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如以前那般蛮不讲理胡搅蛮缠,林素月说不得要动怒,只是此刻瞧着那张敬赔笑脸,也只好笑叹一声。

眼睁睁瞧着两人互动,凤梦溪心中实是惊涛骇浪,虽是亲王与侧妃恩爱的传言这些天就没断过,但那时她可不知这侧妃便是自己的亲姐姐!方才甫一得知,总不免想着姐姐许有难言之隐,许是为了小侄儿,可眼前那盈盈黑眸中的柔意,与那人心意相通的笑容…凤梦溪便想多骗自己一时半刻也是不能。

晕沉沉地跟在二人身后,凤梦溪瞧瞧这个,望望那个,不由有些绝望。以亲王之尊,烈火之性,此刻一手打着火把,一手小心搂着身旁佳人,唯恐她不小心磕着碰着,体贴之态岂是做戏?以姐姐秉性,傲然之姿,不经意间如小鸟依人般便依偎在他胸前,只专心寻着路,却将其他一切自己的安危,和她最在意的妹妹都安心交托与身后男子,这岂是逼不得已?

若是他人,随他是谁都好,不论书生武将,哪怕贩夫走卒,只要能叫姐姐今生开怀,凤梦溪必会衷心祝福全力维护,可偏偏…要她把好容易失而复得的亲姐姐,交给这凶恶出了名的亲王,曾经逼死姐姐元凶的弟弟?万万不能!

正想着,却见祁恒逍偏首咧开嘴,竟是露出了个极是挑衅的笑容来!凤梦溪当即咬牙切齿,更是下定决心姐姐决不能再嫁与祁氏之人,尤其是这个狂妄自大的讨厌鬼!当下眯起眼,恶狠狠瞪他还与颜色。

凤梦溪眸中清清楚楚透着敌意,祁恒逍也不去思自己是否有错,只想果然这个妹妹是个麻烦人物,就知她必成为自己与素月间的障碍,果不其然!瞧那眉太过张扬,那眼太过锐利,那鼻高的尖刻,那唇红的刺目,整个讨人厌的样子!

咳咳,亲王大人似乎全然忘了,他此刻觉得厌恶非常的人,与他曾经心心念念想了不知几多春秋的心上人至少有个八分相似。

就在他二人暗中较劲时,林素月却已寻到了出口,在她回首的刹那,只见自家夫君含笑,妹妹满脸天真依赖地望着自己,整个画面没有一丝半点不和谐之处。

掩唇笑了笑,她一手握住了温暖的大手,另一手却去牵了梦溪,安抚着二人,“这儿仍是险地,快些离开才是。”

另二人只得分别按捺,三人一行匆匆出了密道,此时天已然昏暗了下来,此地处云台之下,距那第一阶石阶不远,倒是云淡风轻空旷之地,一眼望去满天繁星,叫人看了心旷神怡,连四周的空气似乎也格外清新。

这里本该是凤遥夕的伤心之地,可此刻心爱之人在侧,姐妹又方相认,倒将曾经的伤痛绝望都冲淡了去,一时竟是忍不住嘴角往上微笑起来。凤梦溪本对这云台深恶痛绝,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可此刻心境一变,又见姐姐含笑,竟觉此处也颇有几分宜人的静谥。

祁恒逍眼中云台也好,九龙宫阙也罢,只要这人还在世上,万般皆好。只是他素知林素月虽与自己两情相悦,前事却难免不能尽忘,此刻见她微微而笑,知其心结终于随那云台上烟云一般全数消散了去,不由欣喜,正待说什么,却忽闻一个低沉的声轻笑着响起。

“风清月明,你们倒是好兴致。”

话落,三人俱是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树荫下,一个身影缓缓而出,繁茂的树叶挡了光,那不知因何来此的帝王至尊此刻伫立在阴影处瞧不清此刻神色,只是手指上一枚明黄镶晧石的盘龙戒指,却折射着刺目的光芒。

他…来了多久?林素月只觉心跳如鼓,这里地处荒僻,除了密道之口并无其他,绝不会是悠然散步至此,如此说来他是特意到密道这边来的?

