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句都不对劲。”唐婉回忆了一下，道：“大嫂说自己人没老，眼神就不好之后，两个人的话就不对味了。”
胡夫人心里微微的叹息一声，看来女儿只是认真了，但是却没有将所有的心思放在这个上面，居然只听出这么两句话不对劲，不过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进步了，换成以前的话，女儿说不定连这个也听不出来。
想到这里，胡夫人脸上就带了笑容，道：“丽娥的脸色怎样，我们都是看在眼中的，玉珍故意说这样的话，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没有眼力劲，而是在挤兑丽娥呢说她没有眼力劲，在我面前也敢板着一张脸…三娘，你还记得娘教过你，不管自己心里是不是不痛快，都不要随意的在长辈，尤其是公婆的面前摆脸色的话吗？”
“女儿记得”唐婉点点头，她怎么会不记得母亲的教诲呢？可是这个真的没有什么用，她对唐夫人够恭敬了吧，不管自己的心情怎样，总是笑脸相迎，可是那又怎样？没有换来同样的笑脸，却总是得到无缘无故的训斥。
唐婉眼中的不以为然之色是那么的明显，胡夫人自然不会错过，她微微一笑，直接的道：“三娘是不是觉得这个没有什么用？”
“是”和自己最亲最爱的母亲，唐婉也没有必要来什么虚的，很干脆的点点头。
“娘只能说，不喜欢，看你不顺眼，存心想找你麻烦的人不管你做什么，她都会不喜欢。”胡夫人毫不犹豫的将唐夫人归到了存心和人过不去的那一类人之中，她微笑着看着女儿，道：“对于那样的人，你做什么都可能是白搭，但是却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拿我刚刚说的，笑脸迎人的的事情来说，如果你做到了，却还是让人挑毛病的话，那么就是她存心刁难，和你过不去，但是如果你没有做到，那么就是你无理在前，合该被人责骂。结果看起来是一样的，其实却不然，起码你自己问心无愧，也不会让人诟病你的不是。”
“娘的意思我明白，就像宴请的时候，总会有一些介于可请可不请的人，母亲总会不嫌麻烦的送请柬一样。女儿记得母亲说过，请不请是您事，来不来是他的事。如果请了不来，是他觉得没有那样的交情和必要，是他失礼，但是不请却是您看不起人，是您失礼。”唐婉点点头，这个道理她听胡夫人讲过不止一次，但是从来就没有心领神会过，现在忽然想清楚了其中的道理。
她在出嫁之前，胡夫人虽然没有教会她管家，也没有试图改变她漫无心机的本性，但是到了夫家之后应该怎样侍候翁姑还是仔细的教导过的，她也没有在这个上面犯过错误，要不然的话她被休的理由定然不是“一年无出”、“翁姑不喜”这样不能认真推敲的理由了，唐夫人一定会给自己冠上所有能够冠上的罪名，让世人明白她的“无奈”。
“就是这个意思。”胡夫人点点头，心里却在叹息：真是不容易啊，女儿居然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看来自己以前那些精力也没有白白的浪费
“那么像刚才，二嫂在您面前摆脸色，您不予理会，装作没看见那是您大度，不和儿媳计较，但是您要是数落她一番，却也是您占道理，任谁也不能挑您的不是，只会说二嫂不懂事了。”有了胡夫人的提示和引导，唐婉也开始慢慢的分析刚刚的情形，也总算明白了胡夫人以前教导自己一定要做到笑脸相迎的苦心，要不然的话，自己被休的理由更多了不说，在陆家一定还会吃更多的苦头。
“还有呢？”对于女儿能够这么快的就明白当时的局面，胡夫人只有惊喜而无意外，女儿是从她的肚子里出来的，又捧在手心里养了十多二十年，自然明白女儿的聪慧，只是以前她对这些表现出厌恶的情绪，不想将精力放在这些上面，而自己也舍不得勉强女儿。现在，她上了心，自然是一点即通。
“所以，大嫂明着是说自己眼力劲越来越差，实际上却是在挤兑讽刺二嫂，说她不知道分寸，在您面前摆脸色。”唐婉很顺畅的就说出了胡夫人想要听到的答案，她笑着道：“至于二嫂之后的话，看似在自我嘲讽，说自己睁眼瞎，实际上却是借此作对比，暗讽大嫂讨您的欢心…二嫂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她们是您的媳妇，讨您欢心本是她们分内的事情。”
“不说那个”胡夫人才懒得和高丽娥计较那么多，她真要在乎这个的话，早就发作她了，哪会等到现在？她看着女儿，脸上都是满意的笑意，道：“还有吗？”
“之后的话也是，大嫂拐着弯的说二嫂愚钝，不会说话…噗嗤，娘，我怎么以前都没有发现大嫂的嘴巴这么厉害，二嫂不但被她讽刺了一番，还只能忍着，不能发作。”想通了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想一想刚才两个嫂嫂的表情，唐婉这才发现在她眼中和蔼可亲的大嫂原来也不是什么善茬，迟钝的笑了起来。
“玉珍脑子转得快，嘴巴也厉害，一般人还真不是她的对手。”胡夫人看着女儿的笑靥，忽然也觉得刚才两个儿媳的斗法挺有意思的，起码逗乐了宝贝女儿，她轻笑着道：“她和丽娥一向都有些小矛盾小摩擦，这样的明争暗斗丽娥一般都不是她的对手，十次倒有七次会吃点小亏。你现在跟着玉珍学处理事情，以后会经常见到这样的事情，多听听，多看看，也多学学，娘不求你能够像玉珍一样，但也不希望你成了被人明讥暗讽，却不能还嘴的那个。”
