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阳心里觉得惊讶,更多的却是钦佩与被人尊重的暖意,蕤大堂嫂比自己坚强太多了。她可一定要把蕤大堂哥的病治好,为了自己,也为了不辜负大堂嫂的信赖。

书房里静悄悄的,顾重阳与蕤大少奶奶二人提着灯笼前来,书童远远地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问:“是谁?”

待他看清楚来人,他忙道:“原来是少奶奶,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我来为少爷找本书。”蕤大少奶奶道:“你去把书房所有的灯都点上。”

书童毫不怀疑,转身就去。

书房里的灯次第亮了起来,顾重阳推门进去,第一眼先看有没有什么盆景盆栽。

除了刚进门的地方摆放着两盆万年青之外,书房再无其他植被。这么说来,问题可能就出在入口的东西上了。

蕤大少奶奶很紧张:“四妹妹,你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顾重阳转了一圈,并没有什么收获,她摇了摇头道:“我们去书桌那边看看。”

三抽四门翘头案上放着文房四宝,摆放的整整齐齐,擦拭的一尘不染。

纸是上好的熟宣,砚是浮雕着月出殿阁的安徽歙砚,鸡翅木笔架上挂着或大或小的毛笔,兔毛、白羊毛、狼尾、雉毛等各色不一,但笔管几乎清一色都是木头质地的,水竹、紫擅木、鸡翅木、花梨木的最多。

看着看着,顾重阳的眼神不由一定。

这些笔笔管上几乎都有或深或浅的齿痕,分明是经常被人啃咬的缘故。

“堂嫂,这些笔…”

“是相公咬的。”蕤大堂嫂有些不好意思:“相公他一直以来都有咬笔头的习惯,婆婆与祖母也说过几次,但总是不见效,所以也就没有再说了。”

蕤大堂哥竟然有啃咬笔头的习惯,看样子他这个习惯府里应该有很多人都知道。

如果有人要把毒下到这笔上,大堂哥岂不是无法防备?

想到这里,顾重阳的手就毫不犹疑地取了一只毛笔,放到鼻子上轻轻地闻了闻,一股不属于笔管的味道钻入了顾重阳的鼻腔。

她的脸色不由一寒。

问题果然出在笔上!

她赶紧将剩下的笔都取下来,一一闻了闻,发现每支笔的笔头上都有那股味道。

蕤大少奶奶满脸的不安:“四妹妹,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是。堂嫂,这笔管被人动了手脚了。”顾重阳压低了声音道:“笔管上有毒。”

“啊?”蕤大少奶奶闻言脸色骤变,语气急切道:“这么说相公这些年来并不是生病,而是被人下了毒了?”

顾重阳点点头:“是的。”

“这笔是从笔墨铺子里买来的,难道是笔墨铺子里的人要害相公?”蕤大少奶奶焦急道:“四妹妹,你知道这是什么毒吗?你能解吗?”

“是苦楝。”顾重阳道:“事不宜迟,我们去见伯祖母,我们要马上把情况告诉她老人家。”

二人去了禧荣院,崔老夫人已经睡下了,得知顾重阳来了,她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丁嬷嬷,快帮我穿衣。黄莺,速请四小姐进来。”

她的声音很高,语速很快,听得出来,她十分重视顾重阳的到来。

“祖母!”蕤大少奶奶一进门就哭了:“相公他不是生病,是中毒,四妹妹说有人在相公的笔上动了手脚。”

竟然是这样!

崔老夫人额上的青筋一下子就暴了出来,他们长房到了顾葳蕤这一代,就剩下这一根独苗,她是当眼珠子一般护着。平时入口的东西,她都十分的小心不说,屋里也从不许摆放什么东西,就怕被有心人利用。

可千防万防,万万没想到问题居然出在了笔管上了。

这些人,可真是处心积虑要让长房断子绝孙啊。

她心里怒火滔天,却生生忍住不让自己爆发出来。

崔老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指着床边的圆绣墩道:“你先别哭,跟你四妹妹坐下来说话。”

顾重阳与蕤大少奶奶都听出来她声音中的怒意。

二人坐下之后,崔老夫人方问:“重阳,你发现什么了?”

