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要不要妈妈帮你复习呀?”果儿期中考试,没考到第一名,难受了好几天呢,看来,不受打击,不疼到心里,她是不会变的,林燕以前叫她复习,她根本听不进去。

“复习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怎么帮?你又不能代替我考试。”果儿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就差说出“笨妈妈”了。

“妈妈可以帮你检查呀,比如…”

“听写呀,背书呀,我们老师也这么说,她要我们在这几天里,把学过的全部再学一遍,我早都会了的,她还要讲一遍又一遍,不听还不行,烦死了。”

林燕噤声,她的女儿和儿子完全不一样,脾气大,不够耐心,学习也浮躁。看来,林燕是得多放心思在这方面了。

晚上,果儿写完作业,书包就那么乱放着,便准备睡觉了。

“果儿把书包收拾好。”以前,都是她或者婆婆做这件事的。

果儿眼睛瞪得溜圆,觉得妈妈今天怎么这么烦人呢。

“果儿,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慢慢大了,妈妈和奶奶一天天老了,我们不能帮你收拾一辈子呀。”

“长大,我会自己收拾的。”果儿扭头就走。

“回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妈妈和奶奶,也不是你的奴隶。”林燕有点生气。

果儿还没见过妈妈这么严肃呢,大眼睛里溢满泪水,脚底蹭着地面,一小步一小步挪进了房间。

“平时,妈妈和奶奶给你收拾什么样,你今天也要收拾成那样的。”

果儿本来已经委屈之极,听到这话,蓄积在眼眶上的泪水吧嗒吧嗒地掉下来,她哭了一阵子,这才把书包收拾好,林燕看她对着课程表,检查了书包的东西,这才放下心来。

“去洗洗啦。”

果儿狠狠地瞪了林燕一眼:“你今天是个坏妈妈!呜呜”

林燕扶额,她怎么就没注意,什么时候把果儿惯成这样了?

果儿被林燕押着,学会在卫生间放热水,她洗脸刷牙,还洗了脚,这才沉着脸去睡了。

黄伟良站在书房门口,看到女儿满脸的泪水,心疼不已,但他当然明白不可干涉,不然,老婆今后可就再也管不住孩子了。等女儿睡了,他才走到老婆身边:“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果儿被咱们惯坏了。”

林燕看了看老公,话锋一转:“你今天还打算睡书房吗?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这几天神神叨叨的?”

黄伟良心下一扑棱,虽然他天天鼓着勇气打算给老婆坦白,可每次都是在最后关头打了退堂鼓,今天老婆问起了,那是无论如何都躲不掉了。他扭头沉默地往二楼走,林燕在后面跟着,两人来到卧室。

“燕,对不起——”黄伟良虽然一肚子的话,但是讲述起来,还是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字眼,他唯恐老婆气坏了,一直到把事情说完,林燕都低着头一声不吭。

“燕,对不起,我要是当时就和向辉回家,就不会有这麻烦了。”

“谁也没有后眼,哪能预测会发生什么事儿呢?这事就让它过去吧。”林燕轻轻地说道。

“燕,我,我昏迷了最少半个小时,这期间,这期间——”他有点说不下去了,最后,讷讷地小声说了一句,“我醒来之后,并没有那种感觉,房间也没那个味儿,我不放心,这几天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医生说,血液里没有那些脏病的病毒和细菌,前几天我都不敢碰你,唯恐我判断不准确,传染…”

第三零零章

“呜呜——”林燕受不住了,她伤心地哭起来,“都是我连累你的,都是我惹的祸。”话一说出来,她忽然感到身上轻松了起来,压在心里的大石头一下子搬开了,眼泪却流的更多更快,不知为自己庆幸,还是要流走心里的委屈和压抑。

林燕把撺掇向辉的话,给黄伟良说了,她不敢说想要报仇,只是说自己好奇:“到咱们报失踪的时候,他们就检测DNA,早干嘛去了?我觉得这明显是做了手脚的,心里不忿,就让两个小报记者帮着做了调查,都怪我…”