“女儿明白了”唐婉点点头，她知道自己的性格和汪玉珍不一样，想学的像她一样也不大可能，但是不成为那个处下风的还是可以的。
“好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胡夫人看着女儿，笑着道：“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都可以说。”
“还有一个不明白”唐婉看着母亲，道：“爹娘从小就教导女儿，说家和万事兴，还说兄弟姐妹应该相亲相爱，不能隔心，我是女孩儿，又是小的，两个哥哥从来都只有疼爱的就不说了，但是大哥二哥以前也有过矛盾，每次一有那样的苗头，爹娘就会想办法让他们和解，所以到现在两个哥哥都是一条心。可现在，为什么母亲明明知道大嫂和二嫂之间有些小矛盾小摩擦却不为她们化解呢？”
第七章唐母教女（下）
“如果她们俩水火不相容的话，我自然会出面化解一二，不会让她们闹得不像话，但像现在这样，不过是点无伤大雅的小矛盾的话，我是不会理会的。”看着满脸不解的女儿，胡夫人心地苦笑了一声，女儿聪慧是不假，但有些事情她真的只能用无知来形容。
“为什么？”唐婉看护夫人的神色就知道自己一定问了一个幼稚的问题，但眼前的是自己的母亲，她也没有必要不懂装懂，而是想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娘和你讲一个故事吧”胡夫人看着女儿，知道今天要是不把这个问题讲清楚了，女儿一定会满腹的疑问，别说下午一定不会有心思做事情，难说连晚上都睡不着了。
唐婉点点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胡夫人微微一笑，道：“有一个方姓人家，男主人方大官人有一妻一妾，妻妾之间经常因为争风吃醋闹得不可开交，就连方大官人也深受其扰。他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更受不了妻妾将他争来抢去的，于是，他想尽一切办法调解她们之间的矛盾，想让她们相亲相爱，像姐妹一般的亲密无间…”
“这怎么可能？”唐婉忍不住的插话，道：“这位方大官人还真是会异想天开”
胡夫人瞟了女儿一眼，让她乖乖地闭上嘴之后，继续道：“要说这位方大官人也真真厉害了得，他多方斡旋，还真的化解了妻妾们之间的矛盾，让她们就像亲姐妹一般，什么都让着对方，这让方大官人十分的高兴和自豪，觉得这下子，自己终于可以过顺心的好日子了。”
这怎么可能？唐婉才不相信有这样的事情，妻妾之间怎么可能没有争斗？就算是亲姐妹，恐怕也不可能吧她想出言反驳，却在胡夫人的眼神下讪讪的闭了嘴，安静的听胡夫人往下讲。
“但是这样的日子没有几天，方大官人比以前更苦恼，更受不了了，他发现他忽然之间从家中举足轻重的那一个人变成了无足轻重的那个。以前他咳嗽一声，妻子和妾室不是给他倒水就是给他捶背，要不然就是给他找大夫，而现在，妻妾忙着说笑，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他不舒服一样。以前，他不管到哪个的房里，对方都会使劲浑身解数，想尽一切办法留他过夜，而现在，到了妻子房里，妻子说妾室守着空闺寂寞，大度的让他去陪妾室，到了妾室房里，妾室又说不该让妻子一个人孤孤单单，将他推出房门，让他去陪另外一个，结果到了最后，有妻妾的方大官人却没有了睡觉的地方。”
“噗嗤~”唐婉一声就笑了出来，如果要真有其事的话，这位方大官人还真的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是真的有不争风吃醋的妻妾吗？
“方大官人这个时候才发现，妻妾不和固然是件头疼的事情，但妻妾一条心却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可是，这一切都可以说是他自找的，要是让他自己打破这种现状，无疑是往自己脸上扇一巴掌，方大官人是个自负的聪明人，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胡夫人微微一笑，看着唐婉，道：“你猜猜，方大官人想了什么既能打破不利于他的局面，又不伤及他的面子办法吗？”
“这个嘛…”唐婉的贝齿轻轻地咬着下唇，想要打破妻妾现有的关系，又不能让方大官人面子受损，那么…她眼睛一亮，笑着道：“方大官人是不是找了另外的人进来，很自然的就破了这种让他被动的局面？”
“不错我们三娘虽然不谙这些宅子里阴私的事情，但却说到了点子上。”胡夫人笑着点点头，赞了一句，然后道：“这位方大官人又纳了一房妾室，妾室进门之后，对这个小妾十分的宠爱，原来的妻妾自然不愿意让这个后来者占到什么便宜，也开始用自己的手段来争宠，之前短暂的和睦在这个小妾进门之后，就消失了，方大官人终于恢复了以前大享齐人之福的时光，而从那之后，不管妻妾之间怎样争斗，只要不闹的家宅不宁，他就不会插手，而就算是插手，也没有想过让她们没有隔阂，亲如姐妹一般。”