“伯祖母,你看。”顾重阳把手中的一把毛笔放在崔老夫人面前道:“大堂哥喜欢咬笔头,被人钻了空子,在笔头上做了文章。这些笔全都有问题,笔头是被人在苦楝水里泡过的。成熟的苦楝子可以入药,但苦楝全身都是毒,若是大量货长期服用,就会使人中毒。”

“一定有人把笔头浸泡在苦楝泡的水里,大堂哥咬笔头的时候,苦楝的毒就从口中进入腹中。由于苦楝的量少,所以含在口中感觉不到异常,也不会立马就造成不舒服。而是日积月累慢慢蚕食蕤大堂哥的身体,慢慢的中毒,苦楝的毒很恶劣,它会对五脏六腑都会造成不同程度的损伤。”

“一开始只是不想吃饭,头晕头疼,后来会上吐下泻,面色潮红,眼睛看东西不清楚。后来越来越严重,就会抽搐、鼻子流血,全身无力,呼吸不畅,四肢麻木。最后会不吃不喝,不解不便,陷入昏迷失去知觉而死亡。”

顾重阳说得越说,崔老夫人的脸色越白。

因为顾重阳说得没错,顾葳蕤的病情的确是这样一步一步发展加重的。一开始仅仅是食欲减少,并未放在心上,后来有了头疼头晕的情况,请太医也瞧不出来什么毛病。再到最后,就是四面起火,身体千疮百孔,到处都是毛病,太医依然找不出来病因所在。

顾重阳说到最后一句“陷入昏迷失去知觉而死亡”,崔老夫人更是心里大恸,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因为顾葳蕤眼下的确到了最后一步了。

“重阳。”崔老夫人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竟然止不住地在发抖:“你大堂哥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治吗?”

“苦楝毒并不难解,只是大堂哥中毒太久,毒已经侵入心肺与血脉,需要慢慢解,慢慢调理。而当务之急,必须阻止大堂哥继续中毒。”

蕤大少奶奶不由惊呼道:“可是相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书房了啊,四妹妹,难道说还有其他地方也被人下了毒?”

“八成是的。”顾重阳道:“这毒分明是慢慢渗透的,而这几天大堂哥病情加重,分明是那人也加重了苦楝的剂量,而且依然是从口中喂给大堂哥的。”

“这几天大堂哥吃的饭特别少,恐怕毒就下在药中。”

“究竟是谁?为何如此歹毒?”蕤大少奶奶控诉道:“相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来也不曾得罪任何人,是谁这么丧尽天良?祖母,我们一定要将这个人揪出来,给相公报仇。”

崔老夫人想了很久,却也一直没有想出来究竟是什么人。她怀疑是顾家之前得罪的仇家,但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自打她丈夫死了,长房就很少在朝堂露面,后来英大老爷考中了状元,任了官,也从未的得罪过什么人啊。

可不管是谁,用这种手段对付她的孙子,她都不能容忍。

顾重阳道:“伯祖母,下毒之人一定能经常出入书房的,因为这笔上的毒很容易消退,所以要经常补上去。这几天大堂哥病了他还能下毒,说明这人能接触到大堂哥的吃食、汤药。下毒的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几个人,总之就在这个范围内。”

“我知道了。那人是谁,我心里已经有七八分了。”崔老夫人疲倦地闭上了眼睛,拳头却握得很紧:“明天一早,你堂哥服第一遍药的时候你过来。”

顾重言心头一跳,知道明天恐怕就能水落石出了。

第111章 。第 111 章

第二天一大早,顾葳蕤院中的管事嬷嬷韦嬷嬷端着汤药进了屋子。

一早晨起来,她的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听,跳的她心慌意乱。她觉得恐怕是为着大少爷的事情,她昨晚忙碌太久的原因。

她吸了吸气,又使劲眨了眨眼,令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方双手端着黑漆雕莲花的托盘走进了进去。

