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儿,自己一路上也回想过他年轻时的面容,但毕竟事隔多年,总是不那么真切,现在看到了他本人,记忆也立时跟着清晰起来,面前的这个人绝对就是自己前世、同样也是这一世的夫君,只是他的眼神,却没有自己记忆中的那么锐利,也全没了印象中新婚第一天的生硬,而是正闪动着诸如惊讶、欣喜、羞涩,还似乎有些玩味等种种情绪,带着他的面容也跟着生动了许多,讷敏暗暗点头,看来自己变换了一下方式,已经收到效果了。

第六章 这孩子是谁家的?

更新时间2011-11-26 14:15:14 字数:3063

 前世的讷敏太过紧张和害怕了,只想着要竭力保持端庄,以致于都显得严肃了,这个样子自然是不会给四阿哥留下太美好的印象,而在后来的日子里,她虽然有所改观,但自小所学和后来恶补的规矩,又均都是让她以贤惠大气的作派示人,孰不知,这样的气度用来管事和对外应酬上是没问题的,但在私底下对着夫君,却还是要不吝惜展现自己柔弱的一面才好,尤其是对着四阿哥这种性情坚韧的男人。

这个道理在前世的时候,讷敏已经想到了,但那时候她与四阿哥的关系已经从相敬如宾变成了相敬如冰,再要去这么做,非但是他接受的可能性不大,也等同于撕去自己的尊严,这当然是她所不愿的,但现在是重新再来过了,自然又是不同,尤其是自己还会重新得回儿子,而为了让弘晖不只是能好好的活下来,还要活得很好,有很好的未来,自己要做得还很多,赢得四阿哥的好感是第一步。

四阿哥确实对自己娶回来的这个小福金有了好感,本来他对这场婚事是不很热衷的,额涅正生着重病,自己却张灯结彩的娶媳妇,不管从哪方面说,这都不是一个值得高兴的事儿,只是因着其中带有冲喜之意,他才一直坚持着进行下来,但也不过是行动上一切都按规矩来罢了,心里却是没觉得有多欢喜的,对即将要生活在自己身边的那个陌生的女子,他甚至是抱以接近于审视的目光。

见到那个小小的身子被扶着又过火盆又跨马鞍,走路的姿势却还能没走了样子,四阿哥暗自点了点头,到底是汗阿玛选出来的,是个懂规矩的,可等到他掀了盖头,却又不禁皱了皱眉,她居然是用头顶心来对着自己,这胆子也太小了吧?虽说女子天生比男人弱,但胆子小到连看人都不敢也是太过了,她现如今可是自己的福金了,是要主事儿的,这个样子,又怎么能压得住势,让那些奴才们心服呢?

正当四阿哥脸色开始有些发沉的时候,讷敏接下来的举动,又让他恍然了,原来自己的福金不是胆子小,而是害羞了,那红通通的小脸,偷偷瞄过来的眼波,让很少见女孩害羞的四阿哥也被带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再看看她未施多少脂粉的干净面庞,虽然称不上是绝色,但瞧着也还顺眼,而接下来她认真打量自己的样子,也挺让人新奇的,至于打量过后所显出欣喜神情,更是让四阿哥的心里隐约有了几分得意。

讷敏和四阿哥两人在这边互相对视观察着,那边佛伦夫人等女官却不能闲着,小声出言提醒着两人该行坐帐礼了。

讷敏的脸更红了,又忙着要起身,四阿哥本来也有些觉得自己失态的,看到讷敏这样,倒是露出一丝笑意,大大方方按照佛伦夫人的引导换了个地方站着,讷敏也在李嬷嬷的扶持下站到了四阿哥的西面,与他互相行了两拜礼,这才又重新坐回到了喜床上,只是这一次不是她自己了,四阿哥就坐在她的左边。

“四爷,四福金,”佛伦夫人将一个铜盆摆到喜床上,又捧过一个圆盒来,对四阿哥和讷敏弯腰说道,“请用子孙饽饽。”

子孙饽饽,其实就是饺子,但这个却不是皇家准备的了,而是从乌喇那拉家带来的。

是自己家里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个吃食,讷敏这时都觉得很亲切,自入宫之后,满眼看的全是皇家的东西,就连自己身上穿的,都是内务府所制。夹起一个来咬一口,嗯,和前世一样的半生不熟,估计是刚扔进锅里就马上捞出来了,品了品滋味,自然是不怎么好的,家里的东西再亲切,生的也不可能好吃了,她是做鬼许多年没怎么吃过东西了,但这个身体的味觉却还是很正常的。

仅只是嚼了两三下,讷敏就准备将子孙饽饽咽下去了,而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个男孩的高声叫喊,“生不生?”

讷敏被惊得差点儿噎着,又怕东西喷出来难看,使劲儿的闭着嘴,直憋得满脸通红,李嬷嬷见状已经赶忙递上了水,等到将嘴里的东西送下,气也平顺了之后,讷敏再抬头去看四阿哥,却见他眼里、脸上全是笑意,而外面的那个男孩没听到屋里的回应,正又扯着嗓子重问了一遍,声儿比刚才的还要大。

这下四阿哥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惹得讷敏半含羞半含恼的横过去一眼,他才以手攥拳抵在嘴上轻咳一声,然后很坚决的冲外面回了一句,“生!”

