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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小产

讷敏将年氏放到别院,虽然一切由她自主,可身为四阿哥的嫡福金,也不能真就完全撒手,时常也要前去探望一番,至于探望过后,年氏的情绪和心情会不会受影响,就不是讷敏所需要关心的问题了,反正自己是出于好心好意,带去的东西也一干都是与孕妇有益的,若有人偏不这么想,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四阿哥清楚年氏体内的痼疾,也明白讷敏不是个爱做虚言的,本来对这个孩子就没抱多大希望的,此时听了这话心里更是又冷了几分,但还是出言问道,“情况很糟吗?”

“太医是这么说的,”讷敏眉头轻皱着,嘴里也发出微微的叹息,“我去探望年妹妹时,见她的身子虽然还和上次怀小格格时一样不见丰腴,精神倒还好,至于跟我说话时,眼睛还是挺有神的,身子也挺得很直,可太医却说,她这是虚火过盛,体内又是天生阴寒,两下交攻,本就不好调理,偏年妹妹的情绪又总是过于紧张和焦虑,又不怎么肯用药,使得内里更是衰得厉害,若再这样下去,腹中的胎儿,只怕就等不到生产的时候了。”

对年氏的身子情况,讷敏从不对四阿哥相瞒,只是之前他在扈从圣驾,不好用这等琐事去打扰,只在写给他的信中略略的提了一笔,现在他回来了,就可以细细告知了。

“她不肯用药?”四阿哥皱起了眉。

“不只是不肯用药,还不大愿意让太医近身了,”讷敏也将眉头皱得更紧,“每日的请脉,也多是由年家请去的大夫来做,但方子,却是谁开的也不吃,说是怀身子的人,不能轻易用药,否则容易伤到腹中的孩子,这话当然也是有道理的,可也不是什么药都会伤到孩子的,既知道是给怀身子之人开的,那开方子的人当然会谨慎小心的,现在年氏这样,太医已经多次跟我请辞了。”

“他倒是知道躲事儿。”四阿哥冷哼一声。

“我当然不肯由着他躺清闲,”讷敏继续柔声说道,“且不说他是额涅派来的,如今要回去,我也要先问过额涅的意思,只说年妹妹现在的情形如此不好,有他在身边,总能多保些安全。”

正说安全呢,外面李嬷嬷却急忙来报,“侧福金那边不好了。”

讷敏也急忙问道,“怎么个不好了?为什么不好了?”

“来人没说清楚,”李嬷嬷回答道,“只说侧福金可能要小产了。”

“快备车,”讷敏吩咐下去,站起身后,又对四阿哥说道,“爷,和我一同去看看吧,虽然爷刚回京,又才去探望过八弟,身子肯定疲累,应该好生休息,这事儿原本我去就可以料理好的,可年妹妹却是心思过重,此次不好,只怕也是因此而来,若能见到您的当面,说不定心里一安,情况就能好了呢。”

“说的我好象神丹妙药一般。”四阿哥淡淡的摇摇头,却还是起身换了出门的衣裳和讷敏一起往别院去了。

年氏此时疼得两眼冒金星,心里的恨却是一波一波的涌上来,叫过稳婆来一把拽住,咬着牙问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能保住吗?”

“这…”那个稳婆呐呐着就是不作答。

年氏失望的将眼睛一闭,再睁开时却发着寒光,攥着稳婆的手也更紧,说出来的话也是字字分明,“你记着,若需在大人和孩子中保一个,保大人”

稳婆一愣,以侧福金现在所怀的月份,哪里还有的孩子可何呢?

“嬷嬷额涅,”年氏见稳婆这样,心下却是一凛,马上叫过自己的奶嬷嬷,“把她押出去关起来,她要害我。”

“侧福金,”那个稳婆没想到自己被叫过来,并没答什么话,就被安了这么个罪名,忙跪下来叫冤道,“奴才没有,奴才冤枉,奴才哪里敢害侧福金?”

“押出去”年氏根本不听稳婆的辩解,斥令人将她拖出去后,又攥住奶嬷嬷的手说道,“嬷嬷额涅,我现在能信的就只有你了,你看好这里,不要让人有可趁之机,孩子,我知道已经保不住了,不能让他们再借机害了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有命在,自然能为我的孩子讨回公道。”

屋子里还剩下的那个稳婆,以及其他侍候的下人,听了年氏这话,均是一惊,没成想自己居然听到了这样要命的话,而这个侧福金的情绪很明显又是坏极了,刚才那个稳婆没说什么没做什么,就被押了出去,那再接下来呢?是不是就要轮到自己这些人了?

