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嗅到没?杨峰一身的酒味,走路还是小厮搀着,指不定老杨家姗姗来迟就是为了将就那位醉酒的小爷呢…”崔喜雀嘀咕道。

锦曦眯了眯眼,不置可否的点了下头。

第三百三十六章 乡村诡事(二合一)

桃枝挨着锦曦这边,目光从别处收了回来,忍不住跟锦曦和崔喜雀低声问道:“那个长相跟你二娘相像,脸上有些浑浊,看起来醉醺醺的年轻人,就是你兰儿姐的男人么?”

崔喜雀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随即想到谭氏的棺材就摆在那边,这种场合不能笑,赶紧正色下来。

锦曦也是憋住,扭头对桃枝道:“表姨,你说话还真叫客气。啥叫脸上浑浊?你直接说那个满脸麻子洞的年轻人不就成了么?没错,他正是我的堂姐夫杨峰。”

“曦儿,说人不揭短,何必说的这样直接?被人听去不好。”桃枝低声道,警惕的望了眼四下,幸好没有别人经过。

“桃枝,怕啥,我们可不是背后损人,而是实话实说呗!”崔喜雀拍了下桃枝的肩,道。

“比起咱村里那些人背后说的,咱这说的可真不算什么!你不晓得,村里人背后都说,兰丫头那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还是一坨冒着气泡的牛粪!”崔喜雀道,所谓冒着气泡,就是指杨峰脸上的麻子洞。

桃枝哭笑不得,这些人的舌还真是毒啊!随即想到自己和粱礼胜的事才村里刚传开那会子,好多人都背后议论。她在池塘边洗衣裳,无意间听到一两句,当时就难过得想跑。还是后来锦曦带着她去县城的千里香铺子呆了一段时日,见识开阔了,想法也就变了。不在乎外人怎么说,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孙氏从下面祠堂忙活完了,折身回来,这边关于梁锦兰他们的谈话赶紧打住。锦曦站起身活动活动身子骨,走去了上面祠堂,挨着两侧的墙壁,开始一副接着一副的打量墙壁上挂着的画卷。

画卷上的内容画的虽然简洁,却也很生动明了,即便不认得字的村人和老妪们,也能瞧得懂。

从人死。到在地狱的每一层阎罗殿里。经过一轮轮的审判,评论上一世的功过,再给予相应的惩处。刀山,血池。锯割。蛇窟。割舌,钻眼,掏心挖肺…

锦曦看的津津有味。不知不觉间时间很快过去,直到孙氏过来喊她回去扒口饭,锦曦这才恍然。

下昼的时候,詹家的道士班子,在酒足饭饱之后,开始在上面的祠堂做起了法事,祠堂里渐渐热闹起来。其间,道士队伍一分为二,有一支队伍在梁愈林的领头下,去了后面的山上,给谭氏选中了一块墓地。

孙老太和董妈抱着老三老四也过来了,两个小家伙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看到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一群群的人,兴奋的手舞足蹈,逢人就咯咯的笑。

一场法事中场歇息的时候,正是夕阳西斜,众人都或坐或蹲或站在祠堂门口。锦曦家的老三老四正在学走路,又调皮,两个小家伙顿时就成为了众人逗趣的焦点。年哥儿跟梁礼青和梁礼柏玩不到一处,锦柔,文芸和文安都在那里带着老三老四耍,年哥儿在锦曦的鼓励下,也加入了锦柔他们一块在边上耍。

这边,杨氏搀扶着梁锦兰坐在一块石头上,用手里孝帽扇着风。瞧见那边玩耍的一群孩子,杨氏啐了一口。

“一大把年纪才养出儿子来,有啥好炫耀的?谁没养过儿子?”杨氏嘀咕道。

梁锦兰目光在蹒跚学步的老三老四身上扫过一圈,轻哼了一声,扭头跟身侧站着的小翠交代了一句什么话,小翠点点头赶紧离去。

不一会儿,两个乳娘抱来了一个穿着小红肚兜,头上戴着曾外孙红色孝帽的小男娃娃。

崔喜雀轻拍了一下锦曦,朝那边努努嘴,锦曦抬眼看去,正好瞧见杨氏屁颠着朝那两个乳娘的方向飞奔而去,嘴巴早已裂开来,笑得眼睛挤成了一条缝隙。

锦曦看到那两个乳娘中,有一个鼻青脸肿,胸脯暴涨的吓人,顿时就记起她是昨日帮着杨氏打架的那个妇人。果真是梁锦兰那边的乳娘。

杨氏拍着手掌,从其中一个乳娘手里接过那个一身红,做红孩儿打扮的小娃娃。

锦曦目光落在那个小娃娃身上,那孩子才刚过百日,原本是定在这两日办百日宴席,没巧赶上谭氏去世,百日宴席都还没来得及操办。

因为太小,眉眼还没有展开,很难看出那孩子长得像谁多一些。不过,却着实养的好,看着那两个乳娘此起彼伏的大胸脯,就晓得着孩子奶水充盈。一对小胳膊,水灵灵的跟两截小藕断似的。脖颈上戴着银项圈,坠着长命锁。双手双脚上都戴着银手镯和银脚镯。

