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完美福晋 作者:云之锦

【文案】:

雍正的皇后乌喇那拉氏讷敏重生之后很烦,

她本来是想仗恃着自己有过一世经历来改变些什么的,

能获得雍正的由衷宠爱是最好,至不济也要保住儿子弘晖的性命,

开始时进行得也还算不错,

只是随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新月格格的进了宫,以后的日子就都乱了套,

端亲王、荣国公、宁国公、硕亲王、齐亲王…

这些上一世绝对没有的人,都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作者自定义标签:古色古香、红楼、清穿

读者印象:精彩、好看(3)、清穿(1)、养肥再杀(1)

第一章 诡异的熟悉之感

 这是哪里?

已经故去多年的孝敬宪皇后乌喇那拉氏,感觉上一刻还在紫禁城的空中象以往一样的飘荡,下一刻就突然发现自己换了一个地方呆着了,而且她现在的姿势,居然还是躺着的。

是的,是躺着,不只是躺着,还是躺在床上,这个动作,这个实打实的感觉,对乌喇那拉氏讷敏来说,已经算是久违了,只是这还不是她现下觉得最奇怪的,在她的目光所及之处,更是让她隐约有一种诡异的熟悉之感,讷敏试探着象往常一般的浮起身子,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再试试,还是不行,眨了眨眼睛,讷敏抬起了手,准备加点助力。

等等!讷敏的动作停了一下,眼睛不眨了,改瞪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手,不,不对,这不是自己的手,不用翻过来覆过去的仔细看,讷敏也能得出这个结论,这不是自己的手,这是一双孩童的手,柔嫩、光滑而娇小。

怎么回事?讷敏试着用这两只孩童的手互相碰了碰,还真的有感觉,这种触感,她也已经是多少年都没体会到了,再使力的握一握,疼!这么说不是做梦,当然,讷敏摇了摇头,对一个鬼来说,本也不应该有梦的,再举起手来,讷敏试探着去摸自己的脸、眼睛、鼻子、嘴,居然都能摸到,也都有感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转世投抬?不,肯定不是,且不说她没经过那奈何桥、孟婆汤这些必要的步骤,只说自己现在所有的这个身子很明显已经至少七、八岁了,就不可能是投胎,若真是要寻个合适的说法,借尸还魂倒比较象。

为什么?讷敏皱了皱眉,自己刚逝去的时候,很希望能赶紧见到那黑白无常,让他们带自己走那奈何桥,喝那孟婆汤,将这一世所有的伤心、愤怒、懊恼、绝望等等的一切全都彻底的抛弃掉,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天上的神,地下的鬼,还有人间的和尚道士,就没一个来理自己的,任由自己在空中独自的飘飘荡荡,看着那些自己或熟悉,或不熟悉,或认识,或不认识,或爱过或恨过的人,一个个的都走了,只留下自己,依旧的没人来理。

而当自己变得麻木了,变得无所谓了,变得习惯于飘飘荡荡,闲看云舒云卷了,然后,没有预兆的,突然间的,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黑白无常、奈何桥、孟婆汤,还是没有,有的,只是一个被自己这个孤魂野鬼上了身的小女孩。

可这个女孩本来的灵魂呢?是已经死了,还是正潜伏在某个角落里,随时等着夺回自己的身子?罢了,讷敏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都好,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让自己先来体会一下多年都没有感受过的脚踏实地的滋味吧。

掀起了帐子,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坐起身子的讷敏伸出脚去,果然,这双脚也是一双孩童的脚,很幸运的是,它是天足,再看看身上的穿着,虽然是中衣,却也是旗人的装束,看来被自己上了身的这个女孩也是出身于满人之家,而从料子和样式上看,门第应该也是不低。

心中有了些数之后,再看到床前摆的是满人配旗袍所穿的旗鞋中的一种~平底寸子鞋,讷敏已经不觉得什么了,只管将脚踩了进去,试探着慢慢的站起了身子,不习此道好久了,冷不丁的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也幸亏穿的这鞋只一点点高,真要是上来就穿花盆府底,非直接摔趴下不可。

再试着走两步,能真真切切的踩到地上的感受,与一向可以随风飘摇的身子突然间变沉了,都让讷敏觉得很是怪异,不过,这个身子与她倒还算相合,当然啦,这个相合其实也就是一种感觉,毕竟讷敏以前并没经历过这种事,也没个对比,她只是觉得稍微适应一会儿之后,自己就不太那么别扭了,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没做什么太大、太激烈的动作。

适应过了新的身体,讷敏又开始观察着周边的事物,然后,那种诡异的熟悉之感又来了,这床、这窗、这桌、这椅,怎么在自己的印象中都好象是见过似的,再走到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那张小脸,似乎也是既陌生又熟悉,难道说,被自己上了身的这个女孩,居然是自己认识的?又或者是熟人的后代?

讷敏正疑惑着呢,又突觉有声音传来,循着望过去,这个人,就更让她有熟悉的感觉了。

那个让讷敏觉得熟悉的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嬷嬷打扮的女子,见讷敏向她看去,忙行了礼,又展开了一脸亲切的笑容,“姑娘,您醒了?”随即又带着点儿薄责的说道,“怎么也不叫人侍候着,就自己起了呢?”然后回过身去,冲外面扬声叫着,“倚云,双烟,你们几个还呆在外面做什么?姑娘已经醒了都不知道,还不赶紧进来侍候着。”说完又去取了衫衣来,“姑娘穿上吧,小心着了凉。”

倚云?双烟?

