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孙二虎的脸上明显歇下一口气,看锦曦的目光都带着些感激。

“曦儿。快瞧瞧我穿这件衣裳好不好看?”锦曦还没坐稳,就被琴丫拉过去,鸟雀一样急切的询问起来。

锦曦打量着琴丫,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

今天的琴丫,梳着双髻,头上插着两朵娇艳的菟丝花。张脏兮兮的小脸洗的干干净净,露出真正的面目,圆脸蛋,弯眉毛,亮晶晶的大眼睛,牛犊鼻下面是有点丰厚的唇。

她今天穿了一件半成新的衣裳,很喜庆的大红色,袖子上有些暗色的花。那些花是绣上去的,但绣功一看就不怎么样,至少看惯了孙氏和孙玉霞绣活的锦曦,锦曦对琴丫身上那衣裳的绣功打不了及格分。

“琴丫,这衣裳…是你姑母的嫁衣给你改小了穿的吗?”锦曦问。

琴丫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曦儿真聪明,一猜一个准!这件衣裳原本是打算留着过年的时候穿,今个要去镇上,就没忍住!怎么样?好不好看?”

“嗯,很好看啊,喜庆的很呢。”锦曦道。

琴丫雀跃不已,拉扯着自己衣裳宽大的下摆,从座上霍一下站起,还没直起身,脑袋就撞到头顶的车厢顶,痛的大叫了一声。

前面又传来孙二虎无奈的一声长叹,就这样,一路闹腾着,在琴丫对一切充满新奇,和缠着锦曦不厌其烦的解说中,马车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镇上。

到了青桥巷子口的时候,锦曦和琴丫下了马车,手挽手朝前面步行而去,梁愈忠和孙二虎从后面另一条巷子把车绕进孙记的后院去。

“咦,曦儿,你不说前面巷子口有一块大招牌吗?在哪呢?”琴丫不解的问。

“呃?招牌呢?许是舅舅今个忘了搬出来?”锦曦自言自语着,没多大在意,带着琴丫进了巷子。

才刚刚走进巷子口,右手边开包子铺的那个年轻掌柜,看见锦曦,脸色变了下,四下瞅了眼见没人经过,朝锦曦招招手。

锦曦铺子开张那天,这个包子铺的年轻掌柜也随了一份子,被邀请去了酒楼,两家也熟络起来。

锦曦走上前去,便听他有点惶恐道:“锦曦姑娘,你可算来了,你们那铺子出事了!”

出事了?锦曦吃了一惊,她昨天上昼走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呢,到底出了什么事?难怪不见孙玉宝搬那广告牌出来,锦曦想到这,跟身后的琴丫交代了一声,拔腿就朝前面的孙记跑去。

第七十九章进退两难的棘手事

锦曦刚跑到铺子门口,差点跟从里面出来的孙玉宝撞个满怀,二人俱是一震。

锦曦震惊的盯着孙玉宝的脸,他一边脸都肿了起来,左眼周围一片淤青,显然,是被人用拳头砸的。

“舅舅,出了啥事?谁把你打成这样的?”锦曦惊问。

琴丫气喘吁吁的追上锦曦,看到孙记铺子门楣上方,那些被戳破的灯笼,还有门口粉刷一新的墙壁上,那些泼上去的狗血一样的东西,忍不住捂着鼻子,有点惊恐的紧挨着锦曦。

“曦儿…咱铺子怕是被那些流氓无赖给盯上了!”孙玉宝愤怒又沮丧的道:“这事不是三两句就能说的明白的,我跟张掌柜合计了下,打算回村子去找你们商议,刚巧你就来了,他们呢?总不会就你和琴丫吧?”

“我爹和二虎舅舅放车去了,一会就来,咱先进屋去再说!”锦曦道,拉着孙玉宝进了铺子。

铺子里一个顾客都没有,张掌柜无精打采的袖着手坐在收银台后,也是一脸的苦相。

看到锦曦大步匆匆的进来,张掌柜稍稍打起一丝精神,从收银台后出来。

“锦曦姑娘,你可算来了,真是人在屋里坐,祸从天上落啊!咱这铺子,怕是没法再开下去了!”

