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有事情。”顾重华的语气十分的担忧:“我听母亲说,外祖母有意要让少阳表哥娶灵璧郡主,说过几天花朝节,要在临江侯府举办群芳宴,到时候灵璧郡主也会到场,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她说话的语气很担忧,可眼神里却有着几分试探与期待。

顾重阳心头一凉,没有注意到。

顾重华的话让她惊了一下,她有些慌。就在一个时辰之前郝邵阳才刚刚说要娶她,怎么一转眼就有了他要跟灵璧郡主议亲的事情。

不、不、不,就算真的是跟灵璧郡主议亲,那也定然是临江侯府老夫人的意思,绝不是郝邵阳的想法。

郝邵阳不是那种人,她相信郝邵阳。

顾重阳慌了一下,很快就镇定下来:“我是头一回听说这件事情,多谢大姐姐来告知我。”

她语气很平静,像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顾重华心里闷了一口气,有些不甘心:“难道你不担心吗?”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顾重阳微微一笑:“郝家要与灵璧郡主议亲,我就担心也没有用啊。”

她越是这样轻松,顾重华就越是难受,她的语气比刚才又恳切了几分:“四妹妹,那灵璧郡主身份高贵,容貌姣好,又得了外祖母的中意,你与少阳表哥的事情我都知道,我心里也一直希望你们能在一起。万一少阳表哥真的要娶灵璧郡主,你该怎么办?虽然这个可能很小,但你也要早作打算才是。婚姻讲究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虽然跟少阳表哥青梅竹马感情很好,但没有经过长辈们首肯,都是做不得数的。”

“花朝节那天,你跟我一起去临江侯府吧!”顾重华上前来握了顾重阳的手,关切道:“那灵璧郡主为人到底如何,我们也该去看看才是。”

“临江侯府并未给我下帖子,我这样不请自来恐怕会有失礼仪。”顾重阳没有答应:“大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

“你这是什么话?”顾重华劝道:“临江侯府是我外祖家,你是我妹妹,我带你去旁人又能说什么。说来说去都是你这几年守孝没能出去应酬的缘故,我外祖母若是见了你,自然会喜欢你的。”

顾重华语气恳切,顾重阳也不好再拒绝,她道:“横竖离花朝节还有好几天呢,到时候再说吧。”

顾重华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来请四妹妹。”

不管这事情是真是假,顾重阳都要跟郝邵阳问个明白,可没想到的是一连七八天,郝邵阳都没有身影。而他要与灵璧郡主定亲的消息就连长房老夫人与英大夫人都听说了,特别是长房老夫人,还特意去叫了顾重阳去问话。

顾重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却相信郝邵阳的为人:“伯祖母,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其实我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相信郝邵阳一定会给我一个交代的。”

“你做的很对。”长房崔老夫人道:“这个时候女孩子家不能上赶着主动追上去,你就静静的等着最好。若是郝邵阳心里有你,自然会来找你。若是郝邵阳有眼无珠,放弃你这个金玉而找了别人的顽石,那也是他的损失。你且放心,有伯祖母在,我一定不会让你明珠蒙尘。你生的这样好,定然有很多好儿郎愿意娶你的。”

“是。”顾重阳心头一暖,笑着应道:“我就知道伯祖母疼我,会照顾我为我做主的。”

她一点羞涩都没有,崔老夫人见了,就觉得心疼。她没了母亲,比一般的女孩子更成熟,更大气些,不像一般人提到婚事就扭捏,能这样大大方方的,也很好。

丁嬷嬷突然走了进来,满脸笑容道:“老夫人,郝公子来了,说找我们四小姐有急事呢。”

长房崔老夫人就哈哈一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个郝邵阳,也是该把话说清楚。你让他进来,正好我有事情要问他。”

最后一句话虽然是丁嬷嬷说的,她的眼睛却揶揄地看了顾重阳一眼。

顾重阳知道,长房老夫人这是要把自己跟郝邵阳的事情摆到明面上去说了。她的脸不由就是一红。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回避,可她真的很想听听郝邵阳会说什么。

她低了头,装作没看到崔老夫人的眼神的样子,硬着头皮赖在板凳上,一动也不动。

郝邵阳进来了,给长房崔老夫人行了礼,他就道:“老夫人,我外祖父得了很重的病,我想请重阳表妹去帮忙看看。”

他的语气很急,声音有些大。

顾重阳原本低着头,忐忑的情绪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是什么病?很严重吗?”