“这么小的孩子,骨头都还没有长硬,戴这些东西孩子受累啊!”孙氏低声道。

边上的董妈点点头,可不正是嘛,老三老四可是过了百岁,才敢给他们戴那些银饰。锦曦翘了翘嘴角,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很显然,梁锦兰这是在摆阔炫富呗!

那边,杨氏拍着手掌接过梁锦兰的小娃娃,笑颠颠朝着这边走来。怎么说也是侄外甥,孙氏和崔喜雀起身打算过去捧场看看那孩子,村里一个跟老梁家素来交好的人家的老妪赶在前面,热情的上前去,也拍着双手朝杨氏怀里的孩子笑着逗弄,说:“小宝儿,你家来啦?让婆婆抱一抱好不?”

孩子什么都不懂,眨巴着小小的黑色的眼珠,四下打量,嘴里像小鱼儿似的吐着小泡泡,不得不说,确实可爱呢。

杨氏微微侧身,笑着伸手将那老妪跟孩子隔开,道:“姜家老婶,你这样大的辈分,哪里敢劳烦你来抱他呢?你还是一边做着歇息吧,啊!”说完,绕过姜老太太。径直朝着梁锦兰那边走去。

姜老太太的笑容在脸上有瞬间的尴尬。乡下人家就是如此,稀罕你家孩子,捧场的最好方式就是迎接过来,逗弄并要求抱抱孩子。

孙氏和崔喜雀脚步刹住,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过去的当口,又有一个年轻利落的村里媳妇过去,也是逗弄着那小娃儿,杨氏照样找了个借口拒绝了那人,不给她抱,那个媳妇也是闹了个一脸尴尬。

孙氏和崔喜雀对视了一眼。孙氏一脸难色。很显然,杨氏这是存心不让别人接触梁锦兰的娃儿。

锦曦从后面上来,将她们两个拽了回去,很显然。杨氏这是瞧不起这些乡下妇人们。觉着大家的手弄脏了梁锦兰的精贵小少爷呢。锦曦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孙氏和崔喜雀上去热脸贴冷屁股?

“曦儿。这样不太好吧,咱都是老梁家人,都不过去稀罕一下…”孙氏坐下来后。还是有点不安。崔喜雀倒是没什么,也瞧出来了杨氏目中无人。

“有啥不好的?我家老三老四自打出生至今,也没见二伯二娘过去看过一眼抱过一下吧?喏,嘎婆锦柔她们在那边带着老三老四耍,好多人都过去逗弄,二娘和兰儿姐不都是坐在那里无动于衷?”锦曦很直接的道。梁锦兰的孩子再可爱,锦曦也不会去逗弄捧场的,没错,她承认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小心眼,并且斤斤计较的人。

崔喜雀一拍大腿,道:“我先前真是糊涂了,幸好曦丫头拦的及时,要不就把热脸送上去贴二嫂的冷屁股了!三嫂,咱也学她们,装做瞧不见就是了!”

因为谭氏是死于非命,半夜的时候,还在祠堂门口做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驱邪法事。锦曦从未见过那样的法事,也叫不出名儿来,只晓得其中有一个环节,是詹老穿着一身道袍,盘膝坐在祠堂门口搭建的法坛上。

头上扣着一顶家里用来筛芝麻豆子用的细孔眼筛子,左手挥舞着一把说是开过光的桃木剑,剑柄上还钉着九枚铜钱。右手拽着一根铁链子,在那哗啦啦的甩着。

法坛前面的一块空地上,用石灰粉洒出九朵莲花的图形。

锦曦跪在人群中,好奇的看着那老道在那里咿咿呀呀的唱念俱打,刚刚崔喜鹊瞧瞧告诉锦曦,这一场法事叫做‘过炼’,那会子崔喜鹊的姐夫杨爱民被雷电劈死,也做了这场法事,所以崔喜鹊能跟锦曦解释几句。

锦曦将崔喜鹊半懂不懂的话整理成自己能理解的语句,也大概弄明白了这场法事的目的。

所谓的‘过锻’,是用地上石灰粉撒成的莲花当做诱饵,将跟近一带游荡的生魂全都吸引过来。大家概念里的生魂,是活着的人灵魂不归身体,四处乱飘的统称。

“四婶,等一会要是真有生魂过来耍莲花,我们也都能瞧见不?”锦曦侧头低声问,对这些乡村神秘的仪式颇感好奇。

崔喜鹊也不晓得能不能瞧见,道:“我也不晓得,反正我是没瞧见过。不过,听老一辈的人说,这样的法事里面,必定会有生魂过来耍莲花,有些人不止能瞧见,还能认出那生魂是哪个的呢!”