锦曦不满张掌柜那副无助无望的凄苦样子,皱着眉头道:“咱出来做事情,哪能一直顺风顺水的?遇到麻烦,就要想办法解决麻烦,净说些丧气话有何用!”

张掌柜明白自己的这副态度惹东家姑娘不悦了,赶忙识趣的闭嘴。这个时候,外面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梁愈忠和孙二虎赶到了。

“是什么人来这捣乱?”他们二人瞧见门口的景状,着实吃了一惊,孙二虎进门就气匆匆的问。

“玉宝,你跟人打架了?”梁愈忠瞪大双眼,震惊的看着孙玉宝那张变了形的脸,额头青筋直跳,一旁的孙二虎更是气得眼睛上血。

“爹,二虎舅舅,稍安勿躁,先让舅舅把事情的始末说一遍。”锦曦道。

“好。玉宝你快说!”梁愈忠道,老实汉子一双铁拳握得死死的,他倒要听听到底是什么人。敢来砸他闺女的心血,打他的小舅子!

“大姐夫,二虎,事情是这样子的…”孙玉宝吸了口气,说起了事情的始末。

从孙玉宝那里。锦曦获悉了整件事情。

昨日上昼她离开的时候,铺子里还好好的,因为放在大街上的招牌,还有巷子里来来往往的住户,昨日一整天,铺子里的买卖都很不错。

晚上点燃灯笼照例营业。等到快要打烊,孙玉宝去巷子口扛广告牌回来时,才发现那块广告牌。不知何时被人从中间劈的七零八落。

孙玉宝回来跟张掌柜说起这件事情,两个人都猜测会不会是半大的孩子搞的恶作剧,但尽管如此猜测,两个人心中都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因为心里存着不好的预感,孙玉宝不放心。当夜就抱着被褥睡到柜台后面看守着。

前半夜还好,后半夜的时候。他就听到铺子外面有动静。孙玉宝便到阁楼上喊了张掌柜一道,两人拿了根棍子在手里,拉开门出去。

外面是月亮天,即使灯笼里的火被熄灭,也把四下照的很清楚。孙玉宝他们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黑影正朝铺子的墙壁上泼什么东西,一股子腥臭味儿。

那两个人看到铺子里出来了人,打着口哨就朝巷子另一头跑,其中一人踢到一块凸出来的青石板,跌倒在地。

孙玉宝正在气愤的当口,跑过去直接扑倒在那个人身上,两个人揪打在一起。前面那个人见同伙被绊住,折回来照着孙玉宝的脸就是一拳头,孙玉宝当即就眼冒金星。

孙玉宝文文弱弱的,单人对打他都不是那块料,何况还是一挑二?

幸好张掌柜挥舞着棍子冲上来,大喊着抓贼,包子铺的灯火随即亮起来,那两个人见势不妙,推开孙玉宝,一溜烟的跑的不见了。

“岂有此理!”孙二虎气得一拳砸向身侧的墙壁。

“可恶,实在太可恶!”梁愈忠更是气得脸色铁青。

“曦儿,你们在镇上,没有得罪什么人吧?”琴丫窃窃问锦曦。

锦曦坐在那,经历了段长的震惊和愤怒后,她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眉头微微皱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琴丫问对了,我也就是迷糊着,照理说咱这铺子才开不到几日,小本买卖的,位置又偏僻,又没跟人结下怨,怎么会招来那样的祸事?”孙玉宝激动困惑道:“自打他们昨夜又是泼狗血,又是戳灯笼,今个这一上昼,一桩买卖都没做成!照这样下去,咱这铺子很快就要关门了!”

