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了姚真真回来,对皇上有了交代,也全了你做父亲的一片慈心,更是让吕大人刮目相看,毕竟他可是吏部侍郎,你的前程如何,全看他怎么评判这件事情了。”

“你说的很对。”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四老爷真的是一点担忧都没有了:“姚真真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当然是在吕大人府上了。”顾重阳笑道:“四老爷还是赶紧带着礼品去吕大人府上才是,毕竟礼多人不怪嘛。”

四老爷闻言笑逐颜开:“好,好,好,果然是为父的好女儿。我这就去准备,马上就去吕府。”

顾重阳皱了眉头,凝神道:“四老爷,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四老爷声音温和,一派慈父疼爱女儿的样子。

“城南贾半仙,四老爷听说过吗?”

他当然是听说过的,不仅听说过,还知道他说葛碧莲八字不好,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霉运,府里还说顾占云这个畜生就是被葛碧莲给冲撞死的。哼!如果这是真的,也算是葛氏帮他解了心头之恨。

“城南贾半仙卜卦、算命、测风水十分灵验,整个京城谁都不知道呢?为父自然也是听到过的。”

“他说新夫人葛碧莲八字不好,会冲撞身边的人,害死了三老爷。”顾重阳担忧道:“我原先还不信,可她进门才几天,又是三老爷无缘无故地暴毙,又是侯位旁落,又是姚真真的事情败露,接二连三全是倒霉的事情,让人不得不信呐。虽然怪力乱神不能尽信,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四老爷跟葛碧莲是夫妻,朝夕相对,也要当心才是。”

四老爷听了,心中顿生不妙之感,是啊,他怎么忘了,葛氏若真的是八字不好,能冲撞别人,自然也是冲撞自己啊。这种事情还真不好说,若是假的便也罢了,可万一是真的,自己以后岂不是霉运当头,衰运连连?

脑海中闪过葛碧莲娇滴滴的样子,四老爷赶紧摇了摇头:“这一切都是巧合而已,贾半仙不过是胡说八道,也就是你们这些内宅的妇人会上当受骗,为父是朝廷命官,有文曲星老爷保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影响不了我的。”

那你为什么脸色紧张?分明是信了。她已经成功地在四老爷心里扎了一根刺,以后四老爷官运衰败,那都是葛碧莲八字太硬的原因。

顾重阳见自己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多说,笑着道:“四老爷快去吕家,此事宜早不宜迟。”

四老爷刚刚出门,绿芜就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小姐,临江侯府来人了,说临江侯世孙身受重伤,已经在弥留之际,要请你过去。”

临江侯世孙,那不就是郝邵阳?说起来,他们的确是有好一阵子没见面了。只是他是侯府世孙,自己有武艺在身不说,又有两个功夫高强的张三李四作为护卫,他怎么会身受重伤?

难道他遭遇了什么不测?

顾重阳脸色大变,站起来就朝前厅走去。

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夫人,她穿着青碧色的缎子对衿衫,梳着圆髻,打扮得富丽堂皇,正在跟崔老夫人说话。见到顾重阳,她立马盯着顾重阳,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眼神有些犀利。

“重阳,这位是临江侯府二夫人,临江侯世孙身受重伤,太医束手无策,听闻你有医术,特意登门想请你去给临江侯世孙看病。”

顾重阳的心不由一沉,看来这事情八成是真的了。

顾重阳声音绷得很紧,焦急道:“伯祖母,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去一趟临江侯吧。救人如救火,一时半刻都耽误不得啊。”

临江侯府。

郝邵阳的院子里围满了人,临江侯老夫人,临江侯府二老爷,皇后派来的宫中嬷嬷,还有七八个一筹莫展的太医,一个一个全是愁容满面,神色焦急。还有一个身穿宝蓝色箭袖衫的俊朗少年,双目通红,神情悲伤中带着几分自责。见到顾重阳的时候他直接冲了上来,特别的显眼。

“你就是顾四小姐吗?”不待顾重阳回答他就道:“少阳他伤的很重,那些太医都是没用的饭桶,少阳说只有你能救他,你快跟我来。”

