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墙壁上文卿切割的弧度,屋子里迅速弥漫起血的腥味,跟酒精的醇香混杂在一块。格外的刺激人的嗅觉神经。

孙氏先前还想着安抚锦曦,这会子脸色在一点一点的转白。

孙六福的眉头也开始打结,锦曦僵直的坐着,充盈着鼻息间的,全是他的血气,恍惚间,她想起那回她闯进他的屋子,扑鼻而来也是这样的血腥味,却远不及这会子浓郁…

“…切口面颇广,估计会失血较多。好在毒素感染没我想象的深…”

“…要切了,赶紧让他们推举一个人进来,同步输血…”

支起的被单后面,文卿和陈医正一边工作,一边低声交谈病情处理的对话,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阿贵走了出来,转达了文卿的吩咐。这边坐着等待输血的三人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同时站起身。

“文兄弟是我家的大恩人,我先来!”孙氏声音有点打哆嗦,道,将锦曦按在凳子上。

孙六福道:“玉真姐,你们甭跟我抢,我是男人,理当我先来!”

“不不不,我先来!”孙氏毫不相让。

“推让什么?”文卿举着双手从被单后面探出半截身子,朝这边的三人没好气的怒喝:“时间就是生命,这里还等着救命呢,快些,那个男的先来,回头不够,你们顶上!”

撂下这句话,就缩了回去。三人看到文卿举着的双手上,虽然带着白色的棉布手套,但是,上面已经沾上了斑驳的红色。

孙氏惨白着脸,捂着嘴坐到了凳子上,在那跟胃里的翻涌做斗争,眼泪都被逼出来了。

孙六福也是用力吞了一口口水,但还是迈步跟着阿贵过去了,走了两步不忘扭头跟锦曦这叮嘱道:“你甭急,指不定舅舅我一个人的血就够了咧!”

锦曦朝他轻轻挥了挥手,目送他进去,被单后面,身影一阵晃动,接着便传来文卿的指导声。

锦曦顾不得去看,弯身轻抚着孙氏的背,看到孙氏比先前更见白的脸,锦曦眼中露出了隐忧。

被单后面终于安静了下来,孙六福闷哼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紧接着,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刀尖从一块上好的软布上轻轻划过的声响传来,屋子里先前还能被酒精气味中和的血腥气指标,猛地一个飙升,扑鼻的腥味席卷而来…

孙氏再也忍不住,踉跄着蹲到墙角的一只装污物的盆边,胆汁都险些吐出来了,那边,手术正在进行中…

孙氏吐完了,被锦曦搀扶着坐了回来,屁股还没挨着凳子,又突然哇的一声,重新蹲了回去,吐得昏天黑地,让人听得心肝剧烈。

“娘,你这副样子,是不能再输血的了,你不如离开这屋子?”锦曦小声劝着孙氏。

孙氏连说话的力气都欠缺,只是轻轻摆了摆手,再次捂着腹部坐了回去,坐在那里直喘气,脸色发白。

锦曦担忧的垂下眼,又去看那投影在墙壁上的‘皮影戏’,手术还在进行中。

不晓得文鼎失了多少血,又需要多少血?锦曦在心里快速的想着,听到床单后面传来文卿他们的声音。

“…切合面积过广,失血量颇多…”

“大夫,抽我的吧,我还有…”孙六福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虚弱。

“…不行,每个人可供抽取的血液是有剂量规定的,你身上不能再抽…”文卿否定的声音。

“不是还有两个人吗,让她们进来准备!”文鼎又道。

“…她们是女人。还是让我来吧!”孙六福在那央求。

“…只要正常身体健康的人,都能进行适量的供血。我是大夫,我说了算,快叫她们进来。时间紧迫!”文卿的声音很坚定。

很快,被单动了,孙六福由阿贵在一旁扶着,捂着手臂走了出来。

“小姐,夫人,你们合计下,谁先进去?”阿贵看到孙氏这副模样,为难的问道。

锦曦毫不犹豫,道:“我来。”说完,松开孙氏起身往被单那边走去。被孙氏惶急拽住。

“娘。你都这样了。怎么能…”

“我没事,吐干净了清爽多了。”孙氏挤出一丝笑,掰开锦曦紧紧扣住她手腕的手。道:“听话,文兄弟那边耽误不得。”

扣住手腕的手指随即松开,孙氏转身进了被单后面,锦曦听到文卿明显传来一声惊声。

“…不行不行,你这副样子哪里还能再供血?快些出去换粱锦曦来!”

