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愈林吃饱喝足,摇摇晃晃回了老梁家。此时日头偏西,虽是下昼,但外面的地面却是白花花一片,老梁头他们都在后院屋里歇午觉,院子里的大树上,知了在声嘶力竭的嘶鸣。

前面梁礼柏的屋子里,梁愈林推门进屋的时候,梁礼青和梁礼柏二人正在摆弄着桌上的一只木匣子,木匣子外面上着锁,他们两个打不开。

“爹,快来瞧,这是我们从三叔家的厢房里偷出来的匣子,上着锁,里面一摇晃就叮咚叮咚的,铁定有好东西!”梁礼柏吸着鼻涕跑到梁愈林跟前,献宝似的把手里的木匣子举国头顶。

梁愈林打了个酒嗝,本来有些困意的眼睛在看到那木匣子和外面的锁,猛地亮了起来。接过那木匣子,拍了拍梁礼柏的脑袋,朝梁礼青道:“嘿嘿,你们这两小子还算上道,不枉费我瞒着你们爷把你们带过去,还真没有白袍一趟!来来来,我来瞧瞧这里面装的是啥!”

梁愈林一屁股坐到梁礼柏的床上,开始撬锁。梁礼青和梁礼柏都围了过去,眼睛发光的盯着那木匣子。

“你俩晌午没混到吃的吧?”梁愈林歪着嘴巴一边捣鼓那匣子,边问站在身前的两小子。

“没呢,锦曦那死丫头鬼着呢,不止不给咱吃的,还想打发我们去给她扫木屑,后来还打了我们,还把我们从后门给赶出来了!”梁礼柏忿忿不平道,显然很纠结饿肚子。

“啥?那死丫头敢这样耍弄你们?”梁愈林瞪起眼,怒道:“你们俩豆腐和着屁做的不?俩小子还打不过一丫头片子?”

“爹,曦丫头手劲儿可大了,你没挨打,你不晓得,那一脚踹的可痛呢!”梁礼柏嚷嚷道。

梁愈林啐了一口,目光眯起来,想起锦曦看自己时,那不屑的眼神,梁愈林就气不打一处来:“死丫头,不就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吗,早晚得让他晓得马王爷长几只眼!”

“二叔莫恼嘛,咱兄弟俩也不是好欺负的,就算曦丫头逞一时之强打了我们,可她自个也没落到好啊!我们揪住个空子就跑去那边的厢房里,偷到了这木匣子,把木匣子从后面的院墙给甩了出去,还在锦曦他们家的水缸里撒了一泡尿,谁都不晓得,嘿嘿,这两日三叔一家吃的饭菜,都是我们的尿做的!”梁礼青得意的道。

梁愈林一听,乐了,使劲拍着梁礼青的肩,赞道:“青小子,好样的,硬的来不成咱就来阴的,做人就要这么做!”转而又对梁礼柏叮嘱道:“儿子,瞧见了没?餐饭不饱,只鸡不肥,咱做人可别图那么一点点小利,要干。就要干一大票,你得跟青小子多学着点,啊!”

梁礼柏连连点头,梁礼青更为得意了,瞧见梁愈林使了半天力还是弄不开那木匣子,道:“二叔,你动作倒是利索点啊!”

梁愈林也没耐心了,把那木匣子扔在地上,站起身,作势要去踩。被梁礼青拦住。

“二叔。指不定那木匣子里装的是啥好东西,你要踹,也得把鞋子给脱了,要不给弄脏了。”

梁愈林想想也是。就脱了鞋子。赤脚上阵。突然一个起跳踩在那木匣子上。身体的力量全部承受在那一只单薄的木匣子上,只听得脚底传来嘎嘣一声脆响,那木匣子在他脚下碎裂成好几瓣。从里面骨碌碌滚出两粒蚕豆大的碎银子。

“二叔,是银子啊!”梁礼青眼睛冒光,梁礼柏也是兴奋的直拍掌,催促道:“爹,你快把脚移开些,看看这里面还有没有银子!”

“嘶…”梁愈林突然一声闷哼,身子晃了晃,脸色随即就变了。

“爹,你怎么啦?”梁礼柏问。

“快快快,好像什么玩意儿刺到脚了,你俩快过来扶我一把!”梁愈林抽着冷气,道。

梁礼青和梁礼柏赶紧过来把梁愈林扶到床上,又帮忙抬起梁愈林僵着的那只脚,梁礼柏声音发颤:“爹,你这左脚板上渗血啦!,还,还插着几根针!”

梁愈林一惊,捧起自己的脚,果真看到脚底板一片殷红里,那几根绣花针差不多都没入了一大半,只露出外面的小半截针屁股,插得好像还牢实的很。

梁愈林又痛又怕,都快哭了,伸手去拔,才碰到那针屁股,身子一颤,他哭丧着脸,额头上热汗冷汗直冒,咧着嘴骂:“死丫头,小蹄子,人诡匣子也诡,妈呀,我这可怎么办哪!”

