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惊诧的在锦曦和那男人的身上来回的转,不晓得锦曦何故有这么一说。

“掌事的心软,这事早该报官,关乎到我们孙记的声誉,且不论他话里几分真假,都不容马虎!”张掌柜紧接着锦曦的话,厉声道:“到了衙门里,风火棍一夹,保准得说真话,咱也省了力气!”

国字脸八字须的男人在听到要把他扭送去衙门,当下就腿软了,差一点就半跪在地上,瓮声瓮气道:“掌事姑娘绕过我这一回吧,我、我什么都说,只求你们别把我扭送衙门!”

顿了下,那男人终于下定了决心,对锦曦这边招供道:“端午那日我揣着我媳妇给的钱本来是要来镇上买雄黄酒和花露油的,去到河边看了一会赛龙舟,去买雄黄酒,付钱的时候才晓得我那包袱下面被人割了个大洞,媳妇给我的那半吊钱都不见了!”

这下,铺子里的人终于都回了神,包头巾的妇人气得眼眶都红了,指着那男人追问:“我卖鸡蛋辛辛苦苦攒下的半吊子钱,你倒好丢的便宜!那你说。你那雄黄酒和两瓶花露油又是怎么得来的?天杀的,咱人穷志不能短,你不会是去偷了吧?”包头巾的妇人问道,扬起手又要去打,被身边的同伴给拉住,大家都在劝。

那男人估计是个媳妇严,吓得抱头躲到一边,哼哧着辩解:“我没偷,是买雄黄酒那铺子里,遇到一个同样去打酒的人。那人说。说只要我帮他一个忙,他就送我两坛子雄黄酒和一斤烧刀子。”

“你一没见过世面的下里巴人,人家图你什么?”包头巾的妇人着急追问。

“那人把我引到了一条巷子的后面,拿出来两瓶花露油。跟我说他们是孙记的。这是他们铺子里的新品。让我拿回村子里去给跟村民和亲戚朋友那多说说,许诺到时候分我红利呢!我本来是要应承下来,可后来不下河捞鱼染了病。就把那事给拖了下来!”

“天杀的,你个没脑子的蠢猪,天上不会掉馅饼,你早晚被人给卖了还给人屁颠着数钱!”包头巾的妇人一口啐在那男人脸上,怒道:“老天爷开眼让你病着,你要不病,那你得帮着那人祸害我们多少村人多少亲戚朋友啊!天杀的!”

男人耷拉着脸,瞥了眼锦曦这边,嘟囔道:“我先前来孙记,我就说这铺子前后的景物,好像跟上回那人引我去的地方有些不一样,我跟你说好像不是这里,你听不进去,非要冲进来找他们讨要说法…”

包头巾的妇人一巴掌拍在男人的脸上,怒道:“祸都是你闯下的!如今,看你怎么收场,要进衙门还是怎样,我都再不管你!”

那男人吓到了,哀求的看向锦曦这边,道:“掌事姑娘,我把该交待的都交待了个一清二楚,求求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宽恕了我这一遭吧!我家上有老下有下,真不能去衙门!”

锦曦微微蹙眉,道:“事情是因你男人而起,就算我们不扭送他去衙门,他也逃不掉干系,也是从犯!”顿了顿,又接着道:“除非,你们愿意将功折罪,出来指证那个背后制造假花露油的人!”

…………………………

待到铺子里的闹剧散去后,锦曦才惊觉文鼎不知何时,竟然站在了门口,与孙二虎说笑,身后跟着两个面生的伙计打扮的人。

锦曦赶紧从桌子上跳下来,快步朝门口迎来,道:“文大哥,你何时来的这里?”

文鼎收回目光对锦曦淡淡一笑,抬步进了铺子,道:“来了有一会子了,见你正在处理事情,就在外边瞧了一会!”

锦曦略有点不好意思,道:“让你见笑了!”

文鼎摇头,道:“你做的很好。”

锦曦笑了笑,招呼文鼎去了后院坐着喝茶,孙二虎还有梁愈忠都跟了过去,前面铺子里,留下张掌柜和阿来阿旺兄弟打理。

“今日这事真是让人气败了,咱起早贪黑的经营铺子,不晓得被哪个王八蛋给盯上了,竟然打着我们孙记的招牌出去撞骗,出了事这黑锅还得扣我们孙记头上!”孙二虎一坐下来,就气呼呼道,梁愈忠也是愁眉紧皱。

文鼎目光从他们二人面上拂过,最后落在锦曦的脸上,相比较孙二虎无处发泄的愤怒和梁愈忠的郁闷,锦曦却是坐在那云淡风轻的喝茶。

“梁三叔,二虎兄,你们莫要太过气愤,我想,这事还没过去,曦儿一定还有打算!”文鼎淡淡调笑道。

孙二虎和梁愈忠都惊诧的看向锦曦,孙二虎急问:“曦儿,文鼎说的是真的吗?我就在想吗,我们都气得要命,依着你的脾性,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那躲在那抹黑我们招牌的人的!”

