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吃?是不喜欢,还是想吃点别的啥?麻油鸡蛋羹如何?”

锦曦看着文鼎迟迟不动手,不由笑着问道。

“不用,这个就成。”文鼎连忙道,抬手端起碗和勺子。勺子在碗里搅着圈儿,眼睛却是看向锦曦,心里在挣扎,语言在斟酌。

锦曦把他这副表情看在眼底,悄悄侧过脸去翘起了嘴角,原来,他羞涩时候的样子,也是这般的有趣。跟他先前对文卿说话的态度想必,简直换了个人。

“那个…你过来多久了?”文鼎低声问道。

锦曦转回视线,看了眼他略略慌乱闪躲的眼神,压住笑,略想了下,道:“我也不晓得,不过,我在门口,该听的全听到了,不该听的,一句也没有听到。”

文鼎的神情瞬时复杂起来,不解的看向锦曦,这话是…什么意思?

“文大哥,谢谢你。”锦曦看着他,突然轻声道,表情很认真。

“好好的,为何谢我?”文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谢谢你先前,那样的维护我。”锦曦道。

文鼎不做声,直直看着她,晓得她在门口全听到了,脸颊躁红起来,垂下眼来,继续跟碗里的红枣糯米饭搅动。

“谢我做什么,你本来就很好,别人没发现,那是他没有眼光。”他低声道。

锦曦还是头一回听到来自异性的,这样包庇性的夸赞,原来,听到这样的夸赞,感觉当真很好啊!

“曦儿,你不要把先前的事放心上,文卿他并没有刻意要针对你,他许是见我受伤,情急下才情绪失控将怒气转嫁到你身上。”

“放心吧,我才不会跟他计较,这世间,哪有人能让所有人都赞同的?”锦曦摆摆手,云淡风轻的笑了下。

文鼎放心的点了点头,手里的勺子被锦曦夺过,“还是我来喂你吧,瞧瞧你,这红枣都被被你搅成枣泥了。”

“你喂?”文鼎震惊。

锦曦抿嘴一笑,挑了挑眉,道:“这有啥不可以的?今时不同往日,文大哥你的身子,我是有义务帮你把关,再不许你自个糟蹋了!”

这是什么意思?她在暗示什么?难不成…她听到先前的话,改变了主意,愿意给他机会?

文鼎大喜,差不多就要脱口而问,勺子已经送到了嘴边。

“张嘴。”锦曦道,他依言乖乖的张口接过了,枣泥酸甜,糯米软香,吃在嘴里,甜在心口。

“你如今这身子里啊,也流动着我的血哦。从今往后,你若想糟蹋自个的身体,得先问过我!”锦曦一边喂饭,一边自言自语道。

文鼎一口饭差点噎住,伸手一把扣住锦曦的手腕,“你说什么?你把血给了我?怎么回事?”

锦曦惊了一下,文卿和陈医正难道没跟文鼎讲述当时手术的事情?

“别激动啊,不止我,还有孙六福舅舅呢,也没有全给,每人就给了你一点点。”锦曦赶紧道。

文鼎闻言色变,松开锦曦手腕,朝屋门口低吼:“文卿,你给我滚进来!”

文卿很快就滚了进去,接着孙玉宝的屋子里,传来了激烈的语言冲突。最后还是梁愈忠和陈医正进去调停,文鼎才平息了怒气。

孙老太孙氏锦曦她们全部在堂屋里站着,看着那屋门开了一条缝,文卿灰头土脸的从里面出来,手里拎着一只医药箱,一副要走的样子。

“文卿大夫,你大晚上的,你这是要去哪里呀?”孙老太和孙氏忙地围上去,担忧的问。

文卿没说话,扭头越过孙氏她们,目光落在这边八仙桌边站着的锦曦的身上。屋里的烛火跳跃,映着他忽明忽暗的眼。

“梁锦曦,能借一步说话吗?”他对着这边道。

锦曦看着他,点了下头,“去灶房吧。”

灶房里,锦曦顺手把灶房的门关上,文卿嘲讽的看着她,道:“怎么不把门留条缝?难道不怕我欺负你?”

锦曦嗤笑了下,道:“你没那个胆,况且,你也不是那种人。”

“那你知道,我是哪种人?”文卿问道,双手抱在胸前,定定看着锦曦。

锦曦笑了,走到灶台后面坐下,还是这里暖和些。

“画虎画皮难画骨,何况你我相处时日尚浅,我无法得知你是什么样的人!”锦曦道。

“好吧,我不跟你绕圈子了,打开天窗说亮话。”文卿道。

“梁锦曦,你知道文鼎的身世和来历吗?”