他带着顾重阳走进了郝邵阳的起居室。

雕花罗汉床上,躺着一个少年,他穿着月白色中衣,面黄如纸,嘴唇惨白,双目微合。

顾重阳的心不由就是一紧。

郝邵阳,他的精神很不好,脸色如此的差,分明是受了重伤。

顾重阳大步走到床边,正想掀开被子给郝邵阳诊脉,原本昏睡的郝邵阳突然醒了过来。

第一时间就是皱眉头,伤口太疼了。

可当他看清楚眼前站着顾重阳的时候,他原本晦涩的双眼里突然绽放出一丝光彩:“你来了。”

他的声音很虚弱,说话的时候眉头紧锁,牙关也咬着,分明是强制忍着痛。

他是如此的脆弱,好像轻轻一碰触就会破碎。跟从前那个如龙似虎,朝气蓬勃的少年的判若两人。

想起他逗自己笑,跟自己拌嘴,讨好自己的种种,顾重阳只觉得眼眶泛酸,心也像被人揪住了一样。

“你…你伤在哪里?我帮你看看,好不好?”

“我真是没用,本来想做一番大事业让你对我刮目相看,没想到反而把自己折了进去,还是你了解我,我的确是个没用的纨绔子弟。”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听他的语气,似乎是跟自己有关。若不是她流露出来若有若无的对纨绔子弟的戏谑与揶揄,他又怎么会急着向自己证明?

顾重阳的心里都是苦涩,这世上除了母亲,再也没有人像郝邵阳这样了,对她好,关心她,甚至在乎她的看法。

“不、不、不。”顾重阳摇着头,泪水就迷蒙了双眼:“你才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你是我的表哥,若你是纨绔子弟,那我是什么,纨绔小姐吗?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帮你号脉,好不好?”

顾重阳说着,就伸出手去。

没想到郝邵阳却反握了她的手,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受了很重的伤,很疼,我怕死,怕我再也见不到你。怕我死了,再也没有人护着你。”

“你不会死的!”顾重阳的心头酸涩难当,说话的声音都哽咽了。

“到了今天,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丹心,是我安排在你身边的人。你性格这般要强,又不想家中的辛秘被人知晓,我想帮你,却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安排了丹心在你身边,想着你有了什么危险我就冲到顾家保护你。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勇敢、坚强,我能做的很有限,你是我见过最优秀漂亮的女子。我知道,就算我死了,你还是能好好的活下去,可我就是舍不得,舍不得死,舍不得以后见不到你。”

郝邵阳气喘嘘嘘,眼睛里也蓄满了泪水,他贪婪不舍地望着她,好像要把她印到心里去。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她可真是傻,竟然到现在才后知后觉。怪不得丹心比一般的婢女更加果敢有胆色,怪不得丹心是半路来的却对她这般忠心耿耿,原来竟然是他安排的。

“别哭!我可舍不得见你掉眼泪。你一掉眼泪我心里就像是被刀割一般难受。”郝邵阳伸出手,想给顾重阳擦眼泪,举到了一半,却又无力地落下。

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像破了洞的风箱呼呼作响:“你这么漂亮可爱,我要是死了,你一定还会遇到其他的男子,他们也会像我一样围着你打转,讨你的欢心,然后,你就会忘记我,忘记曾经有一个叫郝邵阳的男子喜欢你…”

“不、不、不。”顾重阳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我不会忘记你,你永远都会在我的心里,你也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的。你难道忘了我是大夫,我会治好你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那些太医都束手无策救不了我,你若是能救活我,那可是我的大恩人了,我该怎么报答你呢?”郝邵阳手上稍稍用力,想握紧顾重阳的手却力不从心,他扯了扯嘴角,苦笑道:“救命之恩,自当以身相许…”

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油嘴滑舌!