“可是,曦儿,你这会子都把刚才那几个人给放走了,也不趁热打铁让他们领着咱找去那害我们的铺子,你是怎么打算的呢?”梁愈忠也问。

文鼎不出声,含笑看着锦曦,锦曦瞥了眼面前这三人,无奈的笑着放下茶杯,正要开口,外面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个人。

孙二虎霍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指着从外面跑进来的孙玉宝道:“玉宝。我正纳闷呢,方才铺子里人散去的时候,你也跟着不见了,你跑去哪了?”

孙玉宝顾不上说话,接过锦曦递过来的茶几口就灌了下去,这才道:“先前人群一哄而散的时候,曦儿安排我和那狗蛋爹从铺子后门出去了。”

“啊?”孙二虎和梁愈忠惊讶,锦曦摆摆手,道:“听舅舅说下去。”

孙玉宝坐下来,对众人道:“还好我如今对这长桥镇大街小巷都熟悉。那狗蛋爹认路不全。还好勉强记得几样标示物,我们七拐八拐,最后果真进了一条巷子,狗蛋爹带我走到巷子里面一扇后门处就不走了。我绕到那铺子前门一瞧。那铺子的正前门面向的可是咱长桥镇人流量最多的大街道。你们猜猜看。到底是谁在背后顶着我们的招牌赚黑心钱来着?”

几人面面相觑,报了好几个长桥镇的杂货铺子,孙玉宝皆一一摇头。

“芝兰堂!”文鼎抿了口茶。轻飘飘甩出一句,锦曦眼睛一亮,道:“文大哥,我和你所猜一样。”

孙玉宝激动的一拍桌子,道:“没错,就是他们家!”

大家伙都震惊了,锦曦眯了眯眼,芝兰堂是长桥镇唯一的一家胭脂水粉铺,也是长桥镇走高档路线的一家女性化妆品专卖店铺,锦曦去过芝兰堂,那里面不止售卖胭脂水粉,还有一系列的女性护肤养颜之类的东西。

梁愈忠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芝兰堂怎么会把目标盯到他们这藏在巷子里的小杂货铺子?

“见怪不怪,芝兰堂把目标打到我们孙记的头上,顶着我们的招牌制作假的花露油售卖,无非是为了两点罢了。”锦曦道。

锦曦如今身处的时代,商人的社会地位在所有行业里,几乎是垫底的,远排在农和工之后。所以,这个时代的市场经济这块,远不如现代社会,在同类物品的定价上,都会有很明确的国家机关相关的宏观经济政策进行调控和规划。

这个时代,尤其是位处这样的偏南小镇,市集这块都是比较散乱的。同类型的货品,考虑到各自的进货渠道和成本有高低,在不同的铺子里出售的定价也是有高下之分。

孙记的日用品,大多是锦曦自己制造出来的,成本低廉远非其他铺子所能及,所以在定价这一块,锦曦素来坚持的是走平民路线,因为她要面向的是巷子里的居民,附近乡下上来赶集的村民,价格定位那么高,卖不出去也是白搭,薄利多销走平民化价格路线,才是孙记能快速在长桥镇站稳脚跟的关键点。

芝兰堂一块香胰子,定价二百文,而孙记却要便宜许多。加之孙记的新日用品,如洗头的,洗脸的,洗发的,还有花露油蚊香之类的东西,都让其他铺子眼红,同理,作为女性保养用品专卖的芝兰堂,自然被孙记冲击。

“从前长桥镇的日用品这一块,如胰子香胰子,都是有价无市,自打我们孙记开张,以走低端低价的日用品占据长桥镇的市场后,日用品那一块受到了冲击,其他的杂货铺子也都纷纷调整胰子之类的售价。”锦曦喝了口茶,见大家都望着她等待着下文,接着道:“芝兰堂打出我们的招牌,制作假的花露油售卖,一方面是为了在暗地里借东风从中赚一把,二来,也是为了抹黑我们孙记,假若出了事到时候全扣我们孙记身上,今日之事就是最好的例证!”

孙二虎一拳砸在桌上,桌上的茶杯都跟着跳了起来:“好一个一石二鸟,要么就借着咱的东风闷头发财,要么就借别人之手把咱孙记给踹了,好阴险的计谋,既然我们现在晓得了是芝兰堂在后面捣鬼,就再不能装不知道!”