锦曦挑眉,毫不迟疑的点头,道:“知道,他是云王世子。”

文卿咬牙肌肉直抽抽,连这个他都告诉了这个乡下丫头,他是真的把自己交待出去了吗?

“你和文鼎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像现在这样的没有原则,你晓得吗,他竟然想要让我再动一回手术,将他的血还给你!”

锦曦愕然,这血还能推来让去的呀?那个傻瓜!

“梁锦曦,既然你晓得他将来是要做大事的,那你能不能别再缠着他?别再拖他后腿?成吗?”文卿痛心疾首道。

锦曦挑眉,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打量了一眼煞有其事的文卿,表情也冷了几分。

“我和文鼎哥之间的事情是什么样,只要我们彼此心知肚明就是了。理解的人,不需要解释,不理解的人,我解释了,也是白费口舌!”锦曦不屑的道。

“我必须要弄清楚,我要看看你这个乡下丫头到底使了什么鬼把戏,把好端端的他给弄得五迷三道!”文卿态度坚决道。

锦曦笑了,“文卿,你算哪根葱?”

文卿的脸顿时煞白,眼睛微微眯起来,“这样的你,一点教养都没有,你爹娘是怎么教你的?看看你,哪里配得上他?即便站在他身旁,也是一种埋汰!”

“啊呸,文卿,你奶奶的才是一坨埋汰人的牛粪!”骂人的话,谁不会?锦曦当时就还击回去。

文卿气得面红脖子粗,瞪起眼睛来。锦曦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接着数落起来。

“实话告诉你吧,这两日我忍够了你这该死的态度!别人欠你是?呼来喝去,骂骂咧咧,都不会说人话!”

“要不是看在你治好了我爹,这趟脾气不好是因为担心文大哥,我会纵容你这样霸道?”

“少一本正经的训斥我拖累文大哥,你的那些话都是狗屁,我看真相只有一个!敢不敢听我说出来?”

“什么真相?我倒要看看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真相就是,你爱慕文鼎哥!”

不待文卿话音落,锦曦就脱口而出,这下子,文卿愕在当场,面色铁青!

锦曦也不过是从这两日的种种迹象来猜测一把,看文卿这反应,显然,还真被自己给说中了。

孙氏和孙老太她们急吼吼冲到灶房,瞧见地上碎了几只碗,锦曦依旧稳坐在灶房门口,而文卿,却已经摔门而去。孙玉宝和孙二虎赶紧追进了夜色里…

“曦儿,怎么回事啊?你和文卿大夫好好的,怎么吵了起来呢?”孙氏过来蹲在锦曦身侧,担忧的问道。

锦曦盯着黑洞洞的灶口发呆,压根就没听到孙氏的询问。满脑子里都是问话和惊叹号!

是不是因为那种感情,是不为世人所接纳的,是畸形,是禁忌,才越发的在那种压抑里,强烈而疯狂?

锦曦完全明白了文卿对她的态度,年前那会子虽然心里鄙视自己这个乡下丫头,但面子上多少还是很友好的。但是这回,文卿毫不掩饰他对自己的敌意,就是因为文鼎在昏睡的时候喊了她的名字!

试问,文卿是那样的爱慕文鼎,衣不解带的守候在他的床边照料,可是,自己爱慕的男子的口中,却是喊出另一个女子的名字。换做任何人,都不能接受,何况是文卿!

想不到啊想不到,文卿竟然当真爱慕文鼎?他怎么就会想到去爱慕同性呢?天,这情根到底是从几时开始种下的?

锦柔在那收拾地上的碗,孙氏扭头对锦柔道:“暂先搁那里,回头让娘来扫,你仔细割到了手。”

锦曦干脆起身,过去从锦柔手里接下笤帚,开始清理文卿砸碎的碗,孙老太在一旁叹气。

孙氏什么都问不出来,在那干着急。很快,孙玉宝和孙二虎从外面夜色中跑进来。

“如何?可追上了?”孙氏赶紧迎上去拉住他们问。

两个人都摇头,孙玉宝道:“文卿显然是练家子,我们的脚力根本就追不上!又黑漆马虎的,根本就瞧不清他到底往哪个方向去了!”