“生!生!生!”佛伦夫人跟屋中的女官们忙跟着附和。

讷敏自然知道这是婚仪礼俗的一部分,前一世她也是经历过的,只是那时候的她早早的就已经将子孙饽饽咽下去了,也就没有险些被噎着的这个情况,而刚才她略微一回味,又稍稍一走神,结果就出状况了,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她一个问题。

“这孩子是谁家的?”讷敏看着四阿哥,神情间先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又端正了面色,声音微微有些低,但却能让人听得很清楚的问道,

见自己福金明明是在为刚才的失态而羞窘,却还要故作大方,问话的神情语气更是“我没想打击报复,就只是想问问”的样子,四阿哥不由得嘴角又想往上翘了,但却没正面回答讷敏的问题,而是去挑她话里的用词,“你未见得比他大多少。”

“总之肯定是比他大的。”讷敏微微的嘟了嘟嘴,但看了一眼女官们,又马上变回了端庄的神情。

四阿哥看着她这样,又有些想笑了,想想在外人之前本也该是如此,也跟着端正起了面色,但心里却做出了决定,等一会儿出去,就问问外面那孩子是谁,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见到自己福金这些好玩的神情。

讷敏其实心里明白四阿哥为什么会岔开话,前世的自己也是始终都不知道外面那孩子是谁,这自然是个疏忽,能被派来当这个差,这孩子的家里必也是有些身份的,倒不是说知道了就要拉拢,但至少可以在见面时承一承情,让人知道你没全不当回事儿。

说起来,四阿哥和讷敏在前世会有这个疏忽也是有原因的,当时他们的年纪都不大,行事自然不可能那么周全,四阿哥是成婚诸事都随人安排并不去管的,于这些细节之处自然更不会加以留意,而讷敏则是太紧张了,屋里的事儿都注意不过来,屋外面就更顾不上了。等到婚礼过了,皇贵妃的病又一天弱似一天,他们自然也不可能再去想这个,再后来皇贵妃封皇后、随即崩世,两人又是好久的心情不畅,这么一来二去,本就是没在意的事情,慢慢的拖久了,就更是全然的抛诸于脑后了。

虽然说四阿哥和讷敏不问,还有其他人可以告诉他们,但这其中却又存着一系列的误会,在四阿哥身边侍候的人,是见主子对这场婚事明显情绪不高,又诸事不问,不想去讨这个没趣;皇上、皇贵妃等人则以为这些奴才们肯定已经说过了,再加上他们事儿多的事儿多,病的又病,也就没特意去提;而那个孩子的家里见到宫中这样的态度,再想到这场婚事的特殊性,更不愿意去招摇显眼,甚至还有意的阻止消息扩散;至于乌喇那拉家,虽然在婚礼之前被告知了婚仪程序,但宫中的一些细处是不可能让他们知道的,等到婚礼之后,他们又认为讷敏肯定也已经知道了,自然不会再占用归宁那一点点宝贵的时间来说这个。

当然,讷敏是不知道这些阴差阳错的,即使是有所猜测,也不可能猜得十分准备,她只知道,既然能重来一回,也意识到之前的疏忽了,那就不能再犯了,正好她又被那孩子的喊声吓了一跳,其实她噎是噎了一下,但却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她只是为自己在这个时候去关心这个问题而找一个较为合理的理由,不是说以后就不能问,但未必能找到合适的时机,皇贵妃正病着,你不说好生侍疾,却去关心自已婚礼上喊话的男孩是谁,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就会有人觉得你没有心了。

四阿哥没讷敏想得这么多,现在盛子孙饽饽的那些家什器物已经撤下了,他也另有事要去做,见自己福金正看着自己,也随口对她交待了自己的行程,“我去宴上看看。”想想又问了一句,“你可有话要带给你阿玛”

“也没什么话,”讷敏是随着四阿哥站起身来的,并将因四阿哥与前世不同表现而产生的惊讶演绎成因他关心自己阿玛而产生的惊喜和感动,却又只是温婉的笑着,“您只让他少喝些酒就行了,我那两个哥哥是劝不住他的。”

“好,我知道了。”四阿哥对讷敏笑了笑,然后转身出去了,而讷敏留在屋里则是要开始做合卺礼的前期准备工作了。

第七章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更新时间2011-11-28 1:10:35 字数:3200

 行合卺礼,讷敏就不能再穿着现在这身衣服了,而是要换朝服,表示着她已经不再是平民女子,而是皇子福金了,但在换装之前,最先要做的却是洗脸。前世的她因为觉得脸上的妆花了,不愿意让人见到丢丑,就是一直尽量低着头忍到这时候的,这一世她脸上的妆虽然淡得不至于花了,但折腾到现在,讷敏也早觉得不够清爽了,又因为没有了前世的紧张急迫心情,她的脸洗得是从容而又仔细,一点也不显匆忙之态。

洗脸之后,就要开脸,讷敏洗脸是由李嬷嬷和倚云她们侍候的,接下来的开脸、上头等事,则就是女官们的职差了。民间这样的事儿,请的都是“全靠人”来做,所谓全靠,指的是上有公婆、下有子女、丈夫在世,也叫“全福人”或是“全科人”,而能被选来在皇子婚仪担任女官的,自又是随便叫起一个来,都必得是“全靠人”的。

拿着五色衣线过来给讷敏开脸的并不是佛伦夫人,而是另一个女官,前世的讷敏这时候正沉浸在刚发现自己之前的妆其实并没怎么花的羞恼之中,面上还要力持镇定,根本就没太留意这方面的感受,但能不被留意到的本身,也应该说明这个女官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而再次重温这一过程的讷敏现时的感受也证明了这一点。