“已经病倒好几天了。是中风,如今全身发僵,很严重,太医都说没有办法。”郝邵阳神色憔悴,嗓子也有些哑:“最严重的是,他老人家一直叫嚷着头疼,是非常非常疼,疼得夜不能昧,食不下咽…”

一想到外祖父那么坚强乐观的人,这几天疼得躺在床上呻吟不止,只能勉强喝点水,郝邵阳的心就揪了起来。

顾重阳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这几天都无影无踪了,原来是渔老病了。

那是他的外祖父,他从小跟他学丹青,从之前见面的情况看,郝邵阳是十分依赖渔老的。渔老病了,他一定十分担心。

顾重阳想到渔老笑呵呵的样子,也有些担忧:“是什么时候病的?有什么症状?怎么现在才来告诉我?”

“前几天我见外祖父经常按着太阳穴说头疼,我说要请大夫来看看,他老人家死活都不同意,还说一旦请太医,势必要惊动姨母,让她担心不说,还会闹得人仰马翻。他说自己这是年纪大了,不是什么大事。我见他老人家精神还好,就没有放在心上。”

“我怕他老人家在别院住出了事情也没人照顾,就每天都去一趟郊外。他老人家见我跑的勤了,就主动提出要住到京里,我这才放下心来。”

说到这里,郝邵阳不由一阵后悔:“可没想到三天前的清晨,他起床的时候突然倒在地上,昏厥了过去。我当时就想请你去给我外祖父治病,可我祖母却非要让我去请太医。”

话一出口,郝邵阳又急急忙忙地解释道:“她不是不相信你的医术,她只是怕…”

人是在临江侯府病倒的,那是皇后的亲生父亲,若是找顾重阳去治,耽误了病情,皇后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临江侯老夫人当即就把郝邵阳拦下来,分了两拨人去禀报皇后请太医。告诉皇后越早,临江侯府担的责任越少。

郝邵阳当时也很担心,一方面担心外祖父的病情,他片刻也不敢离开;一方面也怕顾重阳治不好他外祖父的病,这个责任太大,会害了顾重阳。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临江侯老夫人派的人都出去了。

所以,才没有请顾重阳去给渔老看病,这一连几天更是人影皆无。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崔老夫人站起来道:“救人如救火,重阳你赶紧跟临江侯世孙走一趟,去看看渔老究竟如何了。”

“好。”顾重阳对郝邵阳道:“我们路上再说。”

第122章 。第 122 章

三天前的清晨,徐怀宥摔倒在地,当场昏厥。

可那也不过是片刻的事情,下人扶他起来的时候,他立马就醒了过来。

他思维清楚,可以说话,只是左边身子不能动,特别是左手左脚,更是十分的僵硬。最严重的是,他头疼,不是一般的疼,而是剧烈的疼痛,他死死咬着牙关,硬生生地忍着。

二月的春天,还不是特别热,他的衣服很快就因为疼痛而全部汗湿了。

皇后得知自己父亲病了,非常着急,当时就派了太医院医术最精湛的太医来到临江侯府给徐怀宥诊治。

三个太医商量了半天,说他这是中风,而且是虚火内扰,气虚血瘀导致中风,最终用了补阳还五汤加黄芪来清火通络通气。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几付药下肚之后,中风的症状纹丝不动,徐怀宥更觉得脑中如锥刺刀割一样疼痛难忍。原先他还能忍着,服了药之后他头疼越来越厉害,疼得叫了出来。