“别哭了,乖,事情已经过去了——”黄伟良下意识地伸手要抱一下林燕,想把她拢在怀里安慰一下,就在手碰上林燕时,他还下意识缩了一下,林燕感觉到了,心里更是难过,哭着倒在他怀里。

黄伟良的心情却一下子轻松起来,他知道妻子有多爱干净,唯恐自己被嫌弃,若是一辈子都和他相敬如宾,不能挨不能碰,他活着那也太悲催了。

“燕,没事的,别难过了。”他抚摸着林燕柔软的头发,都说头发软的人心软,他的妻子就是个没法子硬心肠的人,他们结婚那十年,她因为这软弱被父母兄弟欺压,黄伟良是又心疼又无奈,没想到她自己忽然想通了,冷下脸来对付娘家的人,却把弟弟一个个逼着向好的学,现在的林家,比他以前预想的好了不知多少倍。黄伟良有点爱不释手,感觉妻子还有点伤心,继续安慰她:

“你别担心向辉了。他还说要来谢你呢。我正疑惑他为何这么说呢,呵呵,你确实帮了他了,今天。他接到通知,过了年,就要去省委党校学习。半年之后,去发改委当副主任,张主任年纪大了,过一两年该退二线呢…”

林燕听卢曼云说过,去党校学习,有时候是犯了错误的人,给个转圜的余地。有时,是对即将要被重用的人,看来向辉属于后者了。

“市长是中纪委下来的,哪能左右了省委党校?”林燕不放心地嘟囔。

“傻瓜呀,咱们市里可以推荐呀。向辉听说,本来要去的是市委书记的人,不知怎么,事到临头换成他了,市长肯定拿什么事儿逼得书记让步了,向辉说,市长手段高明地很,很少和书记正面硬碰,每次都是迂回前进的。听说他才当选了两天。市委的常务会议,就和以前的格调不一样了。”

“嗯,赵建军和陈凯,都是大坏蛋,我希望早点把他们这毒草连根拔了。”

“肯定会的,休息吧。”黄伟良对自己这话一点信心也没有。明显就是敷衍的,偏林燕深信不疑,她点点头,起来去洗漱了,回来睡觉,这一晚,不知是依偎在了令她感到安全的那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里,还是她的心意有了达成的希望,反正,这一觉睡得特别沉,特别香。

终于过了老婆的心理关,被她接受了,黄伟良第二天也不用去装着忙碌了,赖在床上不起来,林燕这些天也真的累了,竟然也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来,感觉身上的疲乏,尤其是心里的疲累消散了,林燕舒适地伸了个懒腰,这才睁开眼,没想到看到丈夫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不等她说话,黄伟良便附身在额头上啄了一下。

“我要梳洗,咱们吃点早餐吧。”

虽然觉得媳妇挺煞风景的,黄伟良还是听话地坐起来,不过,他拿了一件棉睡袍,往林燕身上一披:“穿这个,简单点。”

林燕想想,这都半个月了,他大概也忍得很难受的了,便很柔顺地照办了。

早餐她准备的很简单,打了两碗豆浆,还把冰箱里的蛋糕热了一下,配着一碟小菜填饱肚子。

黄伟良吃得特别快,林燕刚用纸巾擦擦嘴,他已经急吼吼地走过来搂住了她肩膀:“小心妈妈一会儿回来了。”

“那就乖啦,咱们上楼。”

林燕觉得身子一忽悠,脚就离了地,吓得赶紧伸臂挂在他脖子上。

“哈哈哈——”黄伟良很少这么狂野,林燕又惊又喜,把另一个胳臂也伸上去。他们年轻时,两人的家庭都负担很重,光经济压力,都让他们没法轻松喘气,贫贱夫妻百事哀,那时人虽年轻,心态却不轻,他们还真的没有这么放纵过…