“玉宝,你先别急,从今个起,我就留下来跟你一道守着铺子,他们要是再敢来捣乱,休怪我弓箭伺候!”孙二虎恨恨道。

“我也留下来,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无法无天了!”梁愈忠沉声道。

张掌柜袖着手站在一旁,愁苦着脸,一声接一声的叹息,孙二虎和梁愈忠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有两次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打消了开口的念头。

“爹和二虎舅舅暂时留下来,我也是赞成的。但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敌在暗,我们在明,这件事情,咱得化被动为主动,才能真正消除祸乱!”一直沉默的锦曦,突然开了口。

张掌柜不禁抬眼瞟了眼锦曦,目光中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

“曦儿说的是有道理,可那些人像躲在旮旯里的耗子,咱对这一带,人生地不熟的,咱是半点头绪都没有,难逮呀!”孙二虎道。

“所以,这件事。还得请教张掌柜,让他给咱出出主意啊!”锦曦道,目光直直看向站在一旁不吭声的张掌柜。

梁愈忠他们闻言,也都从锦曦的话中听出些意思来,三人的目光齐刷刷锁定张掌柜,带着些锐利。

人老成精,直觉告诉锦曦,张掌柜这只老狐狸,从当初盘铺子到如今,有些事情一直有所保留。锦曦原本没打算撬他的嘴。但现在铺子遇到这样的事情,能不能再继续开下去都悬的很,锦曦不得不把张掌柜拎出来好好的拷问一番。

“梁三弟。锦曦姑娘,玉宝少爷,二虎少爷,我只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承蒙你们关照。给了我这掌柜的当,好让我颐养天年。可这回的事情,我也一头雾水啊!可我真的想不出啥好法子啊,我要是能想出啥好法子来对付那些暗中捣乱的人,当初我那张记也就不会被闹得关门了!”

“张大哥,咱都是实诚人。照你说的,也给了你不少优待。都这节骨眼上了,你要还藏着掖着。不把晓得的告诉我们,你也就太不地道了!”梁愈忠上前一步,道。

“张掌柜,如果我猜的没错,您老当初急忙忙甩铺子。不是像你自个哭诉的那样没了儿子,媳妇带走孙子。一个人无心打理铺子,而是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由吧?”锦曦看着张掌柜,似笑非笑道。

“锦曦姑娘,你…”张掌柜被锦曦一语戳破心思,脸色当即露出慌乱。

“呵,看张掌柜的这幅样子,我的猜测是对的了。您老果真是老狐狸呀,把这烫手的山芋甩给我们这些老实人,这就罢了,现在旧事重演,那些原来找张记茬的人,又盯上我们孙记,你还在这里装无辜,一而再的包瞒,你实在太让我很失望!”锦曦声音冷下来,带着责问的口气:“我在想,说不定,你跟那些坏人就是一伙的,我要报官抓你!”

“张大哥,你不是那样的人吧?”梁愈忠大声质问他。

孙二虎更是不耐多说,直接上去一把揪住张掌柜的衣领口,碗口大的铁拳晃了晃:“别跟这老狐狸多费口舌,就算要扭送去衙门,也让我好好揍他一顿,让他晓得吃里扒外的下场!”

“二虎,别冲动!”孙玉宝拦住孙二虎的拳头,张掌柜还真没会过孙二虎的厉害,这下子真有些吃不住,脸色就白了几分。

“咱山里人最讨厌这种滑头滑脑的人,满肚子的心思,尽想着自个不吃亏!二虎哥真厉害,一拳揍扁这老狐狸!”琴丫在一旁起哄,锦曦额头露出两根黑线。

“锦曦姑娘,咱有话好好说,我真不是那吃里扒外的,你先让二虎少爷放我下来,我把我知晓的,一字不漏都告儿你们,好不?”

既然如此求饶,锦曦便给孙二虎使了个眼神,孙二虎会意,松开张掌柜。

“张掌柜,我问,你说,你要是再有隐瞒,咱真的要撕破脸皮了!”锦曦斜睨了眼扶着柜台大口喘气的张掌柜,淡淡道。

张看着稳稳坐在收银台后的锦曦,又看着站在她身侧的梁愈忠和孙二虎他们,张掌柜越发的肯定,这一大家子人里面,真正的核心人物,却是这十岁的锦曦姑娘。

而且,从她做买卖魄力和刚才的反应来看,这小姑娘的城府远远超脱了这个年纪。且她说的话,又很能获悉别人的心思,一语戳破,一针见血。

“我问你,像昨夜那样的事情,以前张记是不是也曾遭受过?”锦曦问。

“是…”张掌柜低声道。

“做那些事情的,是同一拨人不?”