…………………………………

送走了孙老爹和孙老太,张掌柜,孙玉宝和孙玉霞孙二虎琴丫他们,都坐牛车回了镇上。梁愈忠去把春柱和大牛家的孩子们都给接到了家里,灶房里,锦曦把每样菜都拿出来在锅里热了,端到饭堂,春柱媳妇和大牛媳妇带着家里的孩子们,在锦曦家美美的吃了一顿,然后又帮着收拾了碗筷,洗刷干净,这才各自回了家去。

锦曦忙活了这大半日,也觉得乏了,随便吃点饭后就回屋补了个午觉,锦柔随着孙氏在孙氏屋里学做针线,梁愈忠监顾着前屋后院,偌大的宅院陡然间便清静下来。

屋外的院子里,一片光秃秃没有半棵树,日光照在地面白花花的耀人眼,屋子里不闷,但是有些热,外面的暖气从洞开的窗户里灌进屋子里,锦曦在床上睡的有些不踏实,浑身都是汗。迷迷糊糊的辗转反侧间,似乎有谁轻手轻脚进了屋子,锦曦隐约听到窗户落下的轻微声响,然后,有一只温柔的手,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锦曦额头的汗。

锦曦微微睁开眼睛缝隙,隐约瞧见床前坐着的人,好像是孙氏,锦曦实在太困,孙氏手里的蒲扇轻轻摇着,阵阵凉爽的微风拂过锦曦的脸面和身上,说不出的舒爽,锦曦舒服的翻了个身,再次沉沉睡去。

孙氏轻轻为锦曦打着扇子,目光慈爱的绞着在锦曦的脸上。孙氏以前也常这样静静端详这熟睡中的闺女,她记得锦曦以前睡着的时候,面容无比的柔,跟柔儿一样,俨然是孩子该有的恬静。

自打去年那场大病后,梁愈忠一家四口的机遇便悄然发生了变化,先是把俩闺女送去了孙家沟,接着后来又是做茶叶,又是开铺子,一家人顾着挣钱忙得不可开交。孙氏也已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静静的,专注的,端详着锦曦睡着时的模样了。

她长着茧子的指腹忍不住轻轻拂过锦曦的额头,不知不觉间,昔日依偎在怀里的黄毛丫头,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竟然已褪去了许多青涩,不再是黄毛了,而是一头乌黑柔顺的乌发。饱满光洁的额头,岱青色如远山般的眉,睡着的时候,细密的睫毛垂下,秀气的眼角微微上扬,小巧的鼻子,粉色泛着珠光的唇,微微抿着,在嘴角两侧抿出浅显的唇纹。

闺女在不知不觉间长大了。能够挑起一个家了,孙氏满心的欣慰之余,更多的是心疼…

锦曦这一觉睡得精神饱满,等到她醒来,发现孙氏还坐在她床前,手里的扇子轻轻摇着,目光落在床里面的帐子上,眼神好像是想着什么。

锦曦微微一惊,随即想到先前所听所见的,是真实发生的。孙氏果真在她睡觉的时候进来给她打扇子了。

“娘…”锦曦开口。轻唤了一声,睡了好久没说话,声音有点淡淡的嘶哑。

孙氏收回心绪,朝床上的锦曦温柔一笑。道:“渴了吧?娘给你温了水。这就给你拿来!”说着。就搁下扇子起身朝那边的桌子走去,锦曦撑着床板半坐起身,看见不远处靠窗的书桌上。放着两只茶碗,孙氏正在那给锦曦兑换温茶。

“娘,我等不及了,就拿你冷了的那碗先给我喝了吧!”锦曦道。

孙氏扭头看了眼锦曦,温声道:“睡醒的热身子,冷的可不能喝,会惊到的,娘把冷的掺和到热茶里面兑换成温的,一会儿就好,你稍微等片刻。”

“没事的,这天气炎热,喝冷茶不碍事。”锦曦不以为意,搁在上一世,她夏天可是要抱着冰箱过的。

孙氏扭头皱眉看着锦曦,正色道:“傻闺女,娘是过来人,女孩儿家可不得随便沾惹冷水,对将来不好。你等下,我这就好了!”说完,她扭头加快了动作,显然,冷茶加的好少,在窗边轻轻的吹着。

锦曦愣了下,她明白过来孙氏所指是什么了,锦曦坐在床上,看着窗边书桌前孙氏把热茶水从一只碗里倒倒另一只碗里,再重复的动作,又回想起她刚刚叮嘱的话,锦曦抿了抿嘴,心里某个地方,再次柔软且觉着暖呼呼的。

上一世父母离异的时候,她才几岁,什么都不懂。每个女孩儿家在青春发育期,都会面临许多的第一次,第一次胸口有两只小小的肿胀,第一次发现腰部丰腴了,第一次在上体育课的时候,来了少女的初潮…

锦曦的诸多第一次里,没有人给她指引,姑母是典型的乡下妇人,土里刨食思想又保守,能扔给她一包红色的粗糙卫生纸,随便说几句用法便别无其他,锦曦有痛经的毛病,每一次痛的冷汗淋漓,也没有人在身边细细的照顾。那时的锦曦,是那么的渴望而又怨恨远在国外的妈妈,她的成长她的发育阶段里,因为没有妈妈的搀扶和指导,她吃的苦头远超过她的那些女同学。

