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玉簪记偷诗一折里面陈妙常上场的唱段[清平乐]。

“好久没听金老师唱戏了,这段清平乐唱的可真绝了,就咱们省能比得过她这一段的几乎没有…”边上人又窃窃私语。然后看着叶梧桐那眼光也有些看戏的表情。

现在这情形就是斗戏,就看梅市的这位接不接得下了。

这种斗戏的场景现在其实已经没有了,但解放前各戏帮在争堂会的时候有时会用到。

“没这么以大欺小的啊。”徐阿姨在一边愤愤然,要知道每一个唱戏的都有一手绝活,可这位先是说桐桐不给人留口饭吃,还说叶梧桐不是凭真本事,再又压上这么一个绝活唱段,叶梧桐要是接不上,压不住,那以后上台难免就要受人诟病了。

可这时候也阻止不了,要阻止反而就心虚了。

叶梧桐这会儿却是紧盯着金世英老师,从金老师的唱功中,她似乎摸着了点东西,有些见猎心喜。

解放前,每一次斗戏也是一次戏曲交流。

这会儿,那金世英唱完了[清平乐],又紧接着[绣带儿]的唱段:“难提起把十二个时辰都付惨凄,沉沉病染相思,恨无眠残月窗西,更难听孤雁嘹呖,堆积,咳我几番长叹空自悲…”

金世英边唱着就边朝着省戏的大门而去,只要她一出了省戏大院,那叶梧桐就是输了。

叶梧桐这边眼看着金世英走到了大门口,才不慌不忙的开腔,接着金老师的调子,先是念白:“想我在此出家,倘然不了,怎么处吖。然后唱道:“怕春去留不住少年颜色,空辜负茑消雁息,只落得,向幽窗偷弹珠泪。

叶梧桐接着金老师的腔,最后这几句就稳稳的压住了金世音的调子,直如羚羊挂角,不着痕迹。

“好。”一边许团长和徐老师一起鼓掌,桐桐没丢脸,今儿个这唱的似乎比她平时练的更有味儿。

“哟,难怪能跟金老师争角,还真有两下子。”边上人也赞叹。

金世英不由的顿住了脚步,她背对着叶梧桐众人看不到她的脸色,而这时候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的内心,无力啊。

说实话,刚才她看了叶梧桐的试戏表演,唱得很好,但到底年纪小了,对于陈妙常整个人物的内心,叶梧桐表现的不够,她唱这两段倒不是故意压着叶梧桐斗戏,而是认为叶梧桐不适合演陈妙常,想逼叶梧桐知难而退。

可没想到啊,天份这东西真的很让人无力,仅仅听她之前唱的几句,叶梧桐居然就找到了她自己对于陈妙常这个人物常握的不够的地方的,并及时改了过来,这尤其不易。到这种程度她也没话说了,摆摆手,走远了,那远去的背影有些萧瑟。

叶梧桐这时挺了挺背,远远的冲着金老师行礼道:“多谢金老师指点。”

叶梧桐这话不是反讽,也不是客套,而是真心实意。刚才金老师等于给她喂招了。

家传戏的绝活儿,一般人是不轻易示人的,别看金老师唱的那两段在外人看来并无特异之处。但从眼神,手法,身段,唱腔都有不同。叶梧桐也从中悟得不少。

……

对了,推荐大家空闲时,可以在网上看看青春版昆曲《玉簪记》,由是俞玖林和沈丰英老师表演,真的很棒,尤其是《琴挑》《问病》《偷诗》那几折子,看得十分可乐,又让人会心一笑,尤其那种暖昧之情真是表达的淋漓尽致,让人看了欲罢不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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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退出

其实一直以来叶梧桐都觉得她唱的陈妙常有些不够,但不够到底在哪里她又不知道,但在听了刚才金老师唱的这清平乐和绣带儿,从金世英的唱腔和眼神之中,叶梧桐突然就找到了她感觉不够的地方。

