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二哥那休书都咋写的?都罗列了二嫂那几宗罪名啊?快说说。”崔喜雀兴奋起来。

梁愈洲无奈一笑,叹口气道:“二哥那休书,九成是找人代写的,写的那叫一个地道,老杨叔拿出来给爹和我瞧的时候,那手都还在抖,休书缺了一角,说是被二嫂给撕了吞进了肚子里去了!”

锦曦和崔喜雀她们愕然,由此可见那休书写得,可谓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直接插进了杨氏的胸腔啊!

“老杨家叫爷过去,是不是想把爷搬出来去镇二伯?想让他收回休书?”锦曦接着又问。

梁愈洲朝锦曦这边点了下头,道:“他们那边唯一能使出的手段,就是许以利益,可二哥在那账上动了手脚,光明正大的卷着一大笔银子走了,还下了休书,明显是没了顾忌,老杨家自然也就没有好辙了!”“老杨家最终能想到的只剩下爹老人家,老杨叔拉下脸面亲自过来请,爹这几日关节炎发作,行动有点不便,就让我送他去了一趟村西。我把爹送到,坐了一会儿,就赶回来了!”

“哎呀,这么说,这大半日的你还饿着肚子啊?”崔老太惊呼。

梁愈洲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刚说了三个字:“我不饿…”肚子就突然发出一阵响亮的抗议声。

“我这就去灶房把你给喜鹊温的那饭菜给你端来,大老男人哪能不吃东西呢!”崔老太说着,起身步伐匆匆的出了屋子,去给梁愈洲热饭菜去了。

“真是个傻子,去都去了,横竖回来都要挨训,怎么也得在他家把肚皮给填饱啊!”崔喜雀娇嗔了句,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梁愈洲脸上轻戳了一下。

“我这不是谨遵媳妇儿你的吩咐吗,餐饭不饱,只鸡不肥,媳妇儿跟那家不对头,我坚决不受那家的一针一线一饭一茶!”

“呀,四叔的嘴皮子啥时候这样能贫了,我今日这趟来得真是时候,大开眼界了呢!”锦曦翘着嘴角打趣道。

“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家家的叉什么嘴!”梁愈洲朝锦曦这边咧嘴佯装轻喝,锦曦捂着嘴笑,梁愈洲又被崔喜雀给戳了一下。

“当着曦儿的面,你也没个长辈样子!快些说好了,我还有话要问你呢!”崔喜雀吩咐,梁愈洲赶紧坐正了。

“你回来了,那爹还留在老杨家那边?”

“嗯,老杨家现在是乱作一团了,再说,虽然爹把二哥他们驱逐出了家谱,可在那外面人的眼中,二哥休二嫂这事,怎么着作为一家之主的爹,还是得出面过问一二。我家来的时候,跟爹说好了,过些时候去接他。”

崔喜雀点点头,很快外面就传来崔老太的喊声,梁愈洲将随着了的小妞妞交给崔喜雀,转身去了灶房那块吃饭。

这边屋里,崔喜雀依偎着妞妞,一边跟锦曦这沉声道:“他老杨家那会子趾高气扬的,不把咱老梁家老崔家这些姻亲放在眼中,二嫂的哥哥做了县城商会的副会长,不说照拂咱们这些同村的亲戚,还带头打压,拿孙记杂货铺子开涮,弄得你家不得不关了杂货铺子,这会子可又想到了咱老梁家,也好意思拉得下那脸面!”

“他们老杨家的人,变脸比翻书还要快,比谁都现实,这是他们家的传统。”锦曦不以为然道。

“曦儿,这事,你怎么看?”崔喜雀问道,目光斜了眼东面。

锦曦顿时明白过来她话中所指,也笑了笑,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道:“说句冒犯的话,我爷那人,是个把脸面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人。"432