而现在,此刻,就在眼前三丈不到的书桌边,孙氏,这个异世界的妇人,给予了锦曦这世上最无私的母爱,她在用自己的经验来教导锦曦,或许这在别人看来,母亲指导闺女的个人生理问题这是最平常的事情,可是在锦曦这里,却是最渴求的。

在锦曦眼里根本就不值得一提的一碗凉茶,却让孙氏如临大敌,看着她认真的给自己吹茶,打了一下昼的扇子,锦曦的目光不知不觉间变得好柔好柔。

“好了,这个热度刚刚好,来,赶紧喝吧。”孙氏微笑着端着茶碗到床边,锦曦双手接过,茶水温度适中,温温润润,茶叶淡淡的醇香萦绕鼻子,锦曦渴极,如牛饮水般仰头一饮而尽。

“呵呵,果真是渴坏了。”孙氏微微笑道,手里帕子轻轻擦拭着锦曦唇角溢出的水渍:“桌上还有呢,娘再给你端一碗来!”孙氏说道,挺着大肚子去了桌边。

“娘,我喝好了,你过来。”锦曦道。

孙氏微愣,不晓得锦曦要她过去做什么,但还是很柔顺的过来。锦曦拉住孙氏的手,让她坐在床边,然后扶起孙氏的一只手臂,从臂弯的地方一只揉捏到手腕处,再到每一根手指处。

孙氏颇感意外,道:“曦儿,你这是干嘛呢?”

“我给娘揉揉手臂。”锦曦埋头全神贯注的揉捏着孙氏的手臂,口里低声道:“娘为我打了一下昼的扇子,手臂铁定酸了,我给你松松骨会舒服一点。”

孙氏受宠若惊,按住锦曦的手,目光慈爱又愧疚的看着锦曦,小心翼翼的问道:“曦儿,你,你不生娘的气了?”

锦曦手中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常态,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苦笑,轻轻摇了摇头。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曦儿不会真跟娘置气,娘别担心。”

孙氏按住锦曦的那只手加重了点力度,道:“曦儿,今天这事,是娘错了,娘错在不该不相信你,还指责了你…曦儿,娘跟你赔礼道歉,好不好?从今往后,不管你做何事,娘都再不会质疑你,娘发誓。”

锦曦知道古人最在乎发誓了,她赶紧按住孙氏要举起发誓的手,道:“娘,你别这样,你的性子曦儿清楚,你当时能那样想,也不奇怪。今日这事,曦儿自己也有不对之处,是我处理问题的方法不妥当,没有考虑周全,往后,曦儿行事也会多加注意,不让娘担心。”

孙氏一贯是清楚自己闺女的善良大度,但是她没想到,锦曦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明事理,孙氏欣慰又自豪,眼眶又红了。

“曦儿,娘是一个没用的娘,不能为你遮风避雨,还要你顶起这个家,娘还识人不明,娘真是一无是处…”孙氏沉声道。

锦曦微微一笑,勾住孙氏的肩轻轻抱住她,呢喃道:“娘,就算您什么都不会,只要是你我娘,只要你开开心心的生活着,你坐在那,守着家,守着爹和我们姐妹,看着我们,让我每日从外面辛苦回来,都能听到你关怀的话,我就已经很知足很知足了。”

娘,我不要求你如何的聪明能干,如何的八面玲珑,如何的手腕通天,曦儿的要求很低很简单,曦儿只想要个这世间最普通也是最真实的娘亲。像港湾,像大树,给我安抚,让我栖息,娘的呵护千金难求,曦儿愿为娘撑起一旁广袤的天空。

孙氏品咂过来锦曦的话,脸上,眼底,尽是一片动容之色。双臂缓缓收紧,把锦曦抱在怀里,下巴顶着锦曦的头发,柔声道:“傻闺女,娘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成人,看着你成亲出嫁,从今往后,娘不会再胡思乱想,娘会好好的活着,看着你们,守着你们,哪怕你将来七八十岁,儿孙满堂,只要娘还有一口气在,你永远都是娘的傻闺女!”

因为老梁头和谭氏晌午饭没能过来吃,梁愈忠和孙氏一合计,决定去请老两口晚上过来吃顿饭。

梁愈忠进了村子去老梁家请,不一会就回来了。

“曦儿爷日头倒阴的时候,去下地了才回来,说是累了不想挪动。曦儿奶说夜里不想跑动,都请不来!”梁愈忠回来后,如实跟孙氏娘三道。

孙氏看向锦曦,道:“就被你给估对了。”

锦曦抿嘴一笑,对梁愈忠道:“爹,既然爷奶都懒得走动,那我这就去把晌午剩下的一些肉菜每样给挑拣些出来,等会你再给送去爷奶那边吧!”

梁愈忠就算是分家另过了,但他跟老梁头和谭氏的血亲关系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三儿子家进新屋办酒席,再怎么着,也得给老爹和老娘送口肉送口酒,这是为人子女的基本孝道!