“二虎,你打算怎么做?我力挺你,一定要让芝兰堂好好受个教训,让他们往后再不敢打我们孙记的主意!”孙玉宝也气愤道。

“你俩稍安勿躁,曦儿,你打算怎么做?”梁愈忠问道。

“他做初一,我做十五,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要好好筹备一份大礼送给芝兰堂!”锦曦淡笑道,唇角勾起淡淡的纹路,盯着手里的茶杯,淡淡道。

几人凑在一起商议了一番后。都各自散开忙活去了,后院就剩下文鼎和锦曦,还有文鼎身后那两个面生的伙计。

“他们两个叫阿福阿财,跟阿来阿旺在打理商铺方面的才干不同,阿福阿财对果树花草的栽种有一定的心得。”文鼎道:“听福伯那日从你家回来后提及,说你有意在侧院栽种花草果树,我想他们二人对你应该是派的上用场的,就给你带了来!”

锦曦惊讶又欣喜,且不说她迫切需要这方面的人才,单就她家如今那主侧两套空荡荡的大院子。也多需要人手来打理。

锦曦也不跟文鼎多做客套。当下就爽快的收下了文鼎的好意,文鼎对此很满意,因为他感觉锦曦不拿他当外人。至于什么感激,以后如何如何报答的话。锦曦从未对文鼎说过半句。因为在锦曦看来。任何的言语都是苍白的,说的太好听,也抵不上真正当对方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的援手。她相信,只有她一步步的强大了,她才有真正的实力来回馈这些真心给予过她帮助的人,所以,她要更快的让自己强大且变得有实力起来。

“你方才跟二虎玉宝他们合计的那法子,我觉着可行是可行,但你还是有点过于手软。”文鼎优雅的喝着茶,口中淡淡吐出一句话:“对于那些躲在在背后,如豺狼般随时窥视着的贪婪对手,我的原则就是,要么不动,要么,一招必击!”午后的日光被头顶的树荫,分割成无数光影的碎片,罩在他英俊的面庞上,犀利的线条显得柔和许多,但却找不见他幽深如黑谭的眼眸里,那里面好像吸纳着极北之地的冷寒之气。

锦曦暗吸了一口凉气,她自然明白文鼎所指,在刚才跟孙二虎他们商议的计谋里,最终的目的是给芝兰堂一个教训,顺便也敲打下其他的杂货铺子。

锦曦承认自己的法子相对于文鼎而言,确实有点手软,点到为止,但是,那是因为跟她合谋的人是孙玉宝和梁愈忠他们,他们三人的性格,说到底还是老实善良的好人。

其实不然,照着锦曦自己的本心,她做人做事素来是恩怨分明,出来做生意本来就是竞争的,同行是冤家但锦曦却不会恶意去打压竞争对手,但是,如果对方主动挑衅到了她,尤其还使用这样的阴损招数嫁祸栽赃,那就是挑战到了锦曦的底限,锦曦决不可能放过。如今,文鼎的提议,无疑再次唤醒了锦曦内心的那份狠辣干脆,锦曦甚至对文鼎生出一份同道中人的知音感。

“文大哥,你一语点醒了我,没错,对于那样的对手,就像打一只贪得无厌的豺狼,一时的心慈手软给予警戒,根本刹不出,其他的同行都观望着,不能敲山震虎!只有真正一拳把那老虎给打死两人,其他的都会自我退避!‘锦曦沉声道。

文鼎眼中露出孺子可教的欣赏之色,道:“有道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如果你甘愿永远守在这小小的长桥镇,那我不逼你,但若你想要爬的更高,那就必须让自己狠起来!嗯,我看你那计谋得改动几笔了!”

锦曦勾唇淡笑不语,端起面前的茶杯,明眸中涌上一层晦暗莫测的黑色。

文鼎凝视着锦曦,他突然发现,从认识锦曦至今,他好像就今日今时今刻,才头一回,真正的认识到面前的这个少女,他原本还以为自己的提议会吓到她,没想到…或许,他们骨子里是同一类人?

想到这,他心里不由缓缓升起一股希翼,沉声道:“如果你愿意,我希望,我能够在这次事件里,成为你的助力!”

“文大哥,我这回做的,可是算计人的事,我都不敢跟我爹他们细说变数,你这样力挺我,就不怕被我给拖下水?”锦曦笑着调侃。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咱两谁是墨还说不定呢!说不定,咱两都是墨,也就没有谁染黑了谁之说!”文鼎勾唇温和一笑,眼中不复先前谋划时的幽冷。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入赘真相

老梁头他们赶走了梁愈忠的牛车去了望海县城,原本是计划当天去当天返,这边梁愈忠和锦曦等到快要日暮西山,都还不见他们回来。于是乎,梁愈忠和锦曦只得把孙记的那辆牛车给赶回了金鸡山村。

