是急病,而是慢性病。既然是慢性病,就可以慢慢调治。

要是能知道蕤大堂哥得的是什么病就好了。师父交给她很多种治病的方法,其他的大夫都不会的。

葛老夫人听了英大夫人的哭声却觉得如闻天籁,爵位就要永久落在他们这个房头了。她的孙子,终于可以名正言顺世世代代地承袭爵位了。

可她的脸色却越发担忧:“怎么这么严重了?大嫂,你没有请太医来看吗?一个冬天都撑过来了,这开春了天暖了,理应能调养过来才是啊。你可千万别能那些庸医胡说。”

崔老夫人默然点点头,心不在焉地说了几句话就回去了。

等她走了,葛老夫人的脸上就闪过一丝冷笑,你出身江南望族崔氏又如何,,你生的儿子文韬武略考了武状元又如何,这顾家还是落在我手上,还不是落在我这个你看不起的庶出的手上!

你丈夫死了,儿子死了,马上孙子也死了,你就是再强硬,再有本事,也要仰我鼻息而活。贞节牌坊有什么用,不能给你养老送终,不能让你死后享受世代香火供奉。

她心里想的全是以后如何压制长房、压制崔老夫人。

而顾重阳也陷入了深思,她是不是可以借助长房的力量呢?

人都散了,顾重阳却还在。

院子里空空的,顾重阳的存在格外扎眼。

葛老夫人阴森森地剜了她一眼。孙姨奶奶那个贱人,活着的时候就处处跟她作对,还有老四那个贱种总是惹她生气。孙氏死了之后,又来了沈氏,沈氏死了,她生的小贱种居然也如此胆大包天了。

幸好老四那个贱种被她收拢过来了,如今爵位未拿回来,她就先给他点甜头尝尝。等爵位回来了,她定要把他打回原形。不、打回原形怎么能够,她要让他跟他登高摔重,一无所有才是。

葛老夫人冷哼一声道:“苏嬷嬷,带四小姐去后罩房,把她教给教引嬷嬷,让四小姐好好学规矩。今天的规矩若是学不好,让她今天不许吃饭。”

“是,老太太,您放心好了。”苏嬷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顾重阳道:“四小姐,请吧。”

后罩房收拾的还算宽敞明亮,只是里面光秃秃的除了床与桌子之外,一无所有。

教引嬷嬷板着脸,虎视眈眈地瞪着顾重阳。

顾重阳心头一个瑟缩,想起了在延恩侯府贺家的时候。延恩侯府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婢查嬷嬷就是一个十分刻板之人,因为规矩做不好,她可没有少吃苦头。

当然也要多谢她,正因为有了查嬷嬷的的教导,她在跟公卿家的女眷往来的时候才没有出丑。

想到这里,顾重阳底气足了一些,那些规矩她早就会了,还怕什么呢?

“嬷嬷好。”顾重阳缓步上前,不急不躁,蹲下去见礼:“顾重阳见过嬷嬷,日后请嬷嬷多费心。”

教引嬷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就连苏嬷嬷也被顾重阳这彬彬有礼的样子震住了,然而片刻之后她脸上就浮现出一丝冷笑,她冲教引嬷嬷使了一个眼神。

教引嬷嬷点了点头,然后把脸板起来,扬起戒尺就重重地敲在了桌子上:“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姐此刻才来,分明是偷懒,该罚。”

“嬷嬷容我解释。”顾重阳行了个礼,才道:“我昨天晚上才被告知今天要搬到安荣院来,今天一大早连东西都没有收拾人就来了。先去给老太太请安,借着又跟着家中众人一起看家法,实在不是故意偷懒,还望嬷嬷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