已近年关,下午,黄有良送来了好几箱的牛羊肉,还有平菇、蒜苔、小青菜、莴笋、香芹、生菜、茄子、豆腐,塞了满满一面包车。客厅太热,林燕没敢让搬进来,暂时放在房子北边的窗户下面。

“我准备开个蔬菜超市。”黄伟良和堂哥开玩笑道。

“伟良,你在城里朋友多,不得有应酬呀?这也是咱村人的一片心意。城里人的好东西咱没有,就这些新鲜菜蔬,那还不多送些呀,我特意让人早上才采下来的。”黄有良领着村里人挣了钱,又比较会和人相处,现在在杨树湾的声望很高,换届选举,连个报名竞争的都没有,镇上的干部,也都希望他继续干下去,黄有良眼下自信满满,心情也特别好。他自己家也是牛羊成群,一年收入二十多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十分意足,说话就更好听了。

“哥,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的东西我就收下了。”黄伟良也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村里公款报销的,也毫不客气,黄有良果然脸上表情一松,涌出被接受的喜悦。

林燕给黄有良了几罐林佳彬做的肉酱,一身小女童的衣服(黄有良的儿子结婚了,刚生了个小姑娘),还给了他一包黄伟良的旧衣服。农村人干活特别费衣服的,她让黄有良拿这些当工作服呢。

黄有良也不客气,笑呵呵收下,带着儿子回家了。

林燕和黄伟良,赶紧把那些菜品分一部分去送人,新鲜的最好吃。

当然,第一站是向辉家,曹芝身体已经好了,她也就是因为和向辉日子顺畅,没经过事儿,才会急晕的。这会儿看到一大堆菜品,忍不住打趣:“老黄,你又想让我们吃火锅呀,上一次向辉晚上十二点都不敢睡呢。”

“为什么?”黄伟良马上没反应过来,随即便笑了,“我今天送的更多,你向辉今晚通宵都别睡啦。”

“嫂子,我上回还和向辉专门去你弟弟那里吃酱排骨火锅了,没送到家的好吃,他给你专做,肯定更用心。”

“再好的东西连着吃,也就没滋味了,所以,我今天就不送酱排骨了。”林燕笑着说。

告别曹芝,他们又送了些给玉良,林家的几个弟弟妹妹,最后是卢曼云。

晁恩现在很少做事,大部分时间,都用于做养生活动,脸色看着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这一次政府人事变动,卢曼云比向辉的收益还大,直接坐上了农牧局副局长的位子,一是她本身工作努力,成绩傲人,二是,政府机关,女性必须要占一定比例的。什么样的人最好升官?所谓“无知少女”,即无党派、知识分子、少数民族和女性,卢曼云四项里占了两项。

黄伟良给林燕说过,这都是表面现象,卢曼云升职,有晁恩的运作在里面,他也是市长一党。但并不像向辉那样,是冒着生命危险投奔的,而是,晁恩用自己在省城的人脉,帮了张光勇一下,现在张光勇投桃报李,升了卢曼云。农牧局是政府辖区的,张光勇办起来非常方便,还不显山不露水,很多人虽然诧异卢曼云三级跳,但人家有成绩,又是女性,便都没话说。

晁恩很喜欢妻子的这两位同学,很坦诚,又热情,都不贪婪,懂道理知进退,从来不给人添麻烦。他现在离政治远了,性子里的阴沉就少了许多,笑起来真诚又热情,比林燕第一次见他感觉好多了。

黄伟良和林燕在这里,就没有在向辉家那么随意,不可以放下东西就走人的,卢曼云沏茶端上来,坐在晁恩身边,四个人随便聊了起来,说着说着,就歪到了当下的政府人事变动。

“咱们这新市长,来了没多久就能迅速打开局面,是不是省里有靠山呀?”林燕听黄伟良转述向辉的话,隐隐觉得和晁恩有关,她这话说出来就有点后悔了,怕晁恩多心,她并不想窥探别人的秘密,不过是话赶话说到了这里。

“那是当然。”晁恩并没有介意,很爽朗地回答,“没有靠山,那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就算这回竞选赢了,后面的日子还是很难过的。”

“那,张志刚走了,赵建军不是没靠山了吗?”

