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着竹子大口的喘着气,珍亦儒仿佛可以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那些叛军,不,绝对不是,看他们的身手和周密的进攻计划,这根本就不可能是由百姓组成的叛军,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直到院中那突兀的红色木箱吸引了他的注意。

慢慢靠近,他正要伸出手去触摸那箱子,突然一双大手制止住了他。

抬头一看,正好对上红衣男子那冰冷的双眸。

“柳?你怎么在这里。”他不是去帮自己办事了吗,怎么会比自己还要早赶回珍家。

然而,红衣男子只是那么安静的看着他,珍亦儒最了解这个人,“出什么事情了?”他分明感受到柳身上散发的隐隐怒气。

“我说过,要把她留给我。”

“…”珍亦儒的薄唇微张,“你都知道了?”

那个古兰,果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珍亦儒轻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想必古雅没有死吧。”

他撩开衣袖直接坐到了冰凉的地上,方才的一战耗去了他大半的精力,对方不止是打劫公主的嫁妆那么简单,对于他们,更是痛下杀手,每一招都对准了死穴。

红衣男子微微一笑,他的手指慢慢的划过那红色的箱子,她,怎么可能轻易就被这样的蠢女人算计,果真她是特别的,和自己一样心狠手辣。

“这是你的东西?”珍亦儒终于感觉到红衣男子的奇怪,当下站了起来,用剑劈掉了上面的铁索。

“不,这是你的东西。”好听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玩味。柳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个与他合作多年的男子,在看见这个东西后会有什么反应。

珍亦儒的表情有些谨慎,他知道,柳的身上全是剧毒,他会不会因为自己隐瞒了他,想要来报复自己一下?虽然两个人是搭档,可是他丝毫不怀疑,这个男子会不顾及两人的情面。

看着他的表情,柳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当下微微一笑,“放心,你可是我的好搭档,再怎么生气,我也不会拿你下手。”

珍亦儒只觉得这个男子的表现有些奇怪,当下用剑挑开了那箱子,渐渐的,那一头长发平铺在相底,里头竟是一个闭着眼睛的怪物,以极其诡异的姿势被捆在了箱中,然而,那张凹凸不平的脸上隐隐泛着磷光,两朵鲜艳的红梅分外妖异。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傀大师的话,中蝎毒者,寿命缩减,一日不解毒必定皮肤溃烂至骨,颜如鬼魅。

珍亦儒立刻收回了目光,心中已经知道了箱子里的人是谁。

慢慢握紧了袖中的手,将今日的事情窜在一起,这个箱子就好像是一掌打在他的脸上,示威?先是让自己得了个护驾不利的罪名,而后又除去了自己安插在霍跋太子身旁的棋子,最后以这种方式,将这个棋子送还回来。

除了那个冷血残戾的六王爷还能有谁!难道说,那些叛军也是他安排的?毕竟原本护送和亲队伍的是他!难道六王爷就是因为不满自己抢了他的功劳,才用这种方式来报复自己?!

实在是可恨!

一向都是自己算计别人,珍亦儒又怎么能忍受别人来算计他?!

看着那阴晴不定的表情,柳的心情显得好了许多,“不过是个愚蠢的女人,死了就死了吧。”红衣男子伸出手去弹了弹落在自己身上的枯叶,好像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蚂蚁。

珍亦儒抬起头来,自己都好像能听见骨骼咯咯咯的声音,这笔站,绝对不会就这样完!

然而这时,天色渐暗,整个珍国公府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中,那凌乱的脚步声匆匆赶来,珍亦儒眉头一皱,“快收起来!”

这个人,这个东西不可以让府中的人看见,特别是…

“我的孙女…”那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珍亦儒顿时吸了口气,只见那华服妇人快速的赶来,她那布满皱纹的脸甚至还带着久违的泪光,让男子有那么一刹那的晃神,他有多久没有见过祖母这个模样了?

不,应该是说,他从来没见过祖母除了严肃呆板以外还有别的表情。

珍老夫人带着一干下人赶来,她的目光紧紧的琐在那个红色的箱子上,这让珍亦儒有些疑惑,好像她一开始便知道了一般。

果真,当她的目光转向院中的两名男子时,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而愤怒。

只听啪的一声,这样的声响让什么场面都见识过的柳也不由得为之一愣,珍老夫人一靠近珍亦儒,居然扬手重重的打在了他的左脸上,“混账!”