唐婉笑了一会，却又思索起来，她相信母亲将这个故事定然有深意，想想她之前问母亲的问题，再想想故事，她有些迟疑地看着胡夫人，道：“娘，您明明知道大嫂二嫂有矛盾却没有调解，而是由着她们，是不是也担心她们两个好了，却对您不尊敬了？”
“对我不尊敬她们自然是不敢的。我是长辈，是她们的婆婆，她们又怎么敢对我不敬呢？要是那样的话，就算我不在乎，你两个哥哥也会跳起来的。”胡夫人笑了，然后脸色一正，道：“不过，不敢对我不敬，却不意味着她们不会给我添麻烦，更不意味着她们不敢私底下联手算计我。”
“她们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吧”唐婉看着胡夫人，她不认为两个嫂嫂敢那样做，自己当初被唐夫人那般的刁难也不过是私底下和陆游以及贴身的丫鬟妈妈抱怨一二，哪里敢算计什么？就算现在，重活一世的她对那一家子人有了不一样的认识，对他们充满了厌恶，也不过是想要和他们拉远距离，不要再和他们有什么牵扯而已。
“不要小看任何人的胆子，更不要小看女人的心计。”胡夫人看着女儿，道：“三娘，还记得娘和你说过吗，婆媳天生是冤家，就算是最大度的婆婆遇上了最喜爱、最满意的媳妇，也都会有摩擦和矛盾。玉珍和丽娥之间有矛盾，我和她们之间也是有矛盾的，只是我和他们的矛盾因为她们不和而没有彰显出来而已我要是出手，化解了她们之间的矛盾，那么我和她们的矛盾就会突出出来，倒时候就该我烦恼了。和你说这个故事，是想要告诉你，如果想要让自己清闲并能够从中得益，就不能让其他的人好得蜜里调油一般，更不能让她们结成联盟，否则，倒霉的人会是自己。”
“那娘就不担心大嫂和二嫂闹得不可开交？倒时候不但家宅不宁，还可能让人笑话娘治家不严。”唐婉看着胡夫人，听了胡夫人的解释，她自然明白了胡夫人的用意，但是明归明白，并不代表她就能赞同。
“这个你就更不用担心了”胡夫人看着女儿不赞同的神情，淡淡地道：“你两个大嫂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她们的性情我很清楚。她们不和，但那也不过是因为性格不一样，待人处事的方法不同，所以相互有些看不惯，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矛盾。而她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们都是识大局，明事理的人，不会在关键的时候争锋相对，给唐家脸上抹黑，更不会不知道分寸的在外人面前闹将起来，让人看了笑话去。”
这样啊…唐婉沉默了，她不知道母亲这样做对不对，但是她却知道，自己还是太单纯了些，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很多…
第八章红绮（上）
“三娘，时间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汪玉珍把唐婉面前的账册合了起来，有些心疼的看着她起了血丝的眼睛，道：“学什么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我们慢慢来，不用着急，只要你真的想学，也不会花太多的时间，没有必要赶在这一天两天，要是把人给累倒了，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时候是不早了啊”唐婉刚刚看得认真，一点都没有发现时间飞逝，这时回过神来，才发现外面已经微微的有些昏暗，竟然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她轻轻的吐了吐舌头，没想到自己居然有看账本看得忘了时间的一天。
“回去之后好好歇着，明天再过来陪嫂嫂。”汪玉珍将账本收了起来，不让唐婉再碰，更不会让她带走，她深知唐婉的性格，知道她要是带了回去的话，极有可能再看，要是那样的话，以她的性格还不知道会看到几更天呢
去拿账本的手抓了一个空，唐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明天过来再看也好，免得我拿回去看到不懂的地方连个解惑的人都没有。”
既然账本都被收了回去，唐婉也就顺势起了身，准备离开。
“回去之后洗洗就睡了，不要在做什么伤精费神的事情。”前些日子唐婉一直都躺在床上休养，胡夫人对外的一致口径都说是她偶然伤风，身体不适，但王玉珍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只是就算明白她也需要装糊涂罢了。她笑着从她的丫鬟紫鸾的手里接过素丝披风，亲手为唐婉披上，笑着道：“虽然天气渐渐的有些热了，但到了这会还是有些凉，你可得小心些，不能再生病了。”
“我会小心，不让大家再为我担心了。”唐婉温婉的点点头，手指轻轻的在披风上摩挲了一下，笑着道：“大嫂，这披风是你亲手做的吧，上面绣的花既素雅又漂亮。”
“就知道你会喜欢”汪玉珍笑了起来，这是她专门给唐婉做的，她对唐婉好除了她知道，讨好了唐婉就等于同时讨好了丈夫和公婆，让他们都对自己有更多的好感之外，也有她确实很疼爱唐婉的缘故，要不然的话这些细节她也不一定能够就能关注到。