锦曦惊愕挑眉,还有这样的玄乎?那等会也要睁大了眼睛,看能不能当真瞧见那些奇怪的暗物质?

“等一会你就盯着那老道士,一有风吹草动,他那边就会有动作的。”崔喜鹊低声道,然后两人都不再交头接耳了,因为闹哄哄的人群渐渐开始安静下来,那老道士又在法坛上说唱开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锦曦几乎盯得眼睛都快酸死了,都没有瞧见什么生魂。不过其间,那老道士倒是挥舞着手里的桃木剑在那砍了一会儿空气,口里啐啐念着什么。紧接着锦曦听到边上一些熬夜围观的村人里面发出抽凉气的声音,还隐约听到有人说什么‘来了,来了!’

炎热了一整日,入夜后也是微风丝丝。就在围观众人里面有人说‘来了来了’之后,锦曦突然就觉着一阵凉风从祠堂一侧的夹巷里给吹过来,她忍不住打了个颤。再抬头,

法坛前面还是什么都没有。但是那老道士已经微微变了脸色,突然改盘坐为一跃而起。像一只老猴子那么灵敏,从法坛上跳到九朵莲花的中间,手里的铁链子哗啦一声,好像在朝什么人或者东西抽去。手里的桃木剑又像是在驱赶着空气里的隐形物体似的。

不晓得是不是昨夜熬了夜,今日又是折腾了一整日的缘故不,锦曦只觉得前面那莲花的边缘上,好像当真有个人影一晃而过。一切的发生几乎还不到一秒钟的功夫,锦曦甩了甩头,再去看,前面什么都没有。老道士做出一副长吁了口气的样子。正收了桃木剑和铁链,由边上的徒儿搀扶着往法坛这边走来。

锦曦垂下眼,在脑子里回想先前那一瞬的错觉,那个人影。好像是个个头不高的女人。因为电光火石的瞬间。锦曦似乎看到她下面穿的是裙子。

后半夜还有几场法事,剩下的都是些小法事,明儿早上谭氏出殡的时候。还会有一场**事。

梁家人于是合计了下,决定后半夜的那些小法事,就由他们成人留下来,孙子辈里面的人一概回去歇息。梁锦兰和杨峰早就在等这句话了,闻言半刻都不耽误,赶紧带着小翠和乳娘回了村西头的老杨家睡去了。

梁礼辉和梁礼胜坚持要留下来,梁礼智便带着梁礼青梁礼柏三人回去了,老梁头一直镇守在家中。这边,蔡金山和蔡庆阳提着灯笼,过来接锦曦锦柔姐妹。

锦曦本来是呵欠连天,也恨不得回去歇息,但是,自打先前惊鸿一瞥瞧见莲花外面那个一晃而过的女人身影,锦曦的瞌睡虫都被吓跑了。

阿财和阿旺都留在家中,随时随地的监视沧云主仆。从祠堂这里回家,有很长一段路,几乎要横穿大半个村子。尤其还要经过谭氏溺水的那口池塘,锦曦的胆子今晚算是被吓小了,仅仅有蔡金山和蔡庆阳两人,完全给不了她安全感,梁愈忠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抽不出功夫送,让蔡金山再回去喊阿财阿旺过来,折腾来折腾去天都快亮了。

左右一合计,锦曦坚持不肯家去,要留在祠堂,紧紧跟着孙氏和崔喜鹊身后。

孙氏没有法子,只得让蔡庆阳驮着已经开始打瞌睡的锦柔家去了,跟着锦柔一道过去歇息的,还有梁礼辉的媳妇周氏。

留下来的人瞧见锦曦竟然也不回去了,梁愈洲和崔喜鹊当即还夸赞了一番锦曦,说锦曦真是个有孝心的好孙女,谭氏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她的。锦曦心虚的受了,好几次都想将先前看到的那个人影跟孙氏讲,但一直找不到机会,就这样憋在心里,寸步不移的跟着孙氏和崔喜鹊,时刻心都是悬着的,看什么都草木皆兵。

老道士许是这一行做的太久,白日里见他坐在上祠堂敲锣,还一个劲儿的眯着眼睛打呵欠,到了这会子,所有人都疲倦不堪,唯独他的精神头最好。

这一夜,真是锦曦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受折腾,也是最没有安全感的一夜。等到接下来有一场法事开始,锦曦才晓得自己留下来的决定,也是多么的失策。

