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怔,林素月明白过来,转身离开了书房,祁恒逍只觉适才方觉朦胧如幻境之处,立时黯淡地没有一丝生气。

祁恒逍轻抚着那只茶碗,便是没有一丝武艺,那人也不是善于之辈,不着痕迹的在烛火中下了烟毒,又不露一点破绽地将解药递给了自己。

他便这么看着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茶碗,良久,良久,忽而笑了笑,唤了管事来。

管事见外头一具死尸,一时愣在当场,而后是满身冷汗,这可是大大的失职。

却听亲王无一丝不快地淡淡道:“清了吧。”

管事又是一愣,忍不住抬头偷偷瞅去,见亲王长发散着披在椅背上,整个人斜躺着很是慵懒的样子。

“身为管事,叫每个人明白背主的下场是最基本的吧?”

忽然冒出的一句,险些叫他栽倒在了地上,管事立时诺诺应了,再不敢多看,命人清了场,躬身退了下去。

治家

“娘娘。”

一夜无梦,醒来见侍女画儿恭谨立于榻前,很是殷勤模样,“奴婢伺候您梳洗更衣吧?”

由她为自己穿上绢衣,披上纱巾,取清水靧面,再以乌木梳子巧理云鬓。

画儿手很是灵巧,极快地便将散落的如瀑墨发理顺,小心用素雅银簪挽起,边道:“娘娘,一会儿用些小米粥可好?”

顿了顿不见林素月做声,兴致似乎颇高地继续道:“再配上些爽口小菜最是宜人。”

“画儿。”林素月瞧着镜中人,眉淡如扫,凤眸英黑,一张不施脂粉的脸显出几分苍白来,出声道。

“娘娘有何吩咐?”手上未停。

“你似乎今日话格外多?”挑挑眉,林素月道。

“额…”讷讷低头不做答,仍努力梳妆的样子

“王爷呢?”唇微微勾起,林素月瞥了眼镜中画儿心虚的模样。

“王…王爷…”支支吾吾。

“可是…”顿了顿,林素月转过脸,望着画儿道:“可是进宫觐见了?”

画儿小小声道:“正是。”

林素月闻言微微蹙眉,猛然想起一事,急道:“那世子呢?”

“世子舟车劳顿,还在歇着呢。”画儿微笑答。

他…不曾带泰儿进宫?

林素月微微一愣,虽是圣旨只要泰儿参加秋狩即可,可亲王携世子回京竟不入宫参见乃极大的不敬,祁恒逍他明知那人已对他有了戒心,还为护泰儿如此…如此…

阖上眼,林素月思及昨夜他于耳边轻诉‘你要提防钟敏。’

其实她早知莫蔚霖当日在王府中串通一气的乃是烟罗夫人,所以除了宋惜晴外,司宇韩另一细作便该是烟罗,可祁恒逍却要她小心钟敏。

当时微微一怔,稍后微思一番便即明了。祁恒逍素来狂傲,他虽知司宇韩不易对付却绝不会如临大敌,能叫他说出这么一句话的人,只有一个…

犹记得那时他们兄弟情深,犹记得那时那人对唯一弟弟的爱护宠溺,犹如她对梦溪一般,不过五年光阴,不过五年。

祁恒煦,你不信任自己的妻子,如今又这般提防唯一的弟弟,难道真要做孤家寡人不成?!

“皇弟免礼。”

天耀帝一身金绸长袍绣五爪神龙栩栩如生。翻云覆雨间威仪赫赫,可唯一有资格着这件衣袍的人却嘴角噙笑全是温和之意,“逍弟一路辛苦了。”

祁恒逍得天耀帝应了方全礼数退至一边道:“臣弟奉召不敢言辛苦。”

他只字不提密信之事,只道奉召分明是划清君臣之界。

天耀帝却不见愠意,浅笑不变:“怎不曾见到泰儿?”说起逾礼之处,却像闲话家常,“朕可很是想这小侄儿呢?”