珍亦儒只觉得脸上一辣,表情顿时阴郁,“祖母息怒。”

“混账!你,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姑姑?!”珍老夫人的眼睛好像能喷出火来,她的身子有些颤抖,“老夫人!”身旁的嬷嬷慌忙扶住了她。

“孽子!这,这是你姑表妹呀!”珍老夫人不断的摇着头,仿佛能听见那隐隐的哭腔。

“老夫人,别去!”只见这愤怒的老妇想要靠近那红色的箱子,身旁的嬷嬷怎么也拉不动,直到打开那沉重的箱子,珍老夫人只觉得有些眩晕,里面,里面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是她疼爱的孙女?!

为什么,才多久没见,竟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的孙女…”老妇人又是一声大吼,珍亦儒已经皱着眉头,他知道祖母一直是疼爱姑姑的,连同姑表妹,爱屋及乌。只是没有想到,居然会到了这样的地步,也不见她有多疼爱自己那在边疆立下赫赫军功的父亲。

她那布满皱纹的手缓缓的抚着那一头的秀发,眼中满是这张经过处理但依旧可怖的脸。她的孙女,明明是元熙的第一美人,而如今居然落得如此下场,“是谁?!是谁敢这样对待我的孙女?!”

她的目光直直的射向一旁安静的邪魅男子,“是不是傀大师?!我早就和你说过,不要和霍跋的那些鬼人在一起,你就是不听,如今你的姑表妹被害成了这样,你说!你姑姑在天之灵,要怎么怨怼我这个老婆子?!”

她虽然还有一个优秀的外孙,可是自己的女儿,也就古兰这么一个心头肉,如今…

“祖母息怒,孙儿一定会彻查此事,抓出这幕后之人。”珍亦儒单膝下跪,说得义正言辞。

幕后之人?!难道说,自己的孙女是被人陷害成这样的?

“谁?”珍老夫人立刻想起了最近京都的流言蜚语。“是不是古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她的语气立刻阴冷。

珍亦儒低着头并不说话,却是默认了。

他当然不会和珍老夫人说这一切都是自己安排的,只是没有想到古兰居然那么不中用,还没有完成任务就被送了回来,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所有的责任推给了古雅,以祖母的性格,一定会不折手段报复古家,到时候,自己的目的不也能达到吗。

“好!好!”珍老夫人深吸了口气,“我倒要看看,那个臭丫头有什么三头六臂!”

她转过身去看着一旁被古兰那张脸惊得魂不守舍的嬷嬷,“刘嬷嬷,我要好好的招待一下那个丫头。”

众人分明可以感觉到老夫人身上那可怕的怒气,大家都知道,得罪了老夫人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角落里的珍亦儒已经微微扬起了嘴角,他身旁的红衣男子挑了挑眉,相比其他大户人家的老夫人,珍老夫人显得老态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少习武外加性格暴躁的原因,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皱纹,便给人一种十分难以亲近的感觉,难道说,自己身旁的这个搭档如此性格,也是传承了珍老夫人的?

珍老夫人回过头来,柳立刻收敛了思索的神情,他知道,这个老夫人似乎很不喜欢霍跋的人,当然就包括了自己。

果真,老夫人看向红衣男子的眼神满是防备和敌意。

他在给她承诺,这句简单的话,代表了太多的意思。古雅回过头去对上了纳兰夙华那深邃的眸子,温和一笑。

“将她送去珍国公府,记住,处理干净。”

纳兰夙华的话让几名黑衣人立刻出现在两人的身后,恭敬的答道,“是!”

第116章 迟来的吻

皇宫之内,那华丽的大厅里,古雅缓缓的品着茶,静等着外出的贤妃回来。

直到那尊贵的妇人踏着清风从厅外走了进来,在看见古雅之后脸上居然没有往日的阴郁,反而看得出心情愉悦。

古雅一见她的表情,就知道贤妃心中在高兴什么。

今日朝中,元熙皇龙颜大怒,已经行进至西北的和亲队伍遭到了暴民叛军的突击,珍家的军队损失惨重,不但公主的嫁妆被洗劫一空,连轿内的朝夕公主,也被一剑穿喉。

霍跋太子下落不明,元熙两次出嫁公主都不成,这下便成了全天下人的笑话,而且这后果,是众人所无法预测的。

因为珍亦儒的失职,皇上原本欲将他革职查办,可是珍国公在朝上主动负荆请罪,让元熙皇无法真正动怒,但他为了以儆效尤,暂时革职了珍亦儒手中的权利,并将此事移交给六王爷纳兰夙华,让其着手调查西北叛军一事。

珍家犯了如此大错,这样的哑巴亏实在是大快人心,难怪贤妃今日心情如此明媚了。

古雅微笑着站了起来,微微行了一礼。

贤妃从她的身旁走过,轻轻一句,“上茶。”

“谢娘娘。”

古雅垂着眼,余光却发现贤妃正看着她,当下便抬起头来与之对视着,“娘娘可是有何吩咐?”