在她刚刚走去明堂的一瞬间,正房的门吧嗒一声被关上了。

她心里稍稍诧异,却想着大少爷病重,可能要避风,所以并未想太多。可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脚踏进了顾葳蕤所在的西次间,她突然感觉到情况与往日大相庭径。

老夫人、大夫人、大少奶奶都在,连隔房的四小姐居然也到场了,而屋子里竟然悄无声气,一个人说话都没有。

气氛竟是前所未有的压抑。

韦嬷嬷心头一跳,脸上稍稍带了一些,却依然镇定道:“老夫人今日起得好早,大夫人也来了,少爷上半夜闹了一会,下半夜才睡着,少奶奶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这就算是跟众人打过招呼了。

她是顾葳蕤的奶娘,从顾葳蕤落地的时候,她就在照顾顾葳蕤了。十几年过去了,她一直在顾葳蕤身边当差,顾家上下都拿她当半个主子待的。

一思及此,崔老夫人心中的气血就上下翻腾个不止,她恨不能当场将韦嬷嬷诛杀。

可想到眼下并无证据,想到她定然是受人指使,崔老夫人死死握着椅子的扶手,逼自己忍住。

“嗯。”崔老夫人将眼皮耷拉下去,并不看韦嬷嬷:“今个儿的药是你亲自熬的?”

韦嬷嬷忙道:“是,少爷的药一直是我在熬,交给别人我不放心。这些年了,少爷也习惯了我给他熬药喂药。”

崔老夫人鼻子轻轻发出哼的一声,说不出来是什么意味:“这些年你殚精竭虑地照顾蕤哥儿,的确是辛苦了。”

这样的夸奖的话,崔老夫人从前也说过,可今天的语气却十分不对,听到耳中也有些毛毛的。

韦嬷嬷不敢掉以轻心,她忙正色道:“小人是奴才,照顾少爷是我的本分,老夫人可千万别这么说,折煞奴才了。”

崔老夫人没有说话。

韦嬷嬷就一直端着药汤半低着头。

气氛越发端凝肃然,韦嬷嬷心里也越来越慌。她实在不知道崔老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在她脑中胡思乱想之际,上面突然传来崔老夫人平静无波的声音:“还站着做什么?快把药端给蕤哥儿服用,凉了可就不好了。”

“是。”韦嬷嬷松了一口气,把托盘放在花梨木圆桌上,端着药就要喂顾葳蕤。

顾重阳却拦着,伸出双手去接:“嬷嬷,还是我来吧。”

“四小姐虽然是妹妹,可到底男女有别,年纪又小,喂药可不是玩。”韦嬷嬷声音有些发虚:“还是让我来吧,少爷也习惯了我的服侍了。”

英大夫人轻声呵斥道:“既然四小姐要,你就交给四小姐便是!你难道分不清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我是怕四小姐不会,耽误了少爷…”

“四小姐不会,自然有我们教她,什么时候轮到你置喙了?”英大夫人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

一想到自己这么信任她,她居然如此忘恩负义蛇蝎心肠,英大夫人就有些忍不住:“还不快快把药给四小姐!”

“是。”韦嬷嬷声音发紧,把药碗交给顾重阳,然后就悄悄地朝门口退去。

她自以为不着痕迹,没想到英大夫人与崔老夫人、还有蕤大少奶奶都将她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越发觉得此人心术不正,其心可诛。

韦嬷嬷想要出去,却发现门紧紧地关着,丁嬷嬷脸色不虞道:“老夫人还没说让你走呢,你这么急着,是要去哪?”

韦嬷嬷心中暗呼不妙,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正欲开口解释,里面却传来崔老夫人略带紧张的声音:“怎么样?”

“这药有问题。”顾重阳点头道:“的确有苦楝的味道。”

听了顾重阳的话,韦嬷嬷惊得魂飞天外,却死死掐住手心,让自己镇定。

“好啊!”崔老夫人怒不可遏地走出来,望着韦嬷嬷的眼神如锋利的刀一般,恨不能当场将她凌迟:“将她给我带到禧荣院来,不能在这里处置她,别脏了蕤哥儿的屋子。”

“老夫人…”韦嬷嬷一声惊呼正要解释,却被丁嬷嬷照嘴打了一巴掌。

平日里和蔼可亲的丁嬷嬷此刻面色冷峻如冰:“老夫人没问,你瞎咋呼什么,待会有你说话的时候。”

韦嬷嬷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能路出马脚。

“说!你为什么要害蕤哥儿?”