“主子放心,”年氏的奶嬷嬷此时先顾不得其他,赶紧答应着,好让侧福金能安下心来,“有奴才在呢,没人能害得了主子。”

安抚好侧福金之后,奶嬷嬷又对屋里其他人压着声音说道,“侧福金这是既伤心孩子,又疼糊涂了,说得都是些个迷话,不必当真,只管好生侍候着,让侧福金好好的过了这一关,好处不会少了你们的。”

屋内众人纷纷答应着,心里是如何想的,却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奶嬷嬷也知道这些人心里肯定有担忧恐惧,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除了担忧侧福金的话会传出去,眼前还有她更要担心的事儿,那就是侧福金的安全。

年氏时时的小心谨慎、疑神疑鬼,让随侍在身边的奶嬷嬷不自禁的也跟着提高了警惕,甚至觉得自己此前的认知十分的糊涂,这妻与妾本来就少有能和谐的,嫡福金面儿上一派大方宽容,内里的事情却是需要细品,前次小格格已经夭折了,这次侧福金怀的身子又掉了,摆在眼前的事实,让奶嬷嬷现在也不敢掉以轻心了。

在屋内众人身上各自打量一番,奶嬷嬷紧守在年氏的身边,凡接近之人,都要仔细探看一番,尤其是所剩下的那个稳婆,更是一举一动都不放过。

年氏躺平着身子,任由痛楚渐渐弥漫至全身,其实她早就查觉到自己身子出问题了,应该是又中招了,却一直没弄明白是谁下的手,不过不管是谁,四福金总归是很欢迎这个结果的,自己也不可能放过她,所以,对德妃那边,自己还是要以拉拢为主,毕竟她是四福金的正经婆婆,又一向不喜欢这个大儿媳,有她出面找麻烦,总能省自己不少事。

正想着,身子又再一阵剧痛,然后就觉得一个东西从自己的体内脱离了出去,年氏知道,这是自己的孩子,是自己辛辛苦苦、小心翼翼怀了好几个月,不管是一饮一食,还是日常用度,全派了人加以严密检查,能送到自己面前屋中的,全都要过五关、斩六将,结果却还是被人害了的孩子。

“是男是女?”年氏虚弱着声音问道。

“是小阿哥。”奶嬷嬷见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子,很是有些惋惜。

“抱来我看看。”年氏再说道。

“主子,”奶嬷嬷怕年氏见了更加伤心,忙劝阻道,“别看了,让小阿哥走好吧。”

“抱来我看”年氏坚持着,并挣扎着要欠起身。

奶嬷嬷见年氏如此,忙上前相扶,又叹了口气对稳婆说道,“抱过来吧。”

这就是我的孩子,这就是我的儿子,年氏看着那小小的一团,一口气顶上来,身子支撑不住的往后仰去。

“主子”奶嬷嬷忙过来相扶,又吩咐稳婆道,“把小阿哥抱下去,好生安置了。”

年氏这回不再挣扎,顺着奶嬷嬷的手劲躺了回去,双眼紧闭着,泪水却从眼角流了下来,心里除了恨,还有懊悔,自己真是蠢,防守的再严密又如何?只要人家立了心要害你,就总有漏洞可寻,自己是对送过来的一应物事严加检查了,可却挡不住人家随身带着进来。

四福金是嫡福金,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她来了,自己不可能不见,太医是德妃派来的,是自己求来的恩典,也不能总拒绝他来请平安脉,只要跟自己见了面,就给了人家机会,他们身上穿着的衣物,佩着的饰品,说不定哪一件中就内藏了杀机,年家派来照顾自己的人虽然有经验,却也多只知道一些寻常之物,太偏僻特异的就不行了。

既然是防不胜防,那以后自己就不能只管防了,本来是想说,对自己现在的身份再多熟知一些,手里也要多掌握些东西,那样发动起来才更有优势,也更具胜率,可现在人家是紧逼上门,根本不容得自己喘息,自己已经连着失去两个孩子了,若再不采取动作,接下来就该轮到自己了,最好的防守是进攻,自己应该要好生筹谋一番了。

年氏正伤心、痛悔并思虑着,一个丫环就急忙来报,“爷和福金来了。”

年氏只愣了一下,就马上反应过来,“有镜子没有?快拿给我。”

“奴才这有。”一个丫环忙取出一方小镜奉了过来。

“快,”奶嬷嬷忙吩咐道,“拧湿巾来给侧福金拭面。”

“不用。”年氏已经接过镜子,正照着自己的面容,却拒绝了奶嬷嬷的话,并再做了吩咐,“将小阿哥抱来,放到我身边。”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给一个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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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给一个交待

原来是这个

讷敏一进屋,看到年氏的情形,心下并不觉得惊奇, 这样将夭折的孩儿放到身边,用来博取四阿哥怜惜的招数,年氏前生也用过,当然,那时候是起作用的,可今生嘛......