讷敏一时间神思有些恍惚,手上却还是配合着把那件织花的衫衣套上了。

而这时,从门外进来了几个小丫头,向讷敏行过礼后,见到屋中的情形,就各自忙了开来,又来接手帮讷敏穿衣的,有去打水的,也准备梳洗用具的,听着她们叫那个嬷嬷打扮的中年女子为李嬷嬷,讷敏不由得将手攥成了拳,但脚是牢牢的站在那儿,嘴里也是一声都不出,只是默默的由着眼前的这些人服侍着自己洗漱完毕,然后重新再坐到梳妆镜前,手也再次的、轻轻的抚摸到了脸上。

这......是自己吗?感觉有些象,却似乎又有些不太象。讷敏所想的自己,并不是真实的自己,不,不能说现在的这个自己就是不真实的,至少相对于在空中飘荡的那个鬼魂的自己来说,眼前的这个自己不管从看起来、还是从感觉上,都是要更真切一些的。

这些左一个自己、右一个自己的话若是说出去,别人听着肯定是觉得乱得不行,但其实换一种说法就比较好理解了,那就是,讷敏觉得,这个被自己上了身的小女孩,可能、大概、好象、或许,就是自己,小时候的自己。

可即使做鬼多年,一直希望能早日轮回投胎,忘掉以往的一切,但讷敏对自己前一世的经历却依然是记得很清楚的,不管是快乐的、忧伤的、痛苦的、还是麻木的,她觉得自己早就已经看淡了,可是闭上眼睛,所有的一切却还是历历在目,也因此,她能很肯定的说,自己的一生之中,是绝没有换过人的,哪怕换的是自己,也是绝对没这个可能。

只是前世没换过,不等于这一世也不会换,再加上眼前的李嬷嬷,以及倚云、双烟和另两个叫山茶和泗水的丫环,让讷敏再觉得不可能,也找不出什么凭据能否定,还有她现在所处的这个屋子,之前就觉得看起来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现在再来想,可不是该熟悉嘛,这本来就是自己的屋子,是自己未嫁到宫中之前住的地方,不熟悉才奇怪呢。

这么说来,这是真的了?讷敏的手指依然在脸上无意识的划动着,她虽然记得前一世的经历,但对于自己小时候长什么样儿,却真是记不太清楚了,原来就是这样的吗?只是自己怎么不记得自己的脸有这么圆的?还有,这个身子之所以会与自己相合,也是因为它本来就是自己的吗?

看着自家姑娘愣愣的看着镜子,满眼都是迷茫,李嬷嬷不由得在心里轻叹一口气,脸上却堆出了笑,柔声说道,“姑娘,该梳妆了,一会儿女官们就要来了。”

PS:

开新文了,在本文中有些称呼将会与常见的不同,也与之锦以前文中所出现的不同,例如额娘会被改称额涅,据相关资料显示,这才是比较正确的称呼,至少在清初康熙时期是这样的,而在以后的行文中,之锦也还是会继续采用一些有资料可显、但又与常见的有所不同的称呼,诸如皇阿玛,会改称为汗阿玛,皇玛嬷则改称为太后玛玛,乳母则会被称做嬷嬷额涅等等。

别外还有一个称呼,那就是福晋,资料早说,在清初的时候是应该叫福金的,可因为本文的书名中就带有“福晋”的字样,所以着实让之锦为难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既然是要采取比较准确的称呼,不知道的也就罢了,知道的就不能再错了,至于书名神马的,之锦会记得在文中采取点措施的。

另外,还有服装,因为清朝服装多有演变,之锦受资料所查之限,绝无可能弄得十分之准确,事实上,能有五分,之锦就要偷笑了,节庆习俗等等等等也是一样,估计穿越时空或者混搭之事均会有不少,如有亲们发现错处,还请提出指正,之锦会尽量加以修改的,事实上,现在的行文就已经是数易其稿的结果了,文都已经发出了,却又发现有不确切之处,于是就忙着去改,改来改去,最后基本上算是大修了一遍......

第二章 要拿得住一个‘稳’字

 什么?讷敏一愣,再转头望去,就看见了倚云和双烟正捧着成套的礼服和礼冠过来,金灿灿红通通的,是那么的刺眼,让她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李嬷嬷也注意到了讷敏的动作,再次暗叹一声,又开口劝慰道,“虽说以姑娘现在的年纪,成亲是早了些,但四阿哥是当今的皇子,是人中龙凤,能成为他的福金,姑娘是个有福的,四阿哥也一定会待姑娘好的。”

讷敏没接李嬷嬷的话,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套礼服,原来是今天吗?没想到自己做孤魂野鬼这么多年,终于能再度回到人世,却是要重新再来一回,重新再嫁一次那个人,重新再当一把冲喜的新娘。

倚云和双烟见自家姑娘只管盯着礼服发呆,既不说话也不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忙拿眼去看李嬷嬷,自家姑娘年纪虽小,但规矩一向是学得极好的,可很少有这般失态的时候。

李嬷嬷却觉得可以理解,这个婚事定得那么突然,成婚的日子也选得那么急,自家姑娘的年纪又那么小,会害怕也是人之常情,可是理解归理解,李嬷嬷却还是希望姑娘能赶紧恢复过来,如果任其这样发展下去,非出大乱子不可。

暗自吸了一口气,李嬷嬷将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刚要开口再劝,就见自家太太正走进来,遂忙轻拽了一下姑娘的衣襟,小声提醒着她,“姑娘,太太来了。”

讷敏神思正恍惚着呢,被李嬷嬷的动作和话音一引,下意识的向门口望去,随着一个年近半百的女子向自己走来,脑中本来已经模糊的额涅的样貌逐渐的清晰,而刚刚有些恢复的神思却又开始恍惚了,自己有多少年没见到额涅了?不只是在额涅仙逝之后,而是在自己嫁进了皇家,住到了宫中之后,就难得才见一回了,而眼下的这次相见,却是马上又要再次分离了。

讷敏的额涅,也就是乌喇那拉夫人,出身于皇家一脉,是姓爱新觉罗的,她是禇英的曾孙女,对讷敏这个嫡生女儿,也很是疼爱的,女儿能被选中成为皇子福金,乌喇那拉夫人自然是觉得骄傲的,毕竟在众多的人选中,自已女儿能脱颖而出,说明了自家的家世和家教都是获得认可的,但骄傲之余,她却并不那么高兴,虽然谁都没那么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次的婚礼,其实是带着给皇贵妃冲喜之意的,如果女儿嫁过去了,皇贵妃的病却没好,那女儿在宫中的日子又会不会不好过呢?

