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身子了,年氏将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我居然怀身子了,是真真正正我与四阿哥的孩子。

“吴大夫?”年氏猛得抬起头来,看着立于一旁的吴大夫问道,“我的孩子还好吧?”

“回福金,侧福金,”吴大夫刚才的禀报被年氏的清醒给打断,这时候正好将其说出来,“侧福金有孕才一月有余,胎气虽还未见不稳,但侧福金的身子毕竟偏弱,近来神思似乎也有些倦怠,想必是睡眠不良所致,还需多加注意调养、静养才是。”

又来了吗?年氏心下冷笑,只要我一怀上,身子就开始弱,等再接下来或是流产或是生产时出现不利,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不过,四福金,你有一点却没想到,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早先由着你搓圆捏扁的年氏了,我此番重穿过来,虽然依旧失了先机,但老天保佑,让我这个孩子来得及时,我不会让你再得逞,将他弄没了的。

“是真的吗?”讷敏听得吴大夫的话之后,却马上问着年氏的下人们,“侧福金近来是休息的不好吗?为什么没来报我?”

“我没事儿,”年氏可不想让讷敏借题发挥,将自己的这些下人们换成她的亲信,于是抢先开口道,“我只是因为水儿的事情,有些惦念父母了,并没有什么要紧的。”

“年妹妹对父母的孝心实在是可嘉,”讷敏感叹着说道,“不如这样,借着你怀身子的好消息,请年大人夫妇来京城与你相聚,也好一解妹妹的思亲之苦。”

记得前世年遐龄对年羹尧这个二儿子的一些做法,还是不那么赞同的,若他能到京城,说不定四阿哥就可以借着他,对年羹尧再加多一份管束了。

“福金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父母年纪大了,恐难耐路途劳累。”年氏却摇头拒绝了讷敏的提议,她知道四福金心思深沉,此番提议虽然表面上看着象似在情理之中,但其中却也未必就没藏着什么阴谋。

“这有什么的?怕路途劳累可以慢些走嘛,”讷敏笑笑说道,“妹妹如此惦念父母,年大人夫妇也必然十分惦念妹妹,而妹妹怀身子期间,心情也需要保持愉悦,等年大人夫妇来了,我还要请年夫人进府来,相信有她的陪伴,妹妹的身子也会越来越康健的。”

这就更不行了,年氏忙摇头道,“还是算了,我母亲身子也不很好,身为子女不能在她身边服侍,已经是多有不孝,若再劳动了她,我心里就更难安了。”

因为不能以失魂症做掩护,年氏的一举一动都要自己留意小心,此前她能瞒过奶嬷嬷,是因为主仆尊卑有别,能没让年羹尧起疑,是因为双方见面的时间不长,可若是年氏母亲长久呆在身边相伴,却就未必糊弄过去了。

讷敏心中一动,按理说,女子怀孕之后,是很希望能有家人在身侧相陪的,可年氏却为什么要如此推三阻四?

“妹妹放心,这事儿我会和爷好生商量的,”心中怀疑着,脸上却带着笑,然后又站起身来说道,“好了,我也不在这儿多扰你了,妹妹好生歇着吧,”再对吴大夫说道,“以后每天都来给侧福金诊一次平安脉,需要做什么调理,只管开方子,哪怕是府里没有的,我自会想办法去寻。”

“多谢福金。”年氏在奶嬷嬷的搀扶下半坐起身子来,以手摆了个行礼的姿势。

“歇着吧。”讷敏对年氏笑了笑,然后带着二格格及一应下人离去了。

看着四福金离开了,年氏也躺了回去,却并没有歇着,而是在那里皱着眉沉思。

让人请了吴大夫去开方子的奶嬷嬷回来后,见到年氏这样,忙上前劝道,“主子,您现在怀着身子,可不能太费心思。”

年氏脸上泛起苦笑,“我若是不费心思,只怕这个孩子难保。”

奶嬷嬷为了让年氏好生歇息,已经让屋里人都退下了,但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到门口窗边张望了一番,确定并没有偷听,这才回到年氏身边,压低着声音问道,“主子既有此担心,刚才又为什么不同意将老爷太太请来?”

