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人生父母养的,凭什么顾家姐妹就事事顺风顺水,顾重华是有名的才女,顾重芝做了王妃,顾重阳有崔老夫人的疼爱,最可恨的就是顾重珠,蠢笨如驴,什么都不如她,竟然嫁给贺润年。

想起贺润年,柴惜月又是气恼又是难过。

她哪里比不上顾重珠,贺公子那般出色优秀的人,竟然舍珍珠而娶鱼目。之前,顾重珠三朝回门,她与贺公子偶遇,他看她的眼神分明是对她有意的。只可恨她在顾家,不能去见贺公子。

只能等她讨好了葛碧莲,再想办法接近贺公子了。凭她的美貌智慧,她就不信贺公子不动心。

柴惜月绞着帕子,想着中秋之时顾重珠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就是她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把握才是。

心里存了事,就没有听到阁楼底下传来的脚步声。

“哎呦!原来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乍然听到男子的声音,柴惜月吓了一跳,慌忙转身。

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袍的男子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那男子体态微丰,约莫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唇上蓄了小胡须,脚上踏着绣了暗纹的皂底靴,手中撑着一把纸扇,雍容而富贵。

见柴惜月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他微微一笑,收起折扇,一派儒雅成熟:“不知小姐在此处,贸然登阁。唐突了小姐,实非君子所为,我这就离开。”

柴惜月原本受了惊吓,见此人仪表堂堂,容貌不俗,知道他不是碌碌之辈就放了几分心。待此人看她时眼中有遮掩不住的欣赏不由就有些自得。对于自己的容貌,她向来很自负。

柴惜月抿嘴一笑,矜持又不失少女的活泼:“广济寺香火鼎盛,这阁楼登高远眺就能看到京城的景色,君子请自便,我已经看好了,这就下去。”

锦袍男子微微点头,面带笑容。

二人擦肩而过,柴惜月微低着头就看到他衣服质地良好,织着暗纹,腰间挂的腰带竟然是用了六玉,一颗心不由砰砰跳了起来。

皇帝用九玉,亲王用八玉,皇子用七玉,此人用了六块玉,分明就是哪一府的国公!

她柴惜月有美貌有心计,只是身份低微没有机会接触到那些王公贵族,眼下不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吗?

可是,她喜欢的是贺公子啊。

可贺公子并不喜欢她,还娶了顾重珠,就算她嫁给了贺公子,也不过是一个小妾而已。更何况,贺公子不过是侯府的三少爷,以后分家了还不知道该是什么样子呢。

可眼前这个就是个国公爷啊,这么年轻的国公爷。

同样是做妾,是做国公府的妾还是做侯府三少爷的妾,哪个更显贵,这还用说吗?

她的心砰砰直跳,抓着帕子的手也越攥越紧,她一定要拿下此人!

“哎呀”一声,她好像崴了脚,身子朝那锦衣男子倒去。

毫无意外,一双手臂接住了她,柴惜月稳稳当当地倒在那人的怀中,她面目焦急,双眸含泪:“我…我崴了脚,唐突了君子。”

“没事,没事。”锦衣男子将她搂的更紧:“别怕,我这就送你去我的精舍,叫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说完,一个打横,将柴惜月抱了起来。

柴惜月小脸涨得通红,紧紧抓住男子的衣襟,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别怕,我是福国公,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柴惜月心里乐开了花,含羞带怯地看了他一眼,眉眼盈盈,勾人魂魄。

温香软玉在怀,福国公呼吸乱了,身体一阵燥热,却压着性子轻声问她:“小姑娘,你是哪家的小姐,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名叫柴惜月,家祖母与庆阳侯府老侯爷是兄妹,因自幼丧父,如今与寡母哥哥寄居庆阳侯府。”

柴惜月说的好不可怜,福国公听得心花怒放。

他是个急色之人,却母丧在身,怕被御史弹劾,此次来京城一没带小妾,二不能去青楼楚馆,急的拿小厮泄了两回火,却到底觉得不如女人受用。

眼下有人主动投怀送抱,焉有不接受的道理。原本还有些担心,怕柴惜月是哪家贵族的仕女,招惹了不好收场,此刻听她说了家世,便下定决心要将这到嘴边的肥肉给吞下去。

原本放在大腿部的手轻轻往上挪了挪,福国公低下头,贴着柴惜月的耳朵轻语:“待会肯定有僧人会看到,你把脸埋到我怀里,装昏迷吧。”