讷敏掩下嘴角的冷笑,眼睛里透出关切的看着年氏,“年妹妹......”

年氏慢慢的抬起头来,目光在讷敏身上一略而过,却视若无物,只定定的看住了四阿哥,仰起的脸上虽然狼狈,虽然零乱,却呈现出了一种凄然之美,尤其是颊上那一抹应该是从所落之沾取的血污,更是如胭脂一般画龙点睛。

讷敏前世见多了生产过后,或是落胎之后妇人的容貌,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年氏此时的形态是经过修饰的,本来应该吩咐人将那所落之胎抱走的话,就没说出口,只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她接下来要进行的表演。

四阿哥也没出声,目光在年氏枕畔的小包裹上停了停,就挪开了,心里却是在隐隐的作着痛,这个夭折的孩子,也是自己的骨肉,虽然早知道他不大容易保全,可真正见到失去了,还是难免黯然。

年氏猜到了四阿哥会不作声,可没想到讷敏也不作声,本来她还想着等讷敏吩咐人抱走孩子时,发作一场的,不过,没关系,她不作声,自己也照样可以发挥。

“爷?”年氏定定的、痴痴的看了四阿哥有好一会儿,才用不可置信的语气开口叫了他一声,然后又不相信似的猛眨了几下眼睛,然后,就开始落泪了,一滴一滴的,顺着脸庞滑下来,她也不去拭,而是又再叫了几声四阿哥,声音一次比一次高,语气一次比一次惨,“爷,爷,爷您回来了?您怎么才回来?您回来的晚了”

四阿哥看着年氏这样,心下也有些恻然,虽然她总时时搅出一些让自己烦心的事,还有年羹尧也一直不是很让自己能放心使用,都让自己对年氏生不出太多感情,可毕竟自己是在知道她身子状况之后,还依然没制止她怀有身孕,心中也自是难免有几分歉疚,于是轻叹了一声,温和着语气说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别太......”

“爷,”年氏打断了四阿哥的劝慰之语,抱起身边的襁褓挣扎着支起身子往四阿哥这边送,“爷,您看看,这是我们的孩子,这是我们的儿子,可怜他还这么小,就去了,都是妾身没用,如果我能再坚持些时候,再多防备些时候,让他能再长大些时候,就算是还依然会再遭此害,这个孩子说不定也能保住一条命,这都怨我,这都怪我,我实在不是一个好母亲,失了一个女儿还不够,都躲到这儿来了,还是护不住儿子。”

听着年氏可谓是指控的话,四阿哥微微皱了皱眉,却依旧用温和的语气说道,“你别想太多了,好好休养吧......”又喝斥着侍立在旁的下人们,“你们是怎么侍候的?还不赶紧将小阿哥抱下去。”

“是我要留他在这儿的,”年氏抱紧了襁褓不撒手,又抬着恳切的看着四阿哥,“爷,他是我们的儿子,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我一定要给他讨一个公道。”

“公道?”讷敏这时候开口了, “年妹妹说出此言,可是发现有什么不妥了?”

“有没有不妥,我不知道,”年氏没看讷敏,目光依然放在四阿哥脸上,“我只知道,我小产时,那个稳婆回话语焉不清,动作鬼鬼祟祟,我不知道她有没有不妥,但为了保住自己的一条命,还是命人将她看起来了,又让我的嬷嬷额涅,将这屋里的其他人都盯紧了,这才能得以平安到现在。”

“爷,”讷敏微皱着眉说道,“既然年妹妹这么说了,那就对她小产时在这屋子里侍候的人做一番查问吧。”

“行,你看着办吧。”四阿哥觉得这个时候顺些年氏的意也好。

年氏却睁大了眼睛,自己话都已经说这么明了,爷怎么还能把这样的事儿交给四福金去办,她去了,还有什么可办的?必是所有的嫌疑、痕迹全都一体抹平了,说不定还可能栽赃给自己些什么。