后半夜,月亮彻底的躲进了云层,外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又要开始做法事了,留下来的人,每人手里端着一盏桐油点燃的幽幽火光,以梁愈林领头,后面依次是梁愈忠梁愈洲孙氏,崔喜鹊,梁礼辉梁礼胜,最后面才是锦曦。锦曦身后,幸好还跟着那个押尾的老道士。

众人呈一字长蛇阵排开,每人手里端着两盏桐油灯火,在老道士的喝唱下,从一侧的半月形拱门出,然后沿着上昼那条鸡血抛洒的路径,急匆匆却又悄无声息的朝老梁家那边走去。

这一路走的,锦曦是胆战心惊,幸好身后还跟着个老道士。一路上,村里的人家早已熟睡了,家家户户的窗户里,没有半点星火透出来。天上的黑云越积越多,就像一口倒扣着的大黑锅。唯有这一字长蛇阵人的手里,那跳跃着的幽幽火光。

偌大的村子里没有了白日的喧闹,好像整个世界都跟着沉寂了,孤独,恐惧,慌乱,从四下的黑暗里袭来,手里两点豆大的火光,闪出荧荧绿光,不仅不能驱散周边的黑暗,反而将人内心深处最恐惧的黑暗给激发了出来。

这条路搁在白日行走,半盏茶的功夫都用不着,但是今夜在这样的境况下行走,锦曦仿佛无边无际没个尽头。

终于,脚下的路面终于由坑坑洼洼的土巴路变成了僵硬凹凸的青石板路面,锦曦抬头瞧见前面青石巷子的深处,隐隐传来光亮,晓得很快就要到老梁家。就在心里稍稍松了空气的当下,从她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如鬼哭狼嚎般凄厉的怪音。

那声音,可以说是锦曦两辈子所听到过的,最让她肝胆俱裂,浑身汗毛并竖的声音。因为乍然响起,又是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境况下,素来相信无神论的锦曦,今夜可真是信念受到了摧残。

她惊恐的扭头,瞧见老道士手里拿着一只超大型号的海螺,正鼓着腮帮子在口里吹。鬼哭声再次响起,锦曦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恨不得拔脚逃跑,所幸,前面光亮更甚,已经到了老梁家大房的正门前。

悬挂在门上的两盏灯笼,稍稍驱散了一些锦曦的恐惧,一行人进了夹巷,去了内院,进了谭氏生前一直居住着的东厢房。众人拿着手里的桐油灯,在东厢房里面绕了一个大圈,然后照着来时的阵势鱼贯而出,诡异的海螺音又在身后响起。

自此至终,老梁头都是脸色惨白的站在东厢房的门口,边上站着老姜头还有一个老头子。

锦曦顾不得去多留意老梁头,只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若是有机会去海边,打死也不要拣海螺,实在太太太可怕了,可怕的她都想哭了…

好不容易将这场奇怪的法事做完,锦曦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当她终于重新挨着孙氏在中祠堂一侧墙壁下的高凳子上坐下,祠堂里因为点着很多盏灯火,照的很是明亮。老道士手里拿着一支引魂幡,正带着梁愈林三兄弟围着谭氏的棺材三步一叩首九步一跪拜。

锦曦紧紧抓着孙氏温暖的手,崔喜鹊和金氏也坐在一旁,锦曦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竟然对祠堂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等到东方露出第一片鱼肚白,锦曦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地了。天亮了,真好。

早上又经历了一番**事,谭氏身前的那些衣物,都堆在祠堂门口,跟着那些花圈轿马一块给烧了。这一带的规矩,抬棺上山,是不能用家里的儿孙的,要去村里请外人。

春柱,大牛,二牛,还有很多平时跟梁愈忠家和梁愈洲交好的男人们,都过来了,没有一个是梁愈林的关系。老梁头也终于赶来了祠堂,送老妻谭氏最后一面。鞭炮如雷鸣般炸响,在老梁家人震天的哭声中,那八位抬棺的汉子喊了一声,一齐抬脚起身。

这边,老梁家的四个媳妇,都要冲上来,给那八位抬棺人磕头拜谢,然后,极具穿透力的大锣一敲,昨夜那让锦曦差点炸了胆的海螺音也吹响,谭氏朱红色的棺材晃晃悠悠着,开始起步…

周氏和杨峰,都是在谭氏出殡归山入土为安后的隔日,离开了老梁家。梁礼辉则是要留下来等谭氏过头七。至于梁锦兰,这趟回村就是打算长住的。

很快谭氏便做了头七,梁礼辉也告别了老梁家人回了县城。谭氏的后事处置完了,老梁家人也都稍缓过一口气,梁愈忠他们几乎都消瘦了几大圈,孙氏她们都憔悴了,老梁头则是瞬间苍老了好几岁,脊背佝偻了不少,两鬓边冒出了白发,胡须都变得花白了。

但是,自始至终,梁愈梅自从谭氏出事的那夜溜了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这几日,老梁家人一直在忙着操办谭氏的后事,无暇顾及梁愈梅,等到过了头七,众人这才惊恍起来,梁愈梅失踪,已经七八日了,这跟畏惧逃跑,性质不一样,很严重也很诡异!