之前金老师唱的清平乐和绣带儿,通过唱腔和眼神把陈妙常的那种心动和幽怨之情表达的淋漓尽致。尤其是心动方面,金老师表演的很开,给人一种那情感马上就要破茧而出之感。

这种味道跟偷诗这一折的情节也十分吻合,偷诗这一段也是陈妙常和潘必正两人情感盟誓的一折,就是要这种外露。

而叶梧桐一直以来对于陈妙常的表演总的来有点拘,过于收了。而对于潘必正的对手戏上,就表达的有些被动。

其实对于陈妙常心至始至终都是敞开的,整个戏中还有两个地方隐喻,就是门,琴挑和偷诗两折,潘必正都是借着虚掩的门偷进陈妙常的院子。

这个虚掩的门也代表着陈妙常的心,她的心房是开的,随时等着心仪的人推门进入,甚至可以说她故意虚掩着门,引人进入。而潘必正是借着虚掩的门一步步进入她的内心,可以说两人的感情看似陈妙常处于被动地位,但其实陈妙常完全可以表演的更主动一点,情感更外露一点。

如果说牡丹亭的情感是雅,那么玉簪记的情感是俗,当然这个俗不是低俗,它是俗的雅致,俗的接地气。

“到底是三代陈妙常,在角色的理解上。确有独到之处。”边上许团长也感叹。

“许团长,我想退出选角。”叶梧桐转头看着许团长道。

“桐桐,完全没必要啊,剧团选了你那就是你,不要受金老师的影响,她固然有她的长处,但你也有你的长处。并不输于金老师。”一边徐阿姨道。这样的机会不多,放弃实在可惜。

“我不是受她影响,只是尊重她。正如她说的,我未来的路还很长,甚至会不会坚持走上昆曲之路都不一定,而且我觉得我确实还有许多的不足。我需要再沉下心来学。但金老师不一样,她们家是几代人坚守昆曲。昆曲要想传承和发扬,正需要这样的坚守。”叶梧桐道。

“成,那我去跟颜团长说。”许团长想了想,轻拍了一下叶梧桐的肩。昆曲要想传承和发扬正需要这样的坚守,但同时也需要这样的尊重。

傍晚,叶梧桐在江南饭店吃好饭。便溜溜答答的走到门口的冷饮摊前:“金老师,给我一杯冰水。”

卖冷饮的金世英看了看叶梧桐。沉默的倒了杯冰水给叶梧桐。叶梧桐递钱,金世英没有收,叶梧桐不以为意,大口大口的喝着冰水,整个人十分的爽气,喝完后放下杯子,转身走了,顺手把一本笔记本放在摊角上。

看着叶梧桐走远,金世英有些叹气,她也明白这回这事情怪不到小叶头上,也怪不到剧团头上,实在这些年,陈妙常的角色在她手上演老了,没有新意啊,所以剧团才会舍了自己选叶梧桐。为的也是寻找一种突破。

想着,她摇摇头,那目光正好扫到摊子边上的笔记本:“嗯,这是小叶落下的吧?”她拿起笔记本走出摊子,只是街头再也看不到叶梧桐的身影了。

算了,一会儿让梅梅把笔记本送她旅社里吧,金世英想着,那手随意翻了一下,那神色却激动了起来。

这本笔记本记录着一些昆曲的唱腔,手眼身法等技巧,还有一些对北昆,和苏昆一些唱法的个人看法和总结。

而笔记本第一页写着一行祝福语:“祝金老师百尺杆头,更进一步。”这是送她的!!!