得到情况之后,皇后十分忧心,若不是碍于皇后的身份,她恨不能立马跑到父亲身边照顾父亲。她派了两个宫中的嬷嬷到临江侯府照顾徐怀宥,又让李氏医门的传人、治疗中风的能手李传基李院判去给徐怀宥治病。可这一次向来治疗中风最拿手的李传基也没有解决问题,他的药服下去,徐怀宥的情况没有任何的变化。

众太医素手无策,不知道如何是好。众人商量着换方子,可换了方子之后还是没有用。

皇后十分生气,将太医院院使宋琪与左院判李传基叫过去狠狠地训责了一番。可责骂归责骂,徐怀宥的情况却每况愈下,不过几天,就被头疼折磨的没了人形。

还是郝邵阳不忍见老爷子受苦,考虑再三之后,跑到庆阳侯府来请顾重阳。

一路上他将情况一一说明,顾重阳听得十分认真,她细细地分析着老爷子的症状,觉得他这极有可能不是中风。

等到了临江侯府,院判李传基与其他三位太医还在,几人战战兢兢,手足无措,坐立难安。

他们见郝邵阳请来的竟然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不由愕然。

有一个太医认出顾重阳正是之前给郝邵阳治疗伤口的,心里不由沉了沉,他觉得这个小姑娘若这一次治好了渔老的病,那就说明她真的是天赋异禀,以后大有可为。

可院判李传基见到顾重阳心里却非常不以为然,他立马站起来拦住了顾重阳:“郝公子,渔老眼下病得厉害,情况堪忧,实在不方便让人进去看视。眼下给渔老治病要紧,闲杂人等最好不要进去打扰渔老。”

“什么闲杂人等?”顾重阳是他心尖上的人,是他特意请来给外祖父治病的,怎么能是闲杂人等?

郝邵阳一听就怒了,他冷笑道:“我就是知道外祖父情况不乐观,所以才请了顾家四小姐来给外祖父看病的。”

“这怎么行?”李传基失声惊呼道:“郝公子,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开玩笑吗?”因为太医院的人无能,让渔老受了很多罪,郝邵阳看着他们心里就觉得厌烦:“你给我让开!”

李传基的脸一下子就落了下来,他觉得郝邵阳这是胡闹,怎么能请个小姑娘来给渔老治病。这不仅仅是不将他们太医院放在眼中,更是将渔老的安危当成儿戏。

“郝公子,这万万不可啊。皇后娘娘将渔老托付给我们太医院,给渔老治病更是由在下全权负责,您这样擅作主张,我无法跟皇后娘娘交差啊。”李传基的声音绷得很紧,他觉得这个纨绔子弟要是把渔老给治坏了,他的官运也到头了,不能由着他胡来。

“原来你不是担心我外祖父的病,你是怕我姨母会怪罪你。”郝邵阳眼角眉梢都是怒色:“怪不得这几天我外祖父病情没有任何好转,都是你不用心的结果。你治与不治又有什么区别?你自己无能,治不好我外祖父,竟然还敢拦着不让别人治,你怎么这么歹毒?快给我滚开!”

李传基被郝邵阳说中心思,头上冷汗连连,他不敢反驳郝邵阳,就对顾重阳道:“这位小姐,看你也是世家千金,你怎么能跟着郝公子胡闹,你家人难道不管你吗?小姑娘家家这样抛头露面出来行医,成何体统?你快快回去,否则,渔老有个三长两短,你如何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顾重阳最厌恶的就是别人拿她是女子的身份说事。女子怎么了,谁规定女子就不能行医了呢?

“李院判这话好生奇怪!明明是你治不好渔老的病,让他老人家受尽病痛折磨之苦,郝公子看不惯所以才请了我来给渔老治病,给你们收拾烂摊子,怎么反倒是我的不是了?”顾重阳不疾不徐,语气平稳道:“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我治不好渔老的病呢?你们治不好,不代表别人治不好,之前在我家,你还说吕夫人的面痹之症必须要扎针才能治好,后来我用了艾灸,不是照样治好了吕夫人的病吗?李院判,时隔两年,你就忘了?”