“可以重新找一个呀,张志刚也有同盟军的。不过,和张志刚沆瀣一气的人,不会蹦跶太久了。他已经被双规了。”

林燕眼睛瞪得老大:“他不是调走了吗?”

“呵呵,这就是中央那些大人物的手段,人走茶凉,他违法乱纪的事儿才更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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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一章 新问题

“这样啊,不把人调走,他大权在握,对办案的人横加干涉,还真是掣肘,再说,大家也怕呀,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向辉这回好悬。”黄伟良马上联想到向辉了。

林燕不知道晁恩知道不知道向辉投奔市长还是拿这些做垫脚石的,并且还被警察抓了。至于被放回来的内幕她更是不清楚,便没接声。

“富贵险中求,不冒险能有今天的进步?不过,他确实是有点愣头青,拼命三郎一个。这么莽撞的性子,一般的人,哪敢用他呢?也是向辉运气好,被人陷害了一把而因祸得福。对手不过想让他说些市长的坏话,莫须有也行,反正大选之前,把对手搞臭,等选举完了,你再清白也于事无补。谁想向辉还是个硬骨头,死活不肯,对方折磨他一天一夜不得不放弃。他的亲戚到处托人,把事儿捅到市长跟前,张光勇那个感动啊,这样的人不用,还要用那样的呢?任何人,手下都不可能是一模一样的,有聪明的,有忠诚的,甚至奸猾的也得利用利用呢。”

晁恩现在,不仅说话慢悠悠,期间还不停的喝茶,林燕还注意到是黄芪养生袋泡茶,他很珍惜生命。

“市长已经选完,对手又没有向辉的真凭实据,只好放了人。张市长找向辉谈话,想要安抚他,一席长谈,发现他挺聪明,就是没有经过复杂的争斗,经验不足,这不,便打算送他去学习。党校的学习生活看着很单纯,但那里的干部都有一二十年的工作经验,言谈之间也会讲起一些内幕故事,并且他们中间也有竞争的,向辉几个月之后,肯定鸟枪换炮。令人刮目相看。”

林燕听晁恩的话,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千回百转,很是惊异。

从卢曼云家出来,林燕回家的路上一直笑盈盈的。等红灯时,黄伟良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我一想张志刚被双规了,心里就特别高兴,他们那一伙坏蛋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扯一串儿,迟早都得进监狱。”

“嗯,只是时间问题。”黄伟良嘴上这么说。不过是安慰老婆的,心里可不这么想,现在那个赃官倒台,扯出一串了?还不都尽量捂着包着的?**这么严重,还不是当/政的也不敢深挖呀,很多人估计彻查会引起政/坛大地震的。

林燕也不是幼儿园宝宝,她何尝没想到这个呢?但最近反**的风声这么紧,总算给她希望了不是?再说。赵建军如果想要和张光勇争夺话语权,总有一天会被掀翻在地的,除非赵建军缴械投降。或者张光勇被收买。林燕觉得后一种情况不会出现,张光勇不会这么傻的,她最担心就是赵建军步步退让,听了张光勇指挥,委曲求全。

她听了几天关于政界的故事,多少能分析一点事情了,若赵建军缴械,张光勇估计不会痛打落水狗,毕竟,这个已经被捏软了。由他说了算,他何必要换一个对手呢?若来的人背景太厚根本推不动或者来个高手,他对付不了呢?张光勇首先会考虑自己的利益,其次才会想着,要不要打老虎。

在林燕的沉思中,汽车停在了家门口。黄伟良开门进去,果儿扭头看了看,说道:“奶奶帮我准备一下热水,我要洗洗睡觉。”

“果儿!”林燕刚好走进来,她严肃地说道,“昨天不是给你讲过道理了吗?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燕,还是我来吧,娃写了那么多的作业,太辛苦了。”见婆婆站起来就要去卫生间,林燕赶紧过去拉住了,“谁小时候没功课?伟良那时候还不得帮你干活呀?”