他为何要来这荒废已久的密道出口,难不成…是在等他们?他知晓他们会走这个出口,只能是因为他知晓他们进入了密道。

如此,他却是如何知道的?方才密道间的谈话,他…他是否也…

想到此,林素月只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不…不是害怕,是远远超过害怕的恐惧,是的是恐惧。曾经凤遥夕无所畏惧,只因生无可恋,又自认万般皆做好安排了无牵挂,可如今,林素月有亲妹方才团聚,有稚子年幼绕膝,有…有两心相映生死相许的至爱之人。

所以,此刻面对这曾经给予她全部爱恋,又使她陷入最深绝望,如今拥有世间最高权利的人,她不寒而栗。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 努力码了那么多字的偶 求表扬…ps 所有亲的留言偶都看过啦 可素 最近真的很忙 所有也许么时间一一回 请大家原谅…鞠躬 抱住所有亲蹭…

星夜

“臣弟拜见王兄。”

只一个眼神便读懂了她此时的忧惧,祁恒逍此刻却异常的沉稳冷静,半点无往昔冲动浮躁。他上前一步行礼,不偏不倚挡在了林素月面前,遮挡住了天耀帝的视线。

“逍弟。”

天耀帝却是噙着抹意义不明的笑,褐眸细细扫视了圈立在自己面前的唯一手足。他站在那,望向自己不闪不避,夜空繁星闪烁,却比不过那一双琥珀的眸如绽灿华,不复幼时望向自己的崇敬,满是坚毅…天耀帝视线偏了偏,却只能堪堪见到一片素色的衣角,唇角的弧度越深,眸光却越冷下几分,有了自己要保护的人,当年那个以自己马首是瞻,万事依赖的弟弟,已然不复存在了。

“秋狩诸多事宜逍弟为朕分忧实在辛苦了,携侧妃散散心倒也无妨。”顿了顿,不轻不重道:“只是逍弟莫非忘了,此乃云台禁地?”

云台,禁地…

祁恒逍立于林素月身前,自是瞧不清身后之人的神情。只是,王兄若是已然知情,何以忍心在她面前提及,莫非,他不曾听得方才密道之言?

天耀帝见祁恒逍不答却也不为难,偏首对默默低头行礼的凤梦溪道:“朕听闻怀夕今日深思恍惚,又闻说往云台这边散心,正是唯恐你一时走错了路,不曾想…竟还是走错了。”

这话外似有音,虽早知帝王深不可测,可此时此刻,凤梦溪却头一回真真正正地感受到那种无需动怒,无需高声,仅仅一句淡淡的话便能带来叫人喘不过气的威压,明明白白的知晓了何谓帝王势重。

“陛下。”不欲姐姐费神,凤梦溪勉强扯了扯唇角,道:“多谢陛下为怀夕担忧,怀夕一时路迷,望陛下恕罪。”

“担忧?”天耀帝带着讽意的勾了勾唇,却近乎是在自嘲,望向凤梦溪的眸光复杂深沉,全不如以往那眸底深处隐着一丝顾念,“怀夕聪颖,其实何须朕多费心?”

“不过擅闯禁地之事…”目光扫过眼前几人,“逍弟乃朕胞弟皇室嫡系,误入了云台禁地却也罢了,莫侧妃…”顿了顿,“也算是小弟妹了,倒也不多计较。但怀夕一届民女而已,却是再难免罪。”

天耀帝目光转向祁恒逍,不急不缓道:“逍弟,依你看该当何罪?”

祁恒逍绷紧脸道:“臣弟以为不知者不为罪。”

原本满面愁容的林素月,听他一本正经义正言辞的道出这一句话时,竟忍不住微微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极浅极淡的笑容来。

那一抹笑清浅的几乎无迹可寻,却偏偏刺入挪动了步子的天耀帝眼中。刹那间,那一抹笑如同利刃一般刺进他心中,只觉冥冥中有只不知名的手,狠狠拽着自己的心般,窒闷而疼痛,不致命却难以宣泄!

“莫侧妃,也如此以为么?”天耀帝低低开口。

林素月此时已然定下神来,上前一步,道:“自古来夫唱妇随,妻凭夫命,妾身浅薄,自当遵从王爷所言,岂敢别有妄议?”