这个女官对讷敏的态度很是恭敬,讷敏对她也很客气,新嫁娘说话多了会显得有失轻浮,但却可以用笑容来表达善意,对其他女官们,讷敏也都是这样。

有主子的“范儿”,并不等于就要盛气凌人,气度归气度,谦和归谦和,这是乌喇那拉夫人私下里对讷敏的提点,为怕女儿年纪小,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从而有可能在以后不明不白的吃了亏,乌喇那拉夫人又很直接的点明,这些女官们可都是内务府官员的妻子,在宫中生活,举凡衣食住行,都是要经由内务府的。“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话虽俗,理却是实的。

乌喇那拉夫人的话,前世的讷敏没忘,虽然当时她的心绪不是很平静,对开脸的感觉都没太有心情去体味,但对女官们的态度却是并没有倨傲的,而经历过一世的讷敏就更是能体会额涅话中的深意,态度上更为平和,少了初学规矩之人多数会存在的刻意与拿捏,神情间也更显得自然,当皇后时的气场是都收敛起来了,但不经意间散发出的大气与沉稳的气度,却是让佛伦夫人也不敢小看的。

而这佛伦夫人,则又是乌喇那拉夫人在提点讷敏对女官们的态度时,着重加以说明的。

佛伦,是姓舒穆禄氏的,属上三旗的满洲正白旗,自康熙十六年从正四品的少詹事升为从三品的光禄寺卿开始,就一路攀升,也越来越受重视,先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随后又是从二品的内阁学士并充经筵讲官,又兼着礼部侍郎,在平定三藩之乱的后期,他负责总理诸路大兵粮饷兼督理湖南四川粮饷。战事结束之后,先任职正二品的刑部侍郎,之后又迁为从一品的左都御史,再到工部尚书、刑部尚书、户部尚书,一直到去年因是明珠党人而获罪被解任,康熙却留其佐领,又于四月间,让他任了内务府总管。

上面这些,是乌喇那拉家在得知佛伦将是来奉迎自家女儿之人时,统计并整理出来的,会告诉讷敏的用意是:别看他现在被降了职,但却是得帝宠之人,对这样的人家,刻意示好是不必的,但也别随意怠慢或得罪的。

讷敏当然不会随意去得罪,这个佛伦任过那么多的职,要是让他心生怨怼了,谁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给你找点别扭,更何况他跟皇上的关系还那么近,有意无意的下点儿舌头,也够人受一气的了,当初郭琇弹劾他为明珠党人,他可是得机会就进行打击报复了,好象是还把人家的爹拿出来说事来着。就算他未见得敢对四阿哥这个皇子如何,对乌喇那拉家却就不一定了。

但正如家里说的,不怠慢、不得罪,却也不必示好,只凭佛伦是明珠一党,这一个理由就已经足够了,更何况讷敏还记得,这佛伦后来是因罪被命致仕的。只是在他致仕之前,却还是有好几年风光的,大概在不久之后,他就会被放为山东巡抚,然后又是川陕总督,几年之后又迁回京做了礼部尚书,大概在还没到康熙四十年的时候,就已经是正一品的文渊阁大学士了,而他的致仕,则就在这之后不久。

当然这些朝局上的事儿,并不用讷敏现时就来考虑太多,她只要在对正给自己梳“小两把头”的佛伦夫人的态度上与其他女官们有所区别,多显一份亲切,让她不至于以为自己是瞧不起她就可以了,其他多余的动作不用做,自己重生回来是想有所改变没错儿,但却不是想变成大阿哥和八阿哥那样的。

对为自己梳好了头的佛伦夫人点头微笑以示谢意之后,讷敏又对来给自己上妆的女官笑笑,由着她在自己的脸上描画,但在她要拍浓粉的时候,却将眉头微微的轻蹙一下,那女官立时就明白了讷敏的意思,虽然最终的妆容比洗脸前还是重了些,但烛光下的妆色本就不显,又毕竟是新婚之夜,这样也算是得宜,讷敏对她照旧用笑容表示了感谢。

再接下来,就该到换朝服了。

最先被穿到讷敏身上的是半身样式的朝裙,上面是红色,并带有襞积(褶皱),下摆是石青色,又绣有行龙图案,朝裙的穿法很简单,用带子束在腰间就可以了,当然接下来的朝袍和朝褂也没什么难穿的,就即使难穿也用不着讷敏自己动手,她身边可是有几个女官在一同侍候着呢。

皇子福晋的朝袍是香色的,后面开裾,身上共绣有八条金龙,前后各是一条正龙,两肩各是一条行龙,其余四条在襟上,也是行龙,披领和袖上也有龙,马蹄袖端各是一条正龙,袖相接处和披领上则各是两条行龙,披领后又垂有金黄绦;套在朝袍之外的朝褂,与披领和袖同样是石青色的,绣有七条行龙,前四后三,领后也同样垂着金黄绦。

朝服三件套穿好之后,就要开始加配饰了,讷敏先是左右两侧被各戴上三副金云衔珠的耳坠,后又被挂上三盘朝珠,两盘蜜珀的交叉于胸前,由左右肩斜挂至肋下,一盘珊瑚的挂在脖子上佩于胸前,另有月白色不绣花纹的彩帨,被佩挂在朝褂的第二颗绊纽上,镂金的领约是戴在披领之上的,金约则是用来约发的。