被媳妇拦住,黄母还有点不服气,她嘀咕说:“那时候大人太忙了,顾不过来,不是没办法嘛,现在我闲闲的坐着,照顾一下孩子是应该的。”嘴里说着,手上就想推开林燕。

因为和婆婆关系一直很亲密,林燕真的不想拂了她的心意,但果儿现在已经养成了一些不好的毛病了,不赶紧纠正,再大说不定就改不过来了,她求救地看着黄伟良,没想到这个坏家伙,扭头装作看不见,无奈,林燕只好绷起脸儿,拉着婆婆说道:“妈呀,你听我说一句,来,先坐下。”

果儿见妈妈拦住了奶奶,不高兴地从电视机前站起来,跺了跺脚:“不就放个水嘛,我自己去。”她撅着小嘴,昂着头,走到林燕跟前,还“哼!”了一声,“坏妈妈!”

黄伟良惊讶地睁大眼:“果儿,谁教你这么对妈妈的?”

黄伟良虽然对果儿特别宠爱,毕竟接触较少,这么个严肃的脸色把果儿吓住了,她木木地站着,愣了一会儿,这才哇一声哭了。

“果儿别哭,奶奶来,奶奶来给你放水。”黄母推开林燕,拉着果儿进了卫生间,客厅里林燕和黄伟良面面相觑。

“看到了吧,再不好好管教,这孩子可就要长歪了。”

黄伟良皱起眉头,林燕很痛心又很惭愧地低下头:“都怪我,小翔一直特别自律,我以为果儿也会那样的,谁知道…,怪我,怪我。”她痛苦地用手捶打额头。

黄伟良没说话,拧眉坐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说道:“小翔十岁以前,一直是你亲自带的,好习惯都养成了,果儿还是咱妈带得多,老人爱孩子,隔辈亲,果儿才这样了。”

“那怎么办呀?”总不能让婆婆搬出去住吧?可只要她在,这果儿就没法教育,真是难为死她了。

“咱们一天不在家,果儿也上学了,妈妈又没什么朋友,好容易晚上能和果儿在一起,她肯定特别爱的,咱们没法教育,这么大的孩子,光讲道理还不够,也不能一味表扬…”

他俩在沙发上嘀咕,那边祖孙俩洗完了,牵着手进了卧室。

“奶奶,我跟你睡!”果儿已经知道爸爸妈妈生气了,她心里也隐隐觉得自己错了,爸爸妈妈不会饶过的,便紧紧粘着奶奶,刚才,奶奶推开妈妈,她看得很清楚,知道这样能躲过妈妈的惩罚。

黄伟良盘算了半天,也没有一个好办法,妈妈虽然可以住玉良那边,但虎子比果儿大了不到一岁,他怕妈妈惯坏闺女,难道就不怕妈妈惯坏外甥吗?若是把果儿送到住宿学校去,也不是个办法,现在很多住宿学校,对孩子的教育并不到位,一味只看学习成绩,生活技能和习惯培养,根本不重视,要是果儿去了那里,也是等于放了羊了,可要是让妈妈去住老人院,黄伟良一想到这个,更是难以接受,妈妈一辈子辛苦,现在老了,当然希望过着儿孙绕膝、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日子,怎能让她孤零零的呢?