锦曦能这样想着老梁头和谭氏,梁愈忠心里是打心眼的高兴,二话不说,只等锦曦收拾好了几只大碗,放在篮子里盖上一块布,便拎着大步流星送去了老梁家。

 第一百六十七章 相不中

晚饭就着剩下的一些残羹冷炙简单的打发了,孙氏怀里揣着俩小火炉,吃过晚饭就洗澡回屋躺着去了,锦曦和锦柔也都在各自的屋子里洗澡,梁愈忠是木匠,给打了两三只浴桶,这娘三都在屋里洗澡,他就端把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纳凉。

不一会三间屋子里的人便陆续沐浴完毕,穿戴整齐的拿着蒲扇来到院子里纳凉,又到了梁愈忠发挥好丈夫好父亲的时候了,他依次把这娘三的洗澡水给倒去后院,然后才端着水退到院子后面的水井边,像所有粗犷的农村男人一样,就地擦洗起来,不时从正屋后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孙氏一边为俩闺女打扇子,边摇头抱怨:“你爹呀,就是个大老粗,我这不跟他叮嘱,他就没长心眼,家里俩闺女都这么大了,他还在露天的地方擦澡,那个人哟,真是…”虽是抱怨的话,可在锦曦锦柔听出来,却半点都没有感觉到真的责怪,言语之间只有脉脉的温情。

“娘,你就别指责爹了,他要真是大老粗就不会端盆水躲到后院去洗了嘛,这说明我们爹骨子里还是害羞的呀…”锦柔捂嘴笑道。

孙氏和锦曦都被逗笑了,孙氏摇头道:“唉,说来,他也就白长了一张板正的黑脸,内里还真被柔儿给说对了,当真害羞的紧。”

锦柔来了兴趣,目光眨了眨。缠住孙氏追问:“娘,你说我爹长得黑脸板正,那你当初怎么敢嫁给他呢?是不是他成亲前不黑脸?”

锦曦笑眯眯的托着腮听着,只听孙氏埋头笑了两下,夜色掩住她脸上的红润。

“娘,你就跟我和姐姐说说嘛,爹做毛头小伙子那会子是啥样?”锦柔抱住孙氏的手臂撒娇追问。

“我猜,我们爹年轻那会子,应该跟四叔现在这模样很相似!”锦曦轻缓道。

“是吗,娘。那我爹年轻那会子可还真是一个骨干黝黑的小伙子咧!”锦柔道。

“呵呵。曦儿猜对了,是跟你们四叔如今这模样相近,不过,你爹那会子比你四叔还要黑一些。我记得我和他定亲前夕。你们嘎公和大嘎公给安排了个机会。让我在你嘎公镇上做事的木匠铺子后面,瞟了一眼你爹。你爹并不晓得我在后面瞟他,我的个乖乖。你们不晓得,那一眼我还真是被吓到了,你爹也不晓得多少日没刮胡子,闯进铺子里来的时候,乱蓬蓬的头发,满脸的络腮胡子,一张大黑脸,五官扳着火急火燎的,可把我给唬住了,回去后就跟你嘎公和嘎婆那闹,不想嫁给金鸡山村那梁家老三。”

“啊?”姐妹俩齐齐惊呼,皆没想到孙氏和梁愈忠如今不止是登对,而且还如此的相敬如宾的背后,竟然还掩埋着那样一段不为人知的心路历程。

“那后来,娘又是怎么扭转了对爹的看法,而愿意嫁给了爹呢?”锦曦问。

孙氏沉思了下,月光下的她,容颜被染上一层羞涩的光晕。

“后来,你嘎公从金鸡山村那边的村人那打听到,原来,就在我瞟到你们爹的那段时日前后,你们爷染了一场大病,你爹衣不解带的伺候,可你爷的病情还是不见好转,后来听村里上了年纪的人说,给预做一副棺木,可以用来驱逐晦气,于是你爹就啥也顾不上,火急火燎的拔腿跑来了镇上的木匠铺子,想给你们爷订做一副棺木呢!”

锦曦点点头,棺木又叫长生,取义长生不死之说,在南方乡下,一般上了花甲的老人,家中晚辈都会提早给老人准备好长生,不止如此,考虑周全的晚辈,还会连着把老人百年后入殓的寿衣给一并准备齐全了,这个行为会得到周边村人的赞叹,也是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最羡慕的事情之一。

孙氏继续娓娓道:“我从你爹那件事上瞧得出,你爹真是个大孝子,一个男人能对自己的爹娘这样的孝顺,将来对老婆孩子铁定也是顾着的,即便,即便他长得比较…粗犷,满脸的络腮大胡子,但我就是相中了他那个人,跟样貌无关,再说了,我做姑娘那会子,也不见得有多白,后来我嫁给你爹,当你爹把我那盖头挑开的刹那,我又是吃了一惊,还以为换了新郎呢,后来才晓得原来是他梳了头还刮了胡子…”