“呵呵。”天耀帝背过身去,负手而立,仰天长笑,那声竟似开怀,良久才道:“即是如此,便依逍弟所言,去吧。”

他高高举起,竟轻轻落下?林素月惊疑不定间却是略放了分心,如然他真听见了密道之言,知晓了真相,岂会如此简单就善罢甘休?所以,他应该不曾听见…吧?虽未能全然心安,只是眼下却顾不得再多思多疑。

一进不如一退,一动不如一静。不自觉向祁恒逍睇去一眼,他恰巧回首,四目相交,竟心有灵犀。

凤梦溪舒了口气,见一旁祁恒逍与姐姐都仿佛无事一般谢恩行礼,也忙随着屈膝行一礼。

天耀帝负着的手用力一挥,直到那三人离去,却始终不曾回头一望。

统领付池来时只见星芒积盛,四寂无人,帝王一人负手,矗立星空之下,一身长袍绣花金线生辉忽明忽暗,只这一背影便是贵不可及,可茕茕孑立孤影相照,星辉流淌在这人间至尊身上,竟恍惚间似映照出无边寂寥,孤荒清冷。

“陛下。”摇了摇头,付池晃去自己一时莫名感受,上前参礼道:“擅自截杀梦姑娘与王爷的卫兵皆以被擒,皆是铁骑营之人。”掌管铁骑营的将领正是丞相司宇韩的亲信。

“全杀了。”天耀帝转过身来,褐眸冰冷闪动着太阿宝剑浸淫寒芒折射着的寒冽冷锐,“一个不留。”

“陛下?”不留活口岂非失了人证,付池疑惑抬头见帝王冷冷一睇,才知阶越,“臣遵旨。”

天耀帝似知他心意,轻笑了一声道:“付池不必多虑,真要处置什么人,朕还需什么证据不成?”

自古来,君要臣死不得不死。付池明白过来,低了头去。

天耀帝却是蓦然怔在哪里,唇际仍挂着那一抹笑,只是那双褐眸却失了神采一片茫然。是啊,证据,呵,证据其实究竟算什么呢?

罪证确凿与欲加之罪,不过是…信或不信罢了。

‘证据?我要看什么证据?恒煦,你可记得一统天下对付他国时反间计你我也不曾少用,死间博信也是常事,哪一回又不让对方觉得是证据确凿呢?恒煦,你可记得?当日我便说过,疑一人需证据千百,可信一人不过扪心一问。’

手抚上胸口,那里头跳动着的心,似痛非痛,似疼非疼…

“姐姐,你…你怎又活了过来?”

明知不该,明知此时该叫她做无事状回寝宫才好,只是拗不过梦溪盈盈双眸望着自己,也拗不过…自己的心,终是允她先随自己回了房。

摸着做小孩子状窝在自己怀中的妹妹,林素月听她撒着娇的问话,不由忆起甫还魂时的情景,茫然不知究竟,疫症缠身,孤苦无所依凭,到后来亲王逼婚,抱死代嫁,重见何依,认亲泰儿,这一幕幕,回首看来竟如一梦…

“姐姐?”得不到回答,凤梦溪不依地扯了扯林素月的衣袂。

“云台转眼,一梦醒来便已五年,便是如今这模样了。”淡淡地毫无起伏的话,仿佛这一切果真平淡如水没有半点波澜。

姐姐自幼便是如此护她万全,不叫她操一点心思,凤梦溪心中明白,还魂之事何其诡秘,姐姐当日又是心灰神碎而亡,又是清高孤傲的性子,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苦楚,不过不说罢了。

姐姐一梦五年,醒来后,知晓负心人高坐王座,青若宁生了公主成了贵妃,自己的儿子却不知所踪,也不知该有多伤心,偏偏却是无人可诉衷肠。

“姐姐,姐姐…”凤梦溪心痛不已,却只一声声唤着‘姐姐’二字。

“都…过去了。”林素月闭了闭眸,再睁开却是一片清明,“梦溪,姐姐如今很好。”

“很好,是因为…泰儿很好么?”凤梦溪小心翼翼道。

“是。”林素月顿了顿,终于决定不避开这早晚袒露之事,“也因为恒逍。”