也不用等到那时候了,乌喇那拉夫人在心中轻叹着,就算女儿一向规矩学得好,但毕竟是还没到十岁,时间上又那么仓促,自然是很难免会有所不足,可就是这样的她,却马上要成为人家的媳妇,还要住到宫中去,要应对着从皇太后,到皇贵妃,再到康熙的各路嫔妃一众人,别说犯了错会如何了,就是不犯错,这日子也是不可能象在家里这般顺心了。

当然这些担忧之情,乌喇那拉夫人是不会显露在脸上的,她见到女儿既没梳妆也没着礼服,只目光怔怔的看着自己,心下叹息之声就更重了,但脸上却是堆起了笑容,又紧走两步过来见礼,她虽姓爱新觉罗,却并没有封号,女儿虽然尚没有礼成,但却是钦定的皇子福金,母女间已经有了君臣之别。

“额涅,”讷敏忙起身双手将额涅扶起,“快不要这样,这里又没有外人,您这样,我看着很难受。”

“好,不这样。”乌喇那拉夫人看着女儿的心思有些沉重,也就不再这时候跟她坚持规矩,拍拍她的手,转过头又吩咐李嬷嬷等人,“你们几个,都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给福金梳妆换衣,别等女官们到了,误了吉时。”

跟额涅说了两句之后,讷敏恍惚的心神倒是定了一些,虽然还是没太搞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更没顾得上去想以后自己要怎么样去做,可是有一点她却能肯定的,那就是无论如何都得先把今天这场婚礼顺顺当当的过去再说,但在梳妆换衣之前,她却还有件事要做。

“额涅,您先坐下。”讷敏再伸出手去扶乌喇那拉夫人。

“福金…”乌喇那拉夫人握住了讷敏的手,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你们都先退下,在外面等叫,”讷敏吩咐着屋中之人,又对李嬷嬷说道,“嬷嬷额涅,劳你到门外去守着。”

众人见刚才还恍着神的姑娘突然间就恢复了镇定,发出指令的声调不高不低,语气也很是平和,可淡淡扫过来的眼光,却愣是让她们感觉到了一种上位者的气派,想想也是,自家姑娘可是皇子福金了,可不就是人上人了嘛,本来还想等乌喇那拉夫人发话的人,在别人的带动下,也不再多做犹豫了,各自行了礼,后退着出去了。

“福金,你这是?”乌喇那拉夫人也觉出了女儿的变化,于是更加担心了,这些日子就见她的情绪有些紧张,虽经自己多次劝慰,也减了一些功课,但到底成效并不大,现下不会赶在这时候发作起来吧?

“额涅,您先坐下。”讷敏依旧扶着乌喇那拉夫人往椅子那边送,“我没什么,只是想在出门前,再好好的跟您行个礼,然后,还有些话要对您说。”

“可不敢,”乌喇那拉夫人忙说道,“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了…”

“再不同,您也是我的额涅,”讷敏打断了乌喇那拉夫人的话,“今日一别,咱们母女即使再见,也与现下的情形不同了,您就让女儿再尽一次心意吧,行完了礼,女儿还有话要跟您说呢。”

“那好吧。”乌喇那拉夫人一来是感动于女儿的心意,二来也是怕再刺激到她惹出什么事儿,于是也不再犟,就着她的手挨着椅子边坐了下来。

讷敏安置了乌喇那拉夫人坐下,自己则走到她的面前,上身挺直,两腿并拢,右脚略微向后引了一点儿,左手心向上,右手心向下,相叠着搭在两膝之上,双膝向下弯曲,成半蹲姿势约一呼一吸时间,再直起身来。这是满人女子所行的蹲安礼,也是平时讷敏跟父母请安时候行的礼,在眼下行出来,施礼之人和受礼之人都是另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的。

“好了,快起来,”乌喇那拉夫人受过礼后,就忙站起身微弯着腰伸出双手来扶,并让出了自己的座位,“坐这儿。”

双手相扶,是最重的接安方式,在平常,乌喇那拉夫人本是只需微视或是低应,就算是接安了,可现在的情况自然是不同了。

“额涅也坐。”讷敏只要额涅受了自己的礼就好,在大规矩下,若再做多了,只会让额涅不安,于是一边伸手让着她,一边顺着她让出的位置坐下。

“福金有什么话要交待?”乌喇那拉夫人等到讷敏坐下之后,才跟着坐了下来。

“额涅,”讷敏先沉吟了一会儿,才对乌喇那拉夫人说道,“女儿能得指婚于四阿哥,是皇上的天恩,只是女儿这一去,只怕就不得与家人常聚了,女儿也不求别的,只求您和阿玛能好生保重身子,哥哥们能勤奋认真办差,好生为国效力,还有五格,他和我一样,都是您亲生的,是阿玛的嫡子,也是他的老来子,您和阿玛一定要好生教导他,让他努力习文练武,不一定要头角峥嵘、事事争先,但也不能虚度了光阴,咱们家可是三代的一品之家呢。”