她如此安静的模样,让贤妃实在是有些不习惯。看看她今日身后的宫女手上并没有其他的东西,贤妃的心中便有些失落。

不得不说,用了古雅送的那装着茶叶梗子的软枕,这两日她的睡眠有了明显的改善,连着根据古雅提供的路线图,给了珍家一点颜色,贤妃觉得这个女子似乎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对纳兰夙华毫无帮助。

也许,她就如传闻一般,有着过人的聪慧吧。

“珍大人今日所犯之错,让皇上革了他的职权。”贤妃收回了目光,语气带着一丝深意。其实她是想告诉古雅,哪怕珍家犯了这样的大错,皇上依旧没有撼动珍家的根本,只能吹其皮毛。

“今日之错,将是往后的导火索,珍家绝对不会容许自己手中的权利有一点点的流逝,很快便会有所动作,请娘娘小心谨慎。”

两人之间的对话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如此深入,好像古雅就是贤妃的心腹一般。

“什么动作?”贤妃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这个女子又想到了什么?!让她的心中不由得为之一紧。

古雅想起了那个红木箱子,珍家怕是已经收到了纳兰夙华的这份礼物了吧?很快便会沉不住气的。

“娘娘,西北叛军一定要平息,否则便会被旁人拿去做了文章。”她们可以用西北的叛军之名来造事,难道别人就不行吗?相信以那个男人的心思,定会知道这其中并不只是西北叛军这么简单。

而且,珍亦儒知道自己安插在霍跋太子身旁合作的棋子被铲除,他定会想尽办法再联系上那失踪了的嘉尔木,而且,这次嘉尔木将会煽动年迈的霍跋王发兵出征元熙。

不是珍家领兵,便是六王爷领兵。而古雅知道,上一世的此时,纳兰烨早已经与珍家同流合污,若此次依旧是让珍家领兵,那么那个男子定会利用这次机会往自己的身上揽工,到时候不仅赢得了军心,还会赢得朝中某些正直文臣的支持。

毕竟纳兰烨在元熙的口碑,一直都很好。

人们往往将同情心偏向弱者。五皇子纳兰烨,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经过了自己的努力,与珍家一同击退了霍跋的侵犯,这样可歌可泣的大事岂会在青史上遗漏?

其实古雅知道,这一切,根本就是三方的自导自演。

珍家与霍跋那微妙的联系,其实古雅一直都没有弄明白,上一世的纳兰烨似乎知道点什么,可是他却没有告诉自己,以至于现在,古雅站在了纳兰烨的敌对一面,不得不开始思考着这其中的厉害。

珍家究竟是为了自家的繁荣强盛,还是他根本就是为霍跋所用?

叛国。不知为何,古雅竟会想到这么一个令人心惊的词。

而纳兰烨的目的她却是知道的,他想要利用一切可以为他所用的东西,珍家的势力,他是势在必得。

“慧平郡君?”贤妃看着古雅那出神的表情,当下皱了眉头。

古雅这才回过头来,“古雅只是想起那行踪不明的霍跋太子,有些担心而已。”她虽然知道绝对不能再让珍家取得兵权,可是现在,她更不想让纳兰夙华领兵。

毕竟,刀剑无眼。

然而,贤妃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华儿年幼便在边疆成长,与霍跋敌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本宫相信,华儿一定会再元熙添上一笔荣光,慧平郡君也该相信华儿。”

她说完,果真一副不怎么担心的模样,然而贤妃似乎想起了什么。“慧平郡君,你与太子可有交集?”

交集?若说交集,上次他拉着自己说一些不知所云的话,这样算吗?

见她疑惑的表情,贤妃轻叹了口气,“太子这两日在皇后眼前,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你自己小心,不要给华儿丢脸便是了。”

古雅正了正神色,她差点忘记了这个鲁莽的太子,居然去和皇后说些什么,古雅不怕别的,就怕这宠溺自己儿子的皇后,会答应如此荒唐的要求。

从贤妃的宫里出来,古雅正思索着如何应对那个容易轻信旁人的太子,只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匆匆的靠近,“慧平郡君!”