“嗯!”张掌柜声音更低。

“老狐狸,当真有内情,还跟我们一样假装震惊!”孙二虎火气又上来了,锦曦看了他一眼,他便扭过脸去强忍着。

“昨晚那两人叫啥?做什么的?家又住哪?”锦曦继续刨问,张掌柜在这镇上住了大半辈子,对这些应该很了解才对。

“叫啥住哪这我真不清楚,就是很脸熟。只晓得这镇东一带,包括我们青桥巷子在内,都是他们的地盘,他们时不时就带着一拨人来这一带的铺子里,讨要什么保护钱,除非那铺子的东家本身有靠山。不然,谁要是不交钱,他们就会来闹,弄得你没法安生做买卖!张记那会子,我儿子没了,我心情颓丧,加之这些人像吸血鬼似的,搅得没法再开下去,我这才急着甩卖的!这都是我的大实话,不敢有半点隐瞒!”

锦曦眯了眯眼。秀气的手指下意识轻掠着耳畔的发丝,她起初的猜测是同行间,指使人来这捣乱。从张掌柜的话来看,应该是黑 社 会为收取保护费,而提前制造的一些混乱?

事已至此,锦曦倒希望,孙记昨夜遇到的情况。最好是其中的一种,就算是其中的一种,也已经够头疼的了,要是是两者混合一体,那就更棘手了。

“早就听人说过,咱长桥镇可是有不少地痞流氓。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专门做些偷鸡摸狗,打家劫舍的勾当!”孙二虎有些沉重。道。

“如今咱惹上这样的地痞流氓,怕是真有些棘手!”梁愈忠也思忖道。

“既靠收取这些保护钱为生,那些地痞流氓应该都拥有自己的帮会。张掌柜你晓不晓得,咱青桥镇这一带所属的帮会是什么?他们的帮会头目又是何人?”锦曦问道。

张掌柜怔了下,锦曦姑娘问这个做啥?看她那副沉稳镇定的样子。难不成她还要去会会那帮会头目?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心里对锦曦的提问存了一百个疑惑,嘴上却很快给出了答案:“斧头帮。他们的老大,大家都叫他陈皮阿三!”

“张大哥,既然你知道这么多事情,咱不提早跟我们说一声呢?要不是闹出这样的事,曦儿这样问,你还一直这样瞒下去?你这人真是不地道!”梁愈忠狠狠数落起张掌柜,他们已经在这里开了铺子,早晚都面对这里的泼皮无赖,早有准备也好啊!

“曦儿,既如此,咱就去衙门口报官吧!”孙玉宝提议,其他人也表示赞同,独张掌柜缄口没表态。

锦曦想了想,摇摇头,道:“不行,不能去报官!”

“为啥?”其他人惊诧不解,张掌柜目光再一次带着震惊的看着锦曦。

“大家伙冷静想一想,既然陈皮阿三能在镇上横行那么多年,没有被抓,那说明了什么呢?”锦曦跟他们耐心的分析:“说明陈皮阿三这个人,要么跟官衙里的人勾结,要么,就是背后有更大的力量在给他支撑,不然,这么些年被他压榨的那些铺子掌柜,早把他告衙门里去了!”

锦曦一番分析,屋里人都冷静了下来,但脸色也更凝重了,进,不能寻求官府庇佑,退,又不甘心血被压榨。这件事情,还真是进退两难,棘手的很啊!

“可是曦儿,咱总不能把辛苦挣来的钱,就这样双手奉送给那些地痞无赖吧?那些人可是吸血鬼,无底洞!”孙二虎道。

“锦曦姑娘,您可真是我的知音啊…”张掌柜突然涌出两股老泪来:“早些年,我就起过这样的心思,还当真去告了,谁知衙门里那些当差的,不仅不去奈何陈皮阿三一伙,还把我给打了一顿板子,也就是这样触怒了,陈皮阿三那伙人,专门盯上了我,我儿子去外地采办货物,米明奇妙客死异乡,对我铺子的敲诈勒索,更是变本加厉!原本以为张记换做孙记,他们就会放过这里,没想到还是牵连了你们!是我对不住大家伙,我给大家伙跪下了!”