“爷,”年氏见四阿哥信任四福金太过,只好另辟说法,“妾身自到这里来之后,虽然时刻小心注意,身子却还是日渐衰弱,以致到最后没能保住爷的子嗣,由此可见,要对妾身不利,对爷子嗣不利的人,必是隐藏的很深,也并不见得只是一个两个,适才那些侍候在屋子里的人自是有嫌疑,别院里的其他人,也未必就没有,还有一应能进到我的屋子,来到我身前的人,也都难保干系,这样多的牵连,这样深的关碍,只怕福金的人是难能查得明白的,妾身斗胆,还请爷让您的人出手,只有您的人出手了,才能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才能防止爷以后的子嗣不再平白的陨落。”

“这样也好,”讷敏对四阿哥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些疲惫,也带着些无奈,“反正自年妹妹到别院休养时,这里的一切都是由她全权做主的,人也是由她自行任用的,能近在她身边的,更多是她娘家之人,我对这些人并没有了解,查问起来也不是很方便,爷若能过问,倒是让我可得省心了。”

此时屋子里就有年家派来侍候年氏身子的人,听得自家姑娘的话时,心里都是暗自叫苦不迭,本以为是趟美差的,自家姑娘可是雍亲王府的侧福金,侍候着她好好生下小阿哥或是小格格,赏赐多少尚且不论,说不定还有机会自此就留在王府里,成为王府的下人,身份和地位一下子就高出了一大截。

可没想到,自家原本只是有些娇气傲气的姑娘,当了几年侧福金之后,就变得爱疑神疑鬼起来,虽说正室欺压侧室的多了,雍亲王福金对自家姑娘也肯定不会真心喜欢和欢迎,但就自己这些人眼里所见,她对自家姑娘的态度还是很宽厚的,送来的东西也俱都是好的,而那个太医,行事也看不出有什么差错。

但自家姑娘偏不信这话,偏认为他们都是包藏了祸心的,认为他们送来的东西必然是有动过手脚的,自己等人没发现,是见识不够、才能不高,后来更是变本加厉,不只是雍亲王府送来的东西,就连年家送来的东西,自家姑娘也会有所怀疑,怀疑年家里会不会有人被收买,怀疑东西在运来的途中会不会被人借机动了手脚。

年家下人不知道自家姑娘是怎么了,怀疑雍亲王福金也罢了,虽然她已经生有四个嫡子,看起来象是自家姑娘就算此次生下的是小阿哥,对她也造不成多大影响,但毕竟自家姑娘的家世比雍亲王其他女人都高,自家二少爷现在又正得圣宠,主政一方,雍亲王福金怕自家姑娘生下小阿哥后会更得宠,因而要对其施以暗算,也能说得过,况且自家姑娘和她身边的人也说,雍亲王福金从自家姑娘一入府就与她不对付。

但连那个太医也怀疑,就有些没道理了,那太医,可是宫里的德妃娘娘派来的,而德妃娘娘又是雍亲王的生母,是自家姑娘肚子里这个孩子的亲奶奶,虽然自己等人也听说了德妃娘娘好象是更喜欢她的小儿子十四贝子多一些,但也应该不至于害大儿子的子嗣,那可是她自己的孙子或是孙女呢,就算再退一步讲,德妃娘娘就偏心到根本不念及与雍亲王府的这份骨肉亲情了,可她也没有理由做这种事。

可自家姑娘却不只是怀疑雍亲王福金,怀疑德妃派来的太医,更是连自家人也怀疑起来了,就她这样成日里总是紧张过度的样子,别说是正怀着孕了,就是好人,身子也会受不了的,更兼她还不听太医的话,太医让她用的药,她坚持不用,太医让她要多注意休息,她却偏要勉强着坚持多走动,说是这样将来才会有体力生下孩子,这话并不是不对,只是也要量力而为,就自家姑娘那孱弱不堪的体格,每天躺在榻上,还未必保险呢,哪里是能随意逞强的?此一回小产,十之八九就是她任性造成的,却被她非说成是被人阴谋陷害,唉就不知有多少人要为此而倒霉了。

四阿哥此时却是失望了,本来对年氏的一分怜惜,也因为她的执拗而变得厌烦,福金和年氏之间的纠葛,他心里自然是有数的,福金虽用了些手段,却并无阴私,就算是识破和阻止了年氏的一些小动作,也并没有趁势得理不饶人,正是一派大家主母的宽宏风范,也是为自己的前程打算。

反观年氏,却是太小家子气了,对福金也是猜忌过甚,先前自己以为她这样可能是因为在年家看到或是受到过什么,现在再看,却是要想想她是不是另起什么心思了。记得自她入雍亲王府开始,就有借机挑拨自己与福金生隙之事,再之后,更是屡次生事,每有身体不适,就总要暗指福金对其有所苛待,她这般的与福金过不去,难不成,当自己这个亲王的侧福金,她还不满足,还想着要再进一步不成?