年氏轻叹了一声,“福金打定了主意要害我,就算我母亲来了,也未必可以逃脱,到时候说不得罪名还要落到她老人家头上,我又怎么能让她临到晚年还要受这个磨难呢?”

“可是主子您?”奶嬷嬷担心的看着年氏。

“我有你,”年氏回看着奶嬷嬷,并握住了她的手,“在这里,你才是我的依靠,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不管是饮食,还是用具,只要是进我屋子的,都必须由你先进行排查,特别注意那些个味道特别的,还有,那些个熏香之类的也全都收起来,我不用了。”

“是。”奶嬷嬷一口应了下来,“主子放心吧,奴才一定会为主子把好关的。”

“我自然信得过你,”年氏却没奶嬷嬷那么自信,“只是你对药物并不熟知,即使详加排查了,也未必没有遗漏,本来水儿是一个很好的帮手,可惜却被福金害了,为今之计,还是得寻外援,你告诉年家留守在京的人,让他们务必找到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当然,若是能多找到几个就更好,到时候不管是借跟我请安之便将他们带进来,亦或是我找理由出去,总之我此次怀身子全程都要有信得过的大夫加以诊视,这个孩子我一定不能再让他被人害了。”

年氏在跟她的奶嬷嬷商量着接下来的对策,二格格也在向讷敏做着询问,“额涅,侧福金跟她母亲的关系不好吗?”

讷敏看了看带着的下人们,示意他们离远点儿跟着,然后才对二格格笑了笑,“你从哪看出来的?”

二格格见嫡母如此,意识到自己行事还是不够谨慎,脸上不禁泛了红,可想到嫡母往常的教导,又轻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这才开口说道,“如果侧福金和她母亲的关系很好,就不必不愿意让她来京了。”

“这事儿虽有些奇怪,但我并没有听说侧福金与其母有什么不睦,”讷敏笑着说道,“或许真是如她所说的,是怕她母亲过于劳累吧?”

“嗯,我知道了。”二格格点了点头。

“你知道什么了?”讷敏莞尔一笑,摇了摇头之后,又嘱咐二格格,“记着,将侧福金的待遇再提一层,她怀身子了,又一向弱气,当须尽力加以照顾,她想吃什么,用什么,都尽量满足,若她的份例不够,就从我那里拨。”

二格格应声答应的同时,也在暗暗分析着这次的事情,她知道嫡母虽然大度,却没人可以轻欺,她很庆幸,自己的生母这些年已经不再妄图与嫡母争锋了,虽然有时爱借着自己有协助理府之权,去谋取私利,好在多数都是在规矩允许范围内的,嫡母也能体谅。

年侧福金却是不一样,她并不贪财,甚至还时时的往出散财,由此更可见她所图者大,不过,既然自己都能看出来了,二格格相信嫡母心里肯定也早有数了,而她的表现也让二格格明白了,有时候大度和厚待,其实也是一种武器。

“她有喜了?”

讷敏回来时天色已经晚了,弘晖他们都回去了,四阿哥听到她带回的消息,却并没有喜色,反而皱起了眉。

“是啊,”讷敏点了点头,面上也带着忧郁的神色,“我知道后也有些担心,上次为生小格格,年妹妹的身子损及不小,一直调养到现在,也没全恢复好,此次又怀上了......”