“…我行的,文卿大夫,求求你给我这个机会,我当真行的…”

“你这个妇人好生无知,我是大夫,我还不清楚?你这副样子。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再抽你的血,你是想我背上杀人犯的罪名吗?”

文卿的话带着暴躁和愤怒,孙氏还在那央求,陈医正也在一旁好声劝孙氏出来。

锦曦抬脚就要进去,被单突然一阵晃动,还在央求的孙氏,已经被文卿拎着衣裳给揪了出来。

“阿贵,你赶紧带她出去,让人给她弄完红糖水先喝着,简直胡闹!”

“还有你,粱锦曦,轮到你了!”文卿说完,扭头进了被单后面。

“娘,你赶紧出去吧,甭担心,我也很快就出去了!”锦曦跟孙氏那抿嘴一笑,示意阿贵动用蛮力,直接拽孙氏出去。

阿贵会意,对孙氏道了声“得罪了夫人!”手掌一发力,孙氏就被架了出去。

锦曦已经被这屋里浓郁的血腥味弄得麻木了,她走进被单后面,纵然一直身处这屋里,有了思想准备。

但是,当她亲眼目睹术中的文鼎时,尤其是看到他那血肉模糊的膝盖下面,锦曦还是忍不住脚底发软,心脏猛地就揪了起来。

“哼,吓到了?吓到了现在屁滚尿流还来得及!”

文卿将先前为孙氏准备,却没能派上用场的那套输血的皮管,故意在锦曦的眼前晃了几下,口罩外面的眼睛里,露出浓浓的嘲讽。

锦曦打量了一眼文卿手里的那套皮管,有点诧异。这根本就不是现代的那种输液的管子,看材料,估计是用羊皮鹿皮之类的东西做的。

陈医正一直在埋头观察文鼎的切口状况,身后的林儿手里端着一只托盘,上面摆着各种做了不同标识的小瓷瓶。他选用不同的瓷瓶,将里面的药粉随时撒在需要的伤口面上。

锦曦收回目光,看了眼一旁摆着的一把用椅子简单拼凑的小床,和衣平躺了下去,并撸起自己的左边袖子,一直撸到胳膊肘的地方。

“你当真敢给他输血?”文卿一边调试输血的皮管,斜着眼睛问已经躺了下来的锦曦。

虽然文鼎这趟受伤,文卿已经完完全全将责怪堆在锦曦的身上,因为若不是锦曦生病,阿财就不会火急火燎的抄近路出山。

阿财不出事,文鼎就不会不管不顾的星夜赶来山里帮忙,也就不会被瘴气所侵。

所以,文鼎吃的这顿苦头,失的血,全是因为眼前这个平凡到没一点特色的乡下丫头!她是罪魁祸首!

“就算把你的血给抽干了,也是活该,要不是为了帮你找阿财,他就不会吃这份罪!”文卿狠狠将心里所想脱口而出,才不去管听的人心里做何感想。

“少废话,赶紧的。”锦曦冷眼扫了唧唧歪歪的文卿一眼,不耐烦的低喝道。

文卿怔了下,她还有理由低喝他?他磨牙瞪着锦曦,这个乡下丫头!

锦曦别开眼,看向跟自己躺在一排的文鼎的侧脸,他的脸色此时是一片惨淡的白色。

文卿说的不算错,文大哥,这件事寻根究源,都是我连累了你…

文大哥,对不起,曦儿心里…很难过!

第三百九十九章 破茧成蝶

林儿一直见文卿在对除了师父外的其他人呼来喝去,却被锦曦姑娘给喝了,在一旁抿嘴偷笑。

陈医正轻咳了声,“卿大夫,差不多了,有什么误会回头待文鼎兄弟醒了再从长计议吧。”他提醒。

文卿赶紧打住愤怒的情绪,做正经事要紧!他拿着皮管和针走向锦曦,在她身旁蹲了身来。

动作粗鲁的一把抓过锦曦的手背,狠狠拍了几下,锦曦愤怒的扭过脸来,看着文卿,这厮明显是公报私仇!

