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相遇

第一次安排出行事宜,唐婉不但漏洞百出,还很有些手慌脚乱,不过上香毕竟是简单的小事情,一来可以照着以往的规矩来安排,二来也有汪玉珍在一旁照看,再加上丫鬟妈妈们无不配合,唐婉还算顺利的把事情给办完了。胡夫人为此狠狠的夸了她一次,把唐婉说的极不好意思,却又有淡淡的成就感。而后第三天一早,胡夫人就带着女儿和两个儿媳一起到城南的广孝寺上香了。

广孝寺又被称为云门广孝寺,是山阴年代最悠久的寺院之一,也是山阴现在香火最旺的寺院,无他,这是山阴唯一一个有当今圣上题跋的寺院,单凭这一点,就已经让人趋之若鹜了。

在马车上摇晃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广孝寺,陪着胡夫人敬过香,又在广孝寺用过斋饭之后,胡夫人在后院的禅房喝茶休息,唐婉却坐不大住,决定在寺院里走走,看看广孝寺这个季节最是引人的朱砂玉兰和优昙花,汪玉珍原本是想陪着胡夫人的,但见唐婉兴致颇高,和胡夫人说了两句话之后,也就陪着唐婉一起在寺院里走走,而高丽娥自然就留下来陪着胡夫人了。

“大嫂,你说是这玉兰花漂亮还是这优昙花更甚一筹?”在玉兰花间慢慢地行走,轻嗅着玉兰花特有的清香,唐婉微微偏着头,巧笑嫣然的问了一声。

“我喜欢优昙”能够出门看看风景,汪玉珍的心情也相当的不错,虽然整天的呆在家里已成习惯,但是能够有机会出来她还是满心的欢喜。

“哦?”唐婉诧异地看着汪玉珍,她以为汪玉珍会更喜欢玉兰花一些,张玉珍大气爽朗,平素穿着打扮都更华丽一些,而玉兰花看起来也颇有些富丽堂皇的感觉。

“玉兰花花开无叶,开得再茂盛,再美丽也总是觉得单调。”汪玉珍简单的一笑,道:“优昙花却不一样,不但花开的灿烂,枝叶也很茂盛,自然更让人喜欢。”

“就这样?”唐婉偏着头看着王玉珍,脸上带着不大相信的神色,眼睛中满是好奇,一副等着王玉珍解惑的模样。

“还能怎样?我可不像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有那么多的讲究和弯弯道道。”汪玉珍好笑的拍了唐婉一下,然后道:“比起优昙花,我还是更喜欢牡丹,昨儿秦夫人让人给我送了牡丹宴的帖子,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吧”

“大嫂,我不想去”唐婉轻轻地摇摇头,秦夫人的牡丹宴也算是山阴官宦女眷的一大盛事了,每年的二月十六秦夫人必会举办牡丹宴。唐婉未出嫁之前曾经跟着胡夫人赴宴,也曾经写过好几首关于牡丹的诗词,她的才女之名之所以那般的响亮,和牡丹宴也有些关系。唐婉对牡丹宴并没有什么好奇心,而她现在也不想出门,和太多的人打交道,就更不想去那种人多的地方了。

“怎么?担心耽搁学庶务的时间么?”汪玉珍心里清楚唐婉想都不想就拒接的原因,但嘴上却不能说出来,她笑呵呵的道:“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学庶务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来,不用太急切。总是闷在家里的话会闷出病来的,像今天这样,出来走走,散散心,透透气也是很有必要的。”

“大嫂,我想让自己的心沉静下来之后再和外人打交道,现在我的心还不够静。”唐婉微微苦笑一声,她看着汪玉珍,坦然的道:“大嫂,你应该知道,陆家的那位唐夫人和秦夫人的关系还是还不错,秦夫人一定也会邀请她赴宴,而我现在还不想和她碰面。”

“你自己看着办吧”汪玉珍心里叹一口气,只以为唐婉心里还在挂念那个薄幸无能的男人,但她也不敢再说什么,就担心触及到了唐婉的伤心处,让她伤心难过甚至再起什么不好的念头。不过,唐婉能够直言不讳的说自己不想和唐夫人碰面,看起来是想开了许多。

唐婉点点头,她虽然不想再嫁人,但是她却还是爱惜自己的名声,而她现在还不敢确定自己有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面对陆家那一对母子,她不想见到他们之后忍不住心头的那一口恶气,对他们恶言相向,让人看了笑话,也坏了自己的形象。

“惠仙~”一声似乎饱含深情呼唤从身后传来,唐婉娇躯微微一震,心里很纳闷,为什么会在这里遇上他,记忆中前世自己回到唐家之后就一直没有见过他,直到那年在沈园…

“陆大官人,你也是饱读诗书的人,怎么连非礼勿扰的道理都不懂”汪玉珍反应极快的转身,将唐婉拦在自己身后,冷冷的看着眼前文质彬彬的男人,说出来的话也很不客气。

“大嫂…”陆游脸上带了苦涩的笑容,他就知道唐家的人不会给他好脸色,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贴冷脸的心理准备,但是心里依旧很不是滋味。

“陆大官人,你和我唐家现在没有任何的关系,这声‘大嫂’我可担当不起,你还是称我一声汪夫人比较合适”汪玉珍不客气的打断了陆游的称呼,她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厌恶,冷冷的道:“不知道陆大官人这么巴巴的凑过来有何指教?”