“是很喜欢”唐婉笑着点点头，笑容却又微微的一凝，然后看着汪玉珍道：“大嫂，我一直以来都独爱素雅的颜色和料子，首饰也都偏素，你说，如果我稍微改变一下，穿得稍微鲜艳一些会不会很奇怪？”
“当然不会三娘长得好，穿什么都会很好看，而且我敢说，你要是穿得稍微鲜活一点，会比现在更出众。”汪玉珍肯定的道，唐婉天生丽质，这样的人穿什么都不会难看，只是她平日里喜欢打扮的清雅一些，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气质，如果能够穿得稍微鲜艳一些的话，虽然这种仿佛姑射仙子的气质可能会被掩盖住，但绝对会有另外一种不一样的风貌。汪玉珍现在都还记得两年前，穿着喜服，打扮得华贵的唐婉有多么的美丽，身上更多了一丝罕见的雍容。
当然汪玉珍怎么都不会提起那些可能让唐婉现在听到耳中只有伤心的往事，她只是带了丝好奇的道：“三娘怎么忽然这样问？是不是看着几日院子里的花都开了，姹紫嫣红的，所以想穿的鲜艳一些？”
“也算是吧”眼前的人再亲热也只是嫂子，终究还是隔着一层，唐婉自然不会和她说想要改变自己，而是顺着汪玉珍的话道：“总不能*光明媚的时候还总是一身的素，一点都不合节令，娘今天还说我了呢。”
“是该说你”汪玉珍笑了，道：“明儿我和你二嫂打声招呼，让针线房给你赶制两套颜色鲜活一点的衣裳出来，到时候你穿上身试试就知道好看不好看了。”
“嗯”唐婉点点头，然后看看都快要全黑下来的天色，笑着道：“天都黑了，我还是不耽搁时间，先回房去了大嫂也快点回房去吧，大哥一定在等你了”
“这个贫嘴的”汪玉珍笑骂一声，却又殷切的吩咐了红绸一声，让她监督着唐婉一回房就洗漱休息，不要再做别的事情累到了，红绸恭声应着，然后才看着唐婉带着红绸和两个小丫鬟离开。
初春的晚上确实是有些凉，唐婉轻轻地拉拢了身上的披风，不让凉气透进来，但是她也没有加快自己的脚步，而是带着一份悠闲的慢慢走着，耳边传来的虫鸣，鼻尖淡淡的幽香，都让她的心情舒畅…
“谁在那里？”走在前面的丫鬟红罗忽然停住了脚步，朝着花台呵斥一声，而红绸也麻利的扶住唐婉，就担心有什么不长眼的丫鬟婆子冲撞了唐婉，当然，她心里也有些奇怪，胡夫人治家甚严，天黑之后丫鬟婆子们除了还在当差忙碌的都得回自己住的地方去，不准到处窜，是哪个不长眼睛不懂规矩的，敢躲在花台后面，还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就不怕家法吗？
“是我”花台后面的人马上出来了，规规矩矩的跪了下去，抬起头，借着红罗手上灯笼的光，唐婉看清楚了眼前跪着的人，居然就是她醒过来之后一直没有见到的红绮。唐婉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她怎么会在这里？母亲不是安排她另外的差事去了吗？
“红绮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就不怕惊扰了主子挨罚吗？”红绸皱了皱眉头，同是唐婉还在做姑娘就跟在身边侍候，跟着她嫁到陆家又回到唐家的丫鬟，红绸自然明白红绮为什么会被罚，更明白胡夫人为什么会将她调走。
红绮仿佛没有听见红绸的话一样，她认为自己被调走一定是红绸向胡夫人告了状，她只是跪在那里，哀求的看着唐婉，道：“三娘，求求您，求您和夫人说还是让我回来侍候您吧我以后不会再犯错了”
唐婉看着苦苦哀求的红绮，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上辈子是自己主动为她向母亲求情，让她继续在自己身边侍候，这一世，却是她想办法冲到自己面前求情的，自己要不要为她说话呢？
“三娘？”红绸轻轻地叫了一声，她知道她不应该说话，但是她更清楚唐婉这样沉默下去不是好事，更主要的是胡夫人曾经私下交代过她们，不准她们在唐婉面前再提起红绮，更不准为她说项，让唐婉起了把她要回去的心思，她知道自己身为唐婉的大丫鬟这个时候是不能什么都不做的。
她和红绮在一起当差也有三五年了，她知道从唐婉身边调走，又得了胡夫人厌恶的红绮不会有什么好差事，但是她也知道，红绮落到今天也算是自找的，所以并不同情，更何况唐家家风严谨，并不会因为一点过错就任意的杖责奴婢，红绮充其量也就是被降了等，被打发去做粗活去了，只是稍微吃点苦头而已，更没有什么好同情的。
红绸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四周一片静谧，还是被红绮听到了，她心里咯噔一响，第一个反应就是红绸想要劝阻唐婉，不让她回去。想到这里，红绮狠狠地刮了红绸一眼，目光中满满的都是狠戾和警告，红绸正关心的看着唐婉，观察着她的反应，并没有看见这个眼神，而正在注视着红绮的唐婉却看了一个正着…
第九章红绮（下）
冷不防的看见那种阴狠的眼神，让唐婉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心里升起淡淡的寒意，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在她面前从来都是笑吟吟的的红绮居然能够有这么…狰狞的眼神，她不是经常和自己说，她和红绸一起进府做事，未进府之前也是一个巷子里长大的，关系很好吗？怎么现在，红绸不过是叫了自己一声，她就露出这种眼神？难道以前的一切都只是一种假象？