折腾了一会,梁愈忠扶起了张掌柜:“这事也不能全赖你,眼下齐心协力把这难关挺过去,才是要紧哪!”

张掌柜抹着泪:“是,是,哪里用得着小老儿的,尽管吩咐就是。要是陈皮阿三是冲着我来的,那我就收拾了包袱离开孙记杂货铺!”

“张大哥,你这…唉!”梁愈忠不晓得该怎么说了,心烦棘手着呢!

一片混乱中,锦曦面上沉稳不乱,心里和脑子里,却是在进行着最最最高速的运转。突然,她眼前一亮。

“张掌柜,你在长桥镇待的年数久,既然你说,长桥镇南边这一带,都属于斧头帮陈皮阿三的地盘。那长桥镇还有没有其他的,跟斧头帮差不多的帮会呢?”锦曦问。

“啊?锦曦姑娘问这个啊?”张掌柜愣住了,努力想了一会子,道:“我是做正经买卖的,对那些帮会的事,一向不多打听,不过也听人说起过,好像长桥镇还有另外一个帮会,叫做什么…青龙帮。”

“青龙帮…”锦曦微眯起眼,眼底闪过一抹思忖。

横竖孙记沿袭了张记的厄运,被陈皮阿三那些人当做了眼中钉,锦曦可不愿意就这样被这只贪婪的饿狼给吃的死死的!当务之急是要寻求一个保护伞,借用到外力,来牵制住陈皮阿三。

可是这个外力从哪去借呢?青龙帮?

“曦儿,你打探这些做啥?不管是斧头帮,还是青龙帮啥的,都不是什么好鸟!”梁愈忠打断张掌柜的话,站出来,在这个时候,他这个做爹的,应该站到最前面来。

“曦儿,你一个姑娘家,就别管这些事了,待会下昼就回村子里去,这里就交给爹和你舅舅他们,还真不信,那些人敢上门来杀人越货!”

第八十章每个时代都有的黑暗势力

“爹你老实巴交的庄户人,在村子里,从未跟人红过脸,更没遭遇过这样的事情,你揽过去,又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呢?”锦曦道。

“你大伯不是也在镇上打理梁记杂货铺吗?咱家也没权没势的,你大伯还不一样把那铺子打理的很好?我去求求他,给出个主意。”梁愈忠道。

“爹难道忘了二伯二娘以前说过的?大伯每季度都要从铺子里,拿出好些银两去打理关系,还不时会有三教九流的人,去梁家拿东西打白条的。大伯自己怕是都投靠在帮会力量下,又能给爹你支什么样的好招呢?”

“大姐夫,曦儿说的有理,你还是别去了。”孙玉宝道,瞅了眼屋里,见张掌柜去了后面,眸光一转,压低声跟大伙道:“我看陈皮阿三的手下,大多是冲着张掌柜来的,实在不行,咱就辞退了他,如何?”

孙二虎表示赞同:“那老狐狸我瞧不上他!”

锦曦眉心微蹙,没表态,心里却不太赞同孙玉宝的提议。且不说张掌柜的经商才能很受锦曦赏识,就冲着她已经聘下了他为掌柜,那就已经属于孙记的人。她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啥都要听命于外界的那些无赖,那有什么意思?

梁愈忠想都不想直接摆头:“就这样把人给赶走,这事不地道。”

“大姐夫要觉着不地道,我这还有一个法子,保准管用!”孙二虎皱着虎眉,闷声道。

“不是说这镇上不止一个斧头帮吗?那我明个就拜入青龙帮下面,相信凭着我的身手,青龙帮不可能不收的!我成了帮会一份子,自然咱的铺子也会被拂照!”