若说讷敏所着的朝服因是夏装,面料多用纱制,虽绣样装饰不少,但还不算很沉的话,那戴上这些配饰之后可就不一样了,林林总总的算下来,只珠子就有不老少,耳坠上金云所衔之珠是两颗,六副下来,这就有十二颗,朝珠更是每盘都是一百零八颗珠子贯穿而成,其间还有四个大珠(垂在胸前的叫“佛头”,背后下垂的叫“背云”),两侧又有每串均是十粒的三串小珠(名为“记捻”),“背云”和“记捻”上又各自有坠,领约上有东珠七颗,用六颗珊瑚将其相隔,其两端所垂的金黄绦,每条中间和尾处又分别缀有珊瑚一颗,金约上镂雕的九个金云纹,每个上面均饰有东珠一颗,后系的三行垂珠也有近二百颗,末端又都缀着珊瑚,垂珠上所结的两枚金衔青金石上也各饰有东珠和珍珠四颗,这么着总计算下来,就有六百多颗了。

而这样还不算完,因为还有朝冠没戴呢,皇子福金的夏朝冠是以青绒所制,顶端的镂金三层饰有东珠十颗,最上端是一颗红宝石,朱纬的周边缀有五只金孔雀,每只上都饰有东珠七颗、小珍珠三十九颗,后面还有一只金孔雀向脑后垂珠,被上下各饰有东珠三颗的金衔青金石结为三行二就,末端缀着珊瑚,冠后还垂有护领,护领上又垂着两条金黄绦,末端也一样缀着珊瑚,单只这一个朝冠之上,就有近五百颗的珠子,再加上什么金孔雀、青金石等其他之物,每次戴过之后,讷敏的脖子都是要酸上好一阵子的。

这边讷敏在做着承重运动,那边四阿哥不只是早已经换上了朝服,人都已经到箭亭了,那里除了有他新出炉的岳父以及自己福金亲族中有顶戴的所有男性亲属之外,还有所有不当班的公侯世爵、内大臣、侍卫和二品以上的官员。

因着四阿哥还尚未成年,不能用许多酒,又因着皇贵妃正病着,倒也没谁会不识趣的笑闹,所以四阿哥在招呼贺客时所需要做的,就只是与众人打个照面,说些场面话,象征性的用酒杯碰一碰唇就可以了。

皇子婚宴的标准是六十席,四阿哥当然是不用挨桌都过去的,但费扬古所在的那桌,他却是一定要去的。

PS:

这一章对服装的描写篇幅有点长,我在这上面也费时相当得多,既要尽量的减少字数,又要让大家能看得懂,不是没想过一笔带过的,但我又想着让大家能有个感观印象,最后还是决定这样写了,好在是公众章节,不用花大家的银子,而以后再有写服装之处,就应该不会这么麻烦了,朝服是最繁琐的。

第八章 是个什么用意呢?

更新时间2011-11-29 3:25:13 字数:2919

 乌喇那拉费扬古见女婿过来了,自是不敢象民间老丈人那样大咧咧的坐等着,虽然在指婚那天和今天早些时候,他也是受过四阿哥的礼的,但那礼他也不是白受的,而是要回拜的,女婿拜了他多少下,他就得回拜多少下,一下都不能少的,而现在,又不是他该受礼的时候,于是费扬古不只是要赶紧站起身来,而且还要行礼在前,好在这是公众场合,倒是不用行请安礼,只打恭就好。

“四阿哥。”费扬古弯腰作揖,礼虽然要行,但称呼却是可以不用叫四爷了。

“岳父。”四阿哥回了一个打恭,费扬古侧身半避了过去。

“我不能饮酒,”四阿哥嘴上说着不能饮酒,手上却把酒杯举了起来,冲着费扬古说道,“你少用些。”

啥?

费扬古因为四阿哥举杯,本已经是跟着把酒杯举了起来,正准备等四阿哥的话说完,就一口干了以示敬意呢,结果却不防下面的话差点儿闪了他一跟头,立时不由得就是一愣,是四阿哥说错了?还是自己听错了?按照常理,在他前面那一句话说过之后,再接下来的不应该是“你多用些”吗?

“是。”不管该是什么都好,对四阿哥的话总是要出声先应着的,只是应过了之后,这酒是喝还是不喝,却依旧是一个问题。

在费扬古的纠结犹豫中,四阿哥冲着他微微一笑,然后…他就走开到别处去了。

留下费扬古端着酒杯,看着四阿哥的背影,再看看杯中的酒,他现在是知道四阿哥没说错,自己也没听错了,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自己就是再糊涂,也不至于在宫中吃赐宴的时候喝太多的酒吧?那自己这个之前一切都按规矩来、全不见有多么高兴、更别提跟自己多亲近的女婿,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是个什么用意呢?

不是没看到费扬古那纠结的神色,但四阿哥认为他对其爱喝酒的嗜好都传到自己耳朵里来了而产生的郁闷,心下不禁暗暗点头,虽然说费扬古再怎么也不至于在这个场合失态,但自己福金能想到并且担心,又能得机会就拜托自己来劝一下,这份心意就是好的,也可见她素来就应该是个细心周到并体贴的,这样的一个人,额涅想必也是会喜欢的。

箭亭这边在摆宴,宴的是男客,而讷敏的额涅以及亲属诸命妇和一二品命妇也在进宴,她们的席面就摆放在乾东五所的北墙外,也就是神武门东侧的长房那里,与四阿哥不同的是,讷敏并不用去招呼,按规矩,这时候她是不能出去见人的,换完装后,就乖乖的坐在新房里,等着四阿哥回来行合卺礼就好。