第三百三十七章 忙完了就撵人(二合一)

谭氏的头七做完,事情还不能了。老梁家人又开始把找寻梁愈梅这事,放到了首位,并且去求助了里正。里正在村里每户人家抽调出人手,帮着老梁家人,在村前村后,上山下河的找。

梁愈忠和梁愈洲兄弟已经好多日没有去镇上铺子里了,粱礼胜也没法子下地给稻苗除虫拔草,心思全扑在找寻梁愈梅的身上。张屠户的猪肉摊子也暂歇了两三日,张大强几乎白天黑夜都在找,何周来全家,春柱大牛他们全家,大家几乎都放着农活不做,全都加入了找寻的行列。

又是几日翻天覆地的找寻后,还是未果。村里人这几日都在议论这事,好多人都猜测梁愈梅八成是不在人世了,不然,失踪个十多日,怎么着也得饿死!老梁家人一筹莫展,不止焦忧更是泄气,老梁头无奈,这会子正处农忙之际,不能再占用村人的功夫,便将村人都散了,只打算自家人再慢慢的找。

鉴于梁愈梅翘跑前,还将屋子里值钱的首饰东西都卷跑了,锦曦猜测她带着这些财物,不可能是跑去深山老林里。从起初大家伙找寻的方向就错了。但是明知找寻的方向错了,锦曦也不能阻止,因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老梁头,不可能听得进她的规劝。

锦曦只跟梁愈忠那暗暗建议,让双管齐下,也去衙门口报官备案,指不定梁愈梅躲到了镇上或者县城也说不定呢!对此,梁愈洲和崔喜雀他们也都是这个意思。

转眼间。就到了谭氏的二七,这日早上大家在山上给谭氏烧完香,没有即刻离去,都站在谭氏的坟前讨论梁愈梅的事情。当梁愈忠把锦曦的这个建议说到老梁头那里,老梁头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不报,那衙门口你当是你家开的?没凭没据的就去报官,人家哪里是帮着你家寻人的?”老梁头道。

“那咱就说,说梅儿是被拐子给拐了,这下子衙门总不好不接手这案子吧?”梁愈林道。

“那更不行,没凭没据的。毫无半点迹象可循。咱也不能凭白埋汰了这一带的淳朴民风不是?”老梁头再次拒绝。

“爷,你说的这两种理由,咱都能理解。不过,你不想报官最大的理由。是担心这事情闹到衙门口去。对小姑的闺誉有抹黑吧?”锦曦看不下去老梁头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从孙氏后面走出来,直接一阵见血指出他真正介怀的。

老梁头愣了下,很不满自己的心思被锦曦一语道破。眉眼沉下来,蹲下身,把谭氏坟头滚落了两块石头,重新搬上去码好。

他这沉着脸默认的样子,边上的老梁家人也都算瞧出来了,老梁头还当真是在介怀这个。

“哎呦喂,我的个亲爹哟,都这会子了你老还有啥可介怀的呢?我这做二嫂的,就说句不好听的实在话,咱家梅儿荒唐事一桩接着一桩,还有啥可抹黑的呢?”杨氏道,从前是因为有谭氏镇着,杨氏在家庭会议上不敢轻易妄言。如今镇压自己的婆婆归了西,大嫂金氏又是个不顶事的,作为二嫂的杨氏,很自然的把自己定位成了老梁家新一任的内宅头儿,是媳妇军里的领头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话免过大脑。

老梁头正码放石头的手僵了下,扭头黑着脸瞪着杨氏。这若是换做从前,杨氏早吓得缩着脖子往后躲了,但如今她再不怕了。

“爹你拿这眼珠子瞪我做啥?难不成我说错了?娘就是太过护着梅儿,才将梅儿惯成那样胡作非为的性子,娘自己最后也没落得好。如今你又接着这样护她,这该报官儿就得报官,怕啥呀?”杨氏毫不畏惧的道。

一旁由丫鬟小翠搀扶着的梁锦兰也接过杨氏的话茬道:“爷,我娘说的句句在理,且不说这望海县城那么大,就单咱长桥镇,那也是范围不小啊!就我爹和叔叔婶婶堂哥他们这十几号人的,啥活都丢开了的去找人,那也是大海捞针,没个边际的。”

杨氏连连点头,这么热的天,她早就不愿意日日出去找人了,累死了,还没有工钱!