“二虎。你说啥瞎话呢?那帮会可是说着好玩的吗?开工没有回头箭,你可不能把自个给搭进去!”孙玉宝急忙打消孙二虎的念头。

孙二虎不为所动,轻哼了声,目光迸射出无比的坚定,似乎他的主意已定,不会再改变。

“曦儿,爹知道你不甘心被那些人勒索,爹也一样。大丈夫能屈能伸,眼下,要实在不行。咱还得入乡随俗,就算破财消灾吧!”梁愈忠见孙二虎动了邪念,不禁动摇起来。

锦曦垂下眼。长长的睫毛盖住眼底的矛盾。她渴望找到靠山,来牵制斧头帮,但绝对不允许孙二虎把自己给搭进去,踩进深渊。

“我赞同爹的话,忍一时之气吧!”锦曦道:“不过。在这之前,我建议舅舅去找下文少爷那边的福伯,他们是在镇上开酒楼,想必也遇着过这样的事情。不管是低头交孝敬钱,还是咋样,先听福伯怎么说!”

上回铺子开张。在酒楼摆了两桌,文鼎去了望海县城没能来吃酒席,是福伯作为代表前来。不止送上了贺礼,还留下话语,让锦曦他们有啥难处,就去鹊桥巷子找他。

且不说古代人口普遍不及现代,单说这样的小镇。闲散的流氓地痞那是有,但有组织有门派的帮会。却是很难的。除非府城那些大地方。

像什么斧头帮,青龙帮什么的,最多不过是上面的帮会,在下面这些小镇设的一些堂口罢了。去问问福伯和文鼎他们,或许锦曦会得到一些启发。

“曦儿不说,我倒还真把这茬给忘了,没错,咱这就去找文鼎和福伯合计下!”孙玉宝一拍脑袋,激动道。

“玉宝你一人去,我要留下看守铺子,唯恐那些人再来捣乱!”孙二虎道。

“我跟玉宝舅舅一道去!”锦曦站起身:“琴丫,你留在铺子里好不好?等会晌午饭时我们若是还没回来,就让二虎舅舅带你去那边的包子铺,那家的馄饨不错哦!”

琴丫正趴在柜台那边,东瞅瞅西瞧瞧,锦曦这样说,琴丫高兴的直点头,一下子窜到孙二虎身旁,道:“曦儿尽管放心去忙活吧!”

“成,那我们先去了。”孙玉宝说罢,带着锦曦匆匆朝铺子口走去。身后,传来孙二虎有点恼怒的声音:“丫头,你说话就说话,手往那搁呢?”

“我不挽着你胳膊,仔细你跑出去找啥青龙帮了!”回应他的是琴丫欢快的声音。

“瞎操心,我答应了曦儿不去就不去,你把手松开!”

“那二虎哥答应我松了也不跑?”

“嗯,我答应你不跑!”孙二虎的声音有点无奈:“你这丫头真是难缠,我要真出去,凭你拦的住?”

“我想想还是不能松,就这样一直挽着你手臂,这样你就跑不掉…”

“…#¥%&*”

坐的是马车,不一会子便到了鹊桥巷。敲门进屋,文鼎不在,是福伯接待了他们。

“玉宝少爷和锦曦姑娘实在太客气了,有空常来坐,不必每次都带着礼品。”福伯给二人泡了茶,拿来一碟一碟的糕点,都是锦曦爱吃的,但这回,锦曦对这些糕点没多大兴趣,满腹的心事。

“文兄弟还在县城么?”孙玉宝问。

“舅老爷在县城有家酒楼,自个常呆在镇上,少爷时常两边跑,还是上回去的县城,至今未回。”

“哦,是这样啊!”孙玉宝神情间有点失望。

福伯看着这两人的神色,笑了笑,道:“玉宝少爷和锦曦姑娘,今日登门,不知所谓何事?虽然少爷不在家,但少爷有吩咐,或许老奴也可以参谋参谋?”

“多谢福伯,我们此行来叨扰您,确实是有一事,想跟您打听一下。”锦曦开口道。

“说来听听。”

“不晓得福伯有没有听过陈皮阿三这个人?”锦曦道,于是便把铺子里遭受的事情,以及张掌柜关于陈皮阿三的那些事,三言两语说出来,末了问:“听说这个陈皮阿三是斧头帮的?”