四阿哥是回来了。

皇子婚宴是由奉茶、奉果、奉酒、奉馔、酌酒、谢恩等程序组成的,四阿哥只要去露露面就行,既不用等他来了才开始,他也不用呆到结束才离开。于是四阿哥去的时候,大家是在酌酒,离开的时候,大家还在酌酒,这也很正常,毕竟进宴的最主要部分,就是酌酒,而从还在进行酌酒的宴上出来的四阿哥,要先经过毓庆宫,再经过东六宫区,然后就到了乾东五所了。

进到正张灯结彩的三所,再迈进新房的门,四阿哥的眼睛直接就扫向了喜床那边,只见自己福金的整体形象已经改变了,脸上的妆比稍早前浓了些,但在朦胧的烛光掩映下,倒并不显得过分,反而让肌肤透着几分晶莹,头发虽被朝冠遮着,却能看出是挽上去了,衣服也换成全套的朝服。

朝服,是仅在朝贺、册封、颁诏、颁朔、婚嫁、大宴等嘉礼和重大祭祀的吉礼以及三大节庆典时才可穿用的,是所有服装中最隆重的。现在自己这个年纪小小的福金穿戴起来,又正低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却非但没让人觉得撑不起,反而是在不经意间散发出一种尊贵和大气。四阿哥又暗暗点头了,难怪汗阿玛会选她来当自己的福金,这个气派别说是与她同龄之人了,就是和大嫂比起来,只怕也未见得会逊色多少的。

见到四阿哥回来了,女官和奴才们自然是赶紧过去相迎,讷敏也从沉思中抬起头来,对上四阿哥看过来的目光时,本还带着些迷茫的眼睛中,瞬间就闪出了喜悦的神采,随后又加进了丝丝的羞涩,人也忙站了起来,但却只是微笑着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见讷敏这样,四阿哥也跟着抿了抿嘴,将想要向上微挑的嘴角压了下来,走到一旁的桌子边坐下,象她一样保持着安静,什么话也不说。

四阿哥和讷敏可以不说话,但是女官们却不能,她们还得侍候这两个人行合卺礼呢,行完合卺礼,才代表四阿哥和讷敏真正的成为夫妻。

合卺,就是新婚夫妇在新房内共饮合欢酒,但也并不仅只于喝酒,还要用合卺宴。与吃子孙饽饽不同的是,四阿哥和讷敏用合卺宴是席地而坐的,女官们将坐褥铺设龙凤喜床的沿下,让两人相向而坐,依旧是四阿哥在左,讷敏在右,中间所摆的膳桌是带着双喜图案的,成双的餐具也或是双喜或是百子等吉祥的饰样,菜肴当然也是双数的,长寿面也是两碗。

虽然两个人今天到现在为止都没吃多少东西,四阿哥刚才去宴上也只是略用了点酒,讷敏更是连水都没敢多喝,但在这个时候,却是谁也没心思多用的,在女官们的引导下,在窗外结发侍卫夫妇用满语唱《交祝歌》的祝福中,四阿哥和讷敏一同举筷象征性的略用了一点,再进了长寿面,最后才是喝交杯酒。

在古礼中,这酒本来是将匏(瓢葫芦)一分为二来盛的,并用线在其两柄间相连,据说用匏的意思有两个,一是寓意夫妇当同甘共苦,因为匏的味道是苦的,另一个意思是,匏是八音之一,笙竽都用它,用匏来饮酒,还可寓意琴瑟之好。但不管是哪一个用意,现今却都已经不用匏,而改成用中间有连接使酒能相通的合卺杯了,与吃子孙饽饽所用的盆为铜盆一样,四阿哥和讷敏所用的鹰熊合卺杯也是铜的。

交杯酒用完了,女官们职责至此也就全尽完了,由佛伦夫人领头向四阿哥和讷敏行礼,“请四爷、四福金安置,奴才们告退了。”

“嗯。”四阿哥点了点头,因女官们均是命妇,他并不多说话。

“今天劳烦你们了,”讷敏则是笑容中带着感激之意,“赶紧回去好生歇着吧。”

佛伦夫人又说了些个“不敢”、“该当的”之类的谦逊话,这才率着那一众女官退出去了。在她们走后,李嬷嬷和四阿哥的宫女福格也带着人开始动起来了,有去打水的,有去端盂的,有分别来侍候四阿哥和讷敏更衣的,将他们才穿上没多久的朝服小心的脱了下来,并分类分别的仔细收好。

讷敏脸上的妆容本来是可以不用洗了,上一世她也是这么做的,但这一世讷敏却决定不只是要洗,还要洗得彻底才好,自己跟四阿哥和日子还长着呢,现时的这张脸又这般年轻,正可以干干净净的示人,这样不但是自己舒服,还可以与后来的那些女人们有所区别。

李嬷嬷是觉得有些不大好的,没听说一个新嫁娘在新婚的第一夜就素着一张脸的,虽然并不会洞房,但好歹也要给四阿哥留个好印象啊,但在这时候,她却是没办法表示反对意见的,其实就即使有办法,她也是不会说的,现在只要不出大格子,李嬷嬷是一切都由着自家姑娘,虽然在进到宫中之后,她的表现很好、非常好,但想到她在家中时那恍惚的神情,李嬷嬷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等到李嬷嬷她们也退出去之后,新房里就只留下四阿哥和讷敏这新婚的夫妻二人在了。

终于只剩下两个人了,讷敏不由得又想起前世的这个时候,当时四阿哥不说话,自己为了要竭力保持着端庄和矜持的作派,也没开口,于是那沉默而尴尬的气氛就持续了好一会儿之后,后来四阿哥迳自去床上躺下了,自己则是又等了一会儿,感觉着他应该睡熟了,才小心翼翼并战战兢兢的在床里侧躺下,然后就是一夜安静到天亮。