“怀上了,就养着吧。”四阿哥淡淡的说道,自知道年氏的身子不适应怀孕生子之后,他心里就开始思量,最后还是决定不让吴大夫把这个话往外传,虽然看着自己的孩子夭折心里很不好受,但做事情就该有取有舍,年家是汗阿玛转给自己的,年羹尧是汗阿玛看重的,自己不能让他们横生出别的想法来。

“当然得要养着了,还得好好养着呢,”讷敏说明道,“我已经让吴大夫每天都去请一次平安脉了,一应所需的补品药材,我就是进宫去讨,也不会让她缺了的。”

“你生气了?”四阿哥看着讷敏。

“没有,我没生气,”讷敏对四阿哥一咧嘴,表示自己在笑,“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咱们府里又要添丁了,我乐还乐不过来呢。”

“年氏可是又做什么了?”四阿哥再问道。

“没有,”讷敏摇了摇头,“她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拒绝了我想要把她父母接过来的提议。”

“接他们过来嘛,”四阿哥想了想说道,“倒是个好办法,有她母亲照顾着,想必她也能更顺心些。”

“爷还没听明白吗?”讷敏白了四阿哥一眼,“我虽提出了这个建议,可是年妹妹却是没同意的。”

“为什么?”四阿哥皱起了眉。

“我哪里知道为什么?”讷敏是真不明白,和对年氏的那种不对劲儿的感觉一样,她觉得此事也是很难解的,“馨儿猜,可能是她们母女的关系不太和睦,我虽没听说有此种事,可见年妹妹那样子,也好象是有些怕见年夫人似的。”

四阿哥心中一动,看着讷敏说道,“年氏总爱疑神疑鬼的,对此,你怎么看?”

讷敏心中一悸,年氏爱疑神疑鬼,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缘于受了自己的引导,现在四阿哥这么问,可是他看出什么来了?细端详下来,却好象又不是,再联系着自己之前的话一想,讷敏恍有所悟,“爷是认为,年妹妹在娘家时,曾经受过什么伤害?”

“或许,”四阿哥微沉着脸说道,“年氏的身子不堪受孕,也许未必是先天造成的。”

“不可能吧?”讷敏讶异的张大了眼睛,“年夫人怎么会这么做?那可是她的亲女儿。”

“世上哪里有不可能的事儿?”四阿哥淡淡的说道,“内宅里的这些事,你知道的比我多,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

“让我想想看,”讷敏皱着眉沉思着,“如果年妹妹其实不是年夫人的亲生女,这也不对,就算不是亲生的,年夫人也没必要这么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年妹妹并不会影响到她的利益,正相反,以年妹妹的家世身份,倒是能为家里拉去一个强有力的帮手,现在她跟了爷,对年家就更是得天之喜了。”

“却也未必,”四阿哥摇了摇头,“如果他们家真这么看重于我,年羹尧之前就不会那么左摇右摆了。”

“年羹尧的决定,并不一定就能代表年家的意思,”讷敏也摇摇头,“算了,不说他了,接着说回年夫人和年妹妹,或许年夫人并没有伤害年妹妹,而是有别人伤害了年妹妹,被年夫人知道了,于是对那个人加以报复,不巧又被年妹妹看到了,而当时年妹妹可能还很小,对此并不能了解,于是心中生出怖来。”

“这么着就通了,”四阿哥赞许的看了看讷敏,“还得是你心思灵巧,才能想得清楚。”

“爷就说我能瞎编就完了,”讷敏笑睨了四阿哥一眼,旋即又恢复成庄重,“说真的,我刚才那些话纯属就是臆测,完全的没有一点儿凭据。”

“我知道,但这种可能是存在的,”四阿哥点点头,又含笑问着讷敏,“怎么样?你现在还有气吗?”

讷敏一愣,随后带着些无奈,又带着些感动的看着四阿哥,“爷骗我胡扯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消气吗?其实我并没有生气的,”看看四阿哥似笑非笑的样子,又泄了一口气,“好吧,我当时是有些气,见年妹妹坚持不肯让其父母过来,我还以为她继疑我要害她之后,又疑我要害她父母了呢。不过,回来见到爷,我就已经不气了。”

“也就是说,”四阿哥的反应由来快,“你是故意那么说的,为的就是想让我来哄你?”

“怎么?”讷敏巧笑的看着四阿哥,“我人老珠黄了,就当不得爷一哄了吗?”