“娘也不算黑,娘是健康的麦色肌肤,小姨也是的,这应该是随了嘎公吧?我瞧嘎婆和小舅就不一样,不管怎么晒,都不黑呢。”锦曦道。

“那是,你小舅一个男孩子反倒长得那么白皙,我和你小姨俩姑娘倒黑实了,呵呵,我又嫁给你们爹,他更是黑的发亮,可没想到,曦儿竟然随了嘎婆和小舅!”孙氏感叹道。

“娘,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合着我就黑了?”锦柔最爱美了,闻言嘟起了小嘴,孙氏恍然,这才发觉自己无意间说话得罪了身边这小人,忙地改口道歉。

“蚕豆结蚕豆,豌豆结豌豆,柔儿你就认了吧,再说,咱爹和咱娘就算不白皙,可他们走在外面,谁不夸赞他们长得面容端正仪态好?你最像他们二人,自然也能遗传到他们漂亮的种子,长大后铁定好看!”锦曦哄道,锦柔嘟起的嘴角这才放下来。

“娘,我觉着你当初看人的眼光真是准,你瞧爹,对你,对我们,多好啊!”锦曦道,以前在老梁家,梁愈忠虽然心里是呵护着妻女的,可现实条件的制约和他自身脑子里极端的孝道,总让他不能随着本心去对待妻女,总有诸多顾忌不到之处,这也是他后来内疚的根源。

如今好了,分家另过。梁愈忠在做事这方面,那是拼了命的从来不惜力气,对孙氏娘三的体贴,再没任何顾忌。就好比今夜娘三浴桶里面的洗澡水,都是梁愈忠一双铁臂给拎进去,等到娘三洗完,他再依次的搬走去倒。孙氏月份大了弯腰不便,从好久前,就是梁愈忠给她洗脚穿袜穿鞋。

一个男人能够对自己的妻子做到这个份上,别说在女人半边天的现代社会是稀罕事。尤其在这男主女卑的封建社会里。梁愈忠能做到这样,该是何等的可贵?就冲着倒洗澡水这一条,锦曦都恨不得给他颁发一个‘好男人’奖章呢!

孙氏心里是感触深厚的,虽然以前在老梁家生活的不好。可她从未跟梁愈忠红过脸。就因为她心底清楚这个男人的好。如今。他的好越发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又被闺女这样当着面的夸赞出来,孙氏心里溢满了幸福。脸颊又不争气的红了。

“在后面就听到你们娘三嘀嘀咕咕的,还一会就闷笑,说啥逗趣的事呢?也说来我听听!”梁愈忠洗漱完,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裳端着凳子坐到娘三身边,问道。

孙氏捂嘴笑,摇头道:“没说啥。”

“嘿嘿,你们娘三还背着我有小秘密了,唉,闺女大了,合起伙来欺负我,也罢!”梁愈忠哈哈笑道,声音醇厚洪亮,昭示着他的心情很好很放松。

“爹,我们刚是在说四叔呢!”锦柔打趣道。

“哦,怎说到了你四叔?我也听听都说些啥!”梁愈忠逗锦柔。

“说四叔长得跟爹想象,标致!”锦柔揶揄道。

“人小鬼大!”孙氏笑着嗔道,锦柔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哦,说到老四,我倒想起傍晚时候去给曦儿爷奶送菜,听曦儿爷提了两句关于老四的!”梁愈忠一拍脑瓜子,道,显然是刚刚才想起。

“老四?何事呢?”孙氏偏过头问,也恍然了下,道:“哦,莫不是,老四的亲事有眉目了?说来也是,老四和礼辉一个上年头,一个下年头,礼辉如今成亲了,老四还没定亲呢,也该了!”

孙氏不说,梁愈忠也不说,但锦曦却从杨氏在池塘洗衣裳跟村里妇人嚼舌根子那听得,原来四叔梁愈洲,其实在梁愈洲满十六岁之后,老梁头就赶在梁礼辉之前,先给他相中了一户人家的闺女。那是长桥镇往东三十里路,有个周家村,周家村周货郎家有个闺女,据说长得好,家里老爹跑货郎,家境还不错。

那周货郎家经人介绍也晓得了金鸡山村这边的老梁家,晓得老梁家有屋有地,镇上还开着一间杂货铺子,家里长房还出了个秀才。周货郎对老梁家和梁愈洲很满意,周家闺女在正式下聘前,瞧了一回梁愈洲,为了娶回一个漂亮媳妇,据说还是周家村一枝花,梁愈洲那回去相看前,谭氏还破例给他做了一套新衣裳。

结果就是,郎有情妾无意,周家闺女没相中梁愈洲,梁愈洲一腔热情闹了个灰头土脸。后来,老梁头又发生村里有交情的人家,四处给梁愈洲谋亲事,梁愈洲也陆续去参加过几次相中,每一次都是阴差阳错,不能尽双方之满意大归,就这样折腾了大半年,梁愈洲也烦躁了,一提相看就冒火,这事也就被拖了下来,如今,梁礼辉十九岁,已经成了亲,尽管跟洪家的亲事差强人意,但梁礼辉终归是有家室的人了。