梁愈忠和孙氏不做声,家里家外,三间铺子里的事情,梁愈忠都快大半个月没去打理了,家里的农活幸好有蔡金山在照看。而孙氏,也是真急了,孙老太自那日送过花圈后,就被孙玉霞他们接去了县城小住。

老三老四是桃枝和董妈在带,简氏操持一家人的衣食住行还有家禽家畜,那两亩地的棉花一直是孙氏惦记着的,等到今冬还想着给两个孩子打两床新被褥。这会子棉花地里犯干旱,她都没工夫去浇水。

梁愈洲倒是想要出声阻止杨氏和梁锦兰的一唱一和,被崔喜雀给掐了一下。崔喜雀警告的眼神,让他不敢上前。在崔喜雀的心里,也早就找累了,千里香的买卖那么好,耽误一天都是在耽误钱,况且,这梁愈梅,也是咎由自取,他们这些做哥嫂的,差不多就得了,还真丢开自己的日子不过去陪着她瞎折腾?才不干呢!

锦曦也意外的保持了沉默不出声,想法跟崔喜雀差不多,但同时,没有挫杨氏和梁锦兰的锐气,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觉着恶人就要恶人磨。老梁头的这个偏护纵容梁愈梅的习惯,从以前就很让锦曦不满意。但凡是明智的人,到了这会子要么就去报官,要么,就干脆别找了,为了一个不成器的闺女,把其他子女的生活全打乱了!

“要我说,梅儿身上也带着不少值钱的东西,在外面饿不着渴不着的,指不定在外面逍遥快活着呢,就咱这些人还在家里无头苍蝇似的瞎折腾!”杨氏见众人都不出声反对,更是得意。接着对老梁头道。

杨氏的这话锦曦不能赞同,正因为梁愈梅身上携带着值钱的东西,才更要报官。所谓财不露白,梁愈梅那人又有些蠢笨和自以为是,指不定就是这些财物会给她招来灾祸。

锦曦皱着眉头,跟梁愈忠小声嘀咕起来…

老梁头抬眼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梁锦兰的身上,问道:“兰丫头,你没出门子前,跟你小姑感情最好。现如今。你娘。还有你这些叔叔婶子们,都是这个意思,你呢,你也不愿意再去帮忙找你小姑了?”

锦曦微微皱眉。老梁头这话明显是在指责其他人。唉。为什么做人目光要这样的狭隘呢,怎么就看不到其他人这半个多月的辛苦陪伴和找寻么?锦曦暗暗摇头。

“爷,我跟姑姑打小一块儿长大。感情那自然是深。”梁锦兰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对老梁头道,老梁头眼底才刚刚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就被梁锦兰后面的话给冻住了。

“可是,我娘说的也是在理呀,爷,你心疼姑姑,担心她的安危这我能理解,可是,你好歹也体谅一下你的这些儿子媳妇和孙子孙女们吧!要么就报官,要么就干脆别找了,等小姑在外面耍够了,钱财花完了,自然会家来的!”梁锦兰央求道。

老梁头气得花白的胡子都跟着跳了几下,这时候梁愈忠一脸凝重的站出来,将锦曦分析的那种情况说出。

老梁头更是颓丧的一屁股坐到谭氏的坟边,老脸潇然泪下…

“好吧,那就报官查办!”最终,老梁头终于痛下决心,老梁家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做回自己的事情,过回自己的日子了。但是锦曦的心中却没有那么轻松,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梁愈梅能很快找到吗?这事,还是悬得很。

不过,不管如何,锦曦也终于能够照着自己的安排,来做接下来的事情了。像梁愈梅那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娘,因为了给自己解围而跳水,却能眼见而不顾亲娘的生死就自行逃脱,哪怕她在外面遭受到了什么灾祸,也不会让人同情的。甚至,还会觉得那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

生活终于恢复了平静。

翌日,梁愈忠起了个大早就去了镇上铺子里忙活。锦曦起床洗漱后,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用早饭的时候,阿财和阿旺就在一旁跟她禀报沧云主仆这段时日的动静。

“主仆两个都很安分,每日都只在屋子里躺着,吃饭喝水我们都是准时准点的端进去,熬药换药也都是照着大夫的安排来做…夜里我有时候会在屋顶监视,他们都很安分,跟寻常的主仆没什么两样。到了第十日头上,沧云的腿伤好了些许,每日饭后就由灵宝搀扶着在屋子里床前面慢慢的练习走路,一直没出院子来…”阿财回道。