相较于前世这个清冷又沉闷的新婚之夜,这一世肯定是要有所不同的,事实上已经不同了,在坐帐那会儿,讷敏和四阿哥就已经有过交谈了,而且效果应该还不错,既然是起了个好头,当然就要继续保持下去。

第九章 讷于言而敏于行

更新时间2011-11-30 17:22:51 字数:3061

 讷敏轻抬起眼帘看向四阿哥,对上了他正看过来的目光之后,微微的眨了眨眼睛,却并没有躲开,而是带着一些羞涩的冲他笑了笑,等到他也回之以善意的表情之后,才缓缓而款款的走到他所坐的桌子前面,倒了一碗茶双手奉过去,低声而温婉的说道,“爷用些茶吧。”

“我不渴。”四阿哥嘴上虽然这么说着,手却还是将茶碗接了过去,并小小的啜了一口,才放到桌子上。

“要再吃些东西吗?”讷敏又冲四阿哥一笑,又将装有点心的盘子往四阿哥这边送了送。

四阿哥这回没去接,反而是嘴角忍不住又要上扬了,自己的福金明显就是在没话找话呢,虽然刚才的合卺宴没用多少,也不至于现在就饿了。

“我不饿。”象在坐帐礼时那样,四阿哥以手握拳堵在嘴边轻咳了一声,然后才答了讷敏一句,随即又跟着回问讷敏道,“你饿了?”

看着自己福金脸上立时一红,眼中也飞快的略过一丝懊恼,四阿哥觉得自己又想笑了。

“我也不饿。”讷敏马上低垂下眼睛,连头都跟着低了一些,声音更是降到似耳语的程度,然后就再不说话了。

四阿哥见讷敏这样,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了,想起之前自己出去时问出来的消息,决定用它来转换一下气氛,“你不是想知道那个在窗外喊话的那孩子是谁家的吗?”

讷敏自然是不会真跟四阿哥别扭的,见他转了话,就顺着台阶抬起了头,眼睛也向他看过去。

果然这个问题是她关心的,四阿哥心里暗自点心,又先示意着讷敏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然后才公布了答案,“那孩子是康亲王家的五小子,名叫椿泰。”

原来是他,讷敏心里也暗自点了头,她现在知道为什么在前世一直到后来,四阿哥和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了,原来是康亲王杰书的儿子,这就难怪了,记得他就是在这些年间接连被皇上扫了几回面子,现下应该正是在注意收敛的时候呢,何况皇贵妃又正病着,更让他不会四处宣扬了。

杰书是清初因功而封的八大铁帽子王之首礼烈亲王代善的孙子,他先是因其次兄精济逝世,承袭了自己父亲祜塞的郡王之爵,后又因七伯父满达海被追前过降爵,转为承袭了祖父代善的礼亲王一系,(杰书之前为康郡王,此次袭爵,礼亲王亦改封为康亲王),这可就不仅仅是爵位上升一等的事儿了,更重要的是,这个亲王之爵与其他要降等承袭的亲王不一样,它是世袭罔替的。

但杰书却并不是一个吃祖宗老本的,在三藩作乱的时候,他被封为奉命大将军,率师讨伐耿精忠,屡战屡胜,收复了很多州县,并最终招降了耿精忠,之后又转战金门、厦门一带,将郑经残军赶回了台湾,可谓是战功赫赫,在十九年底他凯旋归来的时候,康熙亲自出郊到芦沟桥处相迎,甚至还与杰书行了抱见礼,这可是至亲好友之间才会行的大礼,以康熙和杰书的平辈身份,那是要抱肩贴面的。

而离此等风光才堪堪只过去两年,杰书就被追论金华顿兵以及迟援海澄之罪,从而削去了军功,并罚俸一年;再过了两年,他的仆人犯错,康熙命令对其主一并察议;去年又有宗人府疏参“大学士王熙等人以议持服事向康亲王杰书等跪语,王等坐受,俱属不合”,康熙对此表示认同,说“朕召大臣议事,如时久,每赐垫坐语”,虽然没对杰书和王熙做出什么实际的处罚,却下令“嗣后凡会议公事,不必向诸王行跪”。

前世的讷敏是到后来开始掌事后才慢慢了解这些情况的,前世的讷敏在这个时候还没能很清楚的认识到康熙这么做的用意是要收权,但经历过前世的讷敏却知道康亲王杰书自此之后就一直很收敛低调,也知道他大概在不到十年之后就会薨了,而承袭他康亲王之位的,就是四阿哥正说着的这个声挺大的五小子椿泰,很可惜的是,这个椿泰在一废太子之后不久也薨了,不过倒隐约听说他的身手还不错来着。

“听着他的声那么大,”讷敏又抿了抿嘴,才接着往下说,“气力想必也应该是不会小了。”

“我见他比较少,”四阿哥笑笑说道,“倒是伯父家的保泰,汗阿玛正让我教习他经书算法,在宫中行走时也带着他些呢,改天你也见见。”

“爷教的人,自然是好的。”讷敏笑了笑,知道四阿哥所说的伯父就是裕亲王福全,那可是皇上的亲哥哥,自是与康亲王这个隔了几层的堂兄又有不同,只是在前世他却是对八阿哥的印象比较好,在临薨前还跟皇上说他的好话,连同这个保泰也是,在四阿哥登基之后,还曾有与八阿哥勾通之事,气得四阿哥不轻,今生自己或许可以试着去做些什么,至少在见保泰时,态度上可以较前世在守礼之中多表亲厚一些,毕竟现在是四阿哥在带他,比八阿哥总是要多些先天优势的。

“你还有话吧?”四阿哥看出了讷敏话中似有未尽之意,也直接问出来了,“说吧。”

“也没什么,”讷敏的笑容中带了些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到了五格。”

“五格?”四阿哥想了想说道,“你弟弟?他今年有六岁了吧?”