阿福和阿财白日里在铺子里发生的顾客闹事一事,父女俩在路上就商议好了,回家绝口不提,免得孙氏还要为这些分心。

回到家,一家人吃过了晚饭,像往常一样纳凉聊天,各自回屋歇息,一夜无话。

翌日,老梁头和梁愈洲他们还是没有回来,锦曦抽空去了一趟同村的张屠夫家,察看了一番张家猪圈极其相关,最后以每斤三十八文的价格,跟张家谈妥了关于猪肉买卖的事宜。

因为今日是农历的七月初七,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这一带又称今日为乞巧节,要祭奠织女,村里的未婚女子和初学针线的少女,都会在今夜,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在月下迎风穿针,向织女乞巧心灵手巧。

今夜,大家收工都早,孙氏和春柱家的,大牛家的几个媳妇,早给闺女们越好了夜里来锦曦家大院里一道乞巧。

锦曦不会针织女红,便早些在灶房准备瓜果点心和米酒,摆在院子中间的小矮桌上,晚饭后春柱家的,大牛家的,都带着自家的闺女来了锦曦家,锦柔和几个同龄的少女们在一起。一个个早就雀跃不已。

等到皓月中空,向织女祭奠过,大家伙开始乞巧,锦曦抱臂靠在一旁绕有兴趣的观看,一个个小姑娘严阵以待,在月下迎风穿针,飞针走线,规矩就是看谁穿的针越快越好,就能‘得巧’,也就是能得到织女的眷顾。

最后。当夜的乞巧以春柱家的二妮博得头筹。锦柔屈居次位,但却并未气馁。

这一夜锦曦家的内院充斥着妇人和女孩儿们的欢声笑语,一群人耍到很晚才各自尽兴散开家去。

翌日锦曦和梁愈忠清早出门去镇上,锦曦一眼就瞧见梁愈忠牵出来的那头牛的牛角上。挂着一串野花编织的花环。锦曦抿嘴轻笑起来。昨日的七夕节。在这一带的乡下农村人家,都会给牛庆生,在牛的角上面挂着野花编织的花环。

村里一代代的传说下来。说是当初西王母用发金簪划出一道天河,把牛郎织女生生分割开后,老牛为了让牛郎能够跨越天河见到织女,让牛郎把它的皮刨下来,驾着它的牛皮去见织女。

人们为了纪念老牛的牺牲精神,便有了“为牛庆生”的习俗。

“这牛倒是受用的很,不晓得四叔他们赶走的那头牛,昨日有没有得到庆生。”锦曦自言自语道。

梁愈忠望着那边晨曦笼罩下青瓦白墙的村子,又看向官道延伸的尽头,道:“你爷他们这都出去两日多了,今日怕是该回来了!”

梁愈忠的预测还真应验了,下昼收工回村的时候,两辆牛车在镇子西口的地方遇到了。

三日不见,锦曦忍不住对老梁头他们三人多打量了几眼,这一打量,才惊觉他们三人,跟三日前动身去望海县城时的那股子迷茫颓丧大不相同。去的时候,牛车上就一只装着土特产的麻线袋子,而回来的时候,牛车上那只麻线袋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两只崭新的包袱卷,还有一提捆扎在一起的礼品盒子。

锦曦时常去望海县城采办,认得其中有几盒是望海县城几家点心铺子里的特色包装盒。

再看老梁头和梁愈林梁愈洲三人,也都换了一身新衣裳,老梁头盘腿坐在牛车上,老远就朝这边的梁愈忠和锦曦招手,待到两辆牛车并排停靠在一起,老梁头从身子侧面的一只袋子里掏出一把毛茸茸的桃子,塞给锦曦,道:“曦丫头,拿去吃,县城里新上市的毛桃子!”

锦曦谢过老梁头,把那一把毛桃放好,两辆牛车驶出了长桥镇,一前一后朝金鸡山村驶去。老梁头他们的牛车行驶在前面,到了锦曦家大院前面的官道边上时,梁愈洲稍稍缓了车速,扭头询问坐在后面的老梁头:“爹,你们是在这里下车自个走回去呢,还是我先送你们回村再给三哥把牛车送回来?”

不待老梁头吭声,梁愈林抢道:“四弟这还用问吗?这车上还有不少东西,自然是你再赶车往前滑一段啊,总不能让爹都到了家门口还受累吧?”

梁愈洲又去看老梁头,老梁头摆摆手,道:“先送我们到家门口吧,回头你再把牛车给你三哥送回来就是!”

梁愈洲跟后面的梁愈忠吆喝了一嗓子,收回目光继续往前面的金鸡山村里赶,后面,梁愈忠和锦曦的牛车徐徐拐下官道,进了锦曦家气派的大院子。

“爹,爷都打我们家门前路过,你怎不邀请他们进屋来耍一会,喝口茶呢?”父女俩从牛车上往下搬整筐子的蔬菜瓜果时,锦曦笑眯眯问梁愈忠。

梁愈忠愣了下,看着锦曦脸上促狭的笑容,也咧嘴一笑,拍了拍锦曦的头,道:“这还打趣起爹我来啦?唉,刚前面你二伯和你爷那话,你不也听见了么?我这会子开那个口请你也进来耍,那是为难了他们,还不如识趣些,不要开这个口!”