顾重阳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你不能死,你会好好的,我等着你康复,等着你报答我,等着你以身相许…”

身后突然传来男子嚎啕大哭的声音,领顾重阳进来的那个少年突然蹿到床边,握了郝邵阳的另外一只手:“少阳,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说过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哭什么?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他的声音突然一弱,眼睛也微微阖上了。

“郝邵阳!”顾重阳心痛如绞,泪雨滂沱。

那蓝衣少年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顾重阳抓郝邵阳的手,却发现他脉虽然很弱却还在微微跳动。

他还活着!

顾重阳喜极而泣:“绿芜,快拿我的银针来!”

建兴四十二年十一月,顾重阳已经为母亲沈氏守孝二十五个月了。再过两个月,到了来年正月,二十七个月的孝期就满了。母亲已经去世两年,该报的仇也都报了,顾重阳心里的悲愤渐渐散去,再想起母亲,心里不再悲痛与压抑,她知道母亲一定希望她能开开心心过得好。

京城天气很冷,进入十月之后,就经常飘雪。

昨天也是,下了整整一夜的雪,第二天起来,琼玉遍地,一地银华。

顾重阳就在屋里练字,哪里也没有去。

丹心快步走了进来:“小姐,青芷姐姐回来了。”

帘子一掀,一个梳着妇人头、穿着雪青色棉布小袄的年轻媳妇子走了进来,笑盈盈地给顾重阳行礼:“小姐。”

顾重阳连忙停下手中的笔,笑着嗔怪道:“天气这么冷,你还回来做什么?也该在家里面好好歇着。”

今年五月,接到信的沈玉成来到京城,在长房老夫人的协助之下,将沈琼枝的嫁妆悉数转移到顾重阳的名下,又安排了几个妥当的掌柜帮着顾重阳打理产业。

到秋天的时候,顾重阳又先后将绿芜与青芷嫁了出去,绿芜的丈夫是茶叶铺子的二掌柜,青芷的丈夫是管理笔墨铺子的。

出嫁之后,她们几乎每个月都要庆阳侯府一两次来看望顾重阳。

“我在家闲不住,这大半个月不见小姐,心里实在想得慌。”青芷做在顾重阳下首的一个小杌子上,将一个包袱递给顾重阳道:“这是我给小姐新做的皮手套,小姐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做这些针线活伤眼睛,我都说了,让你们不要再做了。”顾重阳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包袱:“这手套好漂亮。这不是我赏给你的兔毛皮吗?我让你给你婆婆做东西,你怎么又给我做手套了?”

“小姐给了我好几张皮子,我哪里用得完,这是给您做的。这手套不过是小东西,累不着我的。小姐快戴上看看合不合适。”

“咦?怎么有两双。”

一双是白兔毛皮做的,顾重阳戴着刚刚好。另外一双是黑兔毛皮做的,明显比顾重阳手上戴的要大很多。

“这一双是给郝公子做的,他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小姐给他做东西吗?”青芷笑道:“这东西虽然不是小姐做的,但若小姐能将这手套送给郝公子,想来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今年春天郝邵阳受了重伤,顾重阳给他医治了好几个月才让他完全康复。在顾重阳照顾他的这段时间,两人之间越来越熟稔。

顾重阳由此也知道他之所以会受伤全是因为在会宁伯世子姚俊彦的鼓动下,去抓山贼。他们追查了好久,终于摸到了山贼的老窝,却被山贼发现了。会宁伯世子姚俊彦落入山贼之手,郝邵阳为了救他,宁愿留下来做人质,让姚俊彦去搬救兵。

山贼放姚俊彦回去,是为了让他带赎金来的,没想到姚俊彦却带了顺天府的官兵来剿匪。山贼恼羞成怒,与官兵大战,郝邵阳身受重伤,若不是顾重阳用银针止住了他的血,他几乎就要性命不保。

康复之后,临江侯府送了丰厚的谢礼给顾重阳。而郝邵阳也趁着这个机会三天两头朝庆阳侯府跑,每一次都没有空过手,不是带好玩的,就是带好吃的。

说起来,她还从来没有送过他什么东西呢。

顾重阳摸着手套,黑色的兔毛柔软光亮,郝邵阳喜欢骑马到处跑,现在天这么冷,若是带了这手套定然很温暖。

“既然如此,那就便宜郝邵阳了。”

“郝公子恐怕要欢喜坏了。”青芷微微一笑,给丹心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然后问道:“怎么绿芜姐姐今天没有来吗?”