“要我说,他走了也好,跟只刺猬似儿的,逮谁都扎!”孙二虎也是对文卿一肚子的怒火,抹了一把额头跑出来的汗,气呼呼道。

“这可怎么是好?这大夜里的,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去跟曦儿爹和文兄弟他们那说一声!”孙氏道,风风火火去了堂屋。

待到妇人们都走了,孙玉宝和孙二虎还留在灶房,看着锦曦将地上的碎碗片收拾干净,锦曦始终一言不发。

孙玉宝和孙二虎两个试探性询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两人也只得作罢!

那边,文鼎得知文卿拂袖而去的消息,先是震惊了一下,随后却平静下来,摆摆手,并未让大家去找去追。

“他身手好,又有医术傍生,不会有事的,这两日大家都累了,都散去好生歇息吧!”文鼎最后用这句话把众人遣散了,只留了陈医正和林儿下来,为他换药。

这一夜,所有人都没有睡好,除了老三老四。锦曦更是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暖烘烘的,文鼎的话,文卿的话,在他的耳边反复萦绕,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孙家沟的那些雄鸡开始陆续报晓,她才眼皮沉沉的睡去…

翌日,天气晴好,早饭后,梁愈忠和孙氏去了村后茶园,锦柔雀跃同去。孙老太带着老三老四去了村里人家串门。

孙二虎与琴丫过来与大家告辞,由蔡庆阳赶车送他们出山去了。

锦曦睡得沉,这一切都是在她的睡梦中进行,待到她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是阿贵将这些转达给她的。

锦曦抚额,睡得这样沉,本来还有几句话要跟琴丫说呢,算了,只得等自己出山了再说吧!

什么时候出山呢?这得看文鼎哥的伤势情况。想到这,锦曦便跟阿贵那询问文鼎的情况来。

“少主昨夜睡得早,今早醒来也早,陈大人为少主换了药。夫人和老爷动身去茶园之前,给少主送去了早饭。这会子正跟陈大人他们在屋里说话。”阿贵一条条回道。

锦曦点头,打发了阿贵下去,自己则匆匆扒了几口粥,便开始收拾碗筷。

林儿进了灶房,锦曦笑着跟他打过招呼,继续埋头洗刷。

林儿转了一圈,对锦曦道:“锦曦姑娘,你这洗洗刷刷的活计能先搁一旁吗?”

“怎么了?有啥事啊?”锦曦问道。

“今日天气晴好,文鼎大哥的伤势也算文鼎,我师父想趁着这好天气,去后面山上采些药草回来,玉宝兄熟悉山里的路,阿贵兄弟身手好,文鼎大哥让他们陪同我们前去。”

“哦,我晓得了,我这就洗手过去陪文鼎哥,你们可以收拾一下趁早出发!”锦曦道。

林儿高兴的应了一声,拔脚就出了灶房,去跟陈医正那里禀报好消息去了。

锦曦笑了下,连忙将没洗完的碗筷用竹罩子罩在一旁,省得被野猫之类的扒了。当她麻利的弄好这一切来到堂屋,正巧跟陈医正他们一行迎面相遇。

“锦曦姑娘,文鼎兄弟那就劳烦你代我照看了,我们会在天黑前赶回来!”陈医正道。

锦曦点头,这是她应该做的。

孙玉宝故意落后两步,跟锦曦擦身而过的时候,在锦曦耳边低声耳语了两句:“你多陪他说说话,文卿闹脾气不告而别,文鼎嘴上没说,心里铁定是不快的。”

锦曦笑了下,这个她懂。

屋子里,很安静,向阳的窗户开着。很简单的家具摆设,床,衣柜,书桌以及一张圆桌子陪几把椅子。

简朴素雅的帐幔,从两边挽起。文鼎靠坐在床头,穿着白色的中衣,外面随意的披着一件墨色的袍子,双肩上用金色的丝线挑了云纹。

锦曦进屋的时候,他正坐在那里,好像在想什么,盯着自己的右手,有点出神的样子。

直到锦曦帮了一把凳子坐到他床前,他这才恍然过来,眼中飞过一抹惊喜,右手下意识缩进被子里。

“我一个人能行的,三叔三婶等会不就家来了吗,你该忙就忙去,不必管我。”他坐正了身姿,看着她道。

锦曦抿嘴一笑,道:“这大正月的,没啥忙,等到开过年出了山,想如这样的偷闲都不成!”