温情款款,如情人间的私语,柴惜月见他上钩,满心欢喜,微闭了双眸,把脸靠在福国公的胸膛。

福国公见她耳垂通红,温顺听话,晓得她还是个尚未被人开垦的处子,更觉得身子发紧,几乎是一路小跑抱了柴惜月到精舍。待进了门,将她抛到床上,二话不说,就扑了上去。

而葛碧莲在女医那里看了病,一出门见到自家马车停在胡同口,便在翠儿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刚刚上马车,葛碧莲就不悦地皱眉:“惜月,你好好的,将车帘放下来做什么,这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她刚说了这一句,就感觉到有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拽倒在车厢里。

“柴惜月,你疯了!”葛碧莲大怒,伸手就要去推开柴惜月,没想到那人不仅没躲,反而抓了她两只手,将她的胳膊反剪到身后绑上。

那人力气大的惊人,根本不是柴惜月一个小姑娘的力气。

葛碧莲又惊又怕,不由大声质问:“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马车里?你要干什么?”

“哼哼!”那人拿了带着将她的嘴堵上,急色道:“不是急着要见我吗?前天不是还急着扑到我身上来吗?怎么?今天换花样了?想做贞洁烈女?不错不错,我喜欢!”

听到男人粗鄙的声音,葛碧莲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浑身发抖,不停的挣扎。

那男人在她胸前抓了一把,笑着安抚:“小乖乖,别怕,你平时叫的声音太大,我怕被人听见,所以才堵了你嘴。等到了我家,我自然给你松绑。”

葛碧莲身体不停地扭动,那男人呼吸急促去脱她的衣裤:“小骚娘们,写信给我还穿这么多衣裳。”

他的手已经探入,朝那里放了一颗药丸:“小乖乖,这可是我花大价钱买来了新玩意,今天保证让你喊饶。”

他说着,就压了上去。

女子呜咽的哭声被马蹄声淹没,很快就又变成了迷离破碎的呻。吟。

这一切,顾重阳都不知道,她下午去了华家。从华荣口中得知华菱昨天的变化,她更加有信心了,跟华菱说话的时候神情态度都轻松熟稔了很多:“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们换一首曲子吧。”

不待华菱有所反应,顾重阳就自顾弹了起来。

她弹得是牧童春山谣,一首十分活泼欢快的曲子,悠扬的曲声让华菱十分惊喜,她情不自禁地站起来,朝窗前走了几步。

突然曲风一变,顾重阳弹奏了高山流水,跟刚才那一首是完全不一样的曲风,却十分悦耳。

两首曲子都弹完,顾重阳道:“今天是第十天,菱妹妹,多谢你听我弹奏,我每一天都等着你能陪我说说话,可惜你根本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弹的曲子,既然如此,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她脸上有伤心之色,吩咐阿纳抱了琴就要走。

华菱咬了咬下唇,神色焦急,张了张嘴想说话,却一个都没说,只目送顾重阳而去,眼看顾重阳走远,她突然大声问:“你明天不来了吗?”

顾重阳心里一喜,转过头来脸上却很失落:“是的,我明天不来了,以后都不来了。”

华菱立马急了:“我们不是约好了每天都弹琴的吗?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我们什么时候约好的呢?”顾重阳看着她往回走,一步一步地靠近她:“我跟你说话,你都不理我,问你我弹得怎么样,你也不回答。说明你很不喜欢我,既然你你不喜欢我,我还来做什么呢,我还是去找喜欢我的人,弹琴给他们听好了。”

“我没有!”华菱急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很喜欢你,也喜欢你弹的曲子。”

顾重阳摇头:“我不信,你要是喜欢我,就会跟我说话,跟我一起玩,我跟你说话,你都不理我。”

华菱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有几分自责也有几分难过:“我…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之前的事情都过去了,那就让它过去吧。”顾重阳走到窗边,跟她隔窗说话:“既然你今天跟我说话,那我就原谅你这一回好了。”

华菱大喜,立马笑着点头:“好,我以后都跟你说话。”

小姑娘笑得甜,带了几分讨好,顾重阳看了,只觉得心中一片喜悦。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华菱终于能像个正常的小姑娘那样说话、表达情绪了。而这一切,都是她的功劳。

华菱的笑容,比任何夸赞感激的话都令她满足。

她以解决别人的病痛为己任,以治好病人为荣。

顾重阳也笑,这是发自内心的满足:“菱妹妹,既然你喜欢我,也喜欢我弹的琴,那你能出来,跟我一起弹琴吗?”