难啊!他在心里哀叹。

“我明天,去舅舅家一趟,若是可以,让妈妈过了年,去那里住一阵,你趁那段时间,教育果儿吧。”

“你舅舅?”林燕特别惊讶。

“我舅舅比我妈还小,应该健在呢,当年那个人还在的时候,我舅舅和舅妈,有利可图,跟我家关系走得很近,后来他抛下我们走了,舅舅还行,舅妈在妈妈跟前说话就变了味,有一回,背着妈骂玉良偷了表弟的油饼,我妈气坏了,和舅妈吵了一架,从那以后就断了来往。”

这样的人,值得重新来往吗?林燕觉得,婆婆肯定不会去的。她脸上的表情说明了心思,黄伟良一看就知道,他点了点妻子的额头:“我还有一个表舅舅,对我妈非常好,以前我读书他还常来,每次都给我们带点小吃食,还给妈妈留点钱。后来二伯母和妈妈吵架,污蔑和表舅不清白,表舅知道了,再也没来过。”

“那我们现在日子好过了,应该看看他的。”

“是,因为近二十年不来往,我确实疏忽了,都怪我。”他很自责地敲敲头,“表舅有手艺,家里日子还不错,我不应该因为放心,就疏忽亲情。”

“明天我们就去看看,回来先给妈说说,再带她去,我就怕没有心理准备,忽然见面太激动了,妈妈现在不年轻了。”

“嗯,你想的对。”

“不管怎样,我们都得和妈妈谈谈,她不能无原则的护着果儿,还有虎子,不然,咱们说不定会培养出个小‘林佳豪’。”

“嗯,你说得对,林佳豪的女儿林月华成了个优秀青少年,我们的宝贝小果儿却去接了不成器舅舅的班,这让人情何以堪啊。”

“你还有心贫嘴。”林燕瞪了丈夫一眼。

“我们已经发现了问题,果儿又还小,好好教育一定能取得成效,我不该感到高兴吗?该哭的是林佳豪的父亲才是。”

“还贫!”林燕伸手想拍黄伟良一下,被他抓住了。

黄伟良用牙齿轻轻咬着林燕的手,又酸又痒的,林燕想要抽出手,便伸出另一手去推他,黄伟良嘴巴松开,但用一只大手抓住她的两只手,另一只手托着她的下巴:“小妖精,要我香一下——”

“你,疯了。”林燕满脸通红,根本不适应这样的黄伟良。

看到妻子一脸羞囧的可爱模样,黄伟良这才不嬉皮笑脸了,他低声笑了一下:“我们也睡吧,明天早点去表舅家看看。”

第三零二章 表舅

黄伟良的表舅是黄母姑姑的儿子,家在荆县吴家镇,离Y城只有一小时的车程。林燕没想到一个镇子竟然可以有这么大,有好多企业。这里其实是南山脚下的一个山沟,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为了防止战争,国家把很多大厂从大城市疏散到小山村,这里便搬来了两个,现在,两个厂子都搬走了,当地曾经依附着大厂搞加工的小企业却都留了下来,这个镇子的农民,大部分都过着工人的生活。

镇子变化很大,黄伟良找不到去表舅家的路了,好几次下车问行人,最后终于在一个房子比较陈旧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下了车,林燕和黄伟良对视了一下,看来表舅的日子过得不怎么好,不然,镇上很多人的房子都修的是那种特别漂亮的小别墅,前面带个小花园,而表舅的房子,却是普通的小二层,大概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建的。

黄伟良推了一下,发现门没关,他便按农村人习惯,嘴里叫着“舅舅”,往里面走。

“是小强吗?”黄伟良的表弟叫小强,表舅还当是那个亲外甥来了,在屋里答应着。

林燕听到拐杖敲地的声音,心里便有点觉得不好,紧接着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露出头来,黄伟良三步两步跑过去:“舅舅,我是小伟。”