文鼎笑了,也不再赶她,但是两个人坐在那里,都是大眼瞪小眼。两人心里都憋着满肚子的话想跟对方说,可偏偏这安安静静的坐到一块,又似乎找不到切入点了。

“你感觉如何?”文鼎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句。

什么东西感觉如何?锦曦抬眼看他。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快速的掠过一圈,道:“你病愈没几日,又失了血,身上若有哪里不好,务必告诉我!”

锦曦笑了,打趣道:“怎么,昨日我说要为你的身体把关,你如今也要对我负责了?”

此话一出,锦曦就瞧见文鼎的面色有点发红,她赶紧闭嘴,怎么忘了在这个时代,男子对女子负责,通常就是娶她的意思呢!

屋里陷入短暂的沉默,最后,还是锦曦率先开了口,打破了这沉默。

“不晓得他们有没有跟你说,昨日夜里文卿离去前,跟我在灶房吵了一架。”

文鼎抬头看着锦曦,从他的表情来看,其他人并没有把这一茬告诉他。

锦曦想想也是,文鼎刚刚术后,大家都尽量不拿其他的碎事去烦他。何况还是那样的不愉快的事情呢!

“怎么回事?你与我细细说来。”文鼎浓密的修眉微微皱了下。

锦曦斟酌了下,还是把昨夜在床上辗转反侧想好的话给问出了口。

“文大哥,你与文卿是如何认得的?认得多久了?”

文鼎想了下,如实回答:“十二岁那年,我去汉江,在一艘商船上救下了他,那时他十岁。”

“他好像受惊吓过度,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我便做主给他取名文卿,并将他带了回来,从那时至今,差不多六年了!”文鼎道。

记忆过处,想起那一回救下文卿时的场景,他缓缓闭了下眼,往事不堪回首。

“文鼎哥,你待文卿大夫,必定情同手足吧?”锦曦又问。

锦曦睁眼,嘴角弯起一抹欣慰的弧度,点头道:“我待他如亲兄弟!”

“那,你觉得他待你,会不会好得有些反常之处?”锦曦问道。

文鼎微怔,不太明白锦曦的意思。

“文卿喜欢你!”锦曦蹙眉道,声音不大,但是咬字清楚,足够文鼎听到耳朵里。

“你说什么?”文鼎皱眉,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锦曦,摇头道:“曦儿,我在文卿那里维护你,同理,我也不希望你拿这样的事情来调侃他!”402

第四百零三章 闹翻

锦曦点点头,道:“骂人不揭短,我是那样拎不清轻重,拿这样诋毁品行的事来调侃的人么?”

文鼎脸上的笑一点一点的聚拢,收紧,秀眉微微皱起来,好看的眼里涌动着一抹晦暗,他目光深邃的盯紧锦曦,沉默了下来。

锦曦知道,文鼎应该是在脑海里回想文卿过往的点滴,从中去判断,他不是一个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他有他自己的判断。

锦曦喜欢有主见有判断能力的男子,不会去人云亦云,而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现在…明白了吗?”过了一会儿,锦曦出声问道。

“文卿看你时的那种眼神,不该是兄弟间的那种。他爱慕你,怕是还不浅。”锦曦又道,这是事实,是事实就不能刻意回避,遮掩。

文鼎脸上的神情冷峻下来,眼底晦暗翻涌,复杂难辨。

锦曦暗暗打量着他,在心里为他默哀,被自己的好兄弟和同性爱慕,这种感觉该是很怪异吧?稍微处理不当,几年的兄弟情都没了!

“若是我猜测不假,文卿大夫以前应该不是这样的,或许,他是在经受了巨大的刺激,才会出现性别的扭转!”锦曦分析道。

“此话怎讲?”文鼎道。

锦曦抿了抿嘴,她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国外影片,讲述的是人格分裂症。

主人公最多的时候,能分裂出十八中人格。这些人格中。有形形色色的职业,妓 女,赌徒,医生。屠夫,甚至画家!