华菱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张,眼中还有一丝惊恐。

顾重阳脸上的笑容也落了下来,她叹气道:“看来你是骗我的,你并不是真心喜欢我。”

华菱听了,又是委屈又是难过,她张了张,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眸中的泪水越蓄越多,大颗落下来,十分可怜。

顾重阳见时机成熟,也就不忍心再继续逼迫了,她柔声道:“既然你不愿意出来,那我能去你屋里找你玩吗?”

华菱惊喜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顾重阳,又立马重重点头,生怕顾重阳会反悔的样子。

顾重阳就趁机跟她约定:“那我明天来找你,我们一起弹琴,好不好?”

“好!”华菱一脸的憧憬:“我等着顾姐姐。”

“原来你还记得我,我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顾重阳笑道:“我先回去了,我们明天见。”

华菱期待道:“明天见。”

华菱彻底的变了,她不再焦躁,这一天晚上她的胃口大开,睡得也格外香甜。

第二天顾重阳来了之后,华菱就远远地站着,不愿意靠近顾重阳。顾重阳走近,她就往后退,始终与顾重阳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

顾重阳装作没有看到她的异样,将琴摆在桌子上,弹了起来。熟悉的乐曲响起,还是那首雨的印记。

“顾姐姐,你弹错了。”华菱突然打算道:“你刚才弹错了。”

顾重阳当然知道自己弹错了,她是故意的,此刻华菱听了出来,她就问:“哪里弹错了?”

“我也不知道。”华菱摇摇头:“反正不对,跟前几天不一样。”

“既然菱妹妹说跟前几天不一样,八成就是错了。”顾重阳就拿琴谱,对着乐谱弹奏。

华菱好奇,朝着顾重阳走了一步:“顾姐姐,这是什么?”

顾重阳解释道:“这是琴谱,我弹的曲子,都是先谱子上谱好,然后再弹出来的。”

“那我对着琴谱,也可以弹出像你这样美妙的乐曲吗?”华菱犹记得之前拨弄琴弦发出响声却不成曲的事。

“你现在还看不懂这个,不过我可以教你。”顾重阳笑着鼓励她:“你还没弹过琴吧,你来,我教你,其实很容易。”她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华菱过来坐。

“这个…应该很难吧。”华菱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她之前试过,很难。

顾重阳也不着急,只微微一笑,一只手在琴上随意一划,一串悦耳动听的琴曲出流淌了出来。

华菱再也忍不住,大步走到顾重阳身边,乖乖地跟她并排坐在一起。

顾重阳开始教华菱弹奏琴,当乐曲从指间流出来,虽然生疏,但华菱依然笑了出来,无忧无虑,恢复了从前的天真。

一连弹了半个时辰,在顾重阳的劝说下,华菱才愿意歇歇。

就这样,两人相处了三四天,每天顾重阳到的时候,都能看到华菱站在门口翘首以盼,有时候还跑出院子迎接她。

华菱已经不抗拒顾重阳的接近了,但是依然不敢离开院子太远,也不敢见外面的人。

顾重阳拉了她的手问她:“菱妹妹,我听别人说,你生病了,所以不愿意出门,是吗?”

华菱摇了摇头。

“原来你没有生病!”顾重阳很高兴:“那我们今天出去玩好不好?听说你们家的园子非常漂亮,我还从来没有逛一逛呢,你这个主人翁陪我去赏赏园子里的春景好不好?”

三月底了,娇莺啼叫,桃李芳菲,正是一年好风光。

华菱听了,脸色立马耷拉下来,甚至有些发白。

顾重阳轻声问她:“你不愿意陪我?”

“不是。”华菱摇头,眼泪涌了上来,眸中都是惧怕:“我害怕外面,我不敢出去。”

“那你还是生病了。为什么刚才骗我说没生病呢?”顾重阳板起脸,显得不高兴。

华菱最怕她生气不高兴以后不愿意来了,她赶紧解释道:“顾姐姐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不想看大夫。”

“为什么不想看大夫?”