“啊,小伟?小伟你怎么来了?可是你娘不好了?”Y城当地风俗,很多人在过世时,会通知她的重要亲戚。比如死者的舅舅家,姑姑家,好多年不来往,也难怪老人会这么想了。

“不是。舅舅,我妈好着呢,就是想你了。我们过来看看你,顺便把你接去。”本来是要让母亲过来看看的,黄伟良这时候的心思,肯定是想为表舅看病了,话才变了的。

“舅舅,舅妈呢?”黄伟良搀扶着老人往屋里走,嘴里还不闲着。

“你舅妈。没了。”表舅眼圈红了,他用手背抹抹眼。

“什么时候的事儿?舅舅,我早来看你们就好了。”黄伟良脸色涌出戚容。

“不不,是舅舅要断了这门亲的,怎能怪小伟呢。”表舅一边说话。还打算往热水瓶那里走,要给外甥倒水喝。

“舅舅,你坐下,我自己来。”林燕在表舅厨房的柜子里,找到几个玻璃杯子,洗好了,拿进来,给三个人都倒了水。

“舅舅,这是你外甥媳妇。今天过来。给你行礼。”这本来是新婚时该做的事儿,黄伟良说得很认真,并且还严肃地站在了表舅的对面。

表舅坐在椅子上,身子挺直,看着外甥夫妇给他三鞠躬,这才笑着。在口袋摸了摸,掏出两百块给林燕:“来,拿着。”给结婚的小辈礼物,这是做长辈的礼仪,表舅没有准备礼物,便给礼金,这让林燕心里一阵感动,这个表舅是个极重礼仪又好强大方的人,他都这个样子了,生活也不富裕,还要按照风俗给林燕礼金,真太不容易了。

三个人坐下,开始说起了这些年的经历,好几回黄伟良的眼圈都红了。表舅年轻时是木匠,家里日子比较宽裕,这房子就是九十年代初建的,那时候还是镇上最好的,林燕刚才进来时,大致观察了,水泥墙,实木门窗,地上还铺了瓷砖,这在那时候,的确是很好的房子,就是现在住着,也不算赖,能看出来表舅家曾经比较富裕。

“我后来开始腿疼,你舅妈也有心脏病,住了好几次医院,钱花了不少,人还没保住,唉,家里的日子就一年不如一年了,可怜了小柯,他们夫妻其实还满孝顺的。”

“他们人呢?”表舅连着生了两个女儿才有的儿子,小柯比玉良还要小。

“去城里打工了。都是我们拖累了小柯,不然,他也不会跑到城里去,就是想多挣些钱呀。”

“舅舅你一个人在家?”

“嗯,小娟就嫁在咱镇上,经常过来给我洗洗涮涮,我日子好着呢,就是这腿给拖累的。”

“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关节炎,不知道怎么了,这两年特别疼。”

“那,我回去时顺便带你去看医生吧。”

“不用不用,小柯带我看过,治不好的。”

“舅舅,还是让我带你看看吧,到底怎么回事我也该弄清楚。”

见老人执意不肯,黄伟良眼圈红了:“舅舅你说,在你心里,我和小柯是不是一样重要?”

“那是。”表舅不明就里,茫然点头。

“那你就不能和我这么见外,小柯能带你去医院,我也能。”

表舅死活不同意。林燕知道老人怕花钱,便小声说道:“舅舅,你外甥这几年做生意发财了,一两百万不当钱的,你就跟他去吧。”

“啥?”表舅愣了。

黄伟良囧地不行,他一直很低调,可现在,若说自己没钱,表舅就不会去看病,若点头承认林燕这么张扬的一句,他还是有点做不到。

“舅舅,我说的是真话,不信,咱们出门,你看看他那车,美国货。”

黄伟良见媳妇是想把表舅忽悠出去,就是囧,也使劲点头。

“小伟你出息了?”表舅忽然激动了,眼圈又红红的,“你妈吃了那么多苦,总算是熬出来了。”表舅这话充满了感慨,说得林燕都心酸酸的。

黄伟良扶着老人,走到大门外:“来,舅舅,我扶你坐车上,你指路,咱们去小娟家走走,你腿不好了,肯定好久没去妹妹那里。”

“是啊,我两年没去了。”表舅还真好哄,林燕在身后,把大门锁好,也上了车。

小娟家没人。邻居说夫妻俩都上班去了,林燕看小娟的房子,和表舅家的差不多,知道他们也不富裕。

黄伟良给那邻居递了根烟:“我叫黄伟良。小时候还在你们这里住过,今天想接了表舅去家里住住,麻烦你给我表妹说一声。”

“黄伟良?”