或许是发现唐婉正在看她，也或许是忽然省悟过来自己现在不是警告红绸的好时机，红绮满眼的狠戾很快就收敛了，快得让唐婉有些应接不暇的感觉，如果不是因为她极少触及到那种阴狠的眼神，如果不是因为心底还没有消退的寒意的话，唐婉甚至会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三娘…”红绮声音有些哽咽的叫了一声，看到唐婉看向她之后，一直放在腿上的手狠狠地掐了一把，那种疼痛让她的眼泪立刻就盈满了眼眶，她眼泪汪汪的看着唐婉，道：“因为担心打扰您静养，夫人不准我去见您，我都不知道您这些日子过得是不是开心…”
“咳咳~”这一次是红罗刻意的咳嗽声打断了红绮未说完的话，红罗也跟在唐婉身边好几年了，做事也很伶俐，但是因为不通文墨，在唐婉面前比不上红绮那么讨喜，也没有红绸那么稳重，深得胡夫人和杨妈**信任，所以这么些年来，也就是个二等丫鬟而已。红绮被调走，红罗自忖唐婉身边的丫鬟中没有比自己更适合补上大丫鬟空缺了的，她自然不希望红绮又说些花言巧语，让唐婉心软，又将她要了回来，那样的话，她真的就没有希望升等了。
红绮没有想到以前在自己面前总是唯唯诺诺的红罗也敢打断自己说话了，但她只是微微一怔，虽然已经在心里骂开了，但脸上的表情却一点都没有变，当然，也没有再接着说下去，而是殷殷切切的看着唐婉，希望她说一句安抚自己的话。
“红绮，娘和我说你聪慧伶俐，很得她的喜欢，既然娘看中了你，为人子女，我自然也不好说什么，所以也只能顺着娘的意思了。”唐婉斟酌了一下，要她直接拒绝红绮，她还是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只能捡好听的说了，她轻声道：“你在娘身边侍候和在我身边侍候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啊”
怎么能一样呢？在胡夫人身边，红绮不过是一个没有资格，没有地位，更不得信任的普通丫鬟，而在唐婉身边，她却是所有丫鬟的头，更何况，在胡夫人身边，她这一辈子挺多也就是配个管事小厮或者外放出去自行婚嫁的命，但在唐婉身边，她却又可能成为…想到那个丰神俊朗的男人，红绮的心就之一阵火热，看着唐婉的眼神也多了一丝热切，她用力的摇头，道：“三娘，自大进了府，我就在您身边侍候，我也只想侍候您。您就和夫人说一声，让我回去侍候您吧”
唐婉有些犹豫的看着红绮，说实话，她是不想将红绮再要回来，以前是因为不想听她在自己耳边再说起陆游和陆家的一切，而现在还多了心头未散的寒意。但是要她直接回绝红绮，她也有些说不出口，毕竟两人主仆一场，也是有了感情的。
有戏一看唐婉犹豫的表情，红绮就知道唐婉心头在挣扎，她的眼泪滴答滴答的落在衣襟上，一边落泪一边看着唐婉，伤感的道：“三娘，这些天我吃也吃不下去，谁也睡不好，天天都在埋怨自己，要不是因为脑子不灵光，没有想到您悲痛之下可能会想不开的话…”
“红绮，夫人说了，谁也不要再提那天晚上的事情”红绸带了淡淡的警告，她就不相信红绮没有收到胡夫人下的封口令，那么她现在刻意的提这件事情定然别有用心，是什么用意，红绸心里也一样很清楚。
红绸的话让红绮噎了一下，她当然没有忘记胡夫人说过不准再提那件事情，她故意提起来不过是想让唐婉想起来，那天晚上唐婉出事情并不能光归咎与自己疏于职守，更主要的是因为唐婉刻意的支开自己，让唐婉内疚，让唐婉直接开口带自己回去。但是现在看起来，那样是行不通的了。
“我不是故意要提那天晚上的事情。”红绮还是为自己辩解了一句，然后看着唐婉道：“三娘，我在您身边侍候那么多年，您应该知道我的性子的，我真的不是想要违逆夫人。”
“我知道。”唐婉心里叹气，实际上她只觉得眼前的红绮陌生的可以，但是这样的话她却说不出口，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出口。
“那…”红绮觉得火候应该差不多了，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用一双满是期盼的眼睛看着唐婉。
“我会找个时间和母亲说的，你先回去吧”唐婉虽然心软了，但还是没有冲动地给红绮什么承诺——这得功归于红绮刚刚那个让她寒意顿生的眼神，要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说这样敷衍的话。
红绮没有想到唐婉居然没有满口子答应将她要回去，很有些失望，但是看着一脸防备的红罗，还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红绸，她知道再多说的话，一定会让这两个人干扰，甚至可能私底下向胡夫人告状，她可不希望唐婉还没有来得及向胡夫人为她说情，自己就被赶出府去了。她闷闷的点点头，道：“我等您的好消息”
“三娘~”为唐婉卸妆之后，红绸轻轻地唤了一声，看到唐婉将目光转向她才轻声道：“您真的要为红绮向夫人求情，让她再回来您身边侍候？”