锦曦笑了,摇头不语,先前梁愈洲询问老梁头牛车停在那里那几句对话,后面这辆车上的梁愈忠父女俩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梁愈林不想停车,是不希望那牛车上,从县城里带回来的礼品被梁愈忠这边沾了,小心眼的!

这边牛车上,老梁头扫了眼身旁一脸得意笑容的梁愈林,厌烦道:“瞧你那点破出息。护食护成这样,也不嫌丢人!”

梁愈林不以为然,道:“爹,这些礼品可都是礼辉那岳父家给咱老梁家的,都是好东西呢,我这样护着也是为了咱老梁家啊,怎么还骂起我来了呢!”

“你个猴儿精的,打量你爹我真老糊涂瞧不出你那点小心思?就算分给一些给你三弟,那又如何?他就算分了家,也是老梁家人!”老梁头气道。

“爹。你这话说的。你在这训我,指不定三弟他们还瞧不上眼咱这点东西呢,你瞧瞧人家那大院子,多气派。他们不缺钱!”梁愈林嘻皮笑脸道。

老梁头直皱眉。狠狠瞪了梁愈林一眼。不再做声,因为牛车已经驶进了金鸡山村。

锦曦家这边刚刚把晚上的饭菜端到院子中间的小矮桌上,梁愈洲恰好送了牛车过来。一问。才晓得他还没吃晚饭,梁愈忠他们便挽留梁愈洲留下一道吃,梁愈洲也没太过客套,大大方方在院子里的小矮桌旁坐了下来。

梁愈忠兴冲冲去后院取井水镇的酒酿,这边梁愈洲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两只东西来,递给锦曦和锦柔,眨了眨眼,道:“曦儿,柔儿,瞧叔给你们带啥了?”

锦曦锦柔惊讶接过一看,不禁乐了,竟然是两只面具,锦曦的那只,是牛魔王,有两只角,锦柔的那只,是织女,五彩斑斓。

“四叔,你真好。”锦曦笑吟吟道。

“四叔,你最好最好,这面具柔儿最喜欢不过了!”锦柔雀跃道,拿着那只面具戴在脸上,欢田喜地的跑去了屋里的清水盆里照。

“老四,她们俩都是大孩子了,你怎么还这样破费给她们买那些玩意儿?”孙氏道。

梁愈洲憨厚一笑,挠了挠后脑勺,道:“这不乞巧节么,我瞧见那县城像她们那么大的孩子们,都时兴戴那个,就也给她们俩买了两只,戴着耍呗!”

“那,曦儿爷和曦儿二伯他们晓得不?青小子和柏小子他们,也都有不?”孙氏又问。

梁愈洲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是背着他们偷偷给俩侄女买的。”

孙氏恍然,锦曦勾了勾唇,摩挲着手里的面具,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当然,她还有些惊喜,因为四叔跟她爹有点不相同,她爹是真老实,以前没分家那会子,挣来的钱一文不落全上交给了谭氏。而四叔,也是老实憨厚,但却留有一点点自己的心眼,竟然知道藏着点私房,这很好,很不错!

“咳,老四啊,不是三嫂不通情理还要说你,你纵然身上有点私藏,也不能这样破费,这往后成亲养娃走媳妇娘家,费钱的地方多着呢!”孙氏道。

梁愈洲咧嘴一笑,他晓得三嫂是真心为他好,才对他说这些话。当下点点头,道:“三嫂,我心里有数的。”

孙氏这才放心一笑,又道:“我听你三哥说,爹娘这会子正在为你跟崔家议亲,你那事,如今议的怎么样了?”

提及这个,梁愈洲耳后背有些发红,锦曦见状借故去灶房拿碗,走开了几步,却躲在灶房的窗户下面偷听。

“爹娘说,等过几日把水稻田收割出来,就去崔家下聘。”梁愈洲道。

“崔家没有儿子,就俩闺女,大闺女孔雀留在家里招了个女婿入赘,养了俩孙子,二闺女喜鹊,也是个勤快利落的好姑娘,针织女红,里里外外都能过一手,模样长得也水灵,是个值得娶的好姑娘!”孙氏由衷赞道。

崔家的二姑娘喜鹊,年方十八,比梁愈洲小一岁。早两三年前,在梁锦兰还没长开身子骨,还不曾夺得金鸡山村第一美人的名号前,崔喜雀可是金鸡山村的一枝花。从十五岁成年开始,崔家的门槛便被上门求亲的人给差点踏平了,梁愈洲以前也是崔喜雀的众多倾慕者之一。