“哎哟,小叶这丫头。”金世英那眼睛一下子就酸了。

“妈,刚才我听剧团里的苏老师说了,梅市的那位突然放弃了选角,这回团里已经定下来,就由你参演玉簪记,演陈妙常了。”杨红梅一脸兴奋的跑了过来。

“放弃了?”金世英更是意外。

“嗯,放弃了。”杨红梅重重点头。

金世英心中长长一叹,有着一股说出来的味道,论做人,她活了四十年,倒是叫一个女娃子给比下去了。既然那孩子一番苦心,那她也没有不努力的道理。

“走,帮妈收摊。”金世英冲着红梅道。

“妈,不卖冷饮了?”金红梅好奇的问。

“不卖了,妈要好好练戏,这回一定拿出一个不一样的陈妙常来。”有着叶梧桐送给她的这本笔记,她相信这回的表演她会有所突破。

还是晚上七点多钟,叶梧桐见时间还早,也不急着回旅社,她就两手插兜里,在省城的大街小巷里转悠。

不远的弄堂口却挂着一盏霓虹灯,上面写着旧货两字。

叶梧桐前世读的就是江南大学,对于这条街是在熟悉也不过了,这条街就是以后的古玩一条街,当然现在古玩还不能公开买卖,但自从八六年邮币市场火红起来后,到今年开始,古玩市场也逐渐在升温,于是省城这旧货市场也消然的兴盛了起来。

叶梧桐路过弄堂的时候,侧过脸朝边上的店铺张望,却不由的顿住了脚步。

巷子里的第一家店,门是敞开的,叶梧桐看到一个挺熟悉的人,是袁老四,他正袁老四正抱着一只青花瓷瓶正跟店老板说话。

叶梧桐奇怪了,他不是去南方了吗?怎么在省城?随即一想,也许袁四叔坐飞机回来,梅市还没通飞机呢,得到省城再转车,那袁老四出现在省城也就不奇怪了。

叶梧桐又朝里面瞅了一会儿,袁四叔跟店老板一直在说话,似乎是谈不拢价,最后袁四叔用报纸卷了那青工化瓷瓶要走,老板连忙拉住,然后叶梧桐看到那店老板拿出三扎钱,全是蓝色百元大钞的那种,那就是三万。叶梧桐一阵惊讶,这瓶子挺值钱,这年月能卖三万,如果店老板不打眼的话,那以后就是三十万,百万也不一定的。

……

过度一下。我再继续写,不晓得晚下能不能再更两千,总之尽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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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袁老四,季桃子,虞家

“来,桐桐,海南的椰子糖,尝尝。”

回梅市的路上,袁老四意外的同叶梧桐三人乘一辆车子。一上车,袁老四就拉开那带轮子的行礼箱,这东西别说梅市,便是省城这边也是稀罕货,边上一个淘气的孩子拉着那提杆箱子在汽车的过道间走来走去。

“这手贱的孩子。”她妈妈吓得把他手用劲一打,然后揪着孩子坐在坐位上,开玩笑,万一拉坏了赔不起。

“没事儿,这东西不贵,在外贸店里也就百把块钱。”袁四叔哈哈笑道,脸上是一副不值一提的表情,但身上洋溢着一种优越感。

“就这一个箱子,要百把块钱?还是在外贸店外的,那得要外汇吧?”袁四叔的话音刚落,一车人都咋舌了,总之就这一拉杆箱在一车人眼里瞬间高大上了起来。

“哟,海南这东西不稀罕,海南的椰子都不要钱,那椰树就种在路边,想吃自己爬上树去摘一个,没人说你。”

“海南现在可热闹了,到处都是乱轰轰的工地,我告诉你们就一块地皮,挖了个坑,地基都没打好,就这就可以到银行货款了,贷好款,你管你把地基打好,就这,你就可以卖房子了…”

“我在海南包下一条街的广告牌然后就那么倒手一卖就是十来万…”

一路上,袁四叔说的口沫横飞的。

叶梧桐想着前世海南房产的崩溃,正是这种无序和乱相造成的。

到了下车的时候,一车人无不知道,这位袁老四在海南发了,于是每个人看着袁老四的眼神都是羡慕。

袁老四也瞬间得瑟的不行。

看着一脸得意的袁四叔。叶梧桐咋吧着这里面的味道,袁四叔在海南是不是发财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袁四叔的钱从哪里来的,是那个青花瓷瓶,而不是象袁四叔说的在海南倒卖广告牌赚的。她还知道那拉杆箱不是在海南外贸店买的,而是在省城百货商店,包括那些椰子糖。这些都是昨晚上叶梧桐亲眼所见。