“大夫好可怕,我害怕他们。”华菱握着顾重阳的手微微发抖:“顾姐姐,你别让我看大夫。”

“那我明天不能来了。”顾重阳松开华菱的手,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华菱很是惊诧,委屈地望着顾重阳:“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事情让顾姐姐不高兴了?”

“你不是说你害怕大夫吗?可我就是大夫啊。”顾重阳佯装朝外走:“既然你害怕我,那我还是走好了。”

“顾姐姐别走。”华菱拉着她的衣袖,可怜巴巴地哀求:“我不怕顾姐姐,顾姐姐跟那些大夫不一样,我不害怕你,你别生我的气,别不理我。”

第154章 。第 154 章

少年被迷了眼,却一把抓住顾重阳的衣襟,十分警惕。

事到如今,自己必须奋力一搏。若等他回过神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下场,顾重阳不用想也知道。

她毫不犹豫,欺身上前,用尽力气抬起右腿,膝盖冲着少年的两腿之间狠狠撞了上去。

抬腿,用力,整个动作稳、准、狠,干净利落,毫不迟疑。

收腿,转身,拔腿就跑,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身后传来少年吃痛的闷哼声,顾重阳一边气喘吁吁地跑一边还不忘幸灾乐祸,叫你欺负我,这回咱们两清了。

风在耳边呼呼作响,顾重阳只觉得一阵畅快。

前世今生,她从来都不是任人欺负的人。

绿芜迎面跑过来,脸色骇然地望着顾重阳:“小姐,你没事吧。”

“现在没事,等会有没有事就不知道了。”顾重阳脚下不停,一边跑一边道:“趁着那人没追过来,咱们赶紧到老太太的院子里去。”

绿芜听她如此说,拉着她的手就朝前跑。

堪堪跑到院子门口,见来往的女宾穿红着绿,涂脂抹粉打扮得富丽堂皇,丫鬟们如穿花蝴蝶一般安置宾客,倒茶递水,好不热闹。

她停下脚步,屏住呼吸,整理了衣饰,然后深呼吸三次,等自己心绪平稳了才走了进去。

四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杜若正焦急地在门口探望,见她们来了,不由分说,抓着顾重阳的手就走:“我的四小姐,你可算是来了。快跟我走,您要是再不来,四夫人就要派人去找你了。”

花厅里,窗明几净,布置的十分喜庆。木樨香的味道若有若无,案几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茶花与菊花。

四夫人沈氏正在跟一位身穿杏黄色裙裾的夫人寒暄。

顾重阳忙快步走到四夫人身边:“母亲,我来晚了。”

“你这孩子!”母亲迎上来嗔怪道:“老太太的寿宴,别人都忙的不得了,你却躲起来偷闲,真是不像话。还不快来见过吕夫人。”

四夫人道:“这是你蕤大堂嫂的娘家舅母吕夫人。”

“见过吕夫人。”顾重阳闻音知雅,忙屈膝行礼,动作如行云流水,十分赏心悦目。

吕夫人见了,就笑着点点头:“四小姐这规矩礼数可真好,比起长房大小姐与你们家的大小姐竟一点也不逊色。四夫人可真是会教孩子。”

四夫人沈氏也被女儿这标准漂亮的行礼姿势给惊了一下,可她只觉得这是女儿天资聪颖,跟这顾重华在一起才几天就学会了。

吕夫人是蕊珠书院的女夫子,在侯府闺阁见的影响力不容小觑,能得她夸奖肯定,母亲十分高兴。

她矜持地一笑,脸上露出几分喜色:“吕夫人过奖了。她不过是个孩子呢。”

正说着话,又有别的女客到了。

四夫人对吕夫人道了一声抱歉:“这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翡翠,由她跟小女带夫人去老太太的正房吧。”

说完又转头来对顾重阳道:“正房旁边的厢房里,都是与你年岁相仿的宾客,你重芳重华几位姐姐都在,你去了就不要出来了,帮着她们招待宾客,知道吗?”

“我知道了,母亲。”

“吕夫人,这边请吧。”顾重阳微微一笑,先让开了一步。

吕夫人见了,对顾重阳又高看了几分。她笑着跟顾重阳说话,问她几岁了,可念书了,女红如何,平日里喜欢做什么。

顾重阳一一答了,并道:“我书念的一般不如重芳堂姐与大姐姐,女红也不甚好,平日里喜欢翻翻医书、药典,偶尔自己制些药。”

吕夫人闻言十分讶异。

好诚实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