“恒逍?”凤梦溪瞪大眼:“你叫他恒逍?!姐姐,你是不是糊涂了,他可是那个人的嫡亲弟弟!何况,以前他就处处和你作对,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以前…”心境一变,往昔觉得他狠辣蛮不讲理的事,再忆当年如今却觉不过是个在闹别扭的孩子罢了,就如他今日几次三番故意激怒梦溪一般。

这么想着,林素月竟是摇首而笑,直看得凤梦溪越发焦躁:“姐姐,不会是他照顾了几年小侄子,你就心软吧?”起身,跺了跺脚,“他们祁氏兄弟都一肚子坏水,谁知他包藏什么祸心…”

“梦溪!”林素月略提高声打断了凤梦溪,“那时凤遥夕已死,治儿不过是襁褓中的孩子,五年悉心照顾,小心呵护,他能图什么?”

图你!凤梦溪敢怒不敢言。

林素月却是猜出了她心中所思,轻叹道:“梦溪,这世上绝不会有一个人猜到,死了五年的人会有一日突然再现。”

人死不能复生,这才是常情。

凤梦溪心中仍是不服,但却明白,若要强说祁恒逍当初照料泰儿便是为了今日,未免也太过牵强,嘴上却嘟嘟囔囔道:“他根本…配不上姐姐。”

林素月揉了揉她的脑袋,见她小猫般地蹭了蹭自己,微微一笑,却是问道:“梦溪,你如何能入得了宫,又怎能知晓那许多往事?”

“额…”凤梦溪低了头,有些不知该不该提及靖池毓,若然姐姐知晓毓哥哥为替她复仇不惜挑唆番邦,也不知该有多难受。

林素月见她不答,不免心中一黯,五年光阴,便是再如何假作无事,当年那个天真的妹妹也已被仇恨熏陶,受明枪暗箭的洗礼已非往昔。

“梦溪。”顿了顿,林素月终究单刀直入,“池毓他…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偶更新了 话说 为了赶上今天人家拼命码了出来 要求表扬 花花…

情愫

“你说那些卫兵,全部没了下落?”

青若宁绞着挽于臂上的碧绿长帛,一时间竟是不敢置信,“这围场层层护卫,就算云台地处荒僻,又怎会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呢?”

“神不知鬼不觉?”司宇韩地瞧了眼前一身富贵的女子一眼,藏起蔑视之情,淡淡道:“娘娘该思,谁有这个胆子,在围场重地,天子眼下,就将十数个登记有名有姓的卫兵尽数除了去。”

“你是说…”心猛地一跳,被他这么一点,青若宁幡然明悟过来,霎时胆战心惊,“陛下…陛下他怎么会…怎么会?!”来回踱步,颤巍巍道:“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就算是那人的妹妹,也不该…不该…”

天子一怒,血流百里。

这个道理青若宁自然明白,她想不明白的是,凤梦溪不过就是那人的妹妹罢了,照青若宁看来,天耀帝待她略有几分特殊也不过是念着与那人的情分,许还有那么一二丝愧疚作祟。但那人当年不过就那么个下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怎会…

“娘娘也不必心急,陛下不曾问罪,只是将卫兵尽数诛杀,可见陛下尚未打算处置娘娘和微臣。”司宇韩顿了顿,道:“陛下如此做,是警告也是震慑。”

“警告?震慑?”青若宁自嘲一笑,那人与他虽有结发之情,她也伴君五载一腔爱慕,处处逢迎,万事以他为先,可到头来…“原来本宫在陛下心中,尚不如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司宇韩见她笑得不可抑制,全是疯狂之态,不由有些不耐,他冒险来此可不是为了陪这女人发疯的,只得先安抚道:“娘娘不必在意,陛下高高在上自然对柔弱无助的人容易心生怜悯,何况…这回陛下的怒气也不全是为了那位姑娘。”

“相爷此言何意?”

“微臣听闻昨夜亲王与他那位侧妃,也曾在云台附近现身。”司宇韩冷笑道:“如今想来,娘娘不觉得那位梦姑娘的出现太过巧合了?”