陆游在看到王玉珍和唐婉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对唐婉一直照顾有加的汪玉珍一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色,汪玉珍的反应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苦笑一声,深深的一鞠,道:“汪夫人,我想和惠仙单独说两句话,还请汪夫人成全”

“这个可不行”汪玉珍想都不想就拒绝了陆游的请求,她看着陆游,冷冷的道:“真不知道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陆大官人的圣贤书读到什么地方去了,居然能说出这样请求来你不知道避讳也就罢了,还想和三娘单独说话,真正是无礼”

“汪夫人~”汪玉珍的冷言冷语让陆游脸上发烫,可是看着汪玉珍身后的倩影,他还是厚着脸皮再深深的一鞠,带了些许哀求的道:“汪夫人,我和惠仙原本是恩爱夫妻…”

“陆务观”汪玉珍再一次打断了陆游的未尽之言,她脸上带了深深地怒色,看着陆游的眼眸也仿佛在喷火一般,声音也拔高了不少,语带呵斥的道:“你还有脸说这个我问你,可是你一纸休书将我们三娘休弃?”

“是”陆游的声音中带了深深的悲切,他看着汪玉珍,道:“可是,汪夫人,您应该知道,这样做我也是有苦衷的,若不是…我又怎么愿意…”

“你有什么苦衷与我何干?我只知道你一纸休书之后,三娘和你,和你们陆家再无干系,既无关系,你就没有资格说刚刚那些话”汪玉珍不屑地看着陆游,她自然知道陆游没说清的苦衷是什么,无非不过是“家母以死相逼,务观不得不从”的论调而已,那些话偏偏不谙世事的三娘还可以,让自己相信…哼,他陆务观以为谁都像三娘一样天真?

“汪夫人,我真的是满腹的酸楚…”陆游满脸苦涩,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他长叹一口气,然后看着汪玉珍身后只露出衣角的唐婉,深情地道:“惠仙,我有话想要和你单独一叙”

“你想和我说话那是你的事,我只知道我不想将时间浪费在你身上,还请你离开,不要打扰我的清静”知道避无可避,唐婉也就从汪玉珍身后走了出来,冷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原以为她见到陆游之后会愤怒,会怨恨,会恨不得将他的虚伪面孔扯下来,丢在地上践踏,可是见到了人之后,她才忽然发现,比起怨恨之外,更深的是蔑视和不屑,这种不屑让她连和他说话的心思都没有,觉得自己理会这样的一个人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侮辱。

唐婉冷淡的言语不但让满心以为见到自己会喜极而泣,会感动的一塌糊涂的陆游惊呆了,也让在一旁谨慎的挡在她身前,生怕她不顾一切的飞奔到陆游身边的汪玉珍愣住了,她更不明白半个月前因为陆游另娶而轻生的小姑子怎么忽然之间有了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第十三章呕

“惠仙~”仿佛受到巨大的打击一般,陆游的身子仿佛不堪重击的晃了晃之后又稳住,而后怔怔的看着眼前熟悉无比的女子,他对唐婉实在是太熟悉了,简单的几眼,他就知道虽然才分开两个多月,但是眼前的女子却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变得让他都认不出来了——从来都是含情脉脉的眸子中一片清明,不但没有了那种爱慕,钦佩,还多了一丝让他疑惑的轻蔑,从来都是嫣然巧笑的脸庞只有一片冷清,透着毋庸置疑的疏远和冷漠…这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陌生得让他却步。

唐婉冷冷淡淡的看着陆游,却是一言不发,她不想听他说话,更不想和他说什么,她现在只希望王玉珍将他给打发走,不要让他影响自己一家人的心情——难得出门一趟,要是因为眼前这个人的出现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就太不值得了

“叫什么叫,没有听到我家三娘说不希望你打扰我们的清净,耽搁我们的功夫吗?”汪玉珍虽然一样很诧异唐婉居然会对陆游冷言相向,但现在没有时间让她思考唐婉的异常,她现在需要做的是顺着唐婉的话,把眼前这个碍眼的人打发走。

“惠仙,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不过是一刹那,陆游便又振作了精神,他自幼被称赞为才思敏捷,脑子转得不是一般的快,眨眼的功夫,就想到了一个让唐婉产生如斯变化的原因。他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苦涩意味,看着唐婉的眼神是那么的深情款款,他仿佛满嘴都是黄连一般苦涩的道:“惠仙,你知道陆王两家联姻的事情了,对吧?”