第四百三十三章 兰、曦交锋相对

‘这会子老杨家放低姿态过来请他出山主持,换做别人是铁定不会接这个烫手山芋,但爷不同,他就喜欢这样出风头主持大局的事情。”锦曦似笑非笑道。

换句话说,老梁头这个人,最喜欢那种能体现他存在感价值感的事情,哪怕是些破事,他也不拒。

崔喜雀沉吟着跟着点头。

“何况,当初把二房驱除出家谱的经过,咱们也都一清二楚,爷那是死命护着遮着盖着,后来实在遮盖不住,迫于压力才不得不忍痛将二房的名字给划去!他心里,一直都惦记着二房,这回这事,他九成会站出来!”锦曦分析道。

崔喜雀痛苦的揉着头,道:“这才过了多久的消停日子啊,你爷自己掺和倒也就罢了,回头铁定得回来把你四叔,你爹,你二堂哥这些儿孙,全部给动员起来,烦!”

从崔喜雀那出来,锦曦心里想着事情,脚下走得很快,过池塘塘坝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行人都没有留意,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锦曦才从恍然中回过神来。

冤家偏生路窄,锦曦看到迎面在丫鬟的簇拥和搀扶下款款走来的俏美少妇,不禁以手抚额。

“唷,这不是曦儿妹妹吗?我老远就瞧见你了,跟你招手你也没搭理,只顾着埋头赶路,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是怎么了?”

梁锦兰咯咯娇笑着,缓缓朝锦曦这边挪动三寸金莲。

这个时候,刚刚过了晌午。村里人家大多吃过了晌午饭在家歇息过了,正是扛着农具开始出去干农活的时间段。

所以,梁锦兰往这塘坝上款款走来,顿时将附近路过的村人的眼球全吸引来了。

锦曦放下手腕。抬眼朝梁锦兰那边看去。

梁锦兰几乎每回回村来,都是不一样的服饰不一样的发髻不一样的首饰。这一回,她穿的是一件桃红柳绿的水袖石榴裙,绣花鞋尖上挑着两只栩栩如生的大蝴蝶。

乌黑的秀发挽成高堆的云髻。上面插满了各种朱钗吊坠,走动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瓜子形的脸蛋上,肌肤赛雪,莹润光泽,精心描摹的柳眉微微入鬓,大大的杏眼眼角微挑着看过来的时候,带着几分妩媚。

鼻梁笔挺,唇不点而红,耳坠是两朵银光闪闪的芍药花。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灼人眼目的光华。颀长雪嫩的脖颈处。带着一只镶金的项圈。

“听说。你们家的杂货铺子新近关门了?莫非妹妹你是在这事而犯愁?”四目相对间,梁锦兰翩然而至。

她最享受这种被周围人观望的氛围了,挺直了腰杆。芊美如葱的手指执着一把小巧的仕女扇,正轻轻的打摇着。水袖挽起,露出一小截白皙光滑的玉臂。

锦曦笑了,道:“是啊,有小人在背后捣鬼,我家的铺子不得不关门,关门才会大吉嘛!”

“哈,妹妹你还真是看得开呢,看开些好啊,有道是宁惹君子,莫惹小人,指不定接下来你们还得接着关门大吉呢,看开些好,省得回头什么铺子都没了,一窝子泥腿子打回了原形,好日子过到了头,一家人抱头痛哭可不好。”

梁锦兰慢悠悠打着扇子,似笑非笑道。

附近观望的村人们,都只看见这堂姐妹两人在桥上言笑晏晏,却都听不太清楚她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铺子倒了,可以再起,打回了原形也不怕,只要人还在,就没有爬不起来的。”锦曦笑道,一点都没有梁锦兰预想中的,因为铺子关了而落魄愤怒。

“难得妹妹你有这份心,很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大可以来找我,你也知道,我公公如今做了县城商会的副会长呢,只要他在位一日,定然不会忘记你们家的,定然会对你们额外照拂的!”

梁锦兰皮笑肉不笑的道,一边紧紧盯着锦曦的脸,她做梦都渴望能在这个死丫头的脸上看到愤怒屈辱和不甘,她就是要在这个丫头的面前提那些事,给她的怒火浇上一把油,看看她还怎么装镇定!