“你也是当玛玛的人了,”四阿哥好气又好笑的在讷敏的脸上拧了一把,“亏得天安没看到你这撒娇的样子,否则我看你的脸面往那儿放?还人老珠黄呢?你见哪个人老珠黄的人,皮子象你这般油光水滑的?”

“爷羡慕吗?”讷敏也伸手到四阿哥的脸上,只是没拧,而是抚,“要不要我也帮爷做做保养?”

“我可没功夫在脸上做那些个文章,”四阿哥将脸与讷敏的脸贴到一处,手则伸到她的衣襟里,不时的滑动着,“你好好保养,我采补你就行了。”

“啐,”讷敏被四阿哥揉弄得气息喘喘,媚眼如丝,“亏得爷刚才还说我呢?现在看看是谁不正经?”

“人敦大事,”四阿哥手上加了些力一捏,“哪里不正经了?”

“嗯......”讷敏因四阿哥的动作差点呻吟出声,刚要再说什么,嘴已经被堵上了,再接下来的,就是一夜春光。

第二天早起,讷敏侍候完四阿哥更衣,又问他道,“今天我进宫去请安,也会跟贵妃娘娘商量一下次福和馨儿的事儿,爷可还有别的事儿?”

“没有,”四阿哥伸手在讷敏的头发上掠了掠,“还是那句话,能成就成,不能成,别勉强。”

“放心吧,”讷敏对四阿哥一笑,“汗阿玛前些时候发谕,对王贝勒以下至闲散宗室以上,家有年长未许配之女进行查明具奏,要亲为择配,有无力出嫁者,他还要给奁具,我估摸着,只要蒙古那边今年求指婚的人和往常持平,馨儿未必就不能留在京里,当然,我会量力而为,不会让姨母为难的。”

“嗯,你心里有数就行。”四阿哥点点头。

“好了,”讷敏将四阿哥的衣服再理理平,然后对他一笑说道,“我们出去吧。”

今天不是大朝,四阿哥不用出门太早,可以在家里用过早点,见年氏也要在一旁侍候,讷敏忙对她说道,“你也坐下吧,小心别累着了。”再看到她一身的正装,又轻拍了下额头,“看我,昨儿个居然忘了说了,你刚怀上身子,吴大夫也说了要静养,今天就不用随我进宫了,额涅那里,我会去解释的。”

“这不好,”年氏马上说道,“我只是怀了身子,又不是走不了路,况且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若这样就不去跟娘娘请安,倒显得轻狂了。”

开玩笑,如果不进宫,又怎么能见到德妃?见不到德妃,自己又怎么能请来外援?年氏昨天夜里又没太睡好,虽然想着要娘家去找大夫,但这之间还有不少时候,够四福金下几次手都有富裕了,更别说自己娘家在京里的也就几个看家的下人,根本就没办法与四福金相对抗,还应该找一个能压得过她的人才行。

思来想去,年氏觉得这个人由德妃来担当最合适,一来,德妃对四福金的态度从来就很淡,也寻过她不少不是,二来,德妃对自己很不错,从奶嬷嬷和贴身丫环那里,年氏得知,德妃对自己应该是有些拉拢之意的,再想到自家二哥回京述职时,十四阿哥拉他去喝酒,其中的缘由也就不言而喻了。

只是,虽然德妃能压过四福金,但借她的力却有一个很严重的后果,那就是会让四阿哥不高兴,自己第一次穿越成的宋氏,就吃过这样的亏,可现在年氏却是无可选择,已经失去一个小格格了,身子被毁到什么程度还不知道,若再不赶紧用手段将四福金抑制住,自己这重来一次的机会只怕就又要浪费了。

没关系,年氏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只要保住了孩子,只要为四阿哥生下儿子,只要揭露出四福金的阴谋,哪怕她并没有受惩罚,只要四阿哥从此不再全心相信她,对自己来说,就是个胜利。以四阿哥的能力,只要不再受人蒙蔽,就一定能看清四福金的真面目,她所使过的手段和害过的人,也将一件一件的悉数暴露出来。