太子纳兰德的表情满是欣喜,不仅是因为今日早朝上皇上对了珍家的大臣发了脾气,这种事情,令经常受到元熙皇责骂的太子终于感觉到心中一阵平衡。

古雅脸色一收,立刻行了一礼,“参见太子殿下。”

眼前出现了一双大手,纳兰德正要伸出手去扶起她,却被古雅不着痕迹的躲了开来。

“呵呵,慧平郡君,母后已经答应本太子去父皇的面前为我们赐婚,你说怎么样?”他的眼中泛着光亮,丝毫不像是在说谎。

“太子殿下!”古雅那突然严肃的语气,让纳兰德一愣。“嗯?”

一想起他很快就可以得到凤星,很快便可以坐上皇位,纳兰德便开心得不得了,更是不会去在意古雅的无礼。

“恕臣女冒昧,是否是霍跋的圣女与太子说了些什么,才让殿下突然对臣女有了兴趣?”

她的话毫不避讳,然而,古雅这么做却是有目的的。

纳兰德微微一愣,竟是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难道她比霍跋的圣女还要准?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而,古雅却从侧面回答了他,“太子殿下可知道公主和亲的队伍被劫一事?”

纳兰德不明白为何她要说这件事情,“当然知道。”

古雅的神色越发的严肃,“殿下,此次霍跋与元熙和亲之事,绝对不简单,臣女只知道,霍跋的圣女在和亲当日不知所踪,作为一国的圣女,居然在本国太子和亲这如此重大的日子里消失,这简直就是一件不祥之兆!”

不祥之兆?!纳兰德终于收敛了神色,他是极其相信这些的。

“古雅以为,圣女的消失绝对与这件事情有关,如此不详之人所说的话,难道不是会给听信的人带来灾祸吗?而且,若皇后娘娘在此刻冒险去与皇上商讨此事,殿下也知道,皇上已经为了和亲的事情伤透了脑筋,如今太子殿下撞在这关键的时刻给皇上徒添恼怒,岂不是会被皇上怪罪不知时机?!”

古雅的话让纳兰德恍然大悟,是啊,霍跋和亲的队伍两次都不能成功,这代表吉祥的圣女又不知所踪,简直就是天大的不幸之兆,自己还听信了她的话,这如此关键的时刻去和父皇提什么亲!简直就是找死啊!

纳兰德的身子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古雅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惊惧,那圣女说娶了凤星就可以得天下,那么她为什么不建议自己的太子来迎娶凤星了?!可见,这其中一定有大大的阴谋。

想到这,纳兰德立刻甩起了衣袖朝着皇后的宫殿追去,生怕此时皇后会去找元熙皇说起此事。

看着那匆忙逃窜的身影,清秀的女子慢慢浮起了笑容,太子生性多疑,最容易轻信旁人,只要自己将鬼神之说合理道来,他自然就会相信,恐怕往后,他都要对自己避之不及了吧。

然而,一阵清风拂过,那熟悉的香气飘进了古雅的鼻尖,俊美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旁,冷冷的看着远去的背影。

那隐怒的气场让古雅有些疑惑,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那俊美的侧脸,然而,纳兰夙华却若有所思,认真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你说,本王若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向父皇要求提前婚期为元熙冲喜,会不会惹怒龙颜?”

他的话带着一丝玩味,好像在讽刺古雅方才的言论,清秀的女子顿时皱起了眉头,“臣女奉劝王爷还是不要如此,否者不但会增添皇上的烦恼,还会令百姓诟病。”

“哦?是增添皇上的烦恼,还是增添你的烦恼?”纳兰夙华终于低下头来,认真的看着古雅的眼睛,他突然很想知道,对于两个人的婚事,她是怎么看待的。

那深邃的双眸泛着令人难以直视的光芒,其实古雅更担心的,是他体内的情苦,这样的身子,可以让他成婚吗?