梁锦兰扇子半掩面,阴冷的目光从锦曦身后几步处跟着的那个垂手的瘦高个年轻人身上掠过。

她认得这个叫做阿财的年轻人,他表面是锦曦这个死丫头的伙计,其实就是保镖。梁锦兰也打听了阿财他们的来历,弄清楚了阿财他们都是文鼎安排在锦曦这个死丫头身边的,梁锦兰看到阿财,似乎就像看到了文鼎,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恨!

梁锦兰打量着阿财的当口,锦曦也一直在观察梁锦兰的神情。

这女人,回来看她病了的娘只怕是其次,主要是回来看他们一家因为关了铺子而如何的落魄吧?不过,很不好意思,要让你失望了,因为我们根本就不觉得落魄。

“兰儿姐姐,听说二妈病了,你这趟家来,是回来看二妈的吧?”沉默对恃了片刻,锦曦突然话锋一转,笑吟吟问道。

梁锦兰抬起下颚,嗯了一声,主要是回来看你们哭的呢!

不过,自始至终,锦曦都是站在那里云淡风轻的微笑着,半点都没有羞恼和屈辱,梁锦兰倒有点失望了。

“兰儿姐姐,刚才在村里还听到了关于你的孝顺事迹,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啊,没想到姐姐你的孝道竟然到了如斯感天动地的地步,妹妹实在望尘莫及,所以方才这一路赶路都在闷头思考,才没有留意到你。”

“我本来就很孝顺,何须别人赞叹?”梁锦兰傲慢的抬起下颚,“倒是你,离经叛道,自己不学好,带拾掇着你爹娘跟着你一道胡闹,不是那块料,还不守好自己的本分,学人做什么生意买卖!这下该哭了吧!”

梁锦兰此话一出,身边跟着的几个丫鬟婆子都捂嘴笑起来,锦曦也翘着嘴角笑了。塘坝这头驻足观望的村人们都有些诧异,这说了什么好笑的,大家笑得那样欢。

“是啊是啊,兰儿姐姐教训得是,妹妹我就是个离经叛道的,不懂得如何为孝,真该向姐姐好好学学。”锦曦打住笑,扬声道。

“兰儿姐姐真是好样的,把自己儿子的乳娘开了脸送给自己的老爹做房里人,是不是体恤二妈上了年纪?说起来,这乳娘徐氏也是个不可或缺的功臣呢,奶完了外孙又回过头来奶嘎公,怪不得二伯铁了心要让二妈挪位,扶那乳娘徐氏上位呢!”

“你说什么?你胡说八道!”梁锦兰一听锦曦笑吟吟说出这些,当即就气得脸色全变了。

“呀呀呀,兰儿姐姐你怎么这么心烦气躁,我话还没说完呢!”锦曦咯咯笑着,梁锦兰最大的缺点就是脾气急,跟二妈杨氏一模一样,说不了两句话就会气血上脸,这也是一贯娇惯出来的。433

第四百三十四章 让混乱来得更猛烈些吧

“翠儿柳儿,给我掌嘴!”梁锦兰指使她身后的两个瓜子脸尖下巴的丫鬟,要对锦曦动武。

那两个丫鬟早在回来的马车上就已经被梁锦兰交待过了,听到这话毫不犹豫就撸起袖子朝锦曦这边走过来。

池塘坝附近驻足围观的村人看见这幕都大吃一惊,何周来的媳妇忍不住惊喊了一声:“做姐姐的竟然指使底下人打妹妹,真是霸道啊!”

“曦丫头,你快些让开啊!”

锦曦站在那里脚步不动,阿财站在锦曦身后也没有什么动作,就在那两个丫鬟快要冲到锦曦面前的时候,阿财的脚下突然一动,踢出两块石头子,直接击中那两个丫鬟的膝盖处。

两个丫鬟唉哟着痛呼出声,顿时矮下身来满脸痛苦的揉膝盖。

锦曦身形一动,绕开那两个丫鬟径直飞奔到梁锦兰的跟前,一手揪住她高高的云髻,另一手按住她柔若无骨的香肩,将上辈子在体校学过的几招擒拿用在梁锦兰的身上。

梁锦兰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少奶奶日子,裹着三寸金莲,鬼心眼和嘴皮子不输给锦曦,但是这打架的力气活可就远不是锦曦的对手。