“你也是糊涂了,”四阿哥皱着眉薄责着讷敏,“既说了是年家之人,咱们怎么好随意处置?虽说是自己门下的,到底也不能伤了他们的体面。”

“是我想差了,”讷敏从善如流的认错道,“那就将他们送交回去,由年家严加查问,年家是年妹妹的娘家,必然会给咱们府和年妹妹一个交待。”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侧福金心中自有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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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侧福金心中自有沟壑

年氏一惊,本来自己是在指责四福金的,被她这么话锋一转,倒成了年家要给雍亲王府交待了,更让她伤心的是,引起这个话头的,居然是四阿哥。

年氏早知道四阿哥对四福金有感情,很信任,只是上一次失去小格格,自己已经有意给他心里种下刺了,现如今自己又失去了儿子,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儿?说是说别院里的事儿全由自己作主,可以四福金的身份和她掌府多年的权威,要动手脚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儿,至于年家的人,也不是不可以被收买的,这些道理,年氏不相信四阿哥会不明白,可他却还是选择一力维护四福金。

是了,年氏转念间忽然有所悟了,还是自己操之过急了,四阿哥就算是心里生了疑,毕竟现在并没有证据,就算是有,他也不能当众给四福金没脸,四福金可是四阿哥的嫡福金,她行事失当了,丢的不只是她的面子,还有四阿哥的,值此夺嫡的关健时刻,四阿哥当然不会愿意出任何的纰漏。

“多谢爷,”想通了的年氏柔和了面容,看着四阿哥的眼神自然是带着伤痛,同时却也充满着信任,“妾身现在实是无措了,满怀期待的孩子又就这么没了,却想不出原因到底是出在哪里,这也是妾身的无能,现在有爷和福金出面,必是能让他去也能去的安了。”

说完了这一番话,年氏低下头,依依不舍的在襁褓中的那个小身子上亲了亲,然后一咬牙,将其递向乳嬷嬷,“嬷嬷额涅,让人将他抱下去吧,好好安置了。”然后又对讷敏说道,“福金,我方才忧伤过度,以致失态,还请您见谅。”

“妹妹太小心了,”讷敏对年氏温和的笑着,安抚着说道,“所谓母子连心,我心里都懊恼的不行,更别说你怀了他这么久,自然更是伤痛难忍了,你能这么着发泄出来,总比闷在心里要好,只是发泄也不可过度,以免再损及身子,现如今,妹妹还是要以保重自己为要,至于小阿哥失去的原因,他是爷的子嗣,爷和我是断不会轻忽的,妹妹就放心吧。”

“多谢福金。”年氏小产之后本就虚弱,撑到这时候已经到了极致,见眼前一阵阵发花发晕,知道自己这是要晕过去了,却强犟着对四阿哥勉力一笑,双手则放到了腹上,这才放任着自己陷入黑暗之中。

看着年氏一系列的表演,再看到四阿哥眼中的漠然,讷敏心底里一直存在的那股怨气,忽然就泄了。

不一样了,真是不一样了,前世时年氏也是用她的柔弱,以及那些若有若无的指控,让自己吃了一次又一次的暗亏,今生这些手段却是丝毫作用不起了,这里面固然是有年氏手段变得浅白了,也有自己的故意纵容她放肆的原因,但四阿哥的态度才是关健,上一生,四阿哥再对她喜欢,对自己这个嫡福金尚且要保有尊重,这一世,四阿哥悦的是自己,年氏当然就注定了要被自己掌于手中,否则这两辈子也就白活了。

“你好生侍候侧福金吧,”讷敏对年氏的乳嬷嬷吩咐道,“她对你最是信任,你也多劝着她些。”然后对四阿哥说道,“爷,我们出去吧。”

出了年氏所在的屋子,讷敏又对四阿哥说道,“爷,还是先找了太医来吧,总要知道年妹妹具体情况,才好知道问题是出在哪里。”

“她胡言乱语的话,你也当真?”四阿哥轻哼着说道。

“年妹妹既起了疑,还是查查的好,”讷敏笑笑说道,“万一真是有小人作祟,早些抓出来对大家都好,”又压低了声音,“也省得年家的人嘴上不说,心里生隙。”