看着仿佛生了根,怎么都不愿意离开的陆游,唐婉心里不管是厌烦,更浮起恶心的感觉,她不是没有想拉着汪玉珍离开,但是那个念头只是在脑子里一转,就被她抛开了——以她对陆游的了解,他可不是识趣的人,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躲避而收敛,相反,就算是要是自己离开了,他也会锲而不舍的追上来,到时候更容易让人看了去,还不如在这里把话说清楚,至少这里相对来说僻静一些,不会有太多的人过来。

“听说了”唐婉很直接的点点头,上辈子在听到他再娶的消息她只有伤心绝望,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一般,而这辈子…嗯,应该说是重生后,她对这个消息什么感觉都没有——这对她来说都已经是多少年以前的往事了,而对陆游她也早已经失望透顶,要是还有感觉才是怪事

不过,现在她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在深闺之中还能听到这个消息,相信母亲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定下了封口令,那么是谁把这个消息想方设法的传到自己耳朵里的呢?咳咳,她都不记得到底是谁和自己说起这件事情的了,清醒过来之后,也没有想过问个究竟。不是她比较善忘,而是这件事情对别人来说是刚刚发生,在她而言而,却已经相隔了六七十年的事情,要让她记住这些细节,还真的是太难为她了。

“我就知道”陆游苦涩的脸上浮起一丝了然之色,注视着唐婉的眼神中除了不变的深情款款之外,还多了显而易见的痛苦和挣扎,别说对他十分了解的唐婉,就连对他不甚清楚的汪玉珍也能够看清楚他的痛苦无奈和心伤,他声音低沉的道:“我就知道你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伤心失望和难过,会认为我没有遵循我曾经向你许下的诺言,努力耕读,金榜提名之后求母亲开恩,再迎你进门…”

唐婉冷冷淡淡的看着陆游脸上的伤心难过,听着他痛苦的述说,别说是共鸣,就连半点同情也欠奉,仿佛是一个局外人一般,也正是因为这样,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陆游一边唱演俱佳的诉说衷肠,一边却还能分心观察自己的神情,这让她越发的觉得恶心——他这种时候还能分心观察自己,是想算计什么吗?

陆游对自己的深情有多深,望乡台上她早就看得清楚透彻了,但也只是觉得这个男人虚伪,无能,没有担当而已,但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他的特质之一,这个男人应该还有自己不了解的方面,譬如说现在那种似有还无的算计

“前尘往事对我来说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我不会再期许更不会再沉迷,我和你早已经桥归桥,路归路,毫不相干了,还请陆大官人以后不要在与我说这些让旁人听了误会的话。”唐婉平淡的说着冷情的话,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这话一出口,会让已经惊讶的汪玉珍更加的讶异,让正在小心地猜度她为什么忽然变了一个人的陆游更觉得她陌生。

陆游怎么都想不通,短短的两个月时间怎么就能让人发生那么大的变化,他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变化,他有些急促的解释道:“惠仙,和王家联谊是母亲的意思,这门亲事也是母亲一手操办的,真的不是我的意思。你应该知道,除了你,我不会想娶任何女子为妻的。”

这一点没有变,还是习惯性顺从唐夫人,不管唐夫人说的做的是否如他的愿当然,他也不会忘记向所有的人倾诉他的无可奈何,让所有的人都是知道,他也是“被逼无奈”,因为他要孝顺

唐婉努力的掩饰着眼底的鄙夷,强压下反胃的感觉,淡淡的看着陆游,道:“我知道这是唐夫人的意思,也知道你一向都是一个孝顺的人。不过,陆大官人,你应该知道,唐夫人最厌恶的便是你和我有关联,你怎么在这一点上面不顺从唐夫人,和我这个昨日黄花保持距离呢?难道就不担心传到唐夫人的耳中,让她生气,甚至气坏了她了吗?这可不是你这个孝子应该有的行径啊”

“三娘这话说的对”汪玉珍倒是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鄙夷的神情,她冷眼旁观,确定唐婉对陆游这个没有良心的前夫确实是没有了情意,这让她心底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嘲讽道:“陆务观,你一向标榜自己是个孝子,凡是父母之命无所不从。令母唐夫人这么着急给你再娶,定了婚约之后宣言得人尽皆知都还不算完,还特意派人上门将这消息告之,不就是希望我们三娘不要和你再有什么往来了吗?怎么,你今天是想要做个不听母命的逆子呢,还是想要做个阳奉阴违的假孝子?”

两人连番冷嘲热讽让心里有些愧疚的陆游很抹不开脸,他脸上闪烁着恼怒,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是将怒气忍了下去,他抬眼看着唐婉,道:“惠仙,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难受,也一定会充满了怨恨,恨我没有守住我们的山盟海誓,怨母亲棒打鸳鸯散…我心里又何尝没有怨恼,可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也只能委屈你,依从母亲的安排了。但我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深情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深情?他的深情?唐婉气极而笑,她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深情呢?嘴上说说,纸上谈谈,为她写几首诗几厥词,就是他的深情不悔,除此之外,他还为能做什么?还会做什么?