讷敏虽不知道年氏心中所打的全部主意,但也清楚她这么坚持要进宫,必然是有所图谋,却并不再做阻止,而是看向四阿哥。

四阿哥将李氏奉上的粥碗放到一边,对年氏说道,“按福金说的做吧,你身子不好,就别去了,额涅不会见怪的。”

“是啊,侧福金,”李氏一边又给布着菜,一边笑着插言说道,“你现在怀着爷的子嗣,身子可是很金贵的,一定得要小心才是。”

“不,爷,”年氏没理李氏,眼睛只盯着四阿哥看,“让我去吧,我保证,我会小心,这孩子是我的命,我不会让他有事儿,我是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现在还没到两个月,我就躲着不进宫了,纵有福金解释,只怕额涅也会不高兴。”

“爷,年妹妹既如此坚实,那就依着她吧,”讷敏也看着四阿哥,却是改了主意,“也正好跟额涅报报喜,额涅一向喜爱年妹妹,前次小格格没了,额涅还好生可惜,若听说年妹妹又怀上了,必然会很高兴的。”

讷敏是觉得,自己拦了一回,未必能拦得住第二回,年氏怀身子要有十个月呢,自己总不能一拦到底,就让她去见德妃吧,自己心里没鬼,也不怕她什么。

年氏皱了皱眉,四福金倒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落空,德妃和四阿哥虽然是母子,可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是比仇人好不了多少,四福金说德妃喜爱自己,必然会在四阿哥的心里种下一根刺,年氏有心想辩解,可是想到今天进宫后自己要做的事儿,又觉得没什么意义了,还是等到事情有个结果再说吧,那时候清者自清,浊者也会自显了。

四阿哥的面色则很平静,对讷敏点了点头道,“随你做主吧。”就又转而去说别的事儿了,“别忘了老十和老十三今天要过来,老十那家伙可是点了说要喝羊羔酒的。”

“放心吧,”讷敏笑着说道,“老十点的羊羔酒,老十三爱吃的烧牛肉,我都已经备下了,不会让爷失面子的。”

“十爷也喜欢喝羊羔酒吗?”年氏出言问道,“那等让我二哥多弄来一些吧。”

“他哪里是爱喝,”讷敏笑笑说道,“只是看爷喜欢,才故意要来抢,这个人就是这样,说是对爷有惧,其实却是爱和爷闹。”

“他哪里是闹?他那是赖,”四阿哥纠正着讷敏。

“侧福金,”李氏又开口了,问着年氏说道,“听说水儿已经找到了,只是生了病,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年氏怎么看李氏的神色,都觉得其中包含着幸灾乐祸,于是面色也淡了下来,“我并没有见到水儿,是福金说找到她了,也是福金说她生病了,现在她怎么样,福金没说。”

“水儿的情况依旧不很好,”讷敏虽然在和四阿哥说话,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听年氏这么说,就转过头来,“毕竟是在那湿气严重的地面上躺了有大半夜,大夫说她的寒气已经入骨了。”

“那她的风寒可好些了?”年氏马上跟着问道,“我能见她了吗?”

“还不行,”讷敏有些抱歉的说道,“大夫说她的风寒也十分严重,你现在又是双身子,就更不宜见她了。”

“好好的,说这个人做什么?”四阿哥冷哼着说道,“一个丫环,大晚上的不睡觉,到处乱走,将我雍亲王府的规矩至于何地?现在她是病了,若是没病,就该撵出去。”

年氏心里一酸,水儿是以她丫环的身份入府的,四阿哥这般说她,等同于是对自己有所不满了,可是这件事,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是四福金算计了自己的丫环,让自己到现在也不能确认她的死活,而她还要在四阿哥面前诽谤自己,自己要是再忍下去,就要被这口气憋死了。

“他,”年氏在开口之前,先顺了顺气,以免一张嘴就是火药味,“水儿是我的丫环,她自小就服侍我,我对她的性情也有些了解,她不是个不懂规矩的,更别说是在咱们王府里,她更是一定谨慎再谨慎,不敢多行一步路,不敢多说一句话,我实在是想不出,她有什么必要非要在大晚上走出来,又不知她有什么本事,居然能穿过连我奶嬷嬷都进不去的地方,一直走到她被发现的地方?”