“他们敢?”四阿哥冷哼一声。

讷敏不理四阿哥,只迳自吩咐下去,“去请刘太医来。”

刘太医只觉得自己流年不利,怎么就被派了这么个差,从来都是被请去用来防止加害的,这一回却是被人犯忌成了欲行加害的了,每次去请脉,都被几双眼睛盯着,开的方子,也不被用,说的叮嘱,也没人听,现在孩子失了,倒来寻自己了,以后再有这雍亲王府的差,自己可是说死也不来了。

心中虽有怨气,但毕竟是学医的,在太医院里又是常侍候贵人的,刘太医请安时的举动和语气都是既沉稳又不失恭敬的。

讷敏就算是之前没与刘太医交谈过,也知道他心里必然是不平的,谁好好的平白被人怀疑,都不可能舒服的来,于是态度上就更温和了,“刘太医请坐,侧福金怀身子这么多日子以来,实在是劳烦你了。”

“四福金此言,臣实在是愧不敢当,”刘太医没坐,反而行下礼去,“侧福金心中自有沟壑,臣那点子浅薄之道,却是没出上什么力的。”

刘太医得了机会,当然要把话讲清楚,既是年侧福金不听自己的话,那她失了孩子,自己也不能跟着担半点责任。

“我听福金说起过,”四阿哥淡淡的开口了,“侧福金对你开的方子,好似有所疑虑。”

“侧福金的心思,臣不好妄议,”刘太医恭身说道,“只是臣听说,臣给侧福金所开的方子,多是没被煎制的,臣请侧福金多卧床养胎,侧福金为怕闷了小阿哥,也常出门赏景。”

四阿哥眉头一皱,看向讷敏,讷敏心中领会,吩咐下去,“将侧福金身边服侍的人叫过来,”又嘱咐一句,“只把此时没当重要差的叫来就好,别扰了侧福金休息。”

刘太医见四阿哥这是要找人对质了,就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册子来奉上,“这是臣给侧福金所请的脉息,以及臣针对此所开的方子,还请四爷过目。”

因是给贵人医病,因此太医们心中常是提了一根趋吉避凶的神经,见年氏不用自己的药,也不按自己的话行事,刘太医就知道她要出事,因此早早留下凭据,就是为了防备在此时候说不清楚。

康熙是个全才的,四阿哥有这样一个父亲,对各方面的知识也都有所涉猎,医术自然也不例外,虽谈不上有多精,但看着刘太医呈上来的脉案和对应之方,却也觉得没什么错处,更在其中看出了年氏的种种不配合之处,饶是早因讷敏的话有了数,心下也还是生出气来。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坐一个双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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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坐一个双月子

年氏身边侍候之人的言词,与刘太医的话是两相吻合的,当然,也有想附和年氏说法的,却也和年氏一样,并没有什么凭据,但就是这样,她们所指出的嫌疑人,讷敏还是细细问过了,不只是被指出的嫌疑人,别院里的其他人,讷敏也都或是单独或是一群的叫过来,当着四阿哥的面儿问过。

四阿哥除了问过刘太医几句话之外,对其余人等并没有发问,可他就那么冷冷的坐在那儿,也足以起到震慑的作用了,到最后,虽然没问出有阴谋陷害之事,但偷懒耍滑、对主子侍候不精心的,还是审出了几个,讷敏都按规矩罚了。

至于年家派来的人,讷敏也没马上让他们回去,年氏虽是小产,却也一样要坐月子,身边少不了人侍候,讷敏将年家人指出有嫌疑、但最终却没查出问题的雍亲王府的下人,全部调往他处,又吩咐别院里其他雍亲王府的人只做些粗使差事,年氏的吃喝起居一就全由年家所派之人打点。

还有刘太医,他是一力请辞,鉴于年氏对他怀疑颇深,腹中的孩子也已经小产,四阿哥和讷敏也不好再挽留,只厚厚的赏了,又命人将其让人好生送回去,并再另请一个太医过来坐阵。

处理过这些事之后,讷敏回过头来,见四阿哥正盯着自己看,就出言问道,“爷可觉得哪里有不妥?”