“惠仙~”看到唐婉笑了,陆游心里一直忐忑的心忽然有了着落,他上前一步,深深的看着唐婉,眼中满是深深的爱,他轻声道:“不管以后怎样,我只想让你明白,不管娶了什么人,对我来说,妻子只有一个…”

“哇~”唐婉压不住也不愿意在压住阵阵翻腾的胃,华丽丽的吐了出来,恰恰好的吐在了陆游的前襟上,成功的打断了他的倾述衷肠,也成功的让他绿了脸…

第十四章愿为路人

“三娘,你哪里不舒服?”扶着痛痛快快大吐一通之后,胃里总算不再翻腾的唐婉,汪玉珍眼底有一丝藏不住的担忧。

“就只是忽然有些恶心,吐了就好了”唐婉接过红绸递过来帕子,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嘴角,然后看着脸一阵青一阵黑的陆游,看着他狼狈万分的样子,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她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幸灾乐祸,一点歉意都没有的道着歉,道:“真是抱歉,没有忍住,把陆大官人的衣衫给弄脏了红罗,你还站在做什么,还不上前给陆大官人好好的收拾一下,要是让人看见陆大官人这个样子,还不知道会怎么笑话呢”

“是”红罗立刻上前,掏出手绢,要为陆游清理身上散发着异味的脏污。

“不用了,我还是找个地方清洗一下吧”陆游苦笑的看看红罗手上小小的手绢,再看看自己身上大片的污迹,他可不认为红罗能用那手绢帮自己清理干净,还是算了吧

“既然陆大官人说不用,那就算了吧”唐婉立刻交回上前的红罗,然后不带笑意的看着陆游,道:“陆大官人慢走”

这算是逐客令吗?陆游看着唐婉,真的觉得眼前这个女子陌生的可以,那个与他心意相通的女子仿佛已经不在了一般,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惠仙,我今天特意过来找你,真的是有话想要对你说”

“那你就说吧”唐婉知道,不让他把话说出来的话自己很难脱身,只能板着脸看着他,想看看他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特意?一旁正在皱着眉头思索什么的汪玉珍没有错过这个关键词,她眉头轻轻的一挑,看来是有人嘴碎,把自己一行人要到广孝寺上香的事情透露给了陆务观,所以才会这么“巧”的碰上了,那么到底是什么人和他通了声气了呢?是三娘自己?还是她身边居心不良的下人?

“惠仙,不能单独谈谈吗?”陆游看着唐婉,那些话他只想对唐婉一个人说,不想让其他人,尤其是汪玉珍这个精明厉害又古板,一点情趣都没有的女人听了进去。

“不能”唐婉毫不犹豫的打破了他的幻想,她只想和陆家远远地,和眼前的这个男人老死不相往来,怎么可能和他单独说什么话,那不是授人话柄吗?

“惠仙~”唐婉的回答陆游真的不感到意外,或者说应该说是今天让他感到意外的事情太多了,这一点就算不上什么了,可是一再的受挫让他也很是不舒服,脸上多了一丝怒气,语气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的百般忍让,而是多了些火气和淡淡的警告。

“陆大官人,想说就说,不想说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没有必要向我们三娘摆什么脸色”汪玉珍冷嘲热讽的道:“你可别忘了,是你有话想要说,可不是三娘想要听你说,不要本末倒置了”

陆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压下胸口涌上来的怒气,但衣襟上传来的气味实在是说不出的难闻,这让他的脸色更黑了一些,他不再做无用的努力,看着唐婉,道:“惠仙,我听说了半个月前你轻生的消息…”

“那又如何?”唐婉没有想到陆游居然想和自己说这个,前生他好像就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她拉了一把想要斥骂陆游的汪玉珍,淡淡地道:“我已经收了你的休书,已经不再是你陆家妇,我的生死与你陆家,与你陆大官人再无干系,不是吗?”

“惠仙,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陆游心伤的看着唐婉,道:“你知不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有多么的震惊,要是你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我也无法独活。虽然迫于母命,我不得已的写了休书给你…你收到休书固然是伤痛欲绝,可写休书的我一样肝肠寸断,更不忍与你分离,要不然的话我又怎么会另筑别院…”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唐婉一点都不想听他回忆过去,尤其是不想听他说那桩让她痛恨的事情,她脸色越来越冷,很坚决的看着陆游,道:“如果你只是想说过去的话,那么恕不奉陪了”

“惠仙,你的性子怎么忽然之间变得这么急躁了呢?”陆游轻轻的抱怨了一声,在唐婉翻脸之前,道:“我今天来是想对你说,虽然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是我希望你能够过得越来越好,好好的珍惜一切,不要再有轻生的念头…”

“哇~”唐婉一个忍不住,又吐了出来,而这一次,她距离陆游更近,自然也吐到了他的身上…

“你~”陆游双眉一耸,却又忍住,按下怒气之后,关心的问道:“惠仙,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把肚子给吃坏了?”