人就是这样,往往众星捧月风头正盛的时候,总是容易挑花眼,得陇望蜀,这山望见那山高。

农村姑娘一般都是十五六岁的时候嫁人,男子也是十六七岁岁的时候定亲,通常十八岁都荣升孩子爹娘了,而崔喜雀今年十八岁,虽然在锦曦原来生活的现代根本还是青春少女。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有望步入老闺女的行列了。

尤其是这两年上门求亲的人越来越少,崔家二老急了,左右一相看,把目标锁定了梁家老四梁愈洲身上,十八岁的崔喜雀配十九岁将近二十的梁愈洲,可谓是正好,于是,在梁愈洲的婚事沉寂了一两年后,月老的红绳子把这二人栓在了一起。

“能娶到喜鹊。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梁愈洲坐在那微微垂着头。语气中带着三分羞涩,七分知足。锦曦抿着嘴偷笑,她还是头一回看到这黑黑实实的四叔害羞呢!

梁愈忠取了井水镇过的酒酿回来,兄弟俩就着矮桌上的几碟小炒推杯对饮起来。娘三在一旁安静的吃饭。酒过三巡。两兄弟的话匣子也越发的打开了,话题就转到了老梁头他们这番去县城周家的事情上。

锦曦在一旁乖巧的听着他们大人说话,虽没有亲见。但也大致把这趟他们去县城的际遇弄了个大概。

原来,当日老梁头带着梁愈林梁愈洲两兄弟风尘仆仆赶到县城,并一路打听找到周县丞的宅子那,已经是下昼。拜访人通常是选择上昼,下昼也夜里不合礼仪,老梁头便在周家所在的那条街上找了一家便宜的客栈,爷三个要了一间屋子挤了一宿,打算养精蓄锐,洗去风尘,准确翌日上昼去拜访周家。

没成想,下昼的时候安顿好,梁愈洲陪着老梁头在客栈歇息,梁愈林借口出去透气,悄悄去叩响了周家的大门。

“二哥怎么忒急?这行事也太鲁莽了!”梁愈忠捏着酒杯子沉声道,浓眉聚拢在一起。

梁愈洲冷哼了声,道:“可不就是嘛,他也不晓得打的什么小心思,总之,下昼过去不止没见着礼辉人,还没周家的管家给轰出来了!人家管家说了,做亲戚要有亲戚的道儿,像那样下昼日头都要落山了还跑去攀答,没品!”

梁愈忠无奈摇头,一口饮下杯中的酒酿,又给梁愈洲面前的酒杯重新满上。

“翌日,爹正准备带着我们去周家,才来开客栈的门,就瞧见礼辉带着一个年轻的媳妇儿站在了屋门口,两人手里拿着好几只包袱卷,还有一捆的礼品盒…这一趟,我们别说去跟周县丞商议礼辉的婚事,就连周家的大门都没让进,唉!” 梁愈洲道。

“不过,礼辉和他媳妇儿,倒也都给爹下跪磕了头,那媳妇儿还给爹奉了孙媳妇茶,喊了爷!”梁愈洲接着道。

锦曦勾了勾唇,暗想,怪不得老梁头回来时,看起来神色好多了,原来是关了一扇门又开了一扇窗,多少有点小收获啊! 唉!”梁愈洲郁闷道。

梁愈忠和孙氏却不这样乐观,相反神情更加惊诧和阴郁,孙氏不禁道:“人都到了门口,也不请进门去,还带着媳妇找来客栈,就算是磕头奉茶又如何呢?还不是藏着掖着的不能见光似的?唉,礼辉都拿着那些东西找来了客栈,是、是不是他不待见你们几个去周家,想跟老梁家这边给彻底断了啊?”

锦曦微微蹙眉,若要真是那样,那梁礼辉还真算得上一个薄情寡义,且见利忘本的人,那样的人,别说是中秀才,哪怕就是中了举人和状元,也不过如此!

“礼辉不待见是其一,我看最主要的还是礼辉那岳父周县丞一家,不待见跟咱老梁家有牵扯,瞧不起咱是乡下庄户人家!”梁愈忠道,声音染上一层隐隐的羞愤。

“三哥,你也甭气,气也没用。我跟你们就是一样的想法,礼辉在周家做上门女婿,头顶的岳父是县丞,礼辉那是半点都做不了主的!” 梁愈洲握着酒杯的手指骨节分明。

梁愈忠沉声道:“礼辉前十几年都是在做书呆子,自打考中秀才后,在功名那块就再没突破,如今他怕是换了个脑子,想着攀附上了县丞,多少会有些助力!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何况这事关乎到他的前程,礼辉会这样做,也不稀奇!”