“你是怕我会疑心你吗?”四阿哥开口了,却不是回答讷敏的问题,而是问出一个新的。

“不是,”讷敏被问得一愣,念转之下却又马上明白了四阿哥的意思,摇头之后,又微微一笑道,“若说早些时候,我倒真有这种想法的,年妹妹疑我太甚,话里话外也难免常带出些来,我虽没问心无愧,却也怕三人成虎,积毁销金,所以关乎她的事宜,我就总喜欢当着爷的面来处置,不过,今天这次却不是这样,我这么做,为的是年家。”

“年家?”四阿哥皱了皱眉。

“确切的说,应该是年羹尧,”讷敏笑了笑,“爷不是说,十四弟若真能当上大将军,就让年羹尧也跟着立一份战功嘛,值此之际,总不能让他跟咱们分了心。”

“若为这事他就能分心,”四阿哥的脸色却冷肃了起来,“那这个人不用也罢。”

四阿哥这话并不是随便说说的,年羹尧是个有才的,更主要的是,他是个有圣宠的,这样的人归于自己门下,又有年氏被赐给自己为侧福金,为这层关系又加了一道保险,就算汗阿玛此举是为了平衡之道,四阿哥还是很感激的,也很高兴,却不想这兄妹俩却是各有各的不省事。

年氏再折腾也只在内宅,自家福金完全可以镇住他,并不用自己太过操心,可年羹尧却不同,他是自己现今门下中最出息的一个,却偏偏总不能完全归心,若他只是忠心于汗阿玛也罢了,朝中也有人是这样的,任凭各方人员怎么乱哄哄,他只管靠稳了皇上,这样将来虽不能借由从龙之功一跃冲天,却也不至于因为站错了队而一败涂地。

年羹尧却不是这样,他有才,更有野心,他想立从龙之功,却并不看好自己这个主子,自己几番敲打,他却依旧左摇右摆,前次进京之后,虽好了些,却也难保从此就能坚定,把这样的人放出去牵制老十四,四阿哥觉得自己还需要再多看看,多想想。

德妃也要再等等看,她听说年氏小产了,本以为是讷敏所为,还想着要对她加以训斥和处罚呢,可听过刘太医的细禀之后,才知道是年氏自己作的,心下不禁暗叹,等刘太医退出后,又对身边的心腹嬷嬷失望的说道,“原以为是个精明的,没想到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能想到来跟主子求救,自然是精明的,”那个嬷嬷说道,“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只能说是四福金更加精明。”

“哼,”德妃冷哼一声,“她当然是精明的,精明的连我这个婆婆都不放在眼里了,年氏纵然是个不争气的,可我却不信,她在其中一点手脚也没动,那别院,说是由年氏自主,可她一个嫡福金发话了,又有哪个奴才敢不遵,也只有老四那个蠢的,才只管信她。”

“毕竟他们是夫妻,”那个嬷嬷知道德妃对四阿哥不喜,可毕竟四阿哥也是德妃的儿子,因此也出言劝了两句,“四阿哥这也是重情。”

“他确实是重情,”德妃却更恼了,“这个媳妇可是经过那个人调教的,老四不把她放在心尖上才怪呢。”

“她再如何调教,也不过就是那么点时候,”那个嬷嬷知道德妃一想到孝懿皇后就心气不顺,“只要主子肯,自然能将四福金调教成皇家媳妇的典范。”

“罢了,”德妃吁出一口气道,“要调教我早调教了,对他们,我实在是懒怠花工夫费心思,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老十四能心想事成,希望老四能好好的助着他,若再有什么变测,我可就要做一番道理了。”

年家也得到消息了,其实在此之前,他们也不是一无所知,派去了那么多的人,讷敏又将权责完全下放,所以,不管是别院那边,还是京城守宅的人员,都有消息源源不断的送去,他们虽然觉得年氏有些过于小心了,但想到年氏若能生下阿哥,对年家也算是一个保靠,就觉得小心总是无大错的,自家姑娘性子虽有些清高,却并不是一个忒爱生疑的,她会有这些举动,必是四福金真的做过什么。

只是年氏之前请德妃出面的举动还是不智了,年家虽不常在京中,也知道德妃与四阿哥虽是母子,两下里却是不睦的,不管年氏有什么苦衷,去找了德妃,就必然惹了四阿哥不满,倒让年夫人不好再提出来京亲自照顾女儿的要求了,只好多挑了人送来,又命在京的人员,一定要尽全力加以照顾,不想最后还是出事了。

接到女儿小产的消息,年夫人再也坐不住了,收拾了东西就启程往京里赶,见到女儿一脸苍白消瘦的模样,心内如同刀绞,可听过女儿的哭诉,再问过年家派来侍候的人,年夫人后悔了。

“你是怎么侍候的?”年夫人训责着年氏的乳嬷嬷,“我平素看着你是个稳重的,这才点了你做乳娘,又让你随嫁了过来,可你就是这么照顾姑娘的?她心思如此之重,行事又是这般焦虑,别说是正怀着身子了,就是好人也受不住,你既不好生劝着,又不给我们送信,可是成心要害主?”