见她不说话,纳兰夙华心中升起一股闷气,古雅敏锐的感觉到男子身上的变化,第一反应,竟是不想让他误会,“你,你身上的情苦还没有解。”

“只是因为这个?”简单的一句话,却能让他的怒气立刻烟消云散。

“嗯。”

两人之间陷入一种沉默而微妙的氛围,古雅感觉到男子慢慢的靠近,还有那毫不避讳的直视,让她的脸颊渐渐浮上一层淡红。

终于,这样的安静让古雅忍不住抬起头来,正要撞上了那挂着淡笑的嘴角。

她的羞涩,依旧如此的可爱。不知从何时开始,比起想要看见她不知所措颓然的表情,现在的他,更想看见她羞涩腼腆的模样,这样的娇态让他心中一软,然而,很快却而代之的便是锥心的疼痛。

该死!每每在最温馨的时刻,情苦就会发作。然而,纳兰夙华眼神一冷,轻哼一声却是越发的靠近身旁的女子,好像想要与那顽强的情苦对抗一般,男子慢慢的俯下了身,渐渐的靠近那光滑的肌肤。

古雅有那么一刹那的晃神,直到那对深邃的双眸近在眼前,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一双大手牢牢的禁锢住了她的手臂。

“别动。”

他的声音如此轻柔,却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魔力。

温热的鼻息喷在逛街的额头上,浑身散发的疼痛好像要阻止着他靠近此生心爱的女子,然而,他又怎么肯妥协!

慢慢的伸出右手,轻轻的挑起女子的小巧的下巴,古雅完全被纳兰夙华如此温柔的动作所迷离了眼,一时间忘记了作何反应。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男子如同对待最珍贵的宝贝一般,轻吻着那令人着迷的双唇,原本只是想要倾诉一下思念,然而沾上了,却是无法自拔。

柔软的唇瓣相依,纳兰夙华闭着眼,感受着这从未有过的奇妙和柔情,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和心爱的女子亲近,会是如此令人心动的感觉。

而古雅,只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梦境之中,此时此刻,她的脑中再也没有了上一世的仇恨,她似乎感觉到,有一种熟悉的甜蜜在心中蔓延,这种感觉,令人怀念。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那偶然路过的儒雅男子眼中,纳兰烨的脚步好像被钉住,竟是无法挪开。

明明想要逃离这样的场景,可是他只觉得,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一种满天的心痛向他袭来,原来,喜欢而得不到,竟是这种感觉。他终于知道,嫉妒是个什么毒药,天知道此刻的他,有多嫉妒那个天之骄子,有多想冲上前去,将两个相依的人无情的分开。

纳兰夙华,他什么都有了。

可是,纳兰宸却更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让她喜欢上自己!如今,一切是不是太晚了?

不忍再看他们一眼,他生怕自己会冲动做出什么令自己后悔的事情,便闭上眼睛转身大步的离开。

古雅的理智渐渐的恢复,她慢慢的伸出手去轻轻推开这情迷的男子,从来不知道,堂堂冷王也会有如此多情的一刻。

古雅努力让自己的呼吸渐渐平复,她不敢去直视男子的脸,“等,等你的情苦解了,再向皇上提及此事吧。”读过关于那摄魂阵的信息,古雅知道,这绝对不是能开玩笑的东西,甚至不能有丝毫的松懈,她握着男子的手臂,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肌肉因为疼痛而颤抖。

仅仅是这样的接近,就会让他产生如此剧烈的反噬,古雅顿时皱了眉头,责怪着自己的冲动。

她应该推开他的。

然而,纳兰夙华却深吸了口气,伸出手去将女子轻轻带进怀中,古雅正想抗拒,却听男子轻笑一声,“怎么办,我等不及了。”

那么多人窥觊着她,要他如何能安心,等解了情苦再娶她?

久违的温暖将古雅包围,男子的怀抱如此令人心疼又安定,古雅的手有些犹豫,可是她却觉得,此刻不能推开他,因为,她想成为他的力量。

女子伸出手去,紧紧的拽住了男子的手臂,坚定的透过男子的肩膀看向远方,“找出那个人。”

纳兰夙华的眼中泛起一丝杀气,那个戴着面具的红衣男子,若让自己抓住了他,一定要好好的报答,这情苦带给自己的隐忍,让自己无法接近所爱之人所承受的痛苦!

男子缓缓放开这柔软的身躯,低下头来,抵住了女子那光洁的额头,两个人闭着眼,好像彼此正轻抚着各自创伤的内心,让自己,成为彼此坚强的力量。

“婚期,还是提前吧。”久久之后,男子忍不住开了口。

“…嗯。”

他们,一定可以度过。

第117章 程咬金

豪华的珍府之外,停留着声势浩大的一支队伍。

那清秀的女子缓缓踏出轿子,便看见那严阵以待的两行侍卫。他们各自守在门口的石狮子旁,令古雅想起了连将军府外那被自己做了手脚的石狮子,想必对方也是怕自己故技重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