“绿芜有身孕了。”顾重阳笑道:“是前天她相公亲自来给我报的喜。”

“是真的吗?”青芷惊喜道:“这可真是大喜事,绿芜姐姐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派人告诉我一声。我明天就去找她算账。”

“她知道你今天回来,就没有特意去告诉你。”顾重阳揶揄道:“你们成亲的时间相差不过一个月,绿芜都有身孕了,你也该努力才是。”

“小姐…”青芷羞红了脸,羞涩地喊了一声。

顾重阳却笑:“看到你们都嫁得好,日子过得好,我心里就满足了。你们都要好好的。”

前一世绿芜跟青芷都没有善终,这一世她终于护住了她们。看到她们如今和和美美的,顾重阳就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日子也充满了盼头。

青芷走了没多久,郝邵阳就来了。

他一进门就抱怨连连:“重阳,你今天没有去参加会宁伯老夫人的寿宴,真是太可惜了。”

“我如今在孝中,那样热闹的地方怎么能去?若被人看到了,少不得又是一番风言风语了。”

“谁让你跟着老夫人一起去的呢,我说了让您打扮成男孩子,跟在我身后,装成我的小厮,不就行了吗?”

“你想得美!”顾重阳白了他一眼:“你想让我做小厮,端茶倒水的伺候你,我才不上这个当。”

“我哪里舍得让你端茶倒水,从来都是我端茶倒水给你喝的好吧?”郝邵阳眉飞色舞道:“你都不知道,会宁伯府好大的手笔,竟然特意从江南请来了一个踩绳女。你是不知道那踩绳女有多厉害,不过两根胳膊粗的高竿,中间就一根二指粗的绳子,她踩在上面如履平地不说,还跳跃前翻后翻,每一次感觉她都要从绳上掉下来了,她却每一次都稳稳地落在绳子上,那活计,简直绝了,就像在空中飞一样。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目瞪口呆的。你没有看到,真是可惜,太可惜了。”

“竟然有这么厉害吗?你没有夸大其词骗我吧?”

踩绳女顾重阳只听说过,还重来没有见过呢,听郝邵阳眉开眼笑,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多,她不由也感觉到十分好奇。

“当然了,我何时骗过你!”郝邵阳说着就自己去倒茶:“我是舍不得你给我端茶倒水的,连你身边的丫鬟也不敢使唤,只好自己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怨念地看着顾重阳。

顾重阳不由“噗呲”一声笑出来:“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你看看这是什么?”

郝邵阳欣喜不已,不敢相信地问:“是手套,是给我做的吗?”

顾重阳就笑着点头:“是啊,快看看合不合适?”

郝邵阳接过手套立马套在手上,喜不自禁道:“真好,真漂亮,真合适,这针线,这手艺,哎呀,怎么就这么好!重阳,你可真是太厉害了,长得这么漂亮,犹如仙女下凡,医术这么高超,那是华佗在世,竟然针线活也这么了得,就是最厉害的绣娘见了你这手套,也要甘拜下风了。表妹,什么时候再给我做一顶帽子?”

原来滔滔不绝地恭维自己,就为了要自己再做啊。

顾重阳轻轻咳嗽了一下道:“这是青芷做的,不是我做的,你可夸错了人了!”

“哎呀,我说这手套怎么这么合适,原来是重阳表妹身边的丫鬟做的,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也只有表妹身边的丫鬟有这种手艺了,其他人哪有这么厉害!看来我刚才漏了一条,重阳表妹调。教丫鬟的本事,也是一绝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个郝邵阳,油嘴滑舌就会说好听的话。

“来而不往非礼也!”郝邵阳戴着手套,美滋滋地道:“既然重阳表妹真心待我,送了手套给我,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是什么?”

“你跟我来!”