于是这事儿最后叶梧桐品味出了一股春晚小品的味道来。

下了车。叶梧桐没让许团长和徐阿姨送。许团长和徐阿姨为她奔波,结果到最后她自己放弃了,算是一场空。这已经让叶梧桐觉得挺对不住许团长和徐阿姨的,她悄悄的把她昨晚在商场买的一些小礼物和糕点塞在许团长和徐阿姨的包里,然后挥手同他们道别。

许团长和徐阿姨走远了。

“打劫啊…”就在这时,车站混乱的人群里爆发出一声女子的尖叫。

叶梧桐望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着灰旧绿色军裤,碎花的确凉衬衣。打着两条长辫子的农村大姑娘正跟人撕扯着一只帆布的大行礼包。

叶梧桐眯着眼,怎么这女子她瞅着挺眼熟啊,好一会儿认出来了,是桃子姨。

桃子姨姓季。全名季桃子,是姥姥老家那村的。前世,桃子姨是九十年代初。也就是小舅刚刚出狱那会儿来的梅市。

怎么今世,在一九八八年夏月的这个傍晚。桃子姨就这么出现在梅市的汽车站旅客的人群里了呢?

当然叶梧桐现在没心思琢磨这些,虽说前世对桃子姨她并没有太多的亲近,但姚子姨倒底是姥姥老家的人,而且估计桃子姨出现在梅市一如前世那样是来找自家姥姥的。如今有事,她不能不顾。正准备上前,这时横里一个人却比她快一步,是袁老四。

昨晚的三万块钱,再加上这一路来被人吹棒的那种飘飘然,袁老四已经有些找不着北了,他胸中满是豪情,恨不能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因此,这会儿头脑一热,竟是比叶梧桐还快一步的冲上了前:“喂喂,你们干什么抢我表妹的东西,我报警了啊,你们这些人,正事儿不干,尽给梅市人民丢脸了。”

给某某市人民丢脸,这是这年月人喜欢挂在嘴边的话,这年月每个有都有一种满满的家乡荣誉感。

“哎哟,这哪里出来个狗拿耗子的,我不就是给旅社抢客人吗?她是你表妹你早说啊,接人还兴躲一边儿的啊,这不给别人增加工作强度嘛,我没找你要误工费都不错了,还报警?”两大妈不是省油的灯,抢白了袁老四一顿又赶紧去抢别的客人了。

车站这边小旅社多,要想生存,就得抢客源哪,都是为了一口饭,大家互相理解。

“嗨,你们还有理了…”袁老四气乐了。

小说书上,两个命运相关的人第一次相遇,总会有一句话来概括,叫因缘聚会。叶梧桐看着袁四叔和桃子姨,就有这种感觉。

前世,桃子姨来梅市是姥姥写信让人来的,其实就是给小舅找的对象,小舅前世坐了八年牢,出来后年龄大了,又是坐过牢的,到哪里去找老婆?便只能托人到乡下说亲。可没想最终桃子姨和小舅没对眼,却跟袁老四对眼了。

而今,还是一九八八年,桃子姨就意外的出现了,袁老四也不是前世的袁老四,可两人依然在这夕阳西下的傍晚,以这种英雄救美的方式相遇了。

叶梧桐于是很狗血的套用前世网文常有的一句话,命运的车轮滚滚向前。

“谢谢大哥啊。”季桃子鞠躬道

“不客气,妹子要去哪里,这出门在外的要小心啊。”袁老四倒是热情上了。

“我去梧桐里梧桐大院找我杏花姨。”叶梧桐的姥姥名字就叫杏花,那年代人们取的名字大多都是这么乡土。

叶梧桐这时挤进了人群里。

“哟,你找江阿姨,嘿,江阿姨外孙女儿刚才还在这儿呢。”袁老四四处望望,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叶梧桐:“桐桐。找你姥姥的。”