“原来是你!庆阳侯府的四小姐!”李传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想起之前那档子事,觉得这个顾家四小姐简直可恶,三番两次来坏他的事。上一次的事情,虽然没有大肆宣传,但有还是有不少人觉得他没本事,被一个小姑娘比下去了。

时隔两年,那件事情已经被人忘得差不多了,这个顾四小姐竟然又来捣乱败坏他的名声,他如何能忍?

“面痹是小症候,上一次算你侥幸,渔老这病来势汹汹,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治好的,我劝你最好知难而退,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了!”

“胡搅蛮缠的是你!”顾重阳反唇相讥道:“你自己对渔老的病束手无策,还拦着不让别人给渔老看病,你究竟是何居心?”

顾重阳说着眯了眼睛:“难不成你跟渔老有仇,想借机公报私仇,暗害渔老?”

她声音凌厉,这话一出口,不仅郝邵阳眼神如刀锋一样盯着他,就连那三位太医也惊诧地盯着李传基。

“你…”李传基听了脸色铁青,他瞪大了眼睛,嘴上的胡须更是一抖一抖的,他指着顾重阳咬牙切齿道:“你血口喷人,毫无礼数,我与渔老何曾有仇?”

“既然没仇,那你就跟我让开!”郝邵阳一把将他拨开,护着顾重阳进了内室。

徐怀宥躺在床上,疼痛逼得他额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他脸色金黄,一直不停地呼痛。

“外祖父!”郝邵阳心里难受,上前去握了他的手:“我请了重阳给你看病,那些太医都是无能之辈,拿着朝廷的俸禄一点本事都没有,重阳的医术非常好,我之前受重伤就是她治好的。你放心,她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的。”

徐怀宥头疼,眉头紧锁,牙关紧咬,没有说话,只胡乱点头。他知道外孙平时虽然胡闹,但绝不会拿他的身体开玩笑,眼下太医们都没辙了,说不定顾家的小丫头真的可以治好他的病呢。

“渔老,我先给您号脉,您尽量放松,不要紧张。您这病虽然来急,却绝非一朝一夕养成的,您放心,不会有事的。”顾重阳年纪虽然不大,但她的医术是跟她的师父所学,一举一动都有大医的风范,先安抚病人,是治病的开始。

她漂亮的杏眼好似一汪深潭,十分的平静。说也奇怪,她坐下来给徐怀宥号脉的时候,一点也不像小孩子,分明就是个医术十分高超的老医生了。

顾重阳的手按在他的脉搏上,细细分辨着脉象。

左手脉弦,右手脉洪,重重地按下去皆是实脉。

不是中风!

跟顾重阳一开始猜测的一模一样。

治病要有两步,第一步辨证,第二步用药。

辨证对了,找清楚病源病根又是重中之重。若是找错了病源,后面就会用错药,南辕北辙,会让病情加重,病人甚至会因为服错了药而当场毙命。这就是平常人们常说的,庸医杀人不用刀。

乍一看渔老的症状像是中风,可脉象并不是中风,因为中风的脉象缓弱无力,绝不是这样洪实的大脉。

“顾四小姐,你这脉也号了,可有什么结果?”李传基斜着眼望着顾重阳,满脸的轻视,他不信这个黄毛丫头会医术。上一次她靠着针灸这样的雕虫技校误打误撞治好了吕夫人的面痹之症,这一次她绝没有这样好的运气。

“渔老这是体内有热,并非中风!”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李传基更是冷冷一笑,嘲讽道:“可笑之极!渔老身子僵硬,半边身子不能动,分明就是中风。我治疗那么多中风,岂能连是不是中风都分辨不出来?”

这个顾四小姐,为了跟自己唱反调,真是什么话都敢讲。他说是中风,她偏说不是中风,分明就是故意想跟他打擂台了。他李传基行医多年,这一次若真的退让了,以后太医院还有他立足之地吗?