“人要是见利就忘本,走到哪里,攀附上谁,到最后都没用!”梁愈洲忿忿道。

三个大人都沉默无言以对,为了缓和下气氛,锦曦转移了话题询问梁愈洲:“四叔,我礼辉哥如今那新媳妇,跟洪家的比较起来,人怎么样啊?”

显然,锦曦的这个问题,也是梁愈忠和孙氏所关注的。

梁愈洲想了下,脸上露出一抹很古怪的神色,似是斟酌了一下,组织了词语,道:“我一做叔叔的也没细看侄媳妇的面相,只觉着那官宦人家的小姐,长得白净,不必咱这土力刨食的扎实乡下女人。年岁应该比礼辉要大几岁,说话行事的作风摆在那,挺老成的。”

锦曦有点忍不住想乐了,梁礼辉这是什么命和八字呢,一个两个媳妇都跟他是姐弟配?

“有一事,礼辉没亲口告诉我们,可我们在那呆了两三日,从别人那打听到一些关于周家小姐的,不晓得是真是假!”梁愈洲道。

“什么事啊?”梁愈忠问。

“听那附近街道上的人说,周县丞家就这么一个小姐,早几年招了个得意门生做上门女婿,生养了一双儿女,大的如今都五岁了。后来周家那女婿得了疾病一命呜呼,周家心疼闺女带着一双儿女受累,便有意再给她招个男人上门,对那男人没啥要求,主要就是为了一道照看孩子…”梁愈洲沉声道,话尚未落音,面前的梁愈忠四人都目瞪口呆了!

……………………

老梁家内院,东厢房。

吃饱喝足洗过澡,卸去了一身的疲惫之后,老梁头换了梁礼辉夫妇送给他的崭新绵软又透气的里衣躺在床上,嘴里叼着一根新买的烟筒正吧嗒着吞云吐雾。

谭氏坐在一旁,摇着手里的大蒲扇,一边给老梁头打风,边低声询问着这趟去县城的事情,脸上的表情也是一会气一会怒一会惊一会愤。到最后,当说到梁礼辉入赘的那周家小姐已生养了一双儿女,谭氏惊骇了。

手里的大蒲扇啪的一下往老梁头身上一扔,霍地站起身指着老梁头怒道:“你个死老头子,在家的时候一口唾沫一口钉的,怎去了县里一趟就又面又怂了?你作甚去了?”

“扇子往哪里扔!”老梁头不满的挥开那扇子,也怒道:“我哪里又面又怂了?”

“作死的,我好端端的大孙孙,去给周家倒插门就算了,合着捡个能帮他致仕的便宜岳父,还能娶个娇娇滴滴的官家小姐做媳妇,我这口气也就忍了!”谭氏眉头竖起,继续道:“我要是晓得我大孙孙不止是去给人家倒插门,还是给人家做便宜的继父,拼死我都要揪住他那耳朵把他给揪回来不可!你这眼皮子浅的死老头子,人家几件礼品,一杯孙媳妇茶就把你给打发了,还屁颠屁颠的,我呸!”

谭氏站着,老梁头躺着,谭氏居高临下,这口呸可是实抵实喷在老梁头的脸上,老梁头也当即火起,但谭氏眼底熊熊燃烧着的怒火让老梁头迟疑了下,只能抹了把脸上的唾沫星子,沉声喝叱谭氏道:“死老婆子,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瞎嚷嚷什么!礼辉什么都跟我说了,他做男人不行,早前看了好几个老中医,都诊断他没有生育能力,这辈子怕是都当不了爹!”

“啊?”谭氏脸色瞬间失血,显然被这个事情给冲击的呆住了。

“我就想着,周家的小姐养下了一双儿女,即便礼辉不能为周家开枝散叶,对周家也不会有太大影响。若是强行扭了他回来,只怕对他将来也不是好事,还不如,就这样着吧!”老梁头呼出一口浊气,悲痛又无奈。

谭氏在经历了短暂的震骇后,脑子里随即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副画面,当下,谭氏身子剧烈颤抖起来,一屁股跌坐在床上,先前的怒火不再,满脸都是濒临绝望的悲痛和悔恨!

“辉儿啊,都是奶害了你啊…”谭氏捶着胸口哑声道,眼里滚出两行热泪!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反击

“老婆子,你晓得什么?你,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老梁头扑捉到谭氏的话音,又从她悔恨悲痛的神情中瞧出端倪,猛地坐起身一把揪住谭氏的双臂,使劲摇晃了几下,涨红着眼睛逼问道:“你说,你说,你倒是快说呀!”