“瞪什么瞪?一个乡下丫头竟然也长得细皮嫩肉的,我使劲儿拍打几下,等会我找不到你血脉了可不成!”

文卿邪笑着道。

文卿拍的是锦曦的手背,却是用棉絮沾着酒精在锦曦的手臂处擦着,沁凉沁凉的。

这厮明显是公报私仇!锦曦压下心中的怒气,算了,这种时候不宜跟他计较,回头再慢慢算这笔账。

擦拭完了,文卿拿出一根明晃晃的针来,在锦曦的手臂上比划着。

“咦?”锦曦略惊讶了下。

“还是怕了?”文卿眉角挑了下。

“没,你插针吧。”锦曦道,转过脸去,不去看。

这针粗大的,哪里是输液的那种针,根本就是破腹产手术,用来插镇痛泵的那种粗口大针。

可想而知,被那种大针插进手臂的感觉,有多么的不适。锦曦闭上眼,没有再看。

文卿调试好了,有猩红的血液从锦曦的手臂里淌出,顺着皮管子缓缓流到那边文鼎的身上。

文卿看了眼锦曦紧闭着的眼,哼笑了声,起身往文鼎那边去了。

“情况如何?”他在问陈医正。

“一切尚在掌控中。”陈医正道。

这边,阿贵过来蹲在锦曦的身侧照应着。

“小姐,已经插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阿贵轻声道。

锦曦没有依言睁眼,而是用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摆了下,示意他现在别跟她说话。

“小姐,你怎么了?要是哪里不适,就要赶紧说。”阿贵道。

锦曦嗯了声,眼睛还是紧紧闭着,眉头蹙在一块。

该怎么跟阿贵说呢,她这人不晕别人的血,只晕自己的,只能把眼睛紧紧闭着才能稍稍好一点。

“小姐,那你闭目养会神吧,等会子妥当了,我叫你。”阿贵道,锦曦点点头。

时间似乎又缓慢了下来,一点一滴的淌过,虽然知道只是过去了片刻,但是,当手臂处再次传来一阵刺痛,锦曦猛地睁眼,刚好瞧见文卿弯身将那根粗大的针头从她的手臂里取出来。

针孔的下面还带着血…

锦曦一直在努力的坚持,但在看到那粘稠猩红的血滴时,她的心脏突然就像被一双大手给紧紧揪住,后背一阵闷热,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喂,乡下丫头,你感觉哪里不适?”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儿…”

阿贵,文卿,陈医正,都簇了过来,锦曦分明起初还能听到他们的声音,然后,那些声音突然就变得飘渺起来,而眼前原本灯火通明的一切,突然就涌上朵朵墨绿色的云朵,意识在瞬间散去…

锦曦只记得自己走进孙玉宝屋子的时候,外面日头尚未落山。而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帐子挽起半面,床前的桌子上,烛火爆破着烛花。

孙氏坐在桌子边,手支着下颚,头如鸡啄米似的在那打瞌睡。

锦曦这边的轻微响动,让孙氏如寒蝉从惊咋中醒来。

“曦儿,曦儿,你咋样?哪里不舒坦?”她迭声唤着,慌忙起身奔到床边。

锦曦听见她略有沙哑的嗓音,看见她红肿的眼。

“娘,我睡了一会儿,已经没事了,你莫担心。”锦曦微微一笑,安抚道。

“当真没事?你可不能有啥都瞒着娘不说啊!先前看见你被站着进去躺着出来,你嘎婆差点被你吓死啊!”孙氏红着眼眶数落道。

锦曦不用想,也能猜得出当时那样的场面。不止是嘎婆,爹娘他们铁定也是吓得够呛。

“爹,我没事,只是有点晕血罢了。”锦曦捏住孙氏的手,轻声道,问了孙氏时辰,这才惊觉已到了凌晨。

嘎婆和锦柔她们上半夜一直都在锦曦这屋里守着,后来老三老四犯困,这才带着他们回屋睡下了。

“文大哥他怎么样了?”锦曦随即又问,在孙氏的帮助下,顺势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并随手将袄子穿在上身。