“是啊,”讷敏笑着点头,“因是家中最小的,大家都让着他,淘得厉害,很是让阿玛和额涅头疼呢,只可惜他没福气,不能得爷指点,哪怕是只有一二呢,也必是会出息许多的。”

“总有机会的,”四阿哥笑了笑,又想起自己在庚贴上看到的名字,遂转用满语问道,“你叫讷敏?这名字倒是与你挺相合的。”

在满语里,讷敏是淑婉、温顺的意思,上一世,她确实曾有过这样的性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一系列事情慢慢的叠加,她的性情也随之而改变了,至于这一世,讷敏觉得或许自己表面上可以做到,但内心里却是绝对不可能了。

对着四阿哥温婉的一笑,讷敏用满语回着他,“这是阿玛和额涅对我的期许。”然后又马上转成汉语,“不过,我这个名字的汉语发音也是有寓意的,我阿玛是在取其双关,爷可知道是哪一句吗?”

“讷敏?”四阿哥马上想到了,也跟着改说汉语,“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是这句吧?”

“没错儿,”讷敏抿嘴一笑,“看来爷的学问当真是好的。”

“是论语里的句子,并不难想,”四阿哥笑了笑又说道,“你阿玛还挺会起名字的。”

“他是因为自己的名字与人重得太多了。”讷敏面上做出忍笑的表情,心里却又不禁想起,在前世的后来,自己和他之间也曾有过类似的攀谈,只是在弘晖离去之后,诸如此类的情景就越来越少了。

“嗯,这个名字是很容易与人重的。”四阿哥认同着讷敏的话,费扬古在满语里是小儿子的意思,所以重名的很多,努尔哈赤的小儿子叫费扬古,董鄂妃的弟弟也叫费扬古,京城里的满人家,也有许多叫费扬古的,想象着在街上喊一声,却有众多人回头的情景,他的脸上的笑容也加深了些,“不过若是因此而使得你有个好名字,倒也是件好事。”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讷敏压下心底的感叹,冲四阿哥眨了眨眼,“虽然我没敢对我阿玛说出来。”

见到自已的福金慢慢的自然起来,又开始显出了调皮之色,四阿哥也觉得有趣,“你很怕你阿玛吗?”

“是有一些的,”讷敏点了点头,“可能因为阿玛是武官出身,在家里也多是一副很威严的样子,我和兄长们在对着他时,都不敢太过放肆,连五格淘成那般的,也会收敛不少,不过,我也知道,他其实是很疼我们的。”

应该是这样的,四阿哥心下暗暗点头,汗阿玛对自己也是很疼爱的,虽然他好象更疼太子一些,不过,他是太子,汗阿玛会多疼他也是正常的,而说到自己的岳父,又让他想到了一件事,“你阿玛是以老病乞休的吧?不过我瞧着他的精神倒还好。”

讷敏垂了下眼睛,若是在康熙二十年的时候,皇上能恩准自己阿玛以老病乞休的上疏,那一切就会皆大欢喜,可那时候皇上却认为阿玛的年纪虽有些老迈,但尚还能用,于是驳回了他的请求,其结果就是造成了自己阿玛的晚节不保,因着别人犯下的错而沾了包,二十三年以老病乞休而得来的致仕,其实只是给他留个面子,实际上他可以算是被解任的。

如果自己能重活到那时候之前,或许她还会想办法去试着改变,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阿玛也已经致仕了,讷敏觉得自己还是先应对四阿哥的话要紧,既然他是采取了一个迂回的问话方式,那自己也正好乐得避重就轻。

第十章 安置吧

更新时间2011-12-1 18:58:48 字数:3149

 想起了自家阿玛致仕后几年内都一直落落寡欢,讷敏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变淡,“阿玛刚致仕的时候,精神是有些不济的,一直调养了有几年,又因我得蒙圣恩被指婚与您,让他深感皇恩,这才总算是多少有了些起色,再当着您的面儿,精神会有所振作也是理所当然的。”

对讷敏的这种应答,四阿哥是能够接受的,身为自己的福金,太天真了可是不行,不分时候场合的什么话都往出说,这样的人是不适合生活在宫中的,四阿哥也不认为讷敏是想瞒着自己,这样的事儿也不是她想瞒就能瞒得住的,她的谨慎应答,其实不过是在尽力回护她的阿玛而已,这本来就是身为儿女之人当做的。

没错儿,有赖于他有一个善体人意的好大哥,四阿哥对自己岳父乌喇那拉费扬古名为致仕、其实是相当于解任的事儿是知道的,而象这种只要稍一打听就能知道的消息,四阿哥也不认为大阿哥有骗自己的必要。当然,四阿哥也没有派人去打听就是了,他那时担忧皇贵妃的病还担忧不过来,又哪来的心思去打听这些?