“她是陛下微服出巡带回…”青若宁一顿,忽而意识过来,“陛下当然微服去的是逍亲王那儿,难不成…可是,可是逍亲王他怎会和那丫头一起…”

“有何奇异,这些年亲王做了那许多事看似全是任性妄为,其实娘娘也该看得出,他是在替别人复仇要债。”司宇韩笑了笑:“有共同的目的联合起来,也不奇怪不是么?”

“那么…”青若宁娥眉紧锁,“相爷有何应对之策?”

“如娘娘所言那姑娘不足为惧,逍亲王才是我们一直的心腹大患。”司宇韩等得便是她这一句,从怀中拿出个皮制的图来,递与青若宁,“如今西戎公主一心想嫁亲王为妃,这已是人人皆知的了,娘娘只要设法将这个交与赫连齐雅公主,则亲王纵然有九条命,也逃不过这一劫。”

“这到底…是什么?”青若宁翻看了半晌也不曾看个明白,不免心存疑虑。

司宇韩轻笑道:“布兵图,是逍亲王保管的,布兵图。”

“毓哥哥。”

“你如此轻易便信了这人,还将她带来见我?”靖池毓挑剔地打量着眼前女子,纤弱易折,素衣如缟,她会是遥夕?扯了扯唇,靖池毓轻笑道:“梦溪,你何时这般天真?”

“不是…”

凤梦溪待为林素月证言,却被后者伸手拦下。

靖池毓见她一步步走近,风度闲雅,唇际带笑,笑得清浅,抬起眸望向自己,目光清澈地彷如明了一切,她浅笑道:“好久不见了,靖池毓。”

靖池毓闻言不由一怔,只觉双目忽如蒙雾一般迷蒙一片,眼前这人容貌也迷糊起来,可那个身影却是莫名熟悉起来,似与记忆中那人重叠。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晃了晃脑袋,靖池毓眯起眼。

“你还是老样子,纵然真相的图卷已铺在面前,不到卷帛展开至最后一刻,也不会轻言相信。”林素月丝毫不在意他的防备,却是道:“只是这些年,你也未免太厉害了些。”

“哦?”靖池毓挑眉却将眸光扫向了一旁的凤梦溪,只叫她不住低了头去。

“不必怪梦溪。”林素月却是摇头道:“你也知她对你所为知之不详,不过是助我确凿了心中的猜测罢了。”

这样的语气,自信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却不会使听者有半点不适,靖池毓心下一颤,是巧合,还是这人伪装的太好?!毕竟什么死而重生,借尸还魂的事,是万不可能的!是万不能的…吧?

“恩,其实你谋略不错,极是聪明,那时…那人九龙宝座已然坐稳,你若怂恿靖国遗臣谋反必然是自取灭亡,便是联合其他四国,也不过是给他铲除异己的借口罢了,所以你舍近求远。”林素月言及此顿了顿,他本是连王位也能洒脱一笑闻名诸国的毓公子,却为了给自己报仇执念如此至深,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你先助当时不过少年北狄三王子赫漠讨得老王欢心,握军权渐成气候。接着,你再帮西戎公主赫连齐雅退婚东夷,竖威名。”轻叹了口气,“如此一来,四大外族轻而易举便有其二在你掌控之中。”

“你…知道的似乎不少?”靖池毓面上波澜不惊,心下却暗自惊疑,这些事他做的甚为谨慎,别说梦溪不知就里,便是赫连齐雅与赫漠二人也不过知其一二罢了,可眼前这女子…

“呵,你我相交多年,既然知道是你,后面的事我自不难猜得出。”林素月喟叹道:“你步步为营心机算尽,其实又是何必?”

“你以为,你怎说我就会信你是遥夕?”

“我只是不愿再迟一步。”林素月握紧拳,才压住心中的酸涩,“池毓何依已死,你是这世间…我唯一的知己好友了。”

“何依…死了?!”靖池毓一怔,眼前女子凤眸微阖,唇含浅笑却是屡屡忧伤绕身,那一丝悲凉,那一抹藏的极深的伤痛,更胜腕骨刻心,叫人看一眼便忍不住同悲同痛!