她和孙六福失了多少血,文鼎就必定比他们二人失去的血还要多。

“我自打你出来后,就一直守在你这,不太晓得那边的情况。”孙氏道。

锦曦微微蹙眉,随即掀开被子就要下地,被孙氏一把按住。

“你起来做啥?”孙氏问。

“我去看看文大哥。”锦曦道。

“你自己这副样子,怎么去?快些躺下,娘去给你打听!”孙氏急道,将锦曦的腿又抱回了床上,扯过被子盖住。

“乖乖坐着,不许乱跑,娘一会儿就回来,啊!”孙氏道,正要往外走,屋门开了,梁愈忠匆匆进来。

“听到这屋有响动,想是曦儿醒了。曦儿娘,你这急吼吼是要去哪里?”梁愈忠跟孙氏迎面相遇,问道。

“你来得正好,文兄弟咋样了?你闺女刚一睁开眼皮,就要过去看他,我不准,正要去文兄弟那屋瞧瞧呢!”孙氏问,跟着梁愈忠转身回到床前。

锦曦坐在那里,朝俯身过来嘘寒问暖的梁愈忠报以一笑,让他放心。

梁愈忠这才放下心来,这才接孙氏的话,对孙氏和锦曦娘俩道:“都甭去瞧了,文卿大夫有交代,那屋子消过了毒,今夜谁都不能进去,除了他自个和陈大人林儿几个。”

“那他现在啥情况,文卿大夫也没说吗?”锦曦问。

“什么都没多说,哎,许是觉着说了咱们也听不懂吧,咱别多想了,文卿大夫和陈大人的医术,那是没得挑的!”梁愈忠随即又补充道,因为他见闺女的眉头缓缓皱在一起。

锦曦点点头,这倒也是。经过年前那段时日在锦曦家的相处,文卿大夫对文鼎,那是死心塌地的好,大家有目共睹。有他在,文大哥一定不会有事的,锦曦暗想,眉头也随即舒展开。

孙氏和梁愈忠对视了一眼,两口子这才稍稍松开一口气。

“曦儿爹,你在这里陪会她,灶下还炖着猪肝汤,我去舀来让她喝了,失了那么多血,得好好补回来。”孙氏道。

“娘,猪肝汤能不能留到明日再喝?这大晚上的,我不太想碰荤腥东西。”锦曦略苦着脸跟孙氏央求。

孙氏迟疑了下,晓得闺女的胃口素来清淡,便道:“炉子上煨着红枣糯米饭,我给你盛一碗来。”

“这个好。”锦曦笑道,孙氏见闺女还能笑,也很放心,转身快步出了屋子。很快便折了回来,手里多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枣饭。

一碗饭下肚,力气似乎就上来了一些,头也没有先前那样的晕乎乎。

“你折腾了一日,文兄弟那边有文卿大夫他们守着,曦儿也醒了,你这下该安心回屋去睡会了吧?”

孙氏把洗漱的水端给锦曦,在那催促梁愈忠。

梁愈忠嘿嘿一笑,道:“好,那我回去躺会,今夜你就留在这边陪着闺女,有啥情况随时过去吱一声,我不脱外衣…”

“睡觉哪能不脱外衣,回头起来不就惊着了吗?赶紧去踏实睡一觉!”孙氏道。

梁愈忠嗯了声,转头朝这边正坐在床边仰头咕噜咕噜漱口的锦曦笑着打了声招呼,“闺女,听你母亲的话啊!”