初听到讷敏的话时,乌喇那拉夫人是有些惊奇的,没想到自家还不到十岁的女儿,居然就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了,再记起她刚才吩咐下人时的情形,倒也释然了,并在心底里发出感叹,看来要嫁入皇家之事,倒是让自己的女儿迅速的成长起来了,想必她这些日子的魂不守舍,其实就是在琢磨着这些事吧,能成熟懂事了,这对于以后要生活在宫中的她倒是件好事,只是,她这个样子,却也是让人由不得不去心疼。

心疼归心疼,对女儿的话,乌喇那拉夫人却还是很郑重的应承了,“福金的话,我记下了,我会记得跟你阿玛说,让他看着再寻些好师傅来的。”

“这就好,”讷敏点了点头,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可能会惹人怀疑,但若不趁着这时候把话说出来,以后就不一定有机会了,虽然还会有归宁之日,但那时候可未必会有现时说话这么自由,纵使能得一二机会,那时也自有那时的话要说,而现时的话也要接着讲完,“除了让兄弟们尽可能的多长些才能之外,咱们家最重要的,还是要拿得住一个‘稳’字,只有你们在外面稳稳当当的立在这儿,我在里面也才会稳。”

“福金放心,”乌喇那拉夫人面容一肃,郑重的说道,“我跟你阿玛会注意严加约束着家下人等,不会让他们给福金招祸的。”

“有额涅的话,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讷敏对乌喇那拉夫人笑了笑,又问她道,“女儿的话已经说完了,额涅可有话要嘱咐女儿没有?”

第三章 我是不会跟家里客气的

更新时间2011-11-17 3:38:20 字数:3201

 乌喇那拉夫人当然是有话要嘱咐女儿的,只是她看着女儿变得更加懂事成熟的样子,决定在原来准备的那些话之外,再多说几句。

“嘱咐的话,以前也说了不少了,你刚才说的那番话,也是让我欣慰不已,就很想着再啰嗦两句,”乌喇那拉夫人拉过讷敏的手,声音微微放低了些,“皇贵妃现时身有不豫,福金进宫后自然是要侍疾的,只是在用药和进食上,福金一定要小心,一切都要问过太医的意思,万不可自作主张。”

“还有,”乌喇那拉夫人微做停顿,又接着说道,“虽然你学的规矩都是讲要端庄贤淑、大气庄重的,但却也要因时而用,四阿哥现时候的心情想必不会太好,你多注意体贴着些,舒心的话可以多说一些,另外,在合适的时候,做些小女儿态也是使得的,”话一讲出,乌喇那拉夫人随即又马上摇了头,“不,这个还是不要了,皇贵妃现下这样,你若是没掌握好分寸,只怕反而招事。”

“额涅放心,您的话,我记住了。”讷敏回握着乌喇那拉夫人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很郑重的点着头,关于侍疾的事儿,前世额涅是跟自己说过的,而对四阿哥要体贴、甚至是可用些小女儿之气的话,则就没有了,看来今天自己说的这番话,倒是另起了些作用。

“还有,”乌喇那拉夫人又顿了一下,然后下定决心的把声音又放低了些,“如果,如果皇贵妃万一有不忍说之事,福金必是要哀痛万分的,若有需要,可以去找李嬷嬷。”

“嗯,我知道了。”讷敏又点点头,经过了一世的她当然明白乌喇那拉夫人指的是什么,不过是有助于催泪的东西罢了,前世的时候她没用,这一世,她也不打算用,不过,额涅的好意她还是领的,再说,也保不定到时候会不会有什么意外状况。

“我现时能想到的话也就这么多了,”乌喇那拉夫人见女儿这样,担心较之方才也去了好几分,“若再有,等福金归宁的时候也可以说,福金也是一样,这几日在宫中,若是觉得缺了什么或有什么不方便的,在归宁的时候尽管跟家里说。”

“放心吧,”讷敏冲乌喇那拉夫人笑着,“我是不会跟家里客气的。”

“就应该这样。”乌喇那拉夫人也笑了,随后又看看时辰说道,“时候也不早了,福金也该赶紧梳妆更衣了。”

“好,”讷敏再对额涅笑了笑,“那就叫她们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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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收了上一世的教训,讷敏坚持脸上的妆容务必要淡,即使她现在不会有那时候那么紧张了,可是六月的天气,身上的礼服虽然没朝服那般厚重,但为体现出庄重和奢华,自然也不可能凉爽了,再加上还要一路从家里被抬进宫中,折腾那一系列的礼节,脸上所扑的粉若是稍厚些,基本上就可以和泥了。

前世的讷敏就是在往宫中去的彩舆里发现这个问题的,当时因为过于紧张,汗下得很快,她就将苹果和如意用一只手抱到胸前搂着,腾出另一只手来用帕子去拭脸,结果就发现被拭下来的不只是汗,还有脂粉,这下子她可就更慌了,险些把手中的东西都给松了。好在讷敏所学的规矩中,就有讲要气度沉稳的,在被指给四阿哥之后,这一项又被着重加以了训练,所以慌过之后,她也能很快就努力让自己镇定了下来,赶紧想着要如何补救,只是身处于那个境地,并没有多少器具可以让她使用,到头来所能指望的还是帕子。

那时的讷敏倒不担心帕子会不够用,为了预防万一,额涅可是让人在她的袖管里各塞进去两条呢,她所虑的是,纵使自己小心再小心,也不敢保证在汗水的浸透下,妆容不会花掉,手边没有镜子,她也没办法检查,而最为要紧的是,早已经熟记在心的婚礼进程,让她知道这一去直到要改换朝服之时,中间可是没时候让她补妆的。

知道归知道,没办法却依然没办法,前世的讷敏因为一直寻不到机会检视妆容,就只好在四阿哥掀开盖头的那一瞬间低下了头,以后也一直尽量保持着这个形态,直到坐帐礼毕,要另梳头换朝服为止,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自己应该是给四阿哥留下了一个很不好的第一印象吧?