“我知道,这里有些人认为她是出来找我的,”年氏看了看四周,缓了口气接着说道,“因为水儿被发现的地方,离我的住处不远,可是有件事也别忘了,我白天才见过她,她不管是有什么话,还是有什么事儿,那时候直接就可以办了,我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要在大晚上的跑出来。”

“你想说什么?”四阿哥皱起了眉,脸也沉下来了。

“我不想说什么,”年氏咬咬辱,“我只是不喜欢被人误会。”

“年妹妹多想了,并没有谁误会你,”讷敏笑着说道,又为四阿哥夹了块糕过去,“爷再吃些,上完朝,您还要办差呢。”

“我吃饱了,”四阿哥撂下筷子直接站起身来,“走了”

“我送爷。”讷敏也忙跟着起了身。

和李氏等人一同跟在后面,看着四阿哥和讷敏并肩走在前边,年氏只觉得心里酸疼酸疼的,她知道四阿哥是恼了自己了,也知道今天结束之后,他还会更恼自己,忍住,年氏咬了咬牙,在心里勉励着自己,一定要忍住,忍过了这一时的黑暗,以后就会见到光明了。

“年妹妹,”送走了四阿哥之后,讷敏问道年氏,“可还想再用些东西吗?”

“不了,”年氏将微低着的头摇了摇,“我已经用好了。”

“那好,收拾一下,我们也该准备进宫了,”又对李氏等人说道,“我不在时,府里的人和事,都由二格格管理,”又看向李氏,“你帮衬一下,若有决断不了的,问李嬷嬷就行。”

讷敏每次进宫请安时,错非是带二格格同行,否则府里就是由她代管的,此时候再说,却加上了让李氏帮衬的话,这也让李氏脸上的笑容立时深了不少,并连忙应道,“是,福金放心。二格格的理家是跟福金学的,有她在,府里乱不了,奴才也会竭力帮衬着。”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德妃的“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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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德妃的“美名”

看着和乌喇那拉氏一同进宫来给自己请安的年氏,德妃觉得她与以前有些不同了,自年氏被赐进雍亲王府开始,德妃就开始对她表示善意,可年氏的回应却始终没达到想象中的那么热切,但这点在今天说不定就要有所改变了。

“奴才能怀上此身,是托娘娘一向厚待之福,福金对奴才也是十分的体恤,但奴才还是一定要来宫中给娘娘磕头谢恩,希望这个孩子能再多沾些娘娘的福气。”

这是乌喇那拉氏向德妃禀报年氏已经怀有身孕时,年氏所说的话,德妃身处宫中多年,从一个宫女子升到妃位,自然能听出这话里的玄机,于是以年氏笑得也就越加温和,“你既有了身孕,就不应该再行此大礼,”又叫人给年氏赐了坐,然后对乌喇那拉氏说道,“贵妃应该有话要跟你说,你这就去吧,年氏留下来陪我说话就好。”

讷敏当然也听出了年氏话中之意,在她坚持要来宫中时,讷敏就想到她可能是要告状,又或者是寻求庇护,故而对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觉得意外,也乐不得她这样做,四阿哥和德妃的关系早晚是要破裂的,现在他的心就已经灰了不少,年氏去找德妃相助,不异于是饮鸩止渴。

“她让你出来,却把年氏留下说话?”贵妃娘娘听到此事后,不禁摇了摇头,就算是普通的大户人家,也没有把正经儿媳放在一边,反跟妾室去亲热的道理,更何况皇家,这德妃为给小儿子搏前程,近来行事急切得已经有些失分寸了。

“额涅是体恤年氏,”讷敏笑着说道,“她那身子也确实羸弱,再加上又怀了身孕,我也不放心她走动过多。”