“老太太,奴才知错,”乳嬷嬷跪倒在地,磕头说道,“奴才没能劝得主子宽心,致使主子失了小阿哥,奴才已是痛悔不已,还请老太太重重治罪。”

虽然乳嬷嬷没做什么分辩,可年夫人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女儿的情形,乳嬷嬷之前是托人传过信回去的,只是她以为事态不会那么严重,怀了身子的人,难免都有些心思不稳的时候,女儿身边有娘家一应人护着,再加之女儿来信也说自己能掌控的住,因此也就放心了,也导致了现在的后悔,早知如此,哪怕就是再惹四阿哥不满,自己也该过来亲自照顾的,只要能将小阿哥平安的生下来,四阿哥那边总是能缓和的。

“我来问你,”年夫人心里懊恼着,面上的神情也越发严厉,“你真没见到福金做过什么?”

“奴才不敢跟老太太撒谎,”乳嬷嬷忙回话道,“因主子怀疑,奴才一直都在小心观察着,或许是奴才能力不够,眼力不足,实在是没发现福金是在什么时候动的手脚,又是动了什么手脚。”

“她要是能让你发现了,”年夫人长叹了一声,“也就不会落下那贤惠敦厚的名声了,本以为有这样一个福金,是女儿的福气,不想却是掉进了火坑。早知这样,当初还不如想法避选了,以咱们家的家世身份,嫁到哪儿不是主事的主母奶奶,又何至于在人家手里受挫磨。”

“是奴才无能,”乳嬷嬷又磕了一个头说道,“没能护好主子。”

“罢了,你起来吧,”年夫人缓和下语气,“我其实也知道你是个忠心的,只是看着我宝贝了十多年的女儿成了现今这副模样,你说我这心里如何能不恼?”

“奴才又岂有不知主子在家中是如何被怜惜的?”乳嬷嬷又再磕了一个头才起身,“不说老爷和老太太,就是几位爷,对主子也都是呵护备至的,二爷在京时就时常来见主子,知道主子的处境,还为她谋划过,前次进京来述职,也特为的来探望主子。”

年夫人当然也知道这些事,却皱了皱眉,“老2毕竟是男子,这后宅的事儿,跟他在外面还是有所不同的,就说上次他弄了个懂医的丫环送进雍亲王府吧,就惹了一场麻烦,又让王爷颇有微词,实在是有些失措了。”

“二爷是男子,”乳嬷嬷当然不能跟着年夫人派年羹尧的不是,忙劝着说道,“又是朝廷大员,封疆之臣,若不是为了与主子的兄妹之情,断是不会去理这些内宅之事的,倒是二夫人,本该见到二爷有考虑不到的,就加以弥补的…”

乳嬷嬷不能派年羹尧的不是,但对年羹尧续娶的夫人就没那么尊重了。

“她的性子太过绵和了,”年夫人对二儿子续娶的媳妇也不是很满意,“又是继室,有些话就越发得不敢说了,不过,既成了我儿的主母,有些事就得能担起来才行,否则我儿带着她去上任,也就成了摆设了。”

“老太太您看,”乳嬷嬷成功的将话题扯了开去,又再接再厉的问道,“主子这次的事儿,要不要告诉二爷那边知道。”

“哪里还用我们告诉,他在京里也是有人的,这时候只怕早已经知道了,”年夫人微皱起了眉,“不过,我还是要写封信过去的,省得他冲动之下再行错了事,虽说福金很有嫌疑,但毕竟咱们没抓到把柄,且德妃娘娘派来的太医也跟她是同一口径,这就更让咱们难以分辩了。”

“那主子就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乳嬷嬷其实对四福金到底做没做手脚并不能确定,但当着年家人的面儿,却一定要这么说,否则就只能是她服侍的不当了。

“暂时也只能如此了,”年夫人叹息着说道,“毕竟人家是嫡,她是侧,再计较下去,以后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姑娘只怕也是这么想的,”乳嬷嬷很是无奈的说道,“所以才会认命的将查问别院下人的事儿,交由福金,只是由她来查问,就是有事也变成没事了,虽听说是爷也在当场,可爷对福金从来都是信任有加的,只怕在也根本不会加以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