李传基冷哼一声,不齿道:“顾小姐,你说渔老不是中风,有什么凭证吗?若是信口雌黄就能行医,那我们太医院也该关门了!”

“李院判别急,我说渔老不是中风,自然有我的道理。”

李传基眼中的轻视,语气中的挑衅,顾重阳如何能听不出来?大家都是行医的,按说应该为了给患者治病互相切磋才是,这李传基分明将自己当成了竞争对手与自己争锋相对。她并不想跟任何人争高下,但也不能任由别人这样诋毁自己。

顾重阳道:“渔老身体僵硬倒地,的确像是中风之状。但中风的脉象缓弱无力,渔老的脉象洪实有力,从脉象上看,就不是中风。”

李传基当场反驳:“顾小姐,你是没听说过“舍脉从症”这个说法吧?”

中医看病,讲究望、闻、问、切,分别指的是:望气色、听声音、问症状、摸脉象。

根据这四诊来判断病人得了什么病。

有时候,这四诊的结果一致,那当即就可以下定断。比如妇人恶心呕吐,小腹隆起,月经不至,脉象滑而流利如滚珠,就可以判断此是妇人怀孕了。

可还有很多时候,脉象与症状不同。比如,虽然脉象滑而流利如滚珠,但却是云英未嫁的少女,而且刚来月经不久,这个时候虽然出现滑脉,却不是怀孕,而要做其他的判断。

舍脉从症,说的是虽然是滑脉,但是却不可以依照脉象说这个少女是怀孕了,因为脉跟症状对不上。这个时候就要舍弃脉象,跟依从症状来辨证。

李传基的意思很简单,说虽然脉象不是中风,但症状就是中风,应该依从表面症状。他这是在嘲讽顾重阳,连舍脉从症都不知道,竟然就敢来行医。

顾重阳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李院判,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舍症从脉”吗?”

当脉象与症状不符时,可以舍弃脉象,依从症状;当然也可以舍弃症状,依从脉象。

渔老的病表面看着像是中风,但顾重阳根据脉象却觉得不是中风,所以她依从了脉象。

这句话直把李传基问了个哑口无言。

顾重阳不去看他气咻咻的样子,而是对另外三位太医道:“既然李院判是舍脉从症,那我为什么不能舍症从脉呢?中风之后,患者不仅仅会身体僵硬,行走不便,往往还会口歪眼斜,语言阻塞,吐字不清,可渔老口齿清晰,说话无碍,这怎么能是中风呢?三位太医,你们之前看到过中风之人还舌头柔软吐字清晰吗?再说了,中风之人又怎么会头疼难忍?”

那三位太医面面相觑,恍然大悟,是啊,中风之人舌头僵硬,根本不能说话。既然舌头柔软,说明不是中风啊。

“顾小姐,你说的没错,渔老可以说话,只叫着头疼,的确不像是中风。”三人问道:“顾小姐,既然不是中风,那渔老这病是由什么引起的呢?”

李院判闻言,对那三位太医怒目而视,他愤怒道:“是啊,顾小姐,我也想知道,不是中风,又是什么呢?”

看来这三位太医还算明白,跟李院判那个顽固之人不一样。

“是体内有实热。”

“呲!”李院判鄙薄道:“热从何来?”

顾重阳并未回答,而是转头轻声问徐怀宥:“渔老,你最近一段时间,是不是总觉得心里热得慌?”

徐怀宥眉头紧锁,右手死死按着太阳穴,咬着牙根忍着痛楚道:“丫头说的没错,最近的确是心里燥热的厉害。”

其实那天在别院,见他迎着风喝酒,顾重阳就猜到他心里有热,所以才会不惧酒凉风寒了。

她本想还想提醒的,后来被郝邵阳拉走了,事情就不了了之了。不过,依着渔老的性子,当时就是自己提醒他喝酒伤身,他恐怕也不会乖乖听自己的话。

顾重阳点点头,回头对李院判与那三位太医道:“渔老这是饮酒太多,导致体内有热。”

三位太医脸上露出几分怀疑,李传基则是当场冷笑道:“即使体内有热,怎么会摔倒?又怎么会半边身子僵硬?简直是笑话!顾小姐,你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懂,可以任由你满口胡沁,胡说八道!”