郝邵阳走到门口见顾重阳还在椅子上端坐着,就道:“你快来啊,你要不来,我就拉你去了啊。”

顾重阳拿他没辙,站起来道:“去哪儿呀?”

“去后花园,你去了就知道了。”郝邵阳道:“把大毛披风披上,外面冷。还有手炉也拿着,仔细冻着了。”

他虽然大大咧咧,却也粗中有细,特别是涉及到顾重阳,更是十二万分的上心。

外面的确很冷,但天气晴爽,雪厚厚的,木屐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虽然是冬天,可后花园却一点也不萧条,皑皑白雪将后花园妆点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红梅偎雪冷香浓,松柏凝碧点苍青。

一眼望去,特别的漂亮。

顾重阳当先几步,抢在郝邵阳前面。

“重阳,担心路滑,仔细跌倒了。”

身后传来郝邵阳紧张的叮咛,顾重阳停下来,站在一颗老松底下回头望着郝邵阳:“表哥还不快过来。”

娇娇脆脆的声音,笑得像花一样的脸庞,郝邵阳像吃了蜜一样,一直甜到了心窝里。心里何止是甜,还有热,热乎乎的,甚至在发烫,一直烧到他的脸颊,烫得他脸都红了。

“重阳,我这就来。”

看着郝邵阳乐呵呵美滋滋的跑了过来,顾重阳用力扯那老松的树枝,然后快步跑开,再一回头郝邵阳的身上已经落满了雪,正佯装生气张牙舞爪朝自己跑过来。

顾重阳就跑,只听得“噗噗”两声,有雪团落在自己身后,顾重阳故意装作很痛的样子,“哎呦哎呦”叫了起来。

郝邵阳脸色大变,立马快步奔了过来,紧张不已:“怎么样?哪里痛?”

他话还没有说完,顾重阳手里的一个雪团已经扔到了他的脸上。

雪凉丝丝的,顾重阳蹲在地上,咯咯笑个不已。郝邵阳见了,也无奈地笑了。只要她高兴,他做什么不可以呢。

“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了!”郝邵阳摇了摇头,伸手拉了她起来:“别蹲在雪窝里,当心受了凉,跟我来。”

毕竟大了,不再是小时候了,顾重阳没有去牵他的手,而是自己站起来,与他并肩而行。

二人无言,只有雪落在地上扑簌簌的声音与脚步声。

“我真希望时间能停下来,就停在这一刻,没有别人,只有你我!”

郝邵阳一改从前的油腔滑调,突然变得十分的认真。

他眼中的热烈与真诚让顾重阳不由眼睛发酸,被人在乎的感觉真好!她从前喜欢贺润年,不过见他风度翩翩,儒雅斯文,就生了爱慕之心。她以为那便是爱情,可后来的婚姻生活将她的美梦打碎。贺润年从来没有这般珍重她,他贪恋的只是她的好皮囊。

郝邵阳跟贺润年是完全不同的人,两年的相处,她早已习惯了他在身边。如果时间真的能停下来,该有多好!她对郝邵阳,是完全不同的感情。在他面前,她不用伪装,不用担心,有什么就说什么,可以哭,可以笑,可以跟他大闹,也可以欺负他。郝邵阳在她的心里,有个非常特殊的位置。

顾重阳没有说话,郝邵阳却道:“你看,这里有个秋千!”

话一落音,郝邵阳就跑到秋千旁边,抖掉了秋千上的积雪,右脚蹬在秋千上,左脚蹬在地上。

“你真真是个小孩子,这么冷,带我出来就是为了荡秋千吗?”

她的话没说完,郝邵阳已经左脚一用力,秋千高高地荡了起来。

来回荡了几下,秋千越来越高,郝邵阳道:“重阳,你看我!”

顾重阳抬头去看,郝邵阳突然松了双手,只两只脚站在秋千上,十分的危险。

顾重阳脸色大变,赶紧对着郝邵阳道:“快停下来,停下来!”

郝邵阳哪里肯听,他一边用力荡着秋千,一边在上面做着各种高难度的动作,一会一只腿站着,一会悬挂在秋千上,很惊险但也非常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