她带过来的还有几个婆子,见状都嗷嗷尖叫着朝锦曦扑过来,阿财依旧没有挪动步子,但是,脚下的小石子却一踢一个准,眨眼功夫那几个婆子都跟先前两个丫鬟一般,揉着膝盖站不直身子。

锦曦三两下功夫就将梁锦兰完全钳控在手。

“死丫头。你敢打我?”梁锦兰发髻松散,华美的衣裳也被撕开几条裂缝,面对着塘坝远近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和议论,羞恼得美目涨血。

“是你先动手的,我为什么不能还手?”锦曦嘻嘻一笑。

“快放开,女人家厮打,像什么样!”梁锦兰气得直喘气!

“是姐姐你先不要脸面的,我自然得豁出去陪到底啊!”

锦曦嗤笑,眼角的余光瞟到旁边草丛里面有一大坨尚未晒干的牛粪,手下一用力。将梁锦兰拽了过去。一个漂亮格斗直接将梁锦兰扳倒在地。

“不要啊…”梁锦兰栽倒的瞬间看到身下那坨黑色的牛粪,吓得花容失色。

锦曦冷笑着一手拍在梁锦兰的脑门上,直接将她精心描摹的一张俏脸整个按在了牛粪上…

消息传回村西头的老杨家时,老杨头正在给老梁头劝酒。希望他出面去说服梁愈林。让梁愈林收回休书。

“管家。少奶奶现在人在哪呢?”老杨头强压着勃勃怒气问道。

“气晕过去了,被身边几个婆子驮着,正往这边赶来。”

梁锦兰可是他最宝贝的外孙女兼孙媳妇呢!闻讯。老杨头手里的酒壶直接掉在地上,身子微微一晃,幸好一旁的管家及时扶住,险些就要栽倒。

“无法无天!我这就去看看怎么一回事!”老梁头也顾不上喝到一半的酒,抄起一旁的拄杖,急吼吼离开了老杨家。

刚刚走到老杨家的院子门口,正巧跟梁锦兰她们迎面相遇。老梁头看见趴在其中一个婆子背上,脸面用衣裳完全包裹住的人,心下猛震了一下,老脸瞬间失色。

丫鬟婆子们乱哄哄的簇拥着梁锦兰进了院子,没人搭理老梁头,甚至有个婆子还撞了老梁头一下,幸好老梁头拽着拄杖才险些没有摔倒。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老梁头手里的拄杖在地上狠狠跺了几下,一咬牙,怒气勃勃的出了老杨家,径直朝着村口官道下面的梁愈忠家而去!

“…爹,事情的缘由和经过,就是这样了!”

锦曦家的前院堂屋里,刚从鱼塘那边赶回来的梁愈忠,半坐在凳子上,看着站在面前垂手交代的锦曦。

梁愈忠和蔡金山听到锦曦亲口承认,众目睽睽下将梁锦兰按在地上啃了牛粪,两人都傻了眼。

“这事闹得有些大!”坐在另一边凳子上的孙老太愣了半刻,第一个出声道。

“可是,照着当时的情形来看,最先挑起祸端的,是兰丫头!我们曦儿要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那可真是怂了的软柿子!”孙老太接着又道。

梁愈忠神情复杂且纠结的看着锦曦,锦曦知道,在梁愈忠这个传统男人的眼中,一时间是很难接受自己的闺女众目睽睽下跟人打架,这个举动实在不是一个姑娘家该有的。

再者,依照梁锦兰的性子,以及老杨家那边的行事作风,这事绝对不会轻易罢休的。

“嘎婆,爹,虽然我知道这回我的举动,有辱斯文,但是,我却并不认为我做错了。”锦曦秀眉微微蹙着。

对于像梁锦兰那样臭皮糖一样的人,你越是退她就越是进,直到最后逼得你退无可退,她就会踩在你的头上,让你永远没有翻身之地。

所以,但凡逮住机会,就要给梁锦兰她们狠狠的打击,只有把她打怕了,她下回看见了你,才会掂量能不能过来招惹。

“杨掌柜能做出公报私仇,断人财路那样的绝事,也就宣告咱么两家恩断义绝了。既然是恩断义绝的敌对方,就不必再顾念什么情面什么礼仪廉耻了,狠狠的打对方的脸面,才是要紧!”锦曦接着道,说话掷地有声。