何依自幼无亲,这世间除了遥夕谁人会为她而悲?便是自己…靖池毓思及此不由低了下头去,何依英姿飒爽侠义心肠,只是终究乃生于江湖行于江湖的江湖女,他生于王室,对她欣赏有余,可若言交心却只有遥夕一人。

“何依她…怎么死的?”靖池毓低声问,垂落的发遮挡在面前瞧不出神色。

“是…我…”林素月顿了顿,终于启唇道:“是我害死的。”

“你害死的?”听此言,靖池毓不知何故竟是绷紧了身体,似乎怀着连他自己都未知的期盼,在等待着至关重要的答案。

‘真好,遥夕,今生还能见到你。只是,你为何…不早些出现呢?哪怕…早那么一点…’

“我迟来一步,阴差阳错…”时隔再久,那一日始终如同昨日,林素月闭上眼仿佛又看见何依倒在自己跟前,含笑带泪…她不多言何依曾下毒要自己抉择之事,只道:“总之是我之过,害何依服‘幽冥草’而亡。”

幽冥草!

靖池毓赫然上前一步,却忽又停住,这世间除了何依与遥夕何人会知幽冥草?只是,“若是你真是遥夕重生,那可知晓一个,这世间唯有我和遥夕知道的秘密?”

唯有池毓与自己知道的秘密?

林素月蹙了蹙眉,抬眸只见他抿紧了唇,易容瞧不清脸色,只是一双淡蓝的眸隐见焦灼,这焦灼之色,她曾也见过…难不成…

“怪不得,你如此执念替凤遥夕寻仇。”林素月摇了摇头道:“你弄错了,我与他缘尽情散,并非因为那事。”

心跳如鼓,靖池毓强作镇定,“何事?”

“凤啸阵。”

三个字出口,靖池毓竟是身形不稳晃了一晃。

一旁凤梦溪沉默多时,见他俩你一言我一语毫无插口之处,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此刻瞧着靖池毓神色大不如往常,不由有些忧心,上前一步,欲去扶他:“毓哥…”只是手尚未碰到那人衣衫,他却忽而猛然上前一步,与她错身而过。

伸出的手仍呆呆停留在半空,凤梦溪只听那厢靖池毓启唇,声颤音摇,哪有半点素日的冷静从容?

“遥夕,真的是你,真的是…”靖池毓伸出手似要触上林素月的颊,却又忽而顿住,一双眸一错不错地牢牢盯视着她,仿若要将她如今的容颜牢牢刻在心里,“云台之讯传来,我以为…此生相见唯在梦中。”

凤梦溪蓦然觉得瑟瑟发寒,原来毓哥哥会用那么有感情的声音说话,她迷迷糊糊想着,那么激动,那么不能抑制,好似每一句都是从心底吟出的一般。

林素月却是噗嗤一笑,见靖池毓怔然立着反应不及,那笑容越发开怀,甚至笑得弯下腰去,良久才道:“几年功夫没见,你说话何时换了这个调调?”说着搓了搓手,“害我头皮一阵发麻,鸡皮疙瘩也起了一身。”

靖池毓闻言眸光一转,勾唇却是嗤笑道:“与你开个玩笑,瞧瞧你换了身子脾性是否依旧,如今瞧来却是祸害遗千年,半点没变。”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靖池毓:… 为啥 为啥对谁都正经的某人对本公子那么不正经??!!作者:不觉得你很特别吗?^_^靖池毓(眯眼笑):本公子极少亲手杀人,杀了你,是否也算是一种特别?作者:%>_<%

深谋

“果然不出殿下所料,那日凉亭中的红果被人调了包,那果子叫做‘情果’有催情之效。”

听长随弥飞愤愤道来,赫漠却是半倚在铺了虎皮的软榻上,一派闲适模样,“我早就料到了。”

“殿下,那位青贵妃娘娘为何要害殿下?”弥飞蹙眉。

“他要害的不止是我。”想起那纤弱的身影,赫漠不由微微勾唇一笑,可下一刻却忆及那日天耀帝的古怪…利芒掠过,逍亲王不受赫连齐雅的威胁,或许该另辟蹊径?

便在此时,忽然一个身影咻忽跃窗而入,弥飞立时手摸暗器,欲上前制定,却被赫漠拦住,“公主这又是唱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