没有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只是听了让人恶心的话而已唐婉一边轻轻的擦着嘴角,一边暗自腹诽着,说实话,她也不想这样,一再的这样呕吐,她其实也不好受,但是陆游的话实在是让她恶心到受不了了

说什么希望自己过得越来越好,希望自己珍惜一切呸,他以为自己会相信他这种言不由衷的话吗?前世,是谁在自己好不容易认清现实,好不容易才被子规感动,决定接受子规,好好的和子规过日子的时候,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打破自己平静的生活不说,还在沈园的墙上写什么“东风恶,欢情薄”,什么“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让自己既缅怀与他的过去,又纠结以和子规的未来,更要面对各种猜忌,嘲笑的眼神,无法承受这一切的自己一病不起,断送了性命。而那个时候,他又在何方逍遥自在?

“三娘~”汪玉珍轻唤一声,声音中满是担忧,眼神中也多了些让人不理解的探究。

“我没事”唐婉可以不理会陆游,但是绝对不会忽视汪玉珍的关心,她给了汪玉珍一个微笑,向她表示自己很好,然后转过头去,难得严肃地看着陆游,道:“陆大官人,我唐惠仙自今日起,再也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而起轻生的念头,人生是我自己的,我会好好的过,不用你陆大官人费心。”

陆游灰头土脸的看着唐婉,他心里现在真的是很后悔自己特意过来安慰唐婉了,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一点都不需要自己的安慰,他挤出一个笑容,道:“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惠仙,以后有什么难处,需要我帮忙的话,你只管说”

“还真是有一件事需要陆大官人帮忙呢”唐婉看着陆游,不在意他眼中升起的光芒,也不在意汪玉珍有些着急的神色,冷冷的道:“以后若是再相逢,还请陆大官人装作不认识唐惠仙,就算是惠仙溺水而亡,也希望陆大官人视而不见”

“你…”陆游看着唐婉绝然的神色,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大嫂,出来好大一会了,我们回去吧”唐婉不想再和他浪费时间,她轻轻地挽着汪玉珍,脸上浮起一丝笑容,道:“娘应该已经在等我们了。”

灯的外婆过世了,今天要回老家奔丧,因为存稿不多,葬礼又有很多的讲究,不一定有时间写文,再加上回家之后上网又不方便,后面几天不敢保证正常更新,如果遇上断更的情况,还请见谅如果真的断更的话,灯回来之后会努力补上的

第十五章连锁反应(上)

“娘,发生什么事情了,您怎么…”唐婉看着胡夫人铁青的脸色,心里很是纳闷,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胡夫人不顾一切的收拾了行装就要回家,完全都没有刚才的闲适。

“三娘,娘问你,你一定要如实回答”胡夫人严肃的看着唐婉,眼神是唐婉难得一见的凌厉,看到唐婉小心的点点头,她的脸色稍微缓了一下,一字一顿的问道:“你这个月葵水可曾来了?”

呃?唐婉不明白胡夫人为什么会忽然问起这个问题,她讶异的看着胡夫人,问道:“娘,您怎么忽然问这个?”

为什么问这个?如果不是因为你在陆务观面前吐得稀里哗啦的,我会问这个吗?看着女儿满脸不解的表情,胡夫人只觉得嘴巴里苦苦涩涩的,但是这样的话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微微舒缓的神情又紧绷起来,她正色看着唐婉,道:“你不要管娘为什么问这个,你如实回答娘就是了”

“哦~”唐婉应了一声,心里却在盘算着自己的小日子——她重生才半个月,这半个月一直没来葵水,而之前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又怎么可能记得。不过,她隐约记的,陆游顺从母命,写下休书,万万没有想到陆游居然真的那般愚孝的自己接过休书就昏厥过去,醒来之后调养了大半个月才勉强能下床走动。

也就是那半个月,她听信了陆游的花言巧语和红绮的劝说,将自己被休出门的事情瞒着唐家,在搬离陆家之后,住进了陆游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小院子。住在那里近一年,自己郁郁寡欢,整天以泪洗面,只有在陆游避开唐夫人的视线,找自己幽会的时候才能露出笑颜。而那一年,她的身子一直都不好,近一半的时日都在调养,葵水也极不准时。

“怎么?”胡夫人提心吊胆的看着女儿,女儿脸上闪烁着的不确定让她的心高高的悬起,就担心女儿说出自己最不希望听到的答案。

“娘,我最近半年多葵水都不正常,烦扰的事情又多,我都不记得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唐婉算了半天,回忆了半天,还是记不起来这种遥远的小事情,只能给了胡夫人一个含糊不清的答案。

“你…”胡夫人看着唐婉迷糊的样子,想要发怒,却又强忍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三娘,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啊连这个都…唉,回到家之后,娘立刻给你请大夫过来好好的看看。”

“是,娘”唐婉看着胡夫人黑的可以的脸色,小心地问了一句:“娘,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忽然之间您的心情变化这么大?”