而作为他的小叔梁愈洲,自然这婚事又重新被老梁头和谭氏给抬上日程了。

锦曦和锦柔都是小八卦,跟梁愈洲又亲近,关于梁愈洲的终身大事,这会子两人都不做声,一眨不眨等着梁愈忠说。

“不远,就是咱金鸡山村的。”梁愈忠斟酌着道。

“啊?谁家啊?”孙氏忙问,她倒还真想不出来金鸡山村有哪家适龄的闺女能和梁愈洲匹配。

“村南边老槐树下崔伯家的二闺女!”梁愈忠道。

……………………

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纳了一会凉,夜风上来,一点点击退土地的燥热,等到月上中天的时候,几人身上已感觉到丝丝凉意,便收了凳子各自回屋。锦柔早已趴在锦曦腿上睡着了,是梁愈忠把她抱回了屋子。

锦曦回到屋里后,瓦房的屋子里凉爽透气,她还不困,目光落到书桌上那一方礼盒,眼中露出一丝光亮,抬步朝书桌走去。

今日收受的宾客贺礼,锦曦在下昼起床后,已经和孙氏一起整理并并记在一本册子里,现在躺在锦曦书桌上的那只礼盒里面。是一套文房四宝。是文鼎在除了贺礼之外,托福伯转赠给锦曦的。在别人的眼中,锦曦如今是识字的,而且开蒙老师是孙玉宝。

所以。文鼎想到了送她文房四宝。锦曦嘴角微微勾起。知我者,果真文大哥是也,她老早就想要一套文房四宝了。可一直都没忙到那个头上。

锦曦如今也自认对文鼎很是了解,他非但不出手,否则,经过他手送出的礼品,从来都是经讲究的。况且文房四宝在这个时代,可是上道的好货,用来送人也是极有品味和体面,那些以诗书礼仪传家的之家,据说还以收藏此为雅兴。

锦曦摸了又摸,果真是满心中意,直到窗外月影西沉,这才收了入桌,吹熄了烛火上床歇息。

屋外远处田间的虫鸣蛙鸣像是奏响着一曲夏夜的乐章,凉风习习从洞开的窗户底下钻进来,一夜好眠。

翌日早饭后,梁愈忠正准备赶车载锦曦去镇上的铺子里,孙大虎因为昨日下昼送了孙老爹和孙老太回孙家沟,就在孙家沟留宿了一宿,今日上昼回的镇上,顺道拐进梁愈忠家。

“姐,姐夫,这满车的树苗,是昨日在后面山里挖的,你们这主院里光秃秃的没有半颗树苗可热了!”孙大虎道:“我这带了好几种树苗,有梧桐,槐树,矮脚四季常青树,还有几捆竹子。”

梁愈忠一家都很欣喜,梁愈忠和锦曦一合计,决定今日就不去镇上了,这样炎热的天,这些树苗得早些种下去。

“等我喝碗茶歇下,待会我和姐夫一起动手,一上昼就能把这些树全给种下!”孙大虎道。

梁愈忠和锦曦拿了石灰粉去外面的院子里丈量和做标记去了,锦曦可不想杂乱无章的把树招呼下去,她要好好规划下这片树木的布局,弄出一座园林式的宅院来,留了孙氏和锦柔在屋里跟孙大虎说话聊天。

“姐,那二两银子我和玉霞都说了不用垫,昨儿曦儿还是偷偷藏在二两银子在我爹那包袱卷里,还有一段衣裳料子和那包针线包在一起,桃枝表姐忒感激,让我代她跟曦儿道个谢呢!那二两银子,本来我爹拿出来是要让我给曦儿捎回来,后来我换衣裳的时候给忘了,回头到了铺子里再给曦儿罢,那事都说了是破财消灾,不需要她垫付!”孙大虎歇息的时候道。

孙氏愣了下,这事锦曦还真没跟他们透露一个字,那孩子…

“既然是曦儿的一番心意,你们就随了她,劝说你爹收下吧,回头别再送来送去的了!”孙氏微笑道。

孙大虎憨厚一笑,道:“这事我得跟玉霞合计下,看她怎么说!”

孙氏又是微笑摇头,又给孙大虎倒了一碗茶,孙大虎三两口喝下肚,擦了擦嘴起身去了屋外,找梁愈忠和锦曦去了。

锦曦和梁愈忠已经用石灰粉在主院的前后两侧画了大概的路线图,基本做出了绿化布局,矮脚四季常青树和槐树,种在主院的前院,内外两院中间的通院子处,以照壁为轴心,两侧全种上竹子,布成一个小小的竹林,竹林中间留一条歪歪扭扭的鹅卵石小径,内院正中间,种一颗梧桐树,梧桐树夏日能遮蔽日光,阴凉怡人。东西厢房和正屋的前面廊下,种上一拍矮脚四季青树,用作隔断和点缀之用。东西厢房的后面,挨着院墙则种上几排竹子,留出一些空地,过段时日种上美人蕉和芭蕉。