而他之所以会分裂出这么多人格,是因为他儿时生活的地方,留下了巨大的阴影,严重缺乏安全感。

锦曦把这部影片,以文鼎能理解的语言和模式转述了一遍,文鼎听候,陷入了默然,默然了一会儿,突然露出一抹恍然。

“或许。你分析的在理。那年我在汉江的商船上救下文卿时。他正忍受着非人的遭遇…”

文鼎的追忆闪烁含蓄,但是,大意锦曦还是听明白了。并辅以她的脑补,当年文卿初遇文鼎的情况是这样的:

十二岁的文鼎,带着福伯还有自己的侍从,乔装打扮坐船沿着汉江逆流而上,阴差阳错与另一艘商船上的游客发生了冲突,于是暴发了肢体上的冲突。

文鼎在那艘商船的货仓里,昏暗潮湿的甲板上,撞见了让他肝胆俱烈的一幕。

一个做行商打扮的中年胖子,正在那猥亵一个八九岁的孩子,那孩子的双手捆缚在身后。嘴巴被布条绑住,小鹿般的眼睛里泪水涟涟,在那中年胖子的身下颤抖无助的如同待宰的小羊羔!

文鼎瞧见那一幕,脑子里瞬间就想起自己从前在酒楼做跑堂小厮的时候,任打任骂的情景。怒气涌来,当时就手起刀落。

“那胖子的脑袋当时就跟脖子搬了家,血喷了文卿一脸,他反倒不哭了,愣愣的看着我…我永远也忘不了当时他的眼神,就像看到了另一个我,我把他带出了魔窟,让福伯给他洗澡,这才发现他竟然是个男童!”文鼎低垂着眼,沉声回忆道。

“那条商船,是从秦淮河那边过来的,几个富商包揽,一路找乐子。妓 女,娈 童,船上什么丑恶的勾当都有。”

“文卿是个孤儿,我可怜他弱小,偏生又长了一副红颜祸水的容貌,便把他留在我身边看管,这一待就到如今!没想到,他竟然会冒出这样荒诞的念头,实在让我头痛!”文鼎闷声道,声音染上几分躁怒喝无奈,一手撑着额头做郁闷纠结状。

锦曦轻轻叹口气,可以想象当时无助惶恐下的文卿,当看到文鼎从天而降,手起刀落,将那恶魔斩杀于刀下,解救了他,并将他从黑暗深渊带回光明!

这样的震撼,这样的感激下,文卿会对文鼎滋生出膜拜和依恋也是情理之中。何况,文鼎本身又是这样一个极具魅力的大帅哥,待在他身边极有安全感,这种安全感和依赖感,让文卿一日日的泥潭深陷!

正因为文卿还没有丧失最后一份理智,他还记得自己也是男子,所以,文卿便一直在压抑自己的心情,默默的喜欢文鼎。

“怪不得文卿大夫唤你的称呼,跟别人不同,我现在明白了。”锦曦喃喃道。

文鼎愕然,是啊,一口一声凌哥哥…这哪里是一个男子对另一个男子该有的称呼?而且,山里的兄弟们都敬畏自己,唯独文卿敢跟自己撒娇。

想到撒娇二字,文鼎不由想起文卿那眼神那动作那比女人还要妩媚的媚态,文鼎自己都打了个抖,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曦儿,文大哥从未经历这等棘手之事,你快教教我,该如何处置才算得当?”文鼎突然急切道。

文卿看似吊儿郎当,但是内心的敏感和脆弱,文鼎是最清楚的。

锦曦笑了,还有跟人请教这样事情的?可问题是,她自己别说处理同性之间的恋情了,就连异性恋她上辈子也没经历过。

这辈子才刚刚跟对面坐在床上的人,萌发出一些芽头来,还是一团糟呢,怎么提供建议?

文鼎看到锦曦的表情,随即也意识到自己的央求又唐突了。人家还是一个少女,云英未嫁,自己真是昏了头竟然拿这样的事情去为难她?

“我觉着,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文大哥你最好还是得跟文卿大夫,平心静气的好好谈谈。”锦曦收住笑,认真琢磨了下,建议道。

文鼎再次恍然了,她还当真帮着自己认真琢磨起了这事儿,这是代表她在乎自己呢?可要是真在乎。那换做别的女子,难道不是会吃醋吗?

难道,她压根就不在乎他?所以,不管是谁喜欢他。她都能够保持一颗旁观者的心态来看待,并给与他建议?

因为琢磨不透面前的少女,他的神情复杂难辨,眼神黯淡下去,坐在那里陷入沉默。

锦曦打量着他因为沉默,而备显冷峻的脸庞,如同云山雾罩,看不真切他的内心。

屋外院子里,传来梁愈忠洪亮浑厚的说话声,还伴着孙氏喊锦曦的声音。

锦曦不由站起身。对文鼎道:“我先出去瞧瞧。一会子再来陪你啊。”

“你忙你的去。不必来陪,我想小睡片刻。”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