“怎么，你有不一样的想法吗？”唐婉看着红绸，虽然红绸和红绮在她身边呆的时间一样长，但是和红绮不一样，红绸埋头做事的时间多一些，而红绮则主要是陪着她，为她磨墨，陪她说说话散散心。唐婉并不是很了解红绸，也不是很喜欢红绸，但红绸是胡夫人特意安排在她身边的，而她的奶娘杨妈妈也很器重红绸，所以，自己虽然不怎么喜欢她，却还是就听母亲和杨妈**，把大多数事情交给她管理，而不是自己更亲近一些的红绮。
“红绸没有什么想法。”红绸摇摇头，她一向恪守本分，知道自己别说自己并不算是唐婉的心腹，就算是，她也没有为主子做决定的资格，她看着唐婉道：“我只是想劝三娘冷静的想想，想想夫人为什么非要把红绮调走，然后再决定要不要为红绮求情。”
唐婉定定的看了红绸好大一会，终于明白胡夫人为什么会比较喜欢红绸了，她很理智，不像自己，就算是心里明白有些事情自己不应该做，但是还是会因为碍不过情面或者一时冲动去做了。
红绸也不避开唐婉的注视，就那么静静地让唐婉打量着，但是她也没有闲着，手上利落的将梳妆台上的首饰收到首饰盒里放好。
“我会冷静的。”唐婉点点头，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声，道：“我也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向娘为红绮求情，我会冷静的想一想。红绸，你和红罗她们提个醒，就说今天的事情不要随便说出去，更不要让娘知道了。”
“是”红绸点点头，知道自己的话唐婉听进去了，她也没有再多说，侍候着唐婉休息，而她自己还是照平常一样，睡在外间的榻上，为她值夜。
第十章发落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啊居然敢私底下去找三娘，要三娘为你说话”胡夫人眼神冷冽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红绮，她知道将红绮从女儿身边调走，让她像普通小丫鬟一样，在自己院子里打杂，她一时半会的肯定适应不了，但却没有想到她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在自己明令禁止的情况下，偷偷地去见女儿，求女儿将她要回去，甚至还提及那件她不希望任何人提起来的事情。
红绮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低着头，看起来有几分战战兢兢的样子，似乎很害怕胡夫人一样，而实际上她心里却不是很担心，而是在猜想，胡夫人这般的生气是不是因为唐婉已经开口向夫人说情，要将她要回去了呢？
看着不吭声在那里装乖巧的红绮，胡夫人冷冷的一笑，道：“怎么？以为只要求了三娘，我就能入了你的愿？像你这种不听话，不知道分寸，胆大包天的奴才我怎么会放心留在三娘身边？今**敢违背我的交待，他**就敢对三娘不忠。”
这意思是…唐家虽然不是什么显赫一时的人家，可是丫鬟也有三四十人，能够从众多的丫鬟中脱颖而出，成为大丫鬟，红绮自然不可能是个笨的，相反，她很聪明，只可惜聪明劲没有用在对的地方。她自然听出来胡夫人话里的意思，她一个激灵，一直低着的头猛地抬了起来，看着胡夫人，一脸的不相信，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一直把唐婉当成了心尖子，捧在手心里的胡夫人居然会不答应唐婉的请求。
看着红绮脸上掩饰不住的错愕，胡夫人嘲讽的一笑，又是一个自以为得了主子的青眼，就能拿捏主子的蠢货，她淡淡的对身边的吴妈妈道：“明儿一早就把她送去祠堂那边当个洒扫丫鬟，叫人看紧了，不要让她再做什么小动作，闹出什么让人心烦的事情来。”
“是，夫人”吴妈妈点点头，没有一丝怜悯，红绮有这样的下场都是自找的，如果不是因为她动了心眼，夫人不会这么生气，更不会把她丢到祠堂那边去了，要知道去那里的听差的可都是上了年纪，没有什么本事，也没有什么希望出头的下人。
“夫人，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夫人不要把我下放到祠堂去啊”红绮终于慌了，她没有想到胡夫人居然会给她这样的处罚，去了那种除了洒扫的婆子以外，平时都没有人影的地方，红绮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出头的机会和可能。
“以后？等你从祠堂出来再谈以后的事情吧”胡夫人冷冷的一笑，唐家的家风严谨，她自然不可能像某些人家一样，随意的杖责下人，闹出人命来不管会不会引来官府的过问，也都不是一件好事，难免会让人侧目，甚至影响丈夫儿子的名声。以往这种让她厌恶了的奴才，充其量也就是找来人牙子拖了出去，让人牙子决定他们的去向，这想必也是红绮敢大着胆子违背自己的原因。可是，她却不想想，三娘被休回唐家不久，前些日子又闹出轻生的事情，自己又怎么可能让人牙子带走她，让她有机会说女儿的闲话，坏女儿的名声呢
红绮想要争辩，想要为自己叫冤屈，但是胡夫人身边侍候的丫鬟婆子哪里会给她这样的机会，都不用胡夫人吩咐，立刻就有两个孔武有力的粗使婆子上前来，将她捂了嘴带了下去，除了呜呜呜的声音之外，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夫人，就让她一直在祠堂那边做事吗？”吴妈妈多问了一句，道：“这丫头虽然是签了死契的，可是打她成了三娘身边的大丫鬟之后，是不是的还是会补贴一下家里人，她的老子娘也会过来看看她…”