谭氏垂下眼皮,呜咽着道:“辉儿五岁那年,你和村里的老姜老秦几个人贩运木材去了县城那块,这一出去半个月才回来。那会子老大媳妇刚生完智小子还在床上歇月子起不来,老二媳妇刚进门不久,对家里活计不熟悉,就算熟悉也不顶个屁用,家里一堆的孩子,辉儿,老四都才五岁,胜小子和梅儿也都是刚学会走路的娃儿,家里的家务活计都是我一双手,铁定有顾忌不到的地方啊…”

老梁头不耐的打断谭氏开篇的一段自我倾诉,怒道:“旁的少扯,你就说辉儿出过啥事了!”

“你作甚呢,催命啊?我这不正要说了嘛!”谭氏剜着老梁头,道:“那是个冬日,外面冷的很,我因为要洗衣裳就把大锅里烧好的热水舀在一只小木桶里,搁在院子中间的洗衣盆边上,梅儿吃多了闹肚子,我赶着去给梅儿拿擦屁股的纸,没留意到辉儿和老四从外面耍回来,辉儿一屁股坐在那木桶里了…”

“啊?”老梁头握着谭氏双臂的手指猛地一紧,五岁大的小孩子,一屁股坐到那热气腾腾的水里面。那么娇嫩的下阴能不烫坏么?凭心而论,老梁头一直对梁礼辉关于自己不能生育和尽男人一事,始终保留着一丝怀疑,但现在听到谭氏追溯以前的事,老梁头最后一丝怀疑也打破了。

梁礼辉没有撒谎,他老梁头最引以为傲的秀才长孙,被寄予振兴家族希望的唯一人选,果真是个不能人道的废物!

“后来呢,请大夫瞧了吗?”老梁头红着眼追问。

“请了,就是村里的李大夫。说幸好孩子坐的不深。穿了厚厚几层的棉裤,最多烫红了或是烫坏了些皮,不会有啥大碍的。我们见大夫都这样说,当时也就没太多计较。又怕你回来后晓得发怒。当下就瞒了下来。到后来,见辉儿还想以前一样蹦蹦跳跳的,也就把那事给淡忘掉了…”谭氏说到这。抹了一把眼泪鼻涕,道:“作死的,我要是晓得那一下会给辉儿带来这样的恶果,当时怎么都不会瞒你了,孩子那么小,就算真烫出毛病了,往后还有的是功夫去调理,哪像如今,都成定局了…”

老梁头悲恸的松开握住谭氏双臂的手,如一截枯木般仰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盯着青老布,补丁套补丁的帐子顶蓬发呆,谭氏捂着嘴,低低哭泣。

夏夜的凉风习习,从支起的窗户下面钻进来,月光如水洒在老两口的床前一方箩筛大的地上,愈发的静寂清冷,萧瑟中带着一种了无生机的绝望。

与此同时,前院梁锦兰的屋子里,杨氏正帮着梁锦兰收拾换洗的衣裳,梁愈林垂着脚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屋子里气氛极其的压抑。

“娘,你就不能再跟爷奶那为我求求情?我不想去那该死的清明庵,我不要呆在那样的地方苦挨!”梁锦兰双目红肿的跟桃子核似的,拉着杨氏的手臂撒娇的哀求。

“娘啊,清明庵里面住的可都是些老尼姑,我跑过去,这乡里乡亲的还不都觉着我要出家做姑子了?那我往后可怎么办?就算我是残花败柳,我也要做红尘中的残花败柳,我才不要剃光头发天天敲木鱼,那还不如死了算了!”梁锦兰越说越伤心,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滚下来。

杨氏心里难受死了,搂住梁锦兰单薄的肩,心肝儿肉的哭。

不待杨氏开口,一旁坐着的梁愈林无奈道:“兰啊,别怨爹娘狠心,实在是你爷这回动了真格的!你大伯和洪氏,一个驱逐出家门,一个休回娘家去,对咱二房若是啥也不做,在村里那没法交代,先前咱回村的路上还遇着了里正,里正对这事又表示了关注呢,唉!”

“爹,你不也说大伯驱逐出家门那事,爷就是做做门面功夫的嘛?”梁锦兰梨花带雨的小脸从杨氏的怀里抬了起来,撇着嘴不服气道。

梁愈林鼻子里哼了声,道:“正因如此,爹我才狠心没跟你爷那求情,这会子咱老梁家正处风口浪尖上,你也做做门面功夫,去清明庵呆段时日,等这事差不多冷却了些,再接你回家来!”

“就是啊兰儿,你就受些委屈去清明庵呆着,对外做出赎罪思过的样子来,清明庵里的普云师太以前每逢腊月常来咱这边的村子里化缘,咱金鸡山村这一带的村妇们信奉清明庵,过年过节都会去那里求签添香油钱,你爹前几日陪你爷去县城,就偷溜着去了一趟清明庵,孝敬了普云师太,普云师太说了,要你放心大胆的去,她自然会罩着你的!”

梁锦兰听到梁愈林和杨氏这几番保证,心才稍稍放下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