“老太太,老爷,请恕我插嘴一言。”

一直跟在锦曦身后刻意隐藏自己存在感的阿财,突然出声,并上前两步。

孙老太和梁愈忠的目光转到阿财身上,都很诧异这个沉默的他会说些什么。

“当时的情形,阿财看得一清二楚。并非小女儿之间的口角争辩。对方气势汹汹,言语间的攻击中伤,行动间的指使挥派,显然是有备而来,专为刁难大小姐。”

“依阿财看来,大小姐只将对方按在牛粪里,而没有直接甩下池塘去,已经是心慈手软了!老太太和老爷若要责罚,就请责罚阿财,小姐无责!”

阿财说罢。一撩衣摆。单膝跪地。锦曦诧异扭头,过去拉住阿财结实的手臂,连声道:“你说的什么傻话,今日要不是你跟在我身边。我必定要吃大亏的!你功不可没还差不多。怎么能受罚呢!”

“阿财对我们曦儿。真是尽忠职守啊,真是难得!”孙老太满意的看着阿财,忍不住赞叹道。

撇开阿财是云王世子文鼎留在锦曦身边的护卫这层身份。仅凭这几年来阿财对锦曦的忠心耿耿,梁愈忠感激他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责罚他?

“阿财兄弟,你赶紧起来,正如我岳母所言,我们感激你都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责怪?那不是大糊涂虫嘛!”梁愈忠一边将阿财搀扶起来,一边急道,又看向一旁的锦曦。

梁愈忠长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重大的决似的,大掌搭在锦曦的肩上。

“人都是要长大的,哪怕是亲兄弟,是堂姐妹,长大了,自然各有心思各有打算。好吧,既然撕破了脸,那我们也豁出去了,打就打了,这事,不管他们那边派了何人过来施压,爹来替你扛着!你这就回屋收拾行李去,明日一早就让阿财他们几个护着你,动身去往云州找文鼎!”

是真的吗?憨厚愚孝的梁愈忠,竟然有一天会这样斩钉截铁的顶起一片天?锦曦激动的看着梁愈忠。

“爹,回头爷要是过来兴师问罪…”

“爹以及说过了,不管谁来,爹都会护着你!何况,你并非无理之举,咱们站得住脚!就是站不住脚,只要有爹在,就没人敢从你脸上打回去!”

“爹啊,你可真是我亲爹!”锦曦激动高兴的恨不得搂住梁愈忠亲一口,但想到她这举动,必定是惊世骇俗的,所以就生生压住了,不想吓坏他们呢!

“爹,我这就回后院去,这里交给你了!”锦曦道,带着阿财去了后院。

“大小姐,你当真明日一早就动身去云州么?”出了堂屋后面的抱夏厅,阿财随即问道,小姐这个决定有点异常,不符合她撒手不管的性格。

锦曦顿住脚步,扭头看了一眼阿财,脸上的笑容褪去,叹了口气道:“你这个闷葫芦,还真是什么都逃不出你的眼呢!”

“那小姐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这事是我闯下的,我自然要扛起来,不能丢给我爹娘!如此,我才能安心去云州找文鼎哥。”锦曦缓步走到一棵花树边,捻着一根花枝沉声道。

阿财不出声,平静无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锦曦,看她粉色的唇轻轻张合。

“这个残局,自然由我来收拾。我想,收拾残局最好的法子,就是让这个残局越发的狼藉混乱,只有让对方晓得了什么才是真真的痛和亏,才不会在啃了一嘴牛粪这样的小事上做文章!”