“让她老老实实地在祠堂呆两年再说。”胡夫人冷冷淡淡地道：“要是他爹娘上门问起来的话，就直接告诉他们，说她不老实，没有好好的当差，被打发到祠堂去了，要是他们舍不得她吃苦受罪的话，只管那个赎身银子来赎人就是。”
“是，夫人”吴妈妈点点头，心里有了底，知道应该怎么对付可能会上门找女儿的红绮爹娘了——签了身契的丫鬟确实是可以赎身，但那也要看主人家的意思，唐家以往在这方面颇为仁厚，只会象征性地收一点银子，意思意思一下而已，但是像红绮这种情况却有不同，她大可以开一个让红绮爹娘望而生畏的身价钱。
“还有那个红罗，我看也是个不安分的。”胡夫人知道红绮到女儿面前苦苦哀求并不是因为唐婉和她说了什么，而是有人向她告状，她皱了皱眉头，道：“找个机会，让人和她老子娘说一声，就说她的年纪也不小了，看看是他们自己准备个三五两的赎身银子带她回去自行婚配，还是让我给她指了婚，找个合适的小厮配了去。”
“是，夫人”吴妈妈点点头，红罗的小心思别说胡夫人看的清清楚楚，吴妈妈也是心里透亮，不就是瞅着红绮空出来的那个大丫鬟的位子吗？可是她却不想想，她晚红绮两年进府侍候，简单的学了规矩之后就去三娘身边侍候，平时也受了红绮红绸不少指点和恩惠，为了大丫鬟的位子她就能把红绮给卖了，这样的下人又怎么能得主子的信任？谁知道她以后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背叛了三娘？要知道这年头不缺对主子忠心不二的忠仆，但是更不缺为了往上爬，就背主的奴才，胡夫人未雨绸缪是很有必要的。
吴妈妈也明白，所谓的“找个机会”自然是等外面那些关于唐婉被休，陆游再次定亲重娶的闲言碎语消停一些之后，现在可不是打发红罗的好时机。
“三娘现在在做什么？”胡夫人之前就已经让人去盯着唐婉了，她可不希望自己正在处理红绮的时候女儿跑过来打断，更不希望女儿心软的请求自己放过红绮，甚至真的如红旗所愿的要她回去身边侍候。打发丫鬟不过是动动脑子，动动嘴的小事情，打发女儿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三娘用过早膳就去了大少奶奶那里，一直就没有挪过位子。”吴妈妈立刻道，她一直让人看着唐婉的动静，到现在都还没有新的消息传过来，那么就证明唐婉还在跟着汪玉珍学管家。
“嗯”胡夫人点点头，然后吩咐道：“今天的事情不准任何人和三娘提起，免得她一时心软，又为红绮那个贱/婢求情。”
“是”在场所有的丫鬟婆子都恭敬的应着，她们都是胡夫人身边侍候多年的，知道胡夫人的厉害，自然不会敢违背胡夫人的吩咐。
“如果三娘问起来的话，就说红绮的爹娘凑够了赎身的银子，把她赎出去了。”胡夫人想了想又交代了一声，她终究还是不大放心女儿。
“是，夫人”
第十一章长进
“娘，女儿想向娘求个情”上午继续跟着汪玉珍学习，中午用过膳休息的时候，唐婉还是找上了胡夫人，她昨夜睡得并不安稳，一直在思索要不要为红绮向胡夫人求情，如果求情的话，又应该掌握怎样的一个度。至于依着红绮的话，把她要回来唐婉却没有想过——昨夜，红绮那阴冷的眼神让她有了一种陌生的感觉，她觉得自己仿佛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认识红绮，她不想要这么一个让她感到陌生和寒意的人在身边，那会让她不安。
“求情？什么事情需要我们三娘向为娘的求情啊？”胡夫人心里咯噔一响，脸上却带了自然的微笑，似乎一点都不知道女儿想说什么一样。
“是关于红绮”对自己的母亲，唐婉永远也学不来拐弯抹角的说话，她开门见山的道：“昨天晚上我在回房的路上见到红绮了，她说，她很惦记挂念我，想再回到我身边侍候。”
“所以，三娘就想把她从母亲这里再要回去？”胡夫人脸上带了不赞同的神色，她轻轻地摇摇头，稍带责怪口吻道：“你可别忘了，是你孝顺为娘，主动把她给了为娘的，怎么才过去不到半个月，就要反悔了呢？这样可不好喔”
“娘，我的话都还没有说完，您怎么能这么武断呢？”唐婉不依的抱怨了一声，然后看着胡夫人道：“把她给娘是女儿的决定，女儿自然是不会反悔，就算要反悔，也不会等到现在，等到她求到女儿面前来才反悔。”
“哦？既然三娘不是想要回她，那为什么还要提起她呢？”胡夫人心底稍安，她是了解女儿性情的，知道女儿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是这样想的，并不是为了给接下来要说的话做铺垫，她还没有那样城府和心机。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就算眼前的唐婉已经是再世为人，就算她对某些人或事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她的本性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女儿想求母亲对她多照顾一二。”唐婉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道：“我知道，这样并不和规矩，她是下人，娘根本就没有必要多理会她，我也没有必要因为觉得她过得可能不大好，就于心不忍，求娘格外的照顾她，这会让人侧目。但是，她毕竟在我身边已经六七年了，一直以来又和我相得，也有很深的感情了，所以我还是希望她能过得好一些。”