锦曦幻想着自己坐在窗前的书桌上看书时,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后窗外面,微风中摇曳着的翠竹,一片苍翠。下雨的时候,还能看到雨打芭蕉,那肯定赏心悦目。还有主院里的其他地方,也都做了具体的规划和布局。

梁愈忠和孙大虎取来锄头和铁锹,开始按照规划好的进行栽种,锦曦拎着小木桶,跟在后面负责给那些刚刚栽种下去的树苗浇点水,孙氏看锦曦拎着木桶,心疼死了,想去帮一把,可她月份越来越大,穿鞋子都弯不下腰,什么忙都帮不上,当然,大家伙也都不指望她帮,只要好好坐着就行了。

锦柔也成了小帮手,梁愈忠他们培土的时候,她就在一边帮忙扶住扶正那些待栽的树苗,这样炎热的上昼,锦曦家的院子里,大家伙都是热火朝天的植树,看着那些小树苗一颗颗被培到土里,在阳光下弱弱,却又很顽强的活着,原来光秃秃一片白花花的地面,陡然就因为这些新添的植物,而让人在视觉上,感到凉爽了几分。

临近晌午的时候,日头越发的毒辣,照着梁愈忠的习性,是肯定会一鼓作气栽种完才作罢的,不过,考虑到孙大虎,梁愈忠在栽种了一半的时候,就拉着孙大虎回了饭堂歇息。

锦曦早上起床的时候,就抓了几把绿豆放在灶房的小炉子上炖,见孙氏一副想帮忙植树又帮不上忙的郁闷样子,锦曦便把监管小火炉子的差事托付给了孙氏,所以这会子大家伙回到饭堂歇息,孙氏就为大家端来炖好并温好了的绿豆汤。

绿豆汤解暑去火,是夏日居家必备之品,不过孙氏怀着身子,不宜多食这种性凉之物,不过,其他人都都喝的很畅快,几碗绿豆汤下肚,整个灵台都觉得清明了。

“爹,你和姨夫说会话,我去厨下弄两个小炒,昨日还剩下半坛子的酒酿,等会我搁井水里冰镇住,晌午你和姨夫好好喝几盅。”锦曦估摸着时辰该准备晌午饭了,便笑着起身道。

孙大虎也不跟这客套,一边和梁愈忠说话一边朝锦曦点头,孙氏也跟着起身,道:“我去给你塞火!”

“娘,不用了,我用木材在灶里架上硬火,能管好一会呢,你就在这里坐着歇息!”锦曦道,一边已麻利的把围裙系在腰间。

“娘,你坐着,我去给姐打下手!”锦柔道,跟在锦曦身后去了灶房。

锦曦家的灶房也是很宽敞明亮的,灶房里收拾的很好,锦曦把米打好,放在细筛子里让锦柔帮着挑拣里面的稻壳。

自己的灶房里打量了一圈,昨日原本是准备一桌酒席的,临时又多出一桌来,幸好锦曦准备的份量充足,但两桌吃完后,就所剩不多。一些干炸类的吃食挑拣了些让孙老爹和孙老太给带回孙家沟去,春柱家和大牛家的又过来吃了一顿,夜里又还给老梁头和谭氏送去了两大碗光鲜些的肉菜,昨儿夜里锦曦一家人的晚饭,基本就都是几小碗残羹冷炙,隔了一夜今日早上,锦曦家都是一切重新置办。

还好今日一大早,春柱家的和大牛家的,给送来一些辣椒,茄子和南瓜,昨日孙老太过来,带来了半篮子鸡蛋,孙老爹带了过年时候腌制的腊肉,约莫两斤多的一条。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锦曦心里这下有底了。

不一会儿,灶房屋顶的烟囱里便飘出袅炊烟,灶房里面,锦曦站在锅台后,一边和锦柔说说笑笑,手里的动作丝毫不减。

抓了五六只鸡蛋敲在一只大碗里,然后洗两只青辣椒切成碎末,放入鸡蛋液里面搅拌均匀,撒入一点盐和葱花,锅里烧热油,倒入辣椒沫鸡蛋液,煎出两面金黄色,金黄色的蛋饼陪着其中点点新翠的辣椒沫,色彩特别的明艳清爽,一边翻炒一边用锅铲子把蛋饼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三角形状,撒了一点点水星,便可出锅。

南瓜是那种成人拳头大一些的青皮小南瓜,并非那种长的极熟的红皮大南瓜,锦曦把南瓜切细丝,辣椒切细丝,茄子切滚刀块,腊肉切条状。

第一百六十八章 打劫贺礼

锦柔一直站在锅台后面观摩学习,偶尔去伺候下灶口里的硬火,姐妹俩配合的很默契,隔壁的饭堂里,梁愈忠和孙大虎这对连襟正谈论的兴起,孙氏偶尔过来灶房瞧一眼,还没进灶房门,就被锦柔给轻推了回去。