更让前世讷敏可恼的是,当她终于得以挨到能重新梳妆更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的妆容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完全用不着怕人看,这应该是乌喇那拉夫人对此种情况早有预防,妆本就没让人上重了,只是自己那时候光顾着紧张了,没去注意,结果就闹出了这么场误会。因为太过尴尬了,这事儿让讷敏深以为耻,死死的埋在心底,对谁都没说,等到后来她觉得这其实并没有什么,甚至完全可以拿它当笑话来讲的时候,则已经是好几年之后的事儿了。

只是可以当笑话讲,并不等于讷敏在这一世还要去闹这个笑话的,她并不奢求自己能当一个完美的福金,但明知道会出事儿的地方,即使后果不会严重,却也还是能改就改的好,毕竟第一眼的形象还是比较重要的。于是即使乌喇那拉夫人已经让人把妆往轻里化了,讷敏却还是坚持要再轻些再淡些,并且还把她前世的经历当成担心说了出来,有鉴于她说的也算有道理,更因为没人想在这个时候惹她不高兴,于是她的提议最终获得了支持。

化好了妆之后,接着就是梳头,因为婚礼还没举行,讷敏现时梳的还是代表闰阁女子的双髻,乌喇那拉夫人在两边各插上一支双喜如意簪,然后就可以换礼服了,礼服之外又有礼褂,最后是戴礼冠,这些都是内务府所制的,成了皇家的媳妇,嫁衣是不用自己绣的,你自己就是绣了,也不可能让你用。

再然后讷敏又被人侍候着将寸子鞋换下,改穿绣有云头纹、有“平步青云”之寓意的“登云里”,因其鞋尖处向上弯起,卷出云头,又被俗称为“勾云头”,这“登云里”虽比花盆底矮些,但与平底鞋比起来,却又是高出许多了,踩上了它,行动间自然是要受些限制的,但现下讷敏倒也并不需要行动,只端坐着就好。

虽然之前乌喇那拉夫人和李嬷嬷都提醒过时辰的问题,但其实是来的及的,否则她们也不会只劝一句就做罢了,为着今天的大事,家里的所有人都是早早就开始准备了,现在讷敏一切都收拾停当了,又端坐了有一会儿,贺客们才开始陆陆续续的上门来,等到贺客们基本上该到的都到了,这才有人来禀报道,“四阿哥来行迎娶礼了。”

正端坐着的讷敏不能显得太过羞涩了,那样会有失气度,但听到要娶自己的人来了,一点儿表现都没有也不好,于是她将眼睛微垂一下,随即就马上抬了起来,一派落落大方,脸上的笑容也依旧是端庄而稳重的,让目光看向她的宾客们皆暗自点头,这才是大家的气派呢,皇家到底是会选人的。

而看向乌喇那拉夫人的目光,就多是带着羡慕了,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受皇子行礼的,早些年费扬古“被致仕”、乌喇那拉家又连着几年都没什么杰出的人和作为,一些眼皮子浅的人还以他们家可能要就此沉寂了,没想到峰回路转,人家的女儿被指为皇子福金了,虽是因着皇贵妃的身子不好吧,但适龄的人又不只这一个,她爱姑娘能中选也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乌喇那拉夫人这时却顾不上管这些人都在想什么了,她要赶着出去受礼,而讷敏却在想,自己现时还能享受到皇子亲迎,可等到后来弘历弘昼的福金却是没这个待遇了,免掉此节的,正是外面那个来行迎娶礼的四阿哥。不过这样也好,重活一回,别的先且不说,儿子弘晖的命自己却是必要保的,有了他这个规定,弘晖也可以少跑一趟腿了。

这只是闲想,讷敏很快的就收回了心绪,屋子里还有客人在呢,她虽不用太应酬,但对一些恭喜和祝福之语却还是要有回应的。再过一会儿,去受礼的乌喇那拉夫人回来了,同时也意味着四阿哥已经离开了,这就是皇家成亲与民间的不同,皇子并不用亲自领着新媳妇回家,只是过来对岳父岳母行过迎娶礼,就可以回宫去等着了,而只这么个程序,到了后来,还让人给改掉了。

PS:

雍正减掉了皇子亲迎之礼的事儿,是之锦臆测的,因为所查资料中有说皇子去的,也有说皇子不去的,还有说经历了康、雍、乾三朝演变之后,才变成皇子不去的,在不能确定的情况下,之锦就先这么猜着了,而自此章开始,就会涉及到皇子婚仪以及服装等事,对此之锦也查过不少定例和定制,但始终无法确定康熙朝此时的情况,所以之锦决定和前面说的服装一样,挑着做混搭,其中也照样难免会有错漏或穿越时空之嫌,亲们如发现了,请予以指正,之锦会尽量改过的。

第四章 妹妹想求你一事

更新时间2011-11-18 6:13:27 字数:3108

 四阿哥走后,讷敏又再端坐了一些时候,额上已经开始往外透汗了,屋子里虽然摆着冰,但毕竟人多,她身上的衣服又厚重,为怕在进宫途中出现尴尬,也不能象别人那样进些冰果子什么的,自然也就比旁人更热了些,好在内务府选来的女官们,在这时候终于到了。