锦曦微微眯眼,弹开手里的花枝,拍了拍手,转身看着阿财,道:“自从杨掌柜升任县城商会的副会长后,镇上杨记布庄的买卖就越发的好,咱们就从这里,送他一份惊喜吧,就算是为他庆贺荣升之喜!”

在锦曦离开堂屋去往后院的同时,梁愈忠跟蔡金山快速商议了一番,决定从即刻起,关闭大院子门,除了家里的这些人,及长工和春柱他们,其他跟老杨家那边相关的人等,不管是找场子的,还是做说客的,一律不开门。

锦曦回到后院,在大槐树下的石头桌子旁坐了下来,孙老太跟了过来,慈爱的摸了下锦曦的头,挨着她身侧也坐了下来。

“这会子你爹不在跟前,有啥话跟嘎婆说说。”孙老太慈爱的笑着看着锦曦。

锦曦愣了下,笑着道:“嘎婆真是个老人精呢,就晓得瞒不了你的眼!”

“我还不了解你的脾性,再冲动,也不至于在外面跟人打起来,你这样故意把事情闹得不可调和,是另有目的吧?”孙老太追问。

锦曦收住笑,点点头,将晌午饭后在崔喜雀那里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了孙老太。

“二伯跟老杨家的那些破事,爷非要掺和那我们也没法子阻拦,谁让二伯终究是他生的呢!”锦曦蹙眉道。

“爷去找二伯调停管这档子破事,必定少不得过来找我爹,老杨家那块还有我二伯他们,我都受够了,正愁着想不到法子让我爹全身而退呢,刚巧就遇到了挑衅的梁锦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跟他们那边把脸面撕得破破的,就有足够的理由不去跟我爷趟那浑水!”

“难怪啊,原来还有这么一茬在里面,我就寻思着,你不可能是那种蛮横冲动的孩子,原来是打着这目的啊!”孙老太释然一笑。

“唉,这是把双刃剑啊,虽然这下可以把我爹给撇出来,可也招来了其他的麻烦。我猜,不出意外,这两日家里肯定难消停!嘎婆,要委屈你两日了,少不得受些聒噪!”锦曦有点愧色的拉住孙老太的手,轻声道。

“傻丫头,不管发生过啥,我们铁定会站在你这边的,聒噪啥的,不怕!”孙老太摇头笑道,眼睛里没有半点责怪,锦曦心里暖呼呼的,撒娇的抱着孙老太的手臂。

照着先前跟阿财约定好的,这个时候阿旺那边应该得到了消息,铁定动身去了镇上吧,嘿嘿…

很快,孙氏也惶急着脸火急火燎的赶回了家,她头一件事就是冲进锦曦的屋子,双手按住锦曦的肩,将她从头到脚的查看了一番。

“娘,你端详啥呀?”锦曦被弄得有点莫名其妙。

“还好还好,没有受伤!”孙氏的神情稍稍好了一点,扶着胸口坐到一旁,大口的喘气。

跟着过来的桃枝也是气喘吁吁,对锦曦道:“咱们在山上摘花,听到上山拢柴的人说你跟兰丫头在村口的池塘边上掐起来了,你娘当时就惊呆了,扭身就往山下跑,一只鞋子都跑丢了也顾不上!”

桃枝说着,从身后拿出一只鞋子来,锦曦一看,孙氏果真有只脚只穿着袜子。

“娘,是曦儿不好,让你受惊了!”锦曦接过那鞋子蹲在孙氏身前,孙氏的袜子上面沾满了灰尘,脚底板的地方还磨破了好几个口子,锦曦鼻子酸涩,埋头亲自给孙氏把鞋子套上。

孙老太负责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跟她述说了一遍,这边才刚刚落音,董妈就一脸急色的进了屋子。

“老太爷过来了,手里拿着一把藤条,说是要扭送大小姐去给兰小姐负荆请罪!”

第四百三十五章 老梁头自取其辱

“董妈,你没听错吧?老太爷当真是这样说来着?”孙氏拉住董妈的手,惊问。

“千真万确,趁着老爷正拦截住老太爷的当口,我赶紧过来报信!”董妈一脸的焦急。

孙老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亲家公真是岂有此理,是非黑白尚未询问清楚,就给我们曦儿定了罪,我这就跟他好好说道说道去!”