“渔老的热有两种。一是忧思太过,伤了心神,心焦似火,生出来的心热。另一热,是借酒消愁不说,他老人家还几乎不怎么吃饭光喝酒,酒喝了太多,都堆在心里,以致于积酒生热。这不是虚火,而是实热。”

“两热相并,挟脏腑气血上冲脑部,因气血上冲太过于激烈,将脑中的血管冲破,所以渔老才会昏迷倒地。”顾重阳道:“渔老并不是倒地之后摔得昏迷,而是因为昏迷所以才会摔倒。”

李传基不信,他觉得顾重阳这是胡说八道:“脑中血管破裂,人必死无疑。可渔老不过昏厥片刻就苏醒过来,怎么可能是血管破裂?”

“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顾重阳叹息道:“若脑中血管破裂,就是神仙在世,也难以让渔老回阳。可庆幸的是,渔老脑中的血管并不是完全破裂,只是有了缝隙,微微有血渗出。这种情况,一百个里面也没有一个。”

“渔老之所以会觉得头疼难忍,就是因为脑中有淤血。渔老虽然头疼,一定是头部右边更疼一些才是。右边的脑中有淤血,压迫了神经,所以身体才会出现偏瘫不能动。他左边的身体不能动,而右边的身体却好好的,就是脑中有血的证明!”

顾重阳的话有理有据,娓娓道来,由不得太医们不服气。

李传基却不愿意认输,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顾重阳会医术。就算她辨证对了,说不定是有人教的呢,会辨证又如何,关键还在于开方子。

那三位太医中的一个就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渔老服了药之后症状没有减轻,反而头疼越发厉害,就因为脑中有淤血,服用黄芪,鼓动了气血,自然会痛得更加厉害了。”

另一个太医激动道:“顾小姐说的没错,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原来我们辨证错了,看到渔老身体僵硬就误认为他是中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

顾重阳就微笑点头:“是的,虽然一开始辨证有误,但你们开的补阳还五汤有通经舒络的功效倒也是误打误撞碰上了,只是黄芪不能再用了。”

这个顾小姐小小年纪,辨证之术竟然如此老练,简直不输行医多年的太医。

那三位太医一脸的钦佩:“顾小姐,还请赐教,渔老这病,该开什么方子?”

“就用补阳还五汤,加一点生石膏。”顾重阳刷刷在纸上写下方子用量,交给郝邵阳,然后道:“切记,不要用陶罐熬药,要用铁锅。煮之前可以在铁锅里面洒点水,等铁锅稍稍生了点锈之后再加水煮药?”

郝邵阳一一应诺,吩咐管家赶紧去办。

“铁锅?”有一个太医面露惊讶,走上前来问:“顾小姐,生石膏寒凉,可以祛除渔老身心之火,这个在下明白,可为何要独独用铁锅?有何玄妙之处?”

“铁有止血的功效,用铁锅煮药,渔老喝下去之后,脑中的血就不会朝外渗出了。”

太医们纷纷惊诧:“铁能止血?这有什么典故吗?”他们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论断。

顾重阳摇头:“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典故,只是我师父就是这样教我的。我当时也没有问,师父他老人家也没有说。不过,效果却非常好,我亲眼见过的,一定不会有错。”

本来李传基还相信顾重阳有几分本事,可听到她要用铁锅煮药,他脸上的嘲讽之色就回来了。铁能止血,简直一派胡言。渔老的病是治不好了,反正跟他也没关系。既然这个顾四小姐要出风头,就让她出好了。可笑这三个无知的蠢货,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哄得团团转,他们太医院的脸都被这个败类给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