看着一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黑脸生气的女儿,胡夫人心一阵无力,实在是拿迟钝的女儿没辙,她思忖了一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蔼一些,问道:“我听玉珍说,你们刚才在广孝寺的后院遇到陆务观了。”

“是啊”唐婉点点头,眉头不自觉地皱紧,带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嫌恶口吻道:“我跟大嫂正高高兴兴地看花,那个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非要和我解释他即将再娶有多么的无奈,还说什么女儿和他的山盟海誓…”

看着女儿不似作伪的嫌恶,胡夫人也像汪玉珍一样,觉得很是奇怪,但和汪玉珍一样,她也不急着弄清是什么让唐婉有这么大的变化,她轻轻的一叹,带了些试探的道:“三娘听了他的解释之后有没有什么想法?”

“有”唐婉的话让胡夫人神情有些紧张,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脸,心跳也有些急促,却听到唐婉带了毫无掩饰的不屑道:“口口声声的说他有多么的无奈,有多么的痛苦,说他有多么的排斥和王家联姻的事情,还说什么这都是唐夫人罔顾他的意愿一手安排的,他为了孝义,才不得不同意…娘,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不但是个没有担当,喜欢推卸责任的男人,还如此这般的无耻啊”

呃无耻?胡夫人愣愣的看着女儿,她是第一次在女儿嘴里听到女儿说陆务观不好的话,以前在她嘴中,那个男人完美无缺,就没有什么不好的

“一边说要孝顺,要听母亲的安排,一边却又告诉所有的人,唐夫人的安排他有多么的不满意…他这是想让天下的人都是知道,唐夫人说着心疼儿子,实际上却根本不理会儿子的想法吗?他还真正孝顺啊”唐婉的话语里满满的都是不屑,这话说着说着,她忽然想起自己在望乡台上曾经看到的陆游写的关于“姑恶”的诗,她相信那个一辈子除了写诗作词之外再无建树的男人百年之后一定会留下大量的诗词,不知道那几两首诗能否流传下去,要是流传开来的话,唐夫人会不会像孔雀东南飞中的焦母一般,因为恶婆婆之名而流传千古呢?想到这里,她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要是唐夫人知道她的宝贝儿子为她特意写的诗,会不会气晕过去?

“她不是恶婆婆,谁是?有她这样的婆婆在,真个心疼女儿的人家,哪里舍得将女儿嫁进他们陆家?”自从唐婉被休之后,胡夫人就恨透了陆家人,以前是因为女儿心里还有陆游,照顾女儿的情绪,才不好说什么,现在女儿都骂人了,她自然不会说好话。她冷冷一哼,然后看着唐婉,带了试探的道:“三娘,你说要是唐夫人知道她的宝贝儿子居然到处抱怨她不顾他的感受,随意安排他的婚事的话,你说唐夫人会不会气得晕了过去?”

“不知道”唐婉摇摇头,然后看着胡夫人发亮的眸子,忽然心有灵犀的问道:“娘,您不会是想让山阴的人都知道陆务观抱怨唐夫人不慈吧?”

“有这种想法但是如果三娘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的话,娘就当没这个念头”胡夫人不想隐瞒女儿,她之所以想要把这件事情传开,是为了给女儿出一口气,要是女儿不愿意的话,她便不会去做,对她来说,女儿的心情更重要。

“娘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女儿没有必要阻止娘。”唐婉摇摇头,重生之后没有想着找陆游母子报复那是因为她不愿意将阎罗天子给的恩典浪费在这两个人身上,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样幸运的机会,但是并不意味着她不恨他们,既然有机会让他们难过,她自然也不想放弃,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胡夫人,道:“不过,如果娘有这样的打算的话,女儿愿意破一次例,仿着陆务观的口气和文笔,写一首诗,就写唐夫人逼他休妻,您看如何?”

唐婉自然不想提笔为唐夫人写什么诗,但是陆游的那几首诗她却还记得,顺手摘录一首出来也就是了——要是那样的话,不过是将诗文问世的时间提前了一些,还真的不算是冤枉了他

“这个主意不错”胡夫人笑了起来,道:“陆务观三天两头就有诗词流传出来,山阴人无不知道他爱写诗,要是有那么一首诗出现的话…啧啧,我们别的都不用做,等着看热闹就好了”

“那女儿回去就写诗?”唐婉笑了,心头因为遇见陆游和他的那些话引发的怨恨总算有了排泄的地方。

“那个慢慢来,不用着急”胡夫人轻轻的摇头,看着女儿疑惑的眼眸,笑道:“不是说你这半年葵水不正常吗?等大夫给你好好的看过之后,再考虑这件事情也不急”

现在在胡夫人心里最最重要的是确定女儿刚刚呕吐的原因,希望不会是汪玉珍和她所猜想的那样,要是那样的话,可就…唉,儿女债啊

第十六章连锁反应(中)