女官,俗称为侍妇,虽然有一个“侍”字,但却不意味着她们是下人,相反的,能充任女官的,那可都是实打实的命妇。如同领侍卫内大臣要随同皇帝前引后扈一样,后妃、福金等人在出外行走的时候,大事行礼上也需要有人来做引导,而这引导的人,多数都是由随侍的大臣侍卫之妻来担当的,只是一般定例所需女官的数量比大臣侍卫们要少,于是就需要内务府先行从中甄选,再开列名单向上具奏,被批准的人就是女官了,也就是说,女官是因差事暂时而设的,等她们任完了差事,就可以解任回家了。

皇子婚仪中规定,来福金家奉迎的人员配置是:内务府总管一人率领属官二十人和护军参领一人率领护军四十人。此时的内务府总管有四个,分别是海拉逊、飞扬武、班第和佛伦,将他们几人以及他们夫人的生辰八字一排,佛伦夫妇双双都是年命相合、生辰无忌,自然也就成了正选。只是佛伦夫人并不用到乌喇那拉家来,她行的是赞事之责,是要提前到四阿哥的居所祇候的,而到乌喇那拉宅第来的八名女官,则是佛伦带来的属官中某些人的妻子。

女官们虽然来了,却并不会进到讷敏的屋里来,而是要在阁前祇候,讷敏的大嫂已经迎出去招呼了,李嬷嬷等人就赶紧凑到讷敏的身边,小心的将她额上和脸上的湿气拭去,再看看有无需要补妆之处,等这些都收拾停当了,外面女官们也让人传话进来,吉时到了,请福金升舆。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众人俱都起了身,向讷敏行下礼去。讷敏搭着李嬷嬷的手,缓缓的站起,又将手伸向颈处,将生命伊始就挂在上面的吉祥锁摘了下来,走向自己的额涅。乌喇那拉夫人忙向前迎了两步,伸出略微带着些颤抖的双手将吉祥锁接了过去。

“额涅,”讷敏将乌喇那拉夫人的手和吉祥锁一并握住,“我走了,您和阿玛要多保重。”

“四福金放心,家里会一切都好的,”乌喇那拉夫人合着讷敏的手,眼睛不舍的看着她,“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讷敏冲乌喇那拉夫人笑笑,再好好的看了看她的脸,又握了握她的手,然后抽回手来,重新搭在李嬷嬷的胳膊上,向屋门外走去。

乌喇那拉夫人握着吉祥锁的手又紧了紧,但也仅只是一瞬间,就马上将其收好,在儿媳的陪同下随在女儿的身后也往外走。

在屋门外守候的不只有女官们,还有讷敏的大哥星辉,他要负责将妹妹背到奉陈在中堂的红缎帐舆那儿,女官们会在他的身前身后相随,而乌喇那拉夫人和讷敏的两个嫂子则是随同在后相送。

星辉是费扬古的长子,但却是庶子,因着五格的出生,他的身份和地位多少显得有些尴尬,不过最近这些时候他却没怎么想这个,妹妹就要嫁到皇家了,要成为皇子的嫡福金了,虽然是带着点冲喜的意思,但能被选上,就说明自己家的身份和地位还是很被认可的,一时间因为阿玛那不光彩的致仕而有些冷落的门户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已经成人日久,并娶了妻生了子的星辉,对此种变化的感受自然更深刻些,在阿玛致仕之后的这几年里,自己在差上虽不至于被人打压的不成样子,到底也还是不大舒心的,结果妹妹一被指婚,不,是在妹妹被指婚以前,自己就已经从正四品的副骁骑参领被提到正三品的火器营翼长了,二弟富昌则是从正五品的步军副尉,升至了正四品的副骁骑参领,这当然是皇上在为妹妹抬高身份,按说自己应该高兴的,可是星辉却觉得自己的高兴里还夹杂些别的什么。

讷敏却顾不上去管星辉此时的心情为何,时候不多,她得赶紧将自己想要说的话说出来才行,将把着大哥肩头的手往里收了收劲儿,讷敏悠悠的低声开了口,“大哥,妹妹要走了,本还想着再大一些跟你和二哥学骑马的,现在看来是不能够了。”

星辉先是一愣,随即心头就泛起了一丝酸意,因为嫡庶的关系,再加上年龄也有些差距,自己跟这个妹妹亲近的并不是很多,尤其是她开始学规矩之后,总是摆着一副端庄严正的神情,那种小大人的样子,偶尔看着还会觉得有趣,但看长了又会觉得无趣了,所以每次见面,自己与她的话都不是很多,等到她被指为皇子福金,有了君臣之分,就更不可能亲近了,却不想在她马上就要去往宫中、以后难得再见的时候,竟说出这样的话来,星辉只觉得喉头发哽,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讷敏说这个话只是起个头,虽然她前世小时候确实是这么想过的,但事态的发展已经不能如人意了,自然也就不需要星辉再说什么,而是抓紧时间将自己的话继续往下进行,“大哥,妹妹想求你一事。”

“我可是当不起福金的求字,”星辉眼睛扫了扫周边的人,看他们都是低垂着眼睛,一副事不关已、我什么都没听到、也不关心的样子,他当然知道肯定是有人在听的,但却也不能不理妹子的话,“福金有什么吩咐,我纵是赴汤蹈火也会全力去办的。”

“我自是不会让大哥去赴汤蹈火的,”讷敏轻笑一下,她当然也知道有人在听,但自己要说的话并没什么不可告人的,“我只是想求大哥和二哥在这些日子里多为我寻些书来,等我归宁的时候带走,当然,要不犯忌讳的。”

“知道了,我会抓紧办的。”星辉是知道妹妹的妆奁之中有书画文墨的,虽然不多,但也都是精品,但在这个时候当然不能提这个,而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只不知福金较为中意哪方面的?”