锦曦抬手朝他扬了扬,目送他大步出了屋子。

简单的洗漱过后,孙氏也烫了脚上了床,和锦曦躺在一块。虽然才刚刚醒来,还吃了一碗红枣饭,但是失过血的身体格外的虚弱。脸刚一挨着枕头,眼睛就闭上上。孙氏也是折腾了一日,但还是强撑着睁眼盯着锦曦,唯恐她再出点什么岔子。

这一夜闺女睡得极其的不好,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皱,好像在做着什么风复杂很累的梦似的。

孙氏不敢合眼,半撑着身子在那一眨不眨的看着,听着闺女口中时而发出一些含混模糊的声音,心疼不已,却又没法帮替。

不知过去了多久,睡梦中的闺女突然情绪波动大了起来,眉头越皱越紧,呓语不断。

孙氏侧耳听着,听不清楚半句。突然,闺女好像在梦中经历了什么恐慌的事情,突然双手推开被子在空中乱抓起来。

“别走…别走…”她口里喊出的声音,终于能被孙氏听懂两字了。

孙氏一边握住锦曦的手,塞回被子里,一边轻声哄着。

“曦儿,娘在,娘不走,不走啊…”

睡梦中的闺女,好像能听懂孙氏的话,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但是,孙氏的手却被锦曦双手紧紧抓着,很牢固很牢固。

孙氏叹了口气,用空着的另一只手一下下,轻轻抚摸过锦曦冰凉的额头,如此反复,直至东方破晓。

当屋门被人从外面拍得震天,就差用脚踹的时候,孙氏和锦曦几乎同时惊醒坐起。

“梁锦曦,你睡醒了没?醒了就吱一声!”文卿焦躁的声音隔着屋门响起。

当文卿的声音突然在屋门口响起的时候,锦曦突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虽然孙氏让她别慌,但她穿衣的手却忍不住有点发抖。

不会是文大哥发生了什么事吧?昨夜那个梦境,突然跃入她的脑海。她穿衣的手发抖,右衽下的那颗死角纽扣又扣不上。

孙氏麻利的穿好衣裳下床去开门,屋门外,文卿的声音已经将梁愈忠和孙玉宝他们都给惊动了。锦曦一边焦急的跟扣子做奋斗,一边竖起耳朵听孙氏拉开屋门,屋门口的对话随即传来。

“…啥?文兄弟手术后还没醒?”

“…半夜醒了,喝了几口水…后半夜发起了高热…”

“…会不会烧坏脑子啊?”

“…术后高热也是常有的事,等熬过了这段高热期就好了…”

“…用药了吧?”

“…那还能问嘛,我是大夫,我最清楚!”

“…那文卿大夫你过来喊曦儿做啥?”

“…”

“文卿大夫,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一道女音突然插了进来。

对话进行到这里的时候便嘎然而止,因为锦曦已经披散着一头秀发站在他们的面前。

脸上自然是一片憔悴的素颜,上身是一件嫩绿色的袄子,下面是一件明灰色起白色连枝花的百褶裙,纤腰简单的束着一根同色丝带,没有打俏生生的蝴蝶结。

大家的视线齐齐落在锦曦的脚上,不禁诧然,孙氏赶紧弯下身去拨弄锦曦的脚。

锦曦随即低头一看,脸颊微微一红,扶起孙氏,一边退回到屋门后面,将穿反了的左右脚的鞋子给调换了过来。

“你过去陪陪他吧!”文卿看了一眼锦曦,神情有些纠结,但还是皱眉道。

锦曦愣了下,身旁的孙氏他们也都愣了下,大家都很诧异,不晓得文卿突然让锦曦去陪文鼎是出自哪方面的考虑,也不待文卿做出解释,锦曦道了一声‘好。’抬脚就朝文鼎所在的那屋子而去。

屋子里显然是打扫清理过了,很干净,再没有血腥味,只有酒精的气味和药的气味混杂在一块,弥漫出一股奇异的药香味。

陈医正和林儿还有阿贵都守在文鼎的床前,瞧见锦曦进来,三人都不约而同的起身。料想文卿应该是跟锦曦交待过了,陈医正三人也不多言,一个个盯着黑眼圈跟锦曦点点头,便出了屋子。

陈医正临走前,指了床前靠背椅子边上那把小凳子上隔着的碗,交代锦曦道:“因为他发热未退,那碗里面的清水,每隔片刻就用里面的小刷子沾一些,在他唇边润一润。”

锦曦看了眼那小凳子上的碗,点了下头,牢记住了。

屋子里点着灯笼,生着炭火盆子,很温暖。

文鼎静静的躺在那里,眉眼静静闭着,脸上泛出异样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