当村子里那些下地的人耐不住炎热纷纷跑回家去的时候,还没有到晌午,但锦曦家的晌午饭就已经做好了。

梁愈忠端来那半坛子冰酒酿,锦柔摆好烫过的碗筷,然后,锦曦便用一只大托盘,将菜一次性给端来桌上。

虽然大家伙早已领教过锦曦的厨艺,但这一回,他们还是被惊讶到了。

“曦儿柔儿,怪不得你们俩不要娘进灶房去瞧,原来是有惊喜要给咱啊!你那鸡蛋炒的可真好看,黄翠翠的,辣椒和鸡蛋还可以这样来炒?”孙氏看着桌上那几道色彩分明,幽香扑鼻的饭菜,忍不住夸赞道。

孙氏和孙玉霞她们做辣椒炒蛋,通常要用很多的辣椒来炒,先是炒辣椒,然后把鸡蛋液洒在辣椒上面。这种炒法很考验掌勺人的技巧。稍微驾驭不好,不仅糊锅,还有一股子鸡蛋的腥味。

孙玉霞有时候炒蛋,是先煎鸡蛋,然后再推入辣椒,两下一炒,这种情况下,通常辣椒还没熟透,鸡蛋就炒老了,于是孙玉霞改进了法子,把煎好的鸡蛋块盛出锅,再锅里放油炒辣椒。辣椒炒的差不多时再放入鸡蛋。这样的做法在锦曦看来,有些费油和火工,而且辣椒和鸡蛋基本属于临出锅才搅拌在一起,没有给与充裕的时间让它们去磨合,彼此吸纳对方的味道来完善自我,这样的炒法也不太好。

锦曦便想出一个折中的好法子,便是把辣椒切成细细碎碎的沫子掺和进鸡蛋液,这种炒法因为辣椒碎末少,易熟不会发腥,而且还不会太辣上火。锅里烧热油。还能煎出像韭菜鸡蛋饼一样的辣椒鸡蛋饼来。

“曦儿,你这炒鸡蛋可有名儿?”孙大虎笑着问锦曦,相比较孙氏的惊诧,孙大虎比较平静。因为他这半年来。都是和锦曦同处一块打理千里香早点铺子。铺子里那些特色的吃食面点。大多是锦曦捣鼓出来的,他早就对锦曦在灶房和美食这一块的天赋习以为常了。

“姨夫,姐姐说。她做的这鸡蛋叫做翡翠鸡蛋。”锦柔很兴奋的为锦曦代言,又指着桌上其他的菜,献宝似的介绍起来:“翡翠鸡蛋旁边的是爆炒小南瓜丝,那是千里香回锅肉,那咕噜咕噜还在冒热泡的是鱼香茄子煲,那撒了葱花的是飘香野山菌鸡蛋羹。”

回锅肉晶莹剔透,两边微微卷起,肉油都被炒了出来,油而不腻,一看就能勾动人的食欲。茄子煲又香又辣,上面铺着一层白色如玉的东西,那是拍碎的蒜头,只闻一口,便让人食指大动。

爆炒南瓜丝和翡翠鸡蛋清爽可口,又养眼可供观赏,野山菌鸡蛋羹清淡湿滑,极赋营养,可以说,在场的人都是地道的农家人,锦曦做出的菜,也是地道的农家风味菜,大家对锦曦的厨艺和巧手慧心越发的赞叹。

锦柔这边刚刚落音,锦曦又从隔壁盛来冒尖儿的白米饭,还有一大碗的糯米团子,上面包着黑芝麻,淋着热香油。除此外,锦曦还切了半只西瓜,坐在井水里冰镇着,等会吃完晌午饭大家吃的消暑。

“今个下昼我还得去趟镇上,回头带些菜回来,要不明日咱家就没菜了!”锦曦笑吟吟道,把米饭和黑芝麻糯米团子摆上桌。孙氏拿起帕子给锦曦擦了擦汗,又端起温茶让锦曦喝了几口,拉着锦曦坐在自己身侧。

“曦儿,那你下昼和姨夫我一道去镇上,回头等你采办齐全了菜,我再送你回来!”孙大虎道。

“嗯,那敢情好!姨夫,爹,你俩先吃菜喝冰酒酿吧,我等会再给你们盛饭。”锦曦笑道。

“大虎啊,咱都是自家人,什么客套话就不多说了,家常便饭管饱,酒酿管饱!”梁愈忠哈哈笑着道。

孙大虎也是一点都不拘束,大家伙围着桌子坐下来,两个男人推杯换盏起来。

锦曦拿起孙氏面前的碗,先给她舀了一碗野山菌鸡蛋汤,道:“娘,你怀着老三老四,流的汗比咱都多,你要多喝汤。”

吃过晌午饭,大家伙稍作休息,等到熬过了正午日头最毒辣的时候,孙大虎又提议趁着他过来一趟,干脆一鼓作气把树苗给栽了,横竖剩下的也不多。于是,梁愈忠和孙大虎二人又花了一个左右的时辰,把孙大虎带来的那一牛车树苗全给栽下土。

处理完这些,梁愈忠也赶了牛车出来,锦曦坐上牛车,跟在孙大虎的牛车后面,两辆车一前一后朝长桥镇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