“陈皮阿三?”福伯念着这个名字,想了想,突然抚了抚胡须,笑眯眯道:“那不是后街陈驼子家的老三么?二十八九的年纪,还是一事无成!整日里游手好闲,偷鸡摸狗,坑蒙拐骗,敲诈勒索,那是老少皆知的!却不晓得,是何时入得斧头帮!瞧这势头,还是决计把这无赖营生进行到底了?”

福伯对陈皮阿三的评价,让锦曦有点忍俊不禁。

“说起来,这陈驼子窝窝囊囊的一个人,怎么养出这样的不成器的儿子来?有本事去外面混出个天地来,就会待在家门口欺诈弱小!”福伯有点嫌恶道。

锦曦和孙玉宝对视了一眼,他们留意到,在福伯说起陈皮阿三时,神情反应跟张掌柜截然不同。张掌柜那是谈虎色变,畏惧的很,而福伯,就像说起后街谁谁谁家的狗爱咬人那样的自然。

“福伯,我们今个就是为了这事,想来讨您个主意,头一回开铺子,遇到些事情就慌了神。”孙玉宝恭谨道。

福伯点点头:“谁不都是摸爬滚打着过来的,不稀奇,不稀奇!”

“那您看,这事我们该咋办?我们的意思是,横竖若是逃不掉这一遭,也不能顺了陈皮阿三的意,听我们铺子的张掌柜说,这镇上还有个叫啥青龙帮的,咱把保护钱交到那去!”孙玉宝道。

锦曦一眨不眨的看着福伯,希望他能帮一把!

没料福伯听到孙玉宝的话,又忍不住笑起来,抚着胡子道:“我说玉宝少爷,你们铺子聘请的那张掌柜,到底是何身份呢?还能说出斧头帮和青龙帮这样的帮会来?可是很不凑巧,那张掌柜也是个一知半解的迷糊虫,听到一点点皮毛,就拿来说事,差点误导了你们!”

“福伯,您对此两帮会知晓么?”

“我跟着舅老爷做酒楼那一块买卖,三教九流的人都要打交道。对此,谈不上如何精通,但也晓得一二。”

从福伯那里,锦曦获悉,她穿越来的具体位置是,某古代时空的大月国,庆安府城下面的望海县城,再下面的长桥镇,再下面的金鸡山村老梁家!

盘踞在庆安府城,最强势力的一个帮会,叫做鸿门。鸿门下面驭两帮,分别是青龙帮和斧头帮,帮中成员众多,吸收的大多是市井上那些闲散的地痞流氓类型的人物,当然,这不排除帮会金字塔顶端,也是存在着一些精锐人才。

因为鸿门历史悠久,大月国开国初便创下,延续至今,帮众越来越多,府城庆安下设的县郡,都有这两帮的分舵。

至于再下面,会在人口较多的大镇,设堂口,继续招揽入会兄弟。就连庆安府城跟近的其他府城,都有鸿门的势力。

虽然出自同一门派鸿门,但青龙帮和斧头帮在扩咱自己势力范围的过程中,两者渐渐生出罅隙,都想超越对方,明争暗斗不断。

至于陈皮阿三,相对于斧头帮和鸿门而言,不过是金字塔最最最低端的一粒尘沙,原来就是镇上的无赖,现在顶着斧头帮的保护罩,越发的横行,一跃成为这一带的地头蛇!

“福伯,那照您这样说,咱该怎么办?”锦曦把话题拢回正题,虚心请教道。

“有两个法子。”福伯抿了口茶,道。

锦曦和孙玉宝双眼一亮,这一趟当真是跑对了。要是真去找青龙帮庇佑,还真不晓得门往哪开!锦曦暗叹自己,想法固然美好,但具体行动起来还是不行,唉,思想还是稚嫩了些,不懂得这些黑暗世界里的水,如此之深,稍不注意就会被淹没。

第八十一章来者不善

锦曦和孙玉宝辞别了福伯,坐上马车回到了青桥巷子里的孙记杂货铺。一进门,梁俞忠和孙二虎他们皆围上来,孙玉宝便将福伯的法子说与了大伙。

“听福伯的话音,是先礼后兵,他会找人去陈皮阿三家为咱说和说和,要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自然最好。”锦曦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