“就这样？”胡夫人虽然对女儿如此为一个丫鬟，还是一个居心叵测的丫鬟着想有些不满意，但也知道女儿的良善和单纯都是自己和家人给养出来的，就算现在知道这样不好，想要改变她，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功的，再说，女儿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有进步了，起码她没有开口求自己让红绮再回去侍候。
“我想为她做的就这些，其他的就看她自己了的。”唐婉点点头，虽然她不知道红绮的本性以及暗地里的算计，更不知道红绮的别有用心，但是她清楚红绮不是个笨的，既然不是笨人，那么只要胡夫人再照顾一二，她就一定能过得好好地，甚至比在自己身边还要好。
“娘答应你”胡夫人点点头，笑着道：“这样吧，娘不降她的等，还让她当一等的大丫鬟，再给她安排一个既清闲又体面的差事，等过一两年，到她该嫁人的年纪，娘可以不要她的赎身银子，就让她的爹娘接她回去自行婚配，你看这样可好？”
“娘，只要稍微照顾一下就好，不用为她考虑的太多了，那样的话娘还怎么管束其他人。”唐婉被胡夫人这么一说，反倒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认真地看着胡夫人，道：“大嫂昨天才和我说，管家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些家务事，但一样是要遵守规矩的，要是都随着自己的性子和喜好来的话，会弄得一团糟。女儿可不希望因为我的一点点小私心，就让母亲放弃自己的原则，更不希望因为我，让人诟病母亲。”
“放心吧，母亲会把事情处理得好好的，不会有人觉得母亲处事不公的。你啊，就安安心心的跟着玉珍学管家，这件事就不用再操心了。”胡夫人微微笑着，她相信女儿一定想不到她所谓的既清闲又体面的差事是打发红绮去祠堂打扫，但是她也相信不会有那种多嘴多舌的人在女儿面前搬弄是非，除非那人也想去和红绮做伴。
“我听娘的。”唐婉点点头，解决了红绮的事情，她也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心头轻松了起来，她轻轻地靠着胡夫人，道：“娘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不会让娘再为女儿忧心了。”
“真的？”胡夫人颇为欣慰的笑了起来，虽然唐婉一直都是她最心疼的小女儿，可是她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很少会说这种贴心的话来讨她的欢喜。
“嗯”唐婉点点头，轻声道：“女儿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娘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女儿着想，想要女儿过得更好。”
“你能这样想，娘就已经很高兴，很满足了”胡夫人拍拍女儿，然后想起一事，道：“后天娘要去上香，三娘陪着娘一起去可好？”
上香？唐婉只是微微一怔，就点点头，道：“好啊，我陪娘去上香，然后娘陪我在寺院里走走逛逛，就当是出门散心好了”
“好”胡夫人自然不会扫唐婉的兴致，她笑着道：“不过，娘要给三娘出个难题。”
“什么难题？娘只管说，我接招便是”唐婉也好心情的和胡夫人耍着花腔，那样子把胡夫人逗乐了，笑得前俯后仰的。
“说难也不难，但是说简单却也不见的。”胡夫人笑着道：“后天出门需要准备些什么，就让我们三娘来准备，你可敢接招？”
“这个啊…”唐婉微微一沉吟，然后问道：“娘，出门上香需要做什么准备应该是有前例可循的，对不对？”
“这是自然”胡夫人点点头，对女儿能够说这样的话很开心，毕竟她才学管家，知道很多事情该怎么做是有前例可循的，看来女儿要学会管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她以前对这些事情完全就没有概念啊
“那么女儿只要依照以前的惯例来安排也就可以了，是这样的吧？”唐婉再多问了一声。
“对”胡夫人点点头。
“那么，女儿接了这个差事”唐婉相信这么一点点小事，又有前例，自己就算不能做得很好，但也不会出什么大的纰漏才是。
“那么，娘就等着看三娘的准备和安排了”胡夫人却不相信女儿真的可以独立完成这个任务，她笑着道：“要是有什么不明白或者不清楚的地方，你去问玉珍就是，不过，娘希望你在有问题的时候再去问，而不是一开始就去找她帮忙，让她指点。”
“我会的”唐婉点点头，道：“我会尽量自己做，只有再遇上难题的时候才去找大嫂帮忙，不会弄到最后成了大嫂在准备和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