到了禧荣院,崔老夫人命人将院门关闭,这才由着自己发出怒火。

韦嬷嬷跪在地上,十分冷静地辩解:“老夫人,我不知道您在什么?大少爷是我奶大的,是我的主子,也是我的心头肉,我疼大少爷的心就是比我亲生儿子还要亲,我怎么会害大少爷?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敢伤害大少爷分毫!”

她说着,眼圈突然红了:“老夫人您这样说,实在是冤枉死我了。”

崔老夫人眼中都是怒火,胸脯更是上下起伏,一看就知道是气狠了:“蕤哥儿根本不是生病,是中了毒了,那药汤中有苦楝的味道。那药可是你亲自熬的,从未假他人之手,不是你,还有谁?”

“老夫人,什么苦楝,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韦嬷嬷神色焦急道:“大少爷是中毒了吗?这药不是太医院的太医开的吗?天啊,是谁这么丧尽天良,竟然要害大少爷!老夫人,您千万不要放过他啊!”

她吃惊着急的样子,好像真的全不知情:“我的少爷,竟然受了这样的苦!我这个做奶娘的,听了心里实在是受不住,我宁愿中毒的是我,也不希望是少爷啊。少爷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韦嬷嬷哭了,而且是伏在地上痛哭。她激烈的反应,伤心的神情,比英大夫人这个亲生的母亲得知消息的时候还要激烈。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视主子为亲子的奶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的伤心不像是装的,而是真的伤心。她的痛苦是真的,眼泪也是真的。

若不是有顾重阳昨天晚上的一番话,崔老夫人等人恐怕早就相信她了,可顾葳蕤中毒,能下毒的人就只有韦嬷嬷。

这个狗奴才,事到如今居然不承认错误,还敢这样满口谎言!这些年她打着疼爱蕤哥儿的名义,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

崔老夫人还能忍住,可英大夫人却已经站起来,狠狠地踹了她一脚。

“夫人,都是我的错…”韦嬷嬷根本不闪躲,更不反抗,而是倒在地上嚎啕大哭:“都是我没有照顾好少爷,您打我吧,您骂我吧,这都是我罪有应得。我没有照顾好少爷,我该死,我该死…”

那撕心裂肺的样子简直比亲生的儿子中了毒还要难过。

“作死的奴才,竟然装腔作势,我看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英大夫人气得浑身乱颤:“丁嬷嬷,将她绑起来,给我打,狠狠地打。”

“是!”丁嬷嬷应了一声,就准备叫人。

韦嬷嬷的哭声这才比刚才小了很多,到了此刻,她也看明白自己身处的形势了。

崔老夫人也好,英大夫人也罢,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她那些手段是无法蒙蔽她们了。

可是她也知道,崔老夫人为人最讲究规矩,只要自己不承认,她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反正她做的那些手脚,一般人根本无法发现问题。

韦嬷嬷不再哭了,而是含冤受屈道:“夫人,您打我,骂我都是应该的,但是您不能把屎盆子朝我头上扣啊,我照顾少爷是不够仔细,但是您不能怀疑我啊。我视少爷为亲生,您这样冤枉我,我比窦娥还冤啊!”

英大夫人气得两手发抖,指着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了!”崔老夫人冷喝一声道:“发生这样的事情,换做是谁都不会乖乖承认。但汤药中发现了苦楝,你作何解释?”

“这药是太医院开的,会不是太医们开错了方子?”韦嬷嬷道:“我一个内宅的妇人,大字都不识一个,哪里会知道什么苦楝。”

崔老夫人道:“太医们开的每一个方子我都看了,从来也没有苦楝这味药。”

韦嬷嬷由不死心,道:“那是药房抓错了药了吧?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蕤哥儿是被人长期下药,就算药房抓错药,怎么会每一次都抓错?而且我们也不是总在某一家抓药,药铺子也是经常换的。”崔老夫人一拍桌子道:“问题就出在熬药这个环节上,定然是你熬药的时候在药壶里面加苦楝了,是也不是?”