更何况,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好歹费扬古面儿上说的还是经乞休后允其致仕,可大阿哥的岳父科尔坤却是直接被汗阿玛解任了的,虽说也是原品解任,但少了“经乞休”的这道程序,却就是明打明的处罚了。至于大阿哥还很“好心”的指出索额图在这桩指婚中也出了力的话,更是让四阿哥提高了防范意识,额涅可是提醒过自己的,太子是储君,不要随便受别人的挑唆而对他失了本分。

皇贵妃不只是告诉四阿哥不要搀和大阿哥跟太子的事儿,讷敏的家世也是跟他说过的,从她的曾祖都尔希,到祖父博瑚察,再到父亲费扬古,乌喇那拉氏三代均为一品之家,门庭自然是不错的,她的额涅又是姓爱新觉罗的,还有个扎鲁特蒙古台吉固禄之女的祖母,更使得她有了蒙古的血统,这些种种都让四阿哥明白,自己这场婚事虽然指得比较急,汗阿玛却也还是经过仔细挑选的。

所以四阿哥对这场婚礼的情绪虽然不是很高,但对汗阿玛指给自己的福金却并不带有恶意,而当讷敏的表现比较能让他满意之后,他也很自然的就给予了回应,在讷敏谈及自己阿玛并略显黯然的时候,他也会出言进行安慰,“这样很好,既歇下来了,就让岳父多松快些,前些日子我才得了把好弓,等归宁的时候就带了去送给他吧,他是武将出身,应该会喜欢。”

“那我就是替阿玛多谢爷了。”讷敏起身对四阿哥行了一礼。

“坐着吧,”四阿哥笑了笑,说起费扬古来,他还有件事儿要问,“你阿玛很爱饮酒吗?”他犯的错,不会是因为喝酒闹出来的吧?当然这后面的一问,是在四阿哥心里的,并没有直接问出来。

“还好吧,”讷敏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没太明白四阿哥的意思,“在节庆或是高兴的时候,阿玛是会小酌几杯的,但也仅是适量而已。”

“那你之前......”这回换四阿哥不明白了。

“您是指我拜托爷让我阿玛少喝些酒的话?”讷敏恍然道,“我阿玛这几年身子不大好,太医说最好少用酒,可今儿个是......,我就想着,或许会有些人去敬他酒,又怕他一高兴就随了性,这才来拜托爷的。”

“原来是这样,”四阿哥点了点头,“那倒是我误会了。”

“原是我话没说清楚。”讷敏也忙跟着说道,又抬头看了看摆在屋子里的钟,“爷,时候也差不多了,明儿个还要早起,您看?”

“也好。”四阿哥又点了点头,而后又站起了身,“这就安置吧。”

“那,”讷敏脸上微微一红,也跟着起身并走到四阿哥的身前,“我先侍候您宽衣吧。”

四阿哥现在还没到蹿个头的时候,即使讷敏现时穿的不是配礼服的登云里,也不是配朝服的朝靴,而是平底的寸子鞋,也不比他矮多少,所以站到他身前的时候,讷敏少少的抻开了一点距离,又将身子前倾,膝盖略弯,让个头儿无形中降了些下来,再用微带着颤抖的手但却并不笨拙的动作将四阿哥衬衣上的绊纽一颗一颗的解开来。

见讷敏目光专注的盯着自己的衣物,好象上面突然开出朵花来似的,四阿哥嘴角微微一牵,自己的小福金这是又在害羞了,再看着她小心的将自己的衬衣脱下来,又仔细的折好放到一边之后,却红着脸对自己说,“爷累了一天了,先歇着吧。”四阿哥又不禁有些疑惑,“你做什么?”

“我想把头发解开。”讷敏微低着头说道。

小两把头的脑后是扁平后垂的,本不影响在枕上转侧,但对讷敏来说,却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嫁人嫁得太早了,头发并没有留得很长,于是额涅就特意找人订制了一些既能固定住头发,又比较具有隐藏效果的小细钗,佛伦夫人给她梳头的时候,李嬷嬷就赶紧递过去了,可这种小细钗也有一点不好,那就是躺下之后是很容易扎到头的,前世的讷敏就被扎得够呛,又怕四阿哥会不高兴,还只能强忍着不敢动。

四阿哥听讷敏说要解开头发,微微一愣,但却也没多问,只说了句,“你解你的,我看会儿书。”

讷敏抬起头,见四阿哥还真就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本书坐那儿看上了,稍愣了一下,又再看了他一会儿,这才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先将手上的一些饰品除下,又取下了头上的双喜如意簪和红绒制的“福”字喜花,这才开始对着镜子去解头发,久没有做过这个举动了,难免会有些手生,又因为佛伦夫人用得小细钗比较多,要小心的摸索着将其一一取下来,动作也更显慢了点儿,等到她终于将头发全都散开来,再用梳子去梳顺的时候,却从镜子里对上了四阿哥看过来的目光。

对着正要将目光收回去的四阿哥笑笑,讷敏又转回身来面向着他问道,“爷的头发可要解开吗?”

“不用。”四阿哥的目光既没来得及收,索性也就不收了,随手将书往桌子上一放,起身迈步走了过去,伸手拈起一缕讷敏的头发,虽然不长,但配着她白净的脸,又有烛光的映衬,倒是显得又黑又亮,至于手感,也还是不错的。

讷敏要起身的动作被四阿哥摆手阻止了,顺着他的目光和动作,也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好意思的冲他笑笑,“太短了,我才留头没几年。”

“还好。”四阿哥回了讷敏一笑,然后又拿起她才取下来的小细钗去看。

“是我额涅特意找人定做的。”讷敏对四阿哥笑笑,也由着他去看,想当初他还让造办处对一件宫衣和裙子进行修改,从样式,到宽窄,到长短,再到颜色等等细处,都一一做出详细的指示呢,现下只是看看自己的头饰,自然也算不上是什么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