“母亲,真的要把红绮那个死丫头送到陆家吗?”汪玉珍看着胡夫人阴沉似水的脸庞,小心翼翼的问道。

从广孝寺回来,将还身为当事人却还在云里雾里的唐婉支开,让她回去休息之后,胡夫人就让她将唐婉身边侍候的丫鬟婆子梳理了一遍,却没有任何发现,而胡夫人听说之后,立刻让人将被调到祠堂洒扫的红绮和祠堂角门的守门婆子带了过来,也不询问,三五句话和一顿板子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问清楚了。

原来是被调到祠堂的红绮用钱收买了守角门的婆子,去给陆游通风报信的,说什么回到唐家的唐婉因为见不到陆游度日如年,整日以泪洗面,在听到陆王两家联姻的消息之后更是了无生意,支开了身边所有侍候的人悬梁自尽,要不是被人发现的话,已经是一缕芳魂,不知所踪。

听到这个消息的陆游当时就想闯到唐家来见唐婉,红绮劝住了他,说现在唐家的人正在怒头上,一定不会让两人相见,要陆游找一个机会,在唐家以外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巧遇”唐婉,至于唐婉一行去广孝寺的消息,红绮并不知道,应该是陆游找别人打听到的消息。

红绮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为了唐婉好,是为了成全唐婉对陆游的痴心一片,还说她是希望陆游知道唐婉轻生的消息之后,和唐夫人抗争,取消和王家联姻的,再将唐婉接回陆家,并没有存什么私心…

胡夫人听了她的话之后只是冷冷的一笑,让人将守角门的婆子拖出去打了二十板子,但却没有处置红绮,而是让人将红绮关到柴房里,还说饿上三天之后,让王玉珍带着她的卖身契,把她送到陆家去。听到这样的处置,红绮喜出望外的神情遮都遮掩不住,汪玉珍也是满腹的疑惑,不明白胡夫人怎么会有着这样的决断。

“是不是觉得我是被气昏了头,所以才做这样的决定?”胡夫人端起青瑶为她泡好的茶,轻轻地喝了一口,淡淡的道。

汪玉珍心里还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她自然不能点头,而是笑笑,道:“媳妇只是觉得将红绮那死丫头送到陆家不是变相的成全了她,红绮那丫头的话媳妇是一句都不相信,我看她这样做和卖主求荣没什么区别,这样的奴才应该狠狠地整治,以儆效尤才是。”

“我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胡夫人恨极了红绮,她没有想到红绮胆子会这么大,都被自己丢到祠堂了,还敢用手段跑出去和向陆游通风报信,但是处置红绮确实需要讲究策略的。

“那您…”汪玉珍想了又想,却还是不明白胡夫人准备怎样收拾红绮——她当着不少下人说了,要将红绮送到陆家的,她不能出尔反尔,更不能将红绮打个半死之后送到陆家去,那岂不是让唐夫人抓到话柄了吗?

“先看看三娘的情况再说”胡夫人心里现在最忧心的还是女儿,她轻声道:“等明天找大夫给三娘好好看看,要是三娘真的是不小心有了身孕的话,看看三娘是什么打算,如果三娘还想和陆务观继续过的话,那趁着把红绮送到陆家的机会,把三娘有身孕的事情透露给陆务观和唐夫人,让他们给我们唐家一个交待。”

“母亲,我刚刚也仔细问过杨妈妈和红绸了,红绸说上个月三娘来过葵水,只是很少而已,我想三娘应该不会是有了身孕。”虽然是汪玉珍看到唐婉吐得一塌糊涂的时候起了疑心的,但是她还是希望是自己多心,刚才趁着梳理唐婉身边下人行踪,她也顺便问了一下这个,得到的答案让她稍微的松了一口气。

“三娘说她这半年葵水一直不正常,要是那样的话,就算是有了身子,来葵水也是有可能的,还是让大夫仔仔细细的把把脉,确定了又再说。”胡夫人脸沉似水,她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陆务观并不是女儿的良配,她也不希望女儿再和他纠缠在一起,但是未雨绸缪却很有必要。她恨恨的道:“留着红绮,也好找一个上陆家的借口,之后想要怎么处理她,还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吗”

“如果一切都好呢?”汪玉珍心里叹气,只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儿女,做父母的做什么都愿意。

“如果只是我们多心,三娘不过是一时不舒服而已,那么把红绮送到陆家就更有必要了把红绮送过去的时候,一样让他们陆家给我一个交代。”胡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道:“就说如果只是陆务观看上了红绮这个丫鬟,想要把她留在身边红袖添香,我们唐家愿意成人之美,把红绮送给他,要不要收房我们不管,但要是有别的念头的话,还是早点死了那个心当然,也别忘了告诉唐夫人,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请她管好她的宝贝儿子。要是我再发现陆务观和我们唐家某些吃里扒外的奴才有什么来往的话,可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母亲这是想和陆家彻底的决裂了?”对于胡夫人迸发出来的恨意,汪玉珍一点都不意外,要知道当初陆家为了能够求娶唐婉,为了让唐闳夫妻同意将掌上明珠嫁给陆游,一再地表示,要是唐陆两家能够联姻的话,他们一定会将唐婉视如己出,更将家传的凤钗当成聘礼,表示他们的诚意。可是唐婉进门不过一年,就被休离,理由还是姑婆不喜,无子无出这种荒谬的理由。