“是我日常要看的,杂一些也没关系,”讷敏进一步的说明着,“总之哥哥们看着置办就是了,哦,对了,还有字帖,我的字也得多练练才或能见人呢。再有,”讷敏又继续说道,“若是能弄三套,咱们兄妹三人同看就更好,这样等将来有机会见面时就可以互相比一比,若是到时候,你们还不如我这个做妹妹的,我可是要笑的。”

星辉听了妹妹这番话,心里一动,头慢慢的点了点,“福金聪慧,原不是我等能比的,但勤能补拙,我带着和弟弟们一起好生用功,以期能不落后太多。”

“大哥这话,可是让妹妹脸红了呢,”讷敏笑了笑,“你的学问自是强出我百倍的,只恨我以前虚度了光阴,没能多请教。”抬眼间见马上就要到地方了,讷敏收起了笑容,又再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哥,阿玛老了,这个家,以后就靠你来撑着了。”

“福金放心。”星辉面容凝重着,声音也比之前更低、更沉了。

再接下来,讷敏和星辉就没说什么了,也没机会说什么了,因为他们已经进到中堂了,女官们快步过去点燃了藏香,在皇子福金定制的红缎帐舆内熏绕一圈儿,又熏了熏一会儿要用来盖头的锦帕,为的是要驱除邪气。

星辉小心的将妹妹放下,又对她点了一下头,这才躬身退步离开,到大门外与自己的阿玛和弟弟会合了。被送到彩舆里的讷敏,一手接过苹果,一手接过如意,又有一名女官过来将那方被藏香熏过的红色锦帕盖到她的头上,然后舆帘也被垂了下来,负责抬轿的八名内銮仪校齐齐用力,挺直了腰板将彩舆抬起,向外走去。

而乌喇那拉夫人这时候就不能再跟着了,她看着女儿望向自己的眼睛被盖头遮住,看着舆帘垂下,又看着红缎帐舆载着自己尚还未成年的女儿被一路抬了出去,之前还有的一些荣耀之心,现在全转成了酸楚,女儿这一去,可是要被抬往深宫,虽然还有九天后的归宁,但却也是不能过午,那之后若再想见女儿一面,虽不比难如登天,却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其他的皇子福金还可能因怀孕特旨招家中额涅前去照顾,可是自家女儿离及笄之龄还有好几年呢,若是皇贵妃娘娘再有个什么…

“额涅,回去吧。”星辉的妻子伸手来扶一直盯着彩舆离去方向的乌喇那拉夫人,“还要准备去宫中领宴呢。”

去了有什么用?虽然进宴的地方与女儿相隔并不远,可却是见不到面的。乌喇那拉夫人心里叹息着,面上却已经对跟过来观礼的宾客们露出笑容,“让大家见笑了,四福金自小没离过我身边,虽知她这一去,是极有福气的,却终究忍不住失态了,请大家见谅,现在,还是先请到里面用茶吧,一会儿再一起到宫中领宴。”

第五章 换一种方式去努力

更新时间2011-11-19 9:21:47 字数:3084

 虽说内銮仪校抬得平稳,但坐在彩舆中的讷敏,却依然能感受着那份晃动,自然也能感受到停顿,她知道,这应该是到了自家的大门外,在改换太仆寺的轿夫,想到自己的阿玛和兄弟们应该就在此处候送自己,讷敏握着苹果和如意的手又用了些劲儿,自重生之后,除刚才背自己的大哥星辉外,其他人自己还没见过呢,尤其是五格,自己的小弟弟,现在应该还是个贪玩好动的小孩子,而不是长大之后那不争气的样子。

四阿哥登基后就马上追封了自己阿玛为一等公,可又过了几年才让五格袭了一等候,五年的时候封了他个副都统,但没过两年就又因他“全不晓事物”而降为散秩大臣了,这还是他不想自己的面子太难看了,否则只怕这个散秩大臣五格也捞不上,虽然等同于闲职,却好歹也是个从二品呢。

其实讷敏今天会跟乌喇那拉夫人说家里要稳得住,倒并不是说前世家里就有什么不稳的,只是,怎么说呢,她是在宫中不知外面事,等到能分府出来了,却发现家里的兄弟们全成了平庸之辈了,如果说大哥、二哥还有可能是做出来的平庸,那么五格可却是实实在在的平庸。

不是说平庸就一定不好,在康熙朝皇子们相争、互竞储位的时候,若是其他人家,为了避开党争、不被卷入而假做平庸,讷敏可能还会赞一声聪明,可是乌喇那拉家却是不同,自己可是四阿哥的福金,他们的立场在别人看来是早已经注定了的,还有什么可避的?要避也是四阿哥避。与大阿哥和八阿哥恨不能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要争储不同的,四阿哥面儿上从来都是只管实心办差、不搀和党争的,他们自也用不着乌喇那拉家会象大福金的母家和八福金的外祖家那样跟着挨训受罚。

讷敏在前世也想过这个问题,她觉得两个哥哥或许在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装平庸,可是装得久了,到后来就成了真平庸,这或许是因为他们怕蹈阿玛的覆辙,又觉得自己成了皇子的姻亲,而会受到更多的关注,所以宁可无功也别有错,一切都稳着来的好,但对康熙和雍正这样爱才的人来说,平庸的本身就是一种错,而稳和平庸也绝对是两码事。

而今讷敏重生了,自然是不想母家再平庸下去了,不是说要他们有多么出头,但也不能让人家提都提不起,有一个能撑得住的母家,不管是对福金的自己,还是皇后的自己,那都是很重要的,乌喇那拉家是因族旺而出了皇子福金的,可在此之后一直到自己当了皇后,族中都再出不来顶楞的人,这怎么能行?