“嗯。”

那邻居是个热心人。心思也特别细,他跑到车跟前,隔着车窗喊了一声:“根叔,外甥看你啦?”

“是啊!”表舅特别高兴,“外甥说,拉我转转,这两年腿疼。我都没出过门。”

那人确定黄伟良不是骗子,这才扭头说道:“你这外甥还真是个好样的。”

黄伟良又和他说了几句拜托的话,回到车上,汽车在吴家镇兜了个大圈,拐上公路。

“舅舅。我妈妈也想你的很,既然我来一趟,干脆带你去我家坐坐吧。”黄伟良学会了林燕对付表舅的办法,也忽悠上了。

老头现在满心思都在见亲戚的激动中,根本没有觉察什么,他点点头道:“也好,我腿有毛病了,出门也不容易,既然你有车。那我就去一趟吧。好些年没见你妈妈了,其实我也不是赌气,而是你舅妈后来得了心脏病,我也开始腿疼,没法去了。”一路上,表舅都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絮絮叨叨说了好些旧事。

林燕没想到老实巴交的丈夫,不忽悠罢了,一忽悠起来,竟然会这么过分,等她意识到外面景色不对时,汽车已经进了X城。

“舅舅,我妈要是见到你这腿,还不知道该哭成什么样了,还不如去医院,让医生先给你打一针止疼吧。”

表舅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

黄伟良贼笑,进了医院,就由不得表舅了,拍了X光片,医生说表舅膝盖骨膜破了,可以动手术,就是用一对钛合金的模拟人骨代替原有的骨头。

林燕和黄伟良对这些还不太清楚,那医生让他们看了一些资料片。林燕和黄伟良见这个手术已经施行了好些年,是很成熟的手术,便点了头,但他们还不敢办住院手术,毕竟,表舅是有儿女的,必须先给他们打一声招呼。

医生给打了消炎和止疼的针剂,黄伟良又扶着表舅上了车,直奔Y城。林燕看着表舅身上的衣服,虽然还算干净,但一看就是十年前的款式,心里担心婆婆见了表哥,肯定会特别难受,可现在不可能去买衣服,再说,表舅也不会接受的。

黄母刚出去转回家,看见儿子的汽车停下,高高兴兴过来开门,见儿子伸手扶车里的人,她还奇怪地问:“小伟,谁来了?”看到表舅,便呆住了。

林燕还当好长时间没见,她认不出来了,正想提醒呢,就听见婆婆 “哇”一声哭了:“根儿哥,你来了?呜呜呜——”一句话没完,已经快哭倒了,林燕赶紧过去扶住她。

表舅也是热泪满眶,林燕和黄伟良扶着他们坐到沙发上,留出空间让他们诉说别后之情,她去厨房做饭,黄伟良则坐在餐桌跟前,给小娟表妹打电话。表舅只能记住座机号,手机号码太长,他都说不清。

刚开始电话没人接,林燕的饭都快做好了,小娟的儿子玩回来,才告诉了他们妈妈的手机号。

小娟刚开始都想不起来黄伟良是谁了,解释清楚之后,听到他把老父亲接到了Y城,还要帮着做手术,一下子就急了:“这怎么行呢?还是我和小柯来吧,再攒一年,就够给爸爸做手术的钱了。”她大概觉得这样说不好,咬了咬牙,“我和小柯马上去借钱,给爸爸做手术,小伟哥,这事儿无论如何我们也不敢让你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