当初唐闳夫妻对陆家所表示出的诚意有多么的欣赏,现在胡夫人就有多么的怨恨,恨自己当初没有看清楚那一家子的真面目,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过去受苦受罪。以前是没有机会,又不愿意让人看了笑话,坏了唐婉的名声,现在有了机会,胡夫人会轻易放过才怪

“我们和陆家除了老死不相往来之外,还有更好的选择吗?”胡夫人冷冷的反问一句,只要女儿没有怀孕,她不介意和陆家彻底闹翻,永远不再来往,只要女儿对陆游那个连妻子都不能保全的无能男人不再有幻想,她更不介意让全山阴,甚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有多么的懦弱

“我明白了”汪玉珍点点头,轻声道:“明天一早我就去请王大夫过府为三娘把脉,免得夜长梦多,麻烦事也多”

第十七章连锁反应(下)

“汪夫人真是稀客啊”唐夫人神色淡淡的看着汪玉珍,凡是和唐婉有关的人她都不想见,但是汪玉珍都已经到门上了,直接回绝了也不大好,更何况她心里也还有膈应的事情,想着汪玉珍上门,十有八九也是为了那件事情,所以思索再三,还是把人给请进来了,但因为心里不痛快,过说起话来却难免有些阴阳怪气的。

“唐夫人哪里的话啊”汪玉珍脸上带着客气而疏远的笑容,眼神冷淡,话里有话的道:“贵府门第高,要不是因为有事情的话,哪里敢上门叨扰唐夫人清净呢?”

果然有事希望不是大郎一语成缪唐夫人眼底不自觉的多了一些厌恶,看着汪玉珍的眼神也冷漠了几分,问道:“不知道汪夫人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一直留意观察唐夫人表情的汪玉珍自然看出来她眼中的厌恶,她心里暗自庆幸唐婉并没有怀孕,只是自己和胡夫人疑神疑鬼虚惊一场,要不然,为了孩子,还不知道要生多少事,可怜的小姑又要吃多少苦,她很随意的指了指站在下首的红绮,直接问道:“唐夫人可还记得这个丫头?”

唐夫人早就看到了看起来有气无力,有些虚弱的红绮,也看到了那苍白脸色都无法掩盖住的喜悦,听到这句话,她用眼角的余光轻蔑的瞟了红绮一眼,淡淡地道:“看起来有几分眼熟,但是不记得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这丫头名叫红绮,是我家小姑惠仙身边的大丫鬟,在陆家也呆过一年半载,唐夫人应该见过。”汪玉珍简单地介绍道,她才不相信唐夫人会不记得红绮,她笑着道:“不过不知道是这丫头太过平凡普通,让人一见即忘,还是唐夫人贵人多忘事,所以一下子想不起来了而已”

“汪夫人,不是我记性不好,而是有些人有些事根本就不值得费心去记,不是吗?”唐夫人的话让一直竖着耳朵的红绮脸色更苍白了些,眼底的喜色也消失了不少。

汪玉珍笑笑,没有接这句话,而是话音一转,道:“唐夫人,不知道陆大官人可与唐夫人提起三天前和我们在广孝寺见面的事情。”

果然唐夫人眼底的厌恶更深了一些,眉头也不自觉得皱紧了,她看着汪玉珍,冷冷的道:“大郎出门一趟身上的衣衫就变了样子,我觉得诧异,就问了一声,他不得已,才与我说了无意中遇上你们的事情。怎么,汪夫人是因为这个上门的吗?”

“难道我不应该因为这个上门吗?”唐夫人说的那么心不甘情不愿,又是那种像要被强迫中奖的表情,汪玉珍自然明白唐夫人一定误会了什么,她也不解释,而是反问了一声。

“汪夫人,大郎休妻已经一年有余,不管唐惠仙有什么,都和我们陆家没有关系。”唐夫人脸色阴沉的看着王玉珍,说话也不再客气。

陆游的衣衫被唐婉吐脏了,十指不沾甘露水的他自然不可能自己去洗衣衫。好在,他成亲之前,曾经在广孝寺借屋读书,离开之后不但留下了一些书籍,也留了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在广孝寺,找身干净的衣裳自然不费吹灰之力。而回到家之后,对儿子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要一一过问的唐夫人自然发现了,她先是怀疑陆游是不是又背着她和唐婉来往,甚至幽会,一再追问之后,陆游才不得已的告诉她,说无意中和唐婉遇见,她不舒服,吐了他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