“泰儿新近丧母,又是从不曾远行,一时撑不住。何况,他不知宫中礼节,臣弟唯恐他失礼,想过几日教导好了,再拜见陛下不迟。”

此言倒也合乎情理,天耀帝一时倒有些意外,眼前的亲弟似乎比上回相见时柔软了一分,竟知其进退来。若以往,只怕便要说些叫人下不了台的话来了。是什么改变了他?王妃的逝去么?

“难得弟妹贤淑温婉,不想…却乃憾事,逍弟虚好自珍重不要哀思太过。”

“多谢皇兄体恤。”

天耀帝见他答得不冷不热,却也不似往昔话中带刺,褐眸又细细打量番,温声道:“逍弟能节哀顺变,朕总算放心一二。”顿了顿,似乎忽而想起什么,如玉雕般的手轻轻击打御案。

“当日听到弟妹竟突发疾病不治而逝,朕惊愕至极,不知弟妹究竟患了何病,怎地如此突然便…”

这话看似关怀非常,实却带试探疑惑,祁恒逍心中冷冷一笑,面上不显道:“只怕这便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非人力能及。”言及此,不由想起何依五年相伴,从最初的半信半疑半防备,到后来的全心信任,也不由黯然,“她…她是极好极好的一个女子,全是我的不是,不够用心尽心,才使她芳华凋零。”

“弟妹在世得享王妃尊位,死后也得哀荣,又有逍弟这一番心意,想来黄泉下也定然含笑。”

天耀帝此言倒确是见他面露哀意方顺口说的,怎奈无心言入了有心耳,却是刺心戳肺。祁恒逍只觉从心底冷起来,冻得每块骨头都瑟瑟发抖。

“皇兄。”深吸一口气,他沉声道:“你可知这世间并非人人都在意什么至尊富贵,死后哀荣更是可笑,不过是活人涂个心安罢了。人死万事皆休,魂落九泉幽冥,是万金陪葬,天下同悲,还是一把黄土掩白骨,其实又何干系呢?”

天耀帝闻言一窒,只觉呼吸霎时变得艰难起来,望向祁恒逍的眸光立时犀利起来,有股不知名的恨意涌着,偏又无处发泄,只堵着每根血管,浑身如万针扎般。

可…心下却又奇异的安心了两分,凡事有异则有变,以为突然长进,又疑惑怎就忽而变了,如今瞧着…哼,还是这般不知进退!

祁恒逍此言不过一时愤慨,话出口却也知不妥,本想着遥夕即是未死,那么在复仇又有何意义?万事当以她母子安危为先,此番进宫能忍则忍,不料…

“逍弟说得极是。”

问天耀帝含笑赞这一句,祁恒逍却唯有心中苦笑,芒刺在背,嫌隙已生,便是不在有意挑衅又如何,他们兄弟看来今生今世都是如此了。

“娘娘。”画儿瞧了眼才照顾完别扭孩子用饭,正自休息的主子,小心道:“禀娘娘,两位夫人到了。 ”

“哦?”本支着脑袋斜靠在椅背上的林素月,闻言抬首望向画儿,“她们…到了?”

“是。”画儿应道,谨慎打量着,可叹她虽是心思细腻,奈何主子的面色连半点异处也无,瞧不出是否不悦,“王爷说,若是娘娘乏了大可免去两位夫人见礼,王爷已安排好了两位夫人的住处,娘娘好生歇着便是不必费心。”

若是这番进京,外邦不知有何图谋,帝心九重,那人下旨召回又不知是否藏着什么别的心思,在加上司宇韩暗怀杀机…

世事如此纷乱,这一路之上对着自个儿,他却始终笑意融融,虽说有时轻薄了些…想到此林素月不免忆起昨夜那人三番两次越剧,此时回忆起来却奇异地并无忿怨,只是面上一红,竟想到,其实需他操心的已然不知几许了,他竟还兼顾着府内之事,唯恐自己…有半点不快。

这么想着,心下一软,又升起中温热的暖暖的感觉来,林素月起身理了理衣衫道:“我尚不觉累,两位夫人即是到了,按礼自当见上一见,你且让她们花厅候着。”

画儿闻言喜上眉梢,连声应了,一溜烟的去了,叫素月看着好笑。

“烟罗见过侧妃娘娘。”

面前女子含笑依旧,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婉约之美,谁能料到如此一个水般佳人会是细作,能在府内不动声色地与莫蔚霖串通,甚至在他失败后没有一丝破绽?