锦曦点点头,又换阿旺回报沧云他们更详细的事情,锦曦甚至连他们每日三餐吃些什么,在屋子里对话都说些什么,都要阿旺一字不落的报来,幸好阿旺记性好,每一件都记得。

锦曦一边嚼着酸辣劲脆的萝卜条,一边听着沧云主仆的那些生活中的琐碎之事。心道,自己这爹娘还真是实在人哪,这段时日,当真交代简氏和蔡庆阳,将沧云主仆照顾的真好!每日变着花样的给沧云炖滋补的汤水,这可都是花出去的白花花的银子啊,锦曦心疼的牙根都在颤抖。

算算日子,这二人在她家已经住了将近半个月了,前段时日为了操持谭氏的丧事,锦曦分不开心来留意他们。这会子老梁家那便告一段落,锦曦也要尽快将他们二人打发了。

早饭后,锦曦让阿旺去院子外面套车,自己则带着阿财去了前面外院,径直叩开了西厢房的屋门。

掐算日子,锦曦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踏足这西厢房了,也有足足半个月没有过来探望沧云主仆,尽管,他们这半个月内,一直跟她生活在同一个大院子里面,也恍若隔世。

西厢房里面,前后的窗户都是洞开着的,屋子里光线很好,收拾的很干净。不再有血腥味,只是弥漫着淡淡的药草的香味。

灵宝不在屋子里,只有沧云靠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只葱花蛋饼,在很优雅惬意的轻轻嚼着。床边的小矮凳子上,摆着一只敞口大碗,里面摆着四只还没有剥壳的水煮鸡蛋。边上,还有一碗红糖黑芝麻水。

锦曦目光在沧云丰盛的早饭上面扫过,牙根更痛了。

听到进屋的脚步声,沧云一边掰扯着手里的葱花蛋饼。一边朝门口这边‘看’过来。问道:“灵宝。夜壶倒过后,过来帮我剥蛋壳,记住要先洗手。”

锦曦黑着脸,径直走到床边。出声道:“是我。我是粱锦曦。”

沧云一愣。脸上随即浮出温和亲切的笑容,道:“原来是锦曦姑娘大驾呀,怪不得我今个一早。右边眼皮就一直在跳呢!”

金鸡山村这边的人都常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沧云这是现学现用不过关呢?还是故意来气自己?是夸还是损?

锦曦皱了下眉,不打算在口角言语上跟他多做缠驳。只轻咳了一声,看了眼他受伤的腿,石膏早已拆除掉。

“沧云,我要去镇上,顺道过来看看你。”锦曦平静道,“这半个月来你的伤势,似乎恢复的很不错嘛,听说你已经能在地上练习走路了,我想得知你接下来的打算。”

在锦曦说话的空挡里,沧云已经将手里的葱花饼全部吃下了肚,锦曦问他打算时,他正伸着手往床边上的小矮凳那里摸索过去。正抓住一只鸡蛋,握在手里,嘴角弯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你的伤养得差不多,也该是时候决定去向了。像你这样赖在我们家混吃混喝,这道理在哪都说不过去。说说吧,你有什么打算?”锦曦又问。

“锦曦姑娘,你家的鸡生的蛋,味道可真鲜美。听庆阳小哥说,这些鸡吃的饲料,都是用麦麸拌的野菜叶沫,还有剁碎的小青虫?”沧云问道,顺势将手里的鸡蛋在床沿边用力磕了几下,蛋壳上出现一条四分五叉的裂痕。

锦曦抬手抚额,整个一吃货,简直是对牛弹琴。伸手从他手里一把夺过鸡蛋,声音抬高几分,带着一抹厉色,问:“我在问你话呢,你小子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也不跟你拐弯子,别以为你这段时日在屋里装老实,我就会打消对你们的怀疑,哼,这世上,没有无缘无语的事情,你这是自导自演的一幕苦肉计,目的就想赖在我们家!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说出来,我但凡知晓的,我定会如实相告,只希望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就赶紧离开我家,远离我的家人!”

沧云抿嘴,抬脸似笑非笑看着锦曦,温和道:“锦曦姑娘,请恕我愚钝,我实在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不过是一个瞎了眼,又被人偷走了盘缠的可怜人,你放心,我不会白吃白喝的,从明日起,我就让灵宝去帮你家做活。等我的腿伤完全好了,我一刻也不耽误的离开你家!”

“好,既然你不懂我的话,那就当是我多心了。既如此,那你把你家的详细住址告诉我,要么,我雇辆车子把你送到家门口,要么,我代你修书一封,让你家人派人过来接你。你若当真心中没鬼,对我这个仁至义尽的提议,你总不能再推脱了吧?”锦曦问。

沧云放下手里剥了一半的鸡蛋,想了下,感激一笑,道:“修书就免了,我家如今当家的是继母,她巴不得我死在外面呢。锦曦姑娘若是慷慨,那就雇辆车子送我回家吧,等我到了家,我一定将车资补上。”

当真?锦曦目光一亮,以为自己听错了,沧云当真愿意离开?那真是太好不过了,车资能不能全额补上,锦曦都暂不纳入考虑范畴了。只要能最快将他打发就是最好!