“你心里有数就好,”贵妃娘娘笑了笑,也不再就此多说,“老四最近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讷敏笑笑说道,“尽力办差之余,常研读佛经,有时候,我也会趁着他有闲暇,全家一同到郊外玩乐一番。”

“老四一向是喜欢雅趣的,”贵妃娘娘笑着说道,“难得你和他也能志同道合。”

“娘娘这是高抬我了,”讷敏摇头笑道,“我们爷的品味自然是雅的,与他相比,我却是多有不及,本指望着孩子们能多象他一些,可现在看来,也就弘晖还能有几分样子,弘昐则不知是象了谁,整天端着一张笑模样,全无他阿玛冷面王的风采。”

“老四也不是一开始就冷面的,”贵妃娘娘莞尔笑道,“你也别在我面前弄鬼,你那几个孩子,我看着都眼馋,你心里还不知道有多得意呢,这会子过来,自然是为了弘昐指婚的事儿。”

“还有馨儿,”讷敏也笑了,“若有合适的,她也该先订下来了。”

“你是怎么打算的?”贵妃娘娘问道。

“当然是能留在京城最好,”讷敏说道,“也不拘对方是什么身家,关健是人。”

“你真是会挑时候,这话若是往年说,自然是难成,可今年有皇上下的那道谕旨,就未必没有机会了,”贵妃娘娘又摇摇头笑道,“馨儿也真是个有福气的,能让你这个嫡母如此为她打算。”

“她是爷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女儿,”讷敏笑道,“我当然希望她过得好,只是这事儿,还得靠娘娘多帮忙,不过,若果有困难,也千万别勉强。来之前,我们爷可是再三嘱咐我,一定不能让姨母为难。”

“老四总是这样,”贵妃娘娘感叹了一声,“唉,我的姐姐到底是有福的,虽然崩世过早,却养出了一个好儿子,偏德妃却身在福中不知福,罢了,不说这个了,馨儿的事儿,我记得了,只是你也别光顾着女儿,弘昐的事儿,你是怎么个主意?”

“若有可能,”讷敏笑笑说道,“我希望他能娶个性情柔顺的,娘娘也知道,弘昐是个爱说爱笑的,若找个太庄重的,只怕他们两个会不太相合。至于家世嘛,还是那句话,不必太出挑,关健是人。”

讷敏说要找个性情柔顺的,一来是觉得这样的性情会与弘昐相合,二来也是为将来做打算,四阿哥和他都已经把弘晖视做为继承人了,其他几个儿子对弘晖这个大哥也很是心服,但历朝历代的皇子间都多有相争,本朝的例子就更在眼前,讷敏对自己教养出来的儿子虽有信心,也还要保证儿媳们不会生出妄念。

“你主意从来都是能拿正的,”贵妃娘娘夸赞着讷敏,“弘昐和馨儿都是皇家中人,能有资格被皇上指婚给他们的人家,再怎么着也不会差了,但这些都只是基本,将来是否能有更好的发展,还得要看人品。”

康熙年纪大了,不只皇子们各有打算,宫里的娘娘们也各有算计,贵妃娘娘自己没有子女,诸皇子中与她关系最近的,当然要属四阿哥这个姐姐的养子,和德妃近来努力帮衬十四阿哥一样,贵妃娘娘与讷敏的关系也更形融洽了,对此番讷敏的来意也一口应下来会帮忙,反正四阿哥夫妇都是懂事的,知道这事儿最后的决定权是在康熙那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帮着他们摘选一些人家,再在适当的时候,说上一句话。

从贵妃娘娘的延禧宫里出来,讷敏此次进宫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再接下来,就是回到永和宫,看看德妃是打算要如何帮着年氏。

“你跟贵妃都说什么了?”德妃却没先问年氏的事儿。

“不过是闲聊,”讷敏笑着说道,“贵妃娘娘也让我给五妹妹带个好。”

“她可说过西北叛乱的事儿?”德妃又问道,“是不是佟佳氏那边有什么想法了?”