林素月不觉想到了宋惜晴的烈性,或许便是性格使然,因此虽然带上了虚伪的面具,却始终没有全然泯灭了真实的感情,一个细作动心动情可悲是可想而知的。

“烟罗夫人多礼了。”

面前的女子素来心思难测,能对付自己的亲哥哥可见心狠,烟罗暗想,王妃管治王府五载竟也莫名便死了,而素来鹣鲽情深的亲王竟是没有追究半点,实在是…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可是为何她始终感觉不到,这个侧妃有半点如一般侯门相府大宅内院里女人的气息?那些女人为了争宠,而心机叵测,为了荣华富贵,而不择手段,可眼前人…

烟罗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对上那深不见底地凤眸不有微惊,急忙又避开了去,眼前人应不是那种人才是,可她对付自己娘家,王妃又死得不明不白,如今王爷偏爱如此,小世子又显是在她掌中,若非毫无城府又或是淡薄名利的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莫非,还是自己的道行不够?!

“侧妃姐姐,几日不见皮肤越发细腻了。”便在烟罗兀自思忖时,一旁钟敏笑得几分无邪,“不知吃了什么好吃的,竟是浑身一股超然脱俗的谪仙之气?”

“不过是些平常素食罢了。”林素月淡淡道。

这是指为王妃守丧了。

烟罗本就对王妃亡故心存疑虑,奈何探不到蛛丝马迹,此时闻言心念一动,举袖做抹泪状,“王妃姐姐素日带我们便如亲姐妹一般,谁知…”

“烟罗姐姐说的是,可见天多不如人愿,竟叫王妃娘娘这么早便离了去。”钟敏也黯淡下了面色,“想起便不由伤心起来。”

听她们提到何依,林素月不免心下大痛,何依为了自己费尽心力,若非自己死而复生也不会这样就去了…若是早知如此,她宁愿魂坠是八层地狱也不愿人世再行一遭!

这么想着,眼前二人的惺惺作态便越发可憎起来,只是林素月面上却是不露,“两位夫人如此,王妃泉下有知也会安慰一二。”要不是他们一个个如狼似虎,何依也不会殚思极虑,若非如此,她或许便不会过于防备‘林素月’,便不会…

“两位夫人的住处已然准备好了,一会儿去瞧瞧有什么缺的,使丫鬟来说便是。”

两人连忙起身谢过,暗道这侧妃瞧着便已如王府女主人一般。

林素月心中冷冷一笑,自己既端坐这王府内,岂容她们逍遥!?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是v前最后一章哦…so…

巧遇

“王爷。”

御花园内见到熟人是意料中事,见到不对盘的熟人也算情理之中,但若第一个见的便是死敌,祁恒逍再单纯也不认为纯属巧合了,何况,他从未单纯。

“相爷。”琥珀的眸睨向眼前玉带羽冠,儒雅翩翩之人,勾起的唇带着彼此心照不宣的意味,“真巧。”

司宇韩却道:“若非这里遇上还要登门拜见。”

“噢?”祁恒逍挑眉:“相爷何事竟要登门拜见本王?”

“冯度使陷害王爷一事,本相未查清便上禀陛下,却有不妥。”

祁恒逍笑道:“相爷此举理所当然,正是职责所在,何来不妥?”

此言听似客气,可丞相之责素来是定邦安国的,哪有捕风捉影管起亲王之事来的,当然,除非那亲王有大逆之举。

司宇韩当年曾被誉为六国第一谋士,自然并非常人,岂有听不出这话里的讽意来的?