“成,那我今日去镇上就帮你把马车联系好,你也准备下,明儿一早就动身吧,赶早不赶晚。”锦曦道。

沧云点点头,含笑道:“成,那就有劳锦曦姑娘费心了。”

很快就要摆脱这个被怀疑的,居心叵测又蹭吃蹭喝的沧云了,锦曦心情大好,又从碗里拿起两只鸡蛋,扔给阿财一只,自己留一只,并对沧云道:“虚不受补,吃多了鸡蛋我怕你身体吸纳不了,瞧瞧,你脸颊都胖了一圈了。我帮你分担两只。先出去了啊,有事回头再说。”说完,转身步伐轻快的出了屋子。

沧云‘看’着见了底的碗,嘴角抽了下,鸡蛋也跟他抢?

待到锦曦一出屋子,沧云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不见,把玩着手里的鸡蛋,眼底若有所思。

灵宝从外面拎着清洗干净的夜壶进屋,正好瞧见锦曦和阿财的背影从前面抱夏厅处离去。

“少爷,方才锦曦姑娘来过?所为何事啊?”灵宝箭步冲向沧云的床边,急问。

沧云邪邪一笑,捏了捏灵宝明显圆润了一圈的脸蛋,道:“灵宝,咱主仆俩这蹭吃蹭喝的米虫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啊?”灵宝也是惊讶一声,这半个月来住在这里,每日得到悉心的招待。吃到嘴里的虽然都是农家菜,远不能跟以前的那些山珍海味相比,但是,这半个月来,灵宝却喜欢上了这里的氛围。

“啊什么啊,那大脚丫头忙完了她祖母那边的丧事,这会子抽了空掉头过来撵我们了。”沧云道。

“少爷,那咱接下来怎么办?当真要被送回京城么?这样不就露了馅儿?”灵宝愁眉不展道。

沧云不以为然的笑了下,利落的剥开鸡蛋,道:“慌什么,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这里就是一株最好的树,我就要守在这树底下,守株待兔。”

“少爷,上回锦曦姑娘的祖母过世,若是文鼎那小子当真跟她家交情深厚,不可能不听到风声,即便他自个不在跟近,那也会派人过来吊丧。可是,他不还是没过来嘛!”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动静?”沧云斜眼瞟了眼床边咕哝的灵宝,道。

灵宝双目惊愕睁大,凑近过来,道:“少爷,你的意思是?”

沧云抬手止住灵宝的问话,道:“吊丧那日夜里,我让李青乔装混入人群,在梁锦曦她祖父的东厢房里,找到一本账簿,上面有一笔吊丧的记录,落款处是文福两个字。”

“文福?那不就是文鼎那小子身边那个叫做福爷的人么?”灵宝琢磨着道:“这么说来,文鼎那小子,折回来了?”

沧云冷冷一笑,道:“许是当初逃离长桥镇,就是他故意给我们抛出的一道迷雾,用来迷惑和误导我们的判断。我很庆幸守株待兔这招,刚巧赶上大脚丫头的祖母过世,若不是吊丧这事,我也不能找到他的蛛丝马迹。我猜测,他应该不是折回来,而是那小子压根就没有离开过长桥镇!”

“啊?”灵宝愈发惊愕,随即想到什么,又问:“少爷,那、那锦曦姑娘晓得文鼎那小子回来了么?”

沧云捏了捏下巴,道:“看她的样子,应该还不清楚。她祖父老梁头,是不可能将账簿给她看的,况且,她的姑姑如今失踪在外,她的祖父就更不可能还把心思放在吊丧的账簿上。”

“那少爷,咱明日就要被遣送走了,怎么办?”

“放心吧,对付大脚丫头的招数,本少爷要多少有多少!”沧云不以为然道。

“那少爷打算用什么招数呢?”灵宝问道。

沧云招了招手,灵宝凑上去,听到沧云在他耳边嘀咕几句,灵宝惊的眉毛都跳了起来,道:“少爷,你这招,也实在太狠了些吧?这样,会不会伤及无辜啊?那梁三叔和三婶,这段时日对我们可真是不赖…”

沧云一把推开灵宝,眼角阴邪上挑,道:“正是因为他们这段时日待我还算不错,我才只是对他们家的家禽家畜下手,并未对大脚丫头的双胞胎弟弟下手。”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不允许心软(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