“没有,”讷敏果断的摇头,“贵妃娘娘没一句提到西北之事,至于佟佳氏那边有没有想法,儿媳也并不知晓。”

“没事儿,我不过是随口问问,”德妃微笑着说道,“其实他们就是有想法,也很正常,毕竟他们家现在的情况是有些比不过以前了,想借着此事再立下些实打实的军功,也是常理,这样吧,你回去跟老四说,让他去问一问,若佟佳氏真有这个意思,到时候老十四自会把他们收到麾下。”

“是,”讷敏恭敬的说道,“儿媳会将额涅的意思,转述给我们爷的。”

“嗯,”德妃点了点头,看看讷敏,又再说道,“我看年氏的身子实在是不大康健,此时又怀孕在身,更应该小心照顾,刚才我也宣了御医给她诊了脉,说是她忧思过甚,又生来气血不足,当斟酌着仔细调养,我就想着,莫不如派个太医到你府里住着,以便随时给她诊脉开方子,你意下如何?”

“额涅对我们爷的子嗣如此关心,我自是只有欢喜的,”讷敏微微一笑,“其实经过上一次的事儿,我对年妹妹的身子也很是担心,虽然府里也有大夫,到底没有太医们高明,只是怕让人说我们府里轻狂,这才没提出来。”

“这你就想差了,”德妃摇了摇头,“哪能为了怕人说,就不顾惜子嗣呢?”

“额涅教训的是。”讷敏行了个礼。

“谈不上什么教训,”德妃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一向是贤惠的,这妻妾和美,也是家中安乐的根本。”

因为四阿哥同意举荐十四阿哥为将,德妃近来对讷敏的态度也有所缓和,可是从骨子里,她还是不喜欢大儿子,也不喜欢这个大儿媳,不过,她对年氏,也谈不上喜欢,可年氏的娘家和哥哥,却能帮到十四阿哥,所以她才会表示出善意,现在年氏向自己投诚,为了让十四阿哥更能得到年羹尧的效忠,也为了能对自己多番都未能插手其中的雍亲王府有所了解,甚至是操纵,德妃决定要好好的帮一帮年氏。

“我听说,”德妃接着说道,“年氏哥哥送给她的一个丫环,被你留下了?”

“额涅想是听差了,”讷敏笑笑说道,“那个丫环不是被我留下了,而是生病了,病得很严重,又容易传染,所以儿媳才将她隔离开来,这事儿,年妹妹知道得很清楚,额涅一问便知。”

我不用问也知,德妃心下里说道,也对年氏并没有隐瞒自己而暗暗点头,但这个丫环到底是真生病了,还是被扣下了,还有待于商榷,但不管怎么着,乌喇那拉氏既然拿出了这么好的借口,此事暂且也只能是先放下了。

不过,倒是可以借此,提出另一件事,德妃看了看讷敏,微微一笑道,“你既这么说了,我哪里还用再去问?不过,说到年氏,她刚才倒是对我提出了一个请求,有鉴于她上一次怀孕时调养并不得当,所以这回她想让娘家送几个有经验的下人来。”

又要送人来吗?讷敏在心里揣测着,年氏打的主意很明白,说到底就是要防御并制止自己对她的暗算,这才想要招进两方人,一是可以依赖的娘家,一是能压住自己的德妃,只是她所做的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上,那就是自己确实对她施以暗算了。

讷敏当然暗算过年氏,前世的恩怨纠缠,再加上今生她的不甘人后,都让讷敏不可能让她自在逍遥,只是讷敏的暗算只是心理上的,既没下药,也没虐待,只是让她自己疑神疑鬼,让她自己惊魂不定,而这些暗算,都是通过她平常对年氏宽厚相待中一点一点进行的,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可查。

所以,太医来也好,年家来人也罢,都是威胁不到讷敏的,只是为个侧室怀孕,就这么兴师动众,让人知道了,似乎有些不象,不过,这事儿若是德妃促成的,那就跟讷敏没关系了,她也乐得让德妃的“美名”更传扬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