只是,肆无忌惮专横跋扈的逍亲王可以讥讽挑衅,沉稳深睿的丞相却不行。因此,司宇韩只是闻言一笑道:“谢王爷体恤。”顿了顿,续道,“莫怪本相在京城也闻人说亲王如今非比昔日,越发宽宏大量起来,连上门挑衅的安平侯公子也饶了过去。”

终究是厉害人物,绵里藏针,却是既还以颜色,又暗将其异处道出欲探究竟,更有甚者带了几分激将的意味,若祁恒逍若闻言动怒再闹出些什么便更称其意。

祁恒逍暗道一声贼子,似笑非笑道:“那莫公子算来与本王总算亲戚,本王何必要为了一些个教唆小人坏了亲戚的情分?”

逍亲王也说起情分来了,那昔日那些莫名其妙身败名裂的人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司宇韩却不接话,却说了令一桩事:“王爷方才叩见了陛下?”

祁恒逍微微颔首。

司宇韩道:“如此,王爷当知此番外邦来贺,来意恐非单纯。”

“外族蛮帮素来狼子野心。”祁恒逍冷哼一声道:“莫非相爷有何妙计对付?”

司宇韩摇头道:“不知其来意便说‘对付’二字,为时尚早。”

“那相爷究竟何意?”祁恒逍蹙眉,他不认为司宇韩与他有闲聊天下事的交情。

“王爷执掌天下三分之一的兵马,且这些年来外邦扰境之事,王爷平息众多,因此本相才想相询王爷有何见解,待秋狩之时,本相好做准备。”

“相爷太过客气了。”祁恒逍抚额边摇首边笑叹:“相爷乃昔日第一谋士,灭敌国谈笑千里之外帷幄之间,哪里需本王来参详。”

“王爷外患当前。”司宇韩却是露出义正言辞道貌岸然的模样,“便是你我有过些许不快,也还是放在一边为好。”

这简直…不止莫名其妙,更是岂有此理!

祁恒逍忍无可忍,冷声道:“多谢相爷教导,告辞!”言罢转身而行,听后头徐徐喟叹道:“今日之言,望…王爷多加斟酌。”

毫不理会继续前行,忽而一个侧影入眼,祁恒逍微微一怔,竟是一呆,不知不觉间已跟在那倩影之后。

虽只是一个侧影,但那眉那眼分明是…

不对,步下忽而一顿,那个人明明…就在自己府中,天下虽大那人却是唯一。

便是在那一犹豫间,那抹影子已然消失无踪,祁恒逍四顾不见半点踪影,若非此刻正午日炽,又明知那人所在,怕真要当是一缕幽魂了。

王府内烟罗钟敏二夫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我们住一个院子?”

画儿闻言笑了笑很是灵巧可爱的样子:“只因另一处院子前些日子不知什么缘故,不明不白里头的花死了一半,虽请人来瞧了瞧,却终是有些不吉利。一时无法另备一处配得上夫人身份的,只好委屈两位夫人暂且挤一挤。”

敏夫人闻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勉强扯出个笑容来:“不必王爷费心,随意有个住处即可。”

画儿笑道:“此乃侧妃娘娘准备的。”祁恒逍本确只随意安排了两个住处,林素月闻言却是笑而不语,后便指了这一个院子给两人住。画儿心中也微有疑惑,这院子好则好矣,但叫两人挤在一处却如何也有些不妥吧?偌大的王府,又非是没地方可住了。

“真真叫侧妃娘娘费心了。”烟罗夫人笑颜温婉依旧,可画儿不知怎地便觉似磨着牙说出的一般。

“娘娘说,那是她指责所在,两位夫人不必言谢。”闻此言,画儿将林素月早已告知的答言说出。

言毕,伏了伏,便告退了去,

留下两人瞧着两间相邻甚近的屋子,一时竟皆无言。

“听说,你安排那两个住在一处了?”

林素月正静静画着什么,忽觉后头颈项处传来一阵湿热,不觉缩了缩脖子,将身子微微前倾,“回来了?”