“娘,你坐下,这事该我出头!”孙氏按住孙老太的手,声音一改惯常的温婉,变得生硬起来,人也随即从桌子边站起。

“我孙玉真的闺女,不是那人人都可以来捏一把的软柿子!管他是谁,让我去会会!”

“嘎婆,娘,你们都甭操心,我闯的祸,我来收拾!”锦曦看着眼前这真心护着自己的两个妇人,感动得差点落泪,言毕抬脚就出了屋子,朝前院堂屋快步而去。

身后,孙老太和孙氏反应过来,也赶紧追了过去。

锦曦一众来到前面堂屋的时候,看见的一幕就是老梁头坐在大椅子上,抬着手里的拄杖指着梁愈忠,正愤慨的训斥,因为过于激动,老梁头皱纹横生的面皮,像是跳动着的五线谱。

梁愈忠僵直着脖子站在不远处,双手紧握成拳,浓眉紧皱在一起,显然不是惯常那种俯首帖耳聆听教诲的躬谦模样。如此,老梁头越发的激动愤怒了,严厉的训斥像连珠炮似的,源源不断的攻击着梁愈忠的防御。

蔡金山在一旁试图好言相劝。被老梁头一口唾沫星子啐在衣裳下摆上,“老子训斥儿孙,你一个花钱买来的下人插什么嘴!”

“一人做事一人当,爷要替兰儿姐出头解气,只管冲我来,揪住我爹喝骂算什么道理!”

一声清冷的喝叫声落,一抹湖蓝色的身影从堂屋后面闪了出来,面若清水的少女。眼底眉梢溢满薄怒,清冷犀利的目光,如冰刀子似的射向坐在主位上的老梁头。

老梁头声音顿住,目光嗖地射向锦曦,那眼神就跟看仇人似的,分外眼红,后牙槽咬得咯咯作响,眼底勃勃的怒火,似有要将眼前的一切全部焚烧化为灰烬的趋势。

“无法无天的小畜生。你老子娘无能管不住你,老子来!没天理的混丫头片子,打了姐姐还嘴硬。赶紧把藤条拿着。跟我去给你姐姐请罪!”

老梁头指着锦曦,劈头就骂,将带过来的一把藤条往锦曦那边甩过去。

锦曦伸手接住,也不言语,只冷笑一声,从身后取出先前在孙氏针线箩筐里顺手捞过来的剪刀。嘎吱几声,藤条就被剪成好几段。她扬手一抛,藤条化作无数小段,掉落在堂屋的地上。

老梁头傻了眼,梁愈忠和蔡金山也愣住了。后面紧跟着追过来的孙老太和孙氏也都怔了。

老梁头头一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气得嘴巴都歪到了一边。抬起手里的拄杖指向那边冷笑的锦曦,声音气得颤抖:“都看到了吧?你都都看清楚了吧?这个小畜生的眼里,哪里还有半点家规?哪里还把我这个祖父纳入眼角!”

梁愈忠站在原地没有挪步,死皱着眉头,没有对老梁头的咆哮产生半点回应。

“曦儿,剪得好!”孙氏随即也从怔愣中反应过来,她大声道,并走过来扶住锦曦的肩,沉下眼来冷冷盯着老梁头。

“我们两口子老实本分,但并不代表我们就是傻的软的。公公,柿子不是这样捏的,我家的闺女,有我和她爹管教,你老就不必操心!”

孙氏的话说得很强硬,一改从前的包子风格,梁愈忠诧异的抬眼看向孙氏,老梁头愕了,没想到连这个受气包的三媳妇也学会顶撞自己,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了?

老梁头顾不得多想,抄起桌上的茶碗直接朝孙氏这边砸来,事出突然,旁边的人都始料未及,身手矫健的阿财又被锦曦派出去了,就在那茶碗快要砸中孙氏面门的时候,锦曦突然侧过身来抬手抱住孙氏的脸。

茶碗砸在锦曦的后背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滚落在地,喤铛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堂屋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