韦嬷嬷被这一巴掌拍出的声音吓了一跳,但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老夫人,您真的冤枉奴婢了,我真的没有啊。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检查药渣子。”

她含恨地看了一眼顾重阳道:“反正四小姐对药了解的很,她既然能通过鼻子闻出来,想必也能通过药渣子分辨出来的吧!”

丁嬷嬷早就让人去拿药渣子来了。

不仅拿了药渣子,还把没有熬得那几包药也一起拿过来了。

顾重阳接过药渣子仔仔细细地辨认了一番,发现里面根本没有苦楝。那几包未熬的药里面更是没有。

韦嬷嬷脸上就露出委屈的神色来:“四小姐,该不会是你弄错了吧?这药渣子也好,药包里也罢,都没有什么苦楝。我待少爷的心天地可鉴,就因为你闻错了,就要冤枉我,打杀了我,我真是好可怜啊!”

“老夫人,请您相信我,我绝没有做对不起顾家、暗害少爷的事。”

崔老夫人面沉如水,并不说话。

英大夫人脸上就露出几分不敢相信:“重阳,怎么会没有呢?要不要再继续看看?”

韦嬷嬷就哭了:“大夫人,您要是看我不顺眼,大可以跟我说一声,我离开顾家就是。为什么非要冤枉我下毒害少爷,四小姐都说没有了,你为什么还是不相信我?”

顾重阳对崔老夫人道:“伯祖母,这药渣里面的确没有苦楝。”

怪不得韦嬷嬷会如此有恃无恐,原来她竟然给自己留了后手。

韦嬷嬷松了一口气:“皇天菩萨保佑,因为您一句话,就害得我被怀疑,四小姐,你可算是还了我的清白了。”

韦嬷嬷下毒害蕤大堂哥,本来跟顾重阳关系不大的。可看着她这一番装腔作势,顾重阳这个旁观者都气得不行了。

她冷笑一声道:“韦嬷嬷,这药渣里虽然没有苦楝,但是并不代表你没有下毒,我可没有说你是清白的。”

英大夫人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顾重阳道:“丁嬷嬷,麻烦您取药壶来。”

韦嬷嬷原本镇定的脸上一瞬间露出几分慌乱,顾重阳看在眼中,心里越发笃定,药壶一定有鬼。

丁嬷嬷去了药壶过来,顾重阳接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伯祖母,您看!”顾重阳声音洪亮,把药壶的盖子高高举起,所有人都发现了问题。

药壶的盖子里面居然有一个小小的纱布药包,因为用的时间太久,纱布包被药汁染成了茶色。

在顾重阳将药包取出来的一瞬间,韦嬷嬷的脸色就变得苍白。

“伯祖母,这里面就是苦楝。熬药的时候这药包里面的苦楝会浸泡在药汁里面,毒就可以融入到药汁里。”顾重阳道:“用这种方法下毒,的确不容易被发现。韦嬷嬷,怪不得你刚才有恃无恐,原来是你用了这种方法下毒,不怕被人发现。”

韦嬷嬷眼神闪躲,不敢与顾重阳对视,脸也雪白雪白的毫无血色,但是她却依然不肯承认:“四小姐真会说笑,我并不知道这药包是什么时候被谁放进去的。虽然的确是我在给少爷熬药,但是厨房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其他人也不是没有做手脚的可能!”

“你说的没错,厨房的确人来人往,人多手杂。”顾重阳冷喝一声道:“但书房呢?大堂哥的书房从不许别人进去,除了一个书童就是你平日进去打扫了。”

顾重阳将那把毛笔丢在地上,呵斥道:“这回你还有何话说?你该不会说这毛笔不是你做的手脚吧?你该不会说是那童书干的吧?”

韦嬷嬷吓得浑身发抖,道:“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