“嗯。”只是极简单的一句话,却觉丝丝温馨之意,祁恒逍扬起唇角,“我回来了。”

这人竟又厚颜地往前贴!林素月索性搁了笔,起身坐到书房另一侧的竹榻上去。

“好了,我不闹了,你还是回来这边坐小心凉。”祁恒逍无奈道,边解了披风,踱到书桌旁另一位子上端坐下来,以示诚意。

林素月瞪了他一眼,却是不动。

祁恒逍故意叹了一声,道:“如此无法,少不得要命人准备被褥铺上,否则我是万难安心。”

说着便似要唤人的样子,林素月暗恼此人本性难改无赖的厉害,却终究是不情不愿地坐回了原处,若是真唤了人进来说要添被褥,这指不定要传成白昼宣…那什么的!

其实,林素月前世何其恣意随性,并非拘谨之人,此刻却怕起闲话来,实乃反常的很,或许连她都不曾觉出,这或许是在刻意回避些什么…

“你安排烟罗和钟敏住在一处了?”见她羞恼,祁恒逍却是心中暗自欢悦,他并非纯良之人,这些日子来许多暧昧之举,故是情不自禁,却也是有心。

他已然错过了她的前世,绝不会再错过今生…

“你觉得不妥?”林素月不知他心思出言问道。

“怎会,你睿智胜我百倍。”

瞧他笑得怎么看怎么带着讨好意味,林素月哼了一声,却听他道:“烟罗是司宇韩细作自然小心谨慎惯了的,不可能瞧不出钟敏有异。钟敏是…那人的人哪有聪明不够的,自然处处防着烟罗。”顿了顿,笑意柔柔地瞧着眼前人,“她二人互相怀疑,相互防备,不用我们费事已然徒增了许多麻烦,是也不是?”

“嗯。”面上淡淡应了声,林素月心中却想,此人极是睿智,其实明白的很,偏举止轻浮,言词多失于礼数,又总带着那种目空一切目中无人的狂傲眼神,挂着纨绔子弟特有的痞笑,也不怪自己从前诸多误解…

“此番入宫…可有何异状?”

听她开口问这一句,几乎是明明白白的关心了,祁恒逍自是欣喜得很,柔声道:“你放心,并无什么不妥。”顿了顿,才极不情愿地续道:“皇兄不过是寻常说了些话,不曾为难过我。”自然两人一度的剑拔弩张被隐了去,唯恐她多问,接着道:“只是离宫之时,遇上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司宇韩?”林素月几乎没有半点犹豫。

“你竟是一猜便中。”祁恒逍笑道。

林素月却无一丝笑容,沉吟半晌,问道:“他是否刻意与你示好而来?”

祁恒逍此番当真有些惊异了:“你如何得知?”

勾起抹冷笑,林素月道:“你若要猜出敌人的心思,上上之策莫过于假装自己便是他。”见祁恒逍挑眉似有不解,道:“只是,此事确更为复杂一些。”说到此,略微犹疑,徐徐道:“你想我死而复生一事必然闹得沸沸扬扬,以祁恒煦…以你兄长的才能不可能觉不出其中有人暗动手脚,若我猜得不错,此番他召你进京,定然不曾告知司宇韩。”

言及此,笑意愈发冷冽含着讽意,“须知司宇韩素来善于揣摩上意,何况那人有意敲打,必知不妙。本来有个英明的君主乃是大幸,可若君主英明过了头,那底下的臣子却反要谨言慎行了。以祁恒煦的能耐,底下臣子能做的其实很有限,何况是不能搬上台来的阴谋诡计?司宇韩定是知晓了自己已受猜忌,才特意与你‘巧遇’,呵,你二人大庭广众见面,岂会瞒过他的耳目,到时司宇韩此举乃是表白,他与你纵有私怨,他纵然因私怨而做过什么,但他仍是大忠之臣,绝不会因私怨而有碍大局!”

林素月喟叹一声,双眸望向祁恒逍,撞入闪着惊愕的琥珀双眸中,“你的性子,定然难免一两句恶言重话相对,岂非反显出不顾大局任性妄为,与司宇韩的忠诚相悖么?”

祁恒逍听此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方才疑惑此刻全然解了,凝视眼前人却愈发倾慕起来,“素月,你…你当真好厉害。”

此乃真心之言,却听得林素月脸色一黯,那人也曾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