只是讷敏重生过来的太晚,留给她的时间实在太少,只能是抢着有多少做多少,希望以她皇子福金的身份,可以让家人至少是能认真的想一想她的话,等到归宁那天,她再找机会加上一把劲儿,只要阿玛和大哥有所触动了,这事儿也就算是起了个好头儿。

讷敏这边只顾想着母家的事儿,没注意彩舆已经又往前行了,等她回过神来,离乌喇那拉家应该也有些距离了,而离那个自己当福金时住了十多年,当皇后时又住了将近十年的紫禁城则是越来越近了,想到马上就要再次见到那让自己纠结了一世的人,讷敏的心思又开始浮动了起来,这应该是还魂回来所造成的后果之一,讷敏也感觉到了。

可能是在适应这个身体的缘故,现在的讷敏虽然还保留着以前的记忆和头脑,但心理上却在往回缩,本来早已经变淡了的争胜和不甘之心也在开始往回升,让她不至于什么都无所谓,也不会看谁都觉得是小孩子,这倒也罢了,讷敏现在只希望自己别再有小孩子的冲动就好,要知道在皇宫之中生活,爱冲动可不是什么好事。可争胜和不甘之心,却算不得是坏事,虽然不是自己要求的,但既然是已经回来了,讷敏自然是不想再走回以前的老路,而是要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去努力,弘晖,那是她必要保全的,至于要如何对待四阿哥,讷敏的心思就有些复杂了。

讷敏承认,前世与四阿哥的慢慢疏离、渐行渐远,其中不只是有他的问题,也有自己的问题,现在重新来过了,或者自己可以换一种方式去努力,能得到前世渴望而未能得的情爱当然是好,如果还是不行,至少也要得到他的真心敬重,再加上自己嫡福金和皇后的身份,弘晖只会是当仁不让的储君,更何况四阿哥本来就是很喜欢这个儿子的,在前世的时候,讷敏就常在想,如果弘晖一直都还在,自己和四阿哥或许就不会变成后来的相敬如冰。

在讷敏做着自己思量的时候,彩舆的又一次停顿惊醒了她,虽然前世今生自己都是呆在舆不得亲见,但从她所熟记的婚仪程度中,讷敏却知道,这应该是到了宫门前,众人下马、仪仗止步了,接下来自己的轿夫要重新换回内銮仪校,再然后就是到达四阿哥所住的乾东五所中的三所殿前了。另外,讷敏还知道,其实皇上本来是想让四阿哥住进二所的,却被皇贵妃以“长幼有序”为由阻止了,所以三阿哥现在虽然因为没有成婚还住在兆祥所,但二所却已经被留出来给他了,至于头所,当然是已经成婚的大阿哥和大福金在住。

彩舆进到宫中之后,要行走的距离说短不短,说长也不很长,在又一次感受到了停顿的同时,讷敏也听到了外面女官的声音,“四福金,要降舆了。”

“嗯。”讷敏轻应一声之后,彩舆也稳稳的被放在了地上。

但这时候讷敏却并不能出舆,在她马上要开始去做那一系列的礼俗之前,四阿哥要先起个头,表现一下他的箭术,在舆中听得三声响过,讷敏嘴角微微一翘,刚想着四阿哥虽对巡猎之事不很热衷,但箭术还是不错的,一片光亮就透了进来,即使盖着盖头,讷敏也依然能感觉到的。

舆帘被掀开了。

在女官的恭导下,讷敏从彩舆中踏了出来,站稳之后,一个声音有别于之前那些女官之人,近前来恭敬的取走了她手中的苹果和如意,又递上了宝瓶,她应该就是今天做赞事的佛伦夫人了,而与民间一般是装金银米(也就是黄米和白米)不同的,皇子成婚的宝瓶之中装的是珍珠、宝石、金钱、银钱、金‘如意’、银‘如意’、金锞、银锞、金八宝、银八宝各两个,而金银米,照样也还是有的。

捧着内容多多的宝瓶,脚踩着红毡,在藏香提炉的引导下,讷敏先是跨过了内务府营造司预设的火盆,又迈过了武备院预设的、其下还压着两个苹果的马鞍,等到终于将宝瓶也交了出去,又与四阿哥一同拜过了天地,进了新房,坐到了床上,看到那个秤杆伸到了自己的盖头底下,再一挑,讷敏跟着就低下了头。

这一回讷敏自然不是怕妆花会被人笑了,在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之后,她就“含羞带怯”的、缓缓的抬起头来,闪动着秋波,飞快的看了一眼面前身着蟒袍补服的人,又飞快的将眼睛垂下了,然后小小的、隐蔽的、但应该也可以让四阿哥查觉到的轻咬了下嘴唇,等到再次撩起眼帘来的时候,看向四阿哥脸上的眼波虽然又闪了一下,却很快的就定住了,再接下来,就是带着些纯真、却又暗含着欣喜的仔细端详了。

说四阿哥穿的是蟒袍补服,蟒袍是没错的,但补服就不对了,这只是一个通俗的叫法,其实这种套穿于朝服和吉服之外的“褂”,穿在皇帝身上叫“衮服”,穿在皇太子、皇子、亲王、亲王世子身上叫“龙褂”,只有穿在郡王及其以下官员们身上,才叫“补服”,也叫“补褂”,或是“补子”,根据身份等级不同,上面装饰的纹样也有不同,四阿哥是皇子,龙褂与皇太子一样,绣有四团五爪正面金龙,分布在两肩及前胸和后背,而穿在龙褂里面的金黄色蟒袍上面则是九条五爪蟒,腰间系着的吉服带也是金黄色的,上坠有荷包、玉佩等物,头上所戴的吉服冠是红绒结顶。

虽然这些服装做得很是精美,但前世已经看过许多次的讷敏的注意力当然是不会放在它们上面的,她更多的目光是放在四阿哥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