“你就是叶梧桐啊,哟,这么巧,那你说说你妈是谁?”季桃子二十五岁了,虽然一直待农村里,但也不是没心眼儿的,这么巧相遇。总得求证求证。

“嘿。我还能骗你啊?”袁老四不高兴了。

“我妈叫江寄红啊。”叶梧桐笑眯眯的回道。

“呀,真是桐桐,我是你桃子姨。你姥姥老家的。”季桃子高兴的道,虽然一下车就受了惊,但没想到这么顺利。

“桃子姨好。”叶梧桐的招呼并太热情,只是点头笑笑。

最后三个一起叫了辆三轮车一起回梧桐大院。一路上,袁老四又在说他在海南的成功史。季桃子听得有些迷糊,好多都听不懂,倒叫袁老四有些失望了。

三人一进梧桐大院。

梧桐大院今天很热闹。江姥姥,江姥爷。还有邓家的人,包括后院袁家的人都聚在前院。

虞建国正一个个的给大伙儿散烟散糖。边上,他现在的老婆高晓艺牵着一个两岁多的女娃子也跟人打着招呼。那被牵着的女娃子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人。

散完烟。虞建国便带着两人进了屋。

虞老太就坐在厅上,她两眼没焦距的看着门外。虞小虎就坐在她身边做暑假作业。虞东南则蹲在洗衣台边,正擦洗着他那辆收破烂的人力三轮车。

“东南,屋里说话了。”虞建国冲着他招呼了声。

虞东南回也没回,继续用劲的擦着他车,傍晚的夕阳一抹淡红正映在他的身上。虞建国一脸悻悻的又回了屋。

“姥姥。”叶梧桐进得院子就跟自家姥姥打招呼,也好奇朝虞家门里瞧了瞧。

“哟,桐桐今天就回来了,不是说你要留在省城排戏嘛,你妈都说好车子明天要去省城陪你一段时间。”姥姥看到叶梧桐一阵惊讶,随后却又道:“没选上是吧?没事,那个什么戏也没什么人爱听,依依呀呀的人也听不懂,不晓得唱那东西来干什么,咱还不乐意唱呢。”

姥姥眯着眼,那叫不屑一顿。

“哈,那还好我今天回来,要然我妈就要白跑一趟了。”叶梧桐道,然后又乐了,姥姥肯定是以为自己没选上,这是安慰自己呢,也不解释点点头:“可不是,不唱我还省心些。”

“就是,饿了吧?姥姥给你煮西红柿鸡蛋打卤面。”这话太让姥姥认同了。

“不急,姥姥看这是谁?”叶梧桐指着季桃子道。

“杏花姨。”季桃子笑着叫了一声,杏花姨前几年回家老家,她是认得的。

“哟,是桃子吧,咋就到了,不是说要过几天吗?”姥姥一看到季桃子,热情的不得了,老家来人,那份亲切的乡音能让人心里融化了似的,这年纪越大呀,思乡之情越重。

“本来是说要过两天的,天气预报说过两天有大雨,我便提前两天来了。”季桃子道。

“好好好,房子都给你收拾好了,正好刚盖好的两间,你先住着,工作的事情啊,让寄红给你安排。”姥姥说着,连忙招呼着人进屋。

随后又奇怪的道:“你俩倒好了,怎么碰到一块儿了?”

“在车站上碰到的。”叶梧桐又把车站上的事情说了说。

“哟,袁老四倒是个热心肠,我听他爸妈说他在南边发财了?”姥姥先是感激,又好奇的道。

“大概吧。”叶梧桐道,袁四叔这个在南边发财的说法叶梧桐觉得实在是有些猫腻,不过这种事不关别人的事情,袁老四爱说他发财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叶梧桐也犯不找置疑什么。

趁着姥姥煮面的功夫,叶梧桐先回了后院。

叶梧桐的这回放弃选角的事情,许团长已经在电话里跟奶奶说了,奶奶倒没奇怪,问了几句情况,叶梧桐说了说。

前院,姥姥的面条煮好了,叶梧桐便又回到了前院。

天有些热,外面风大,叶梧桐端了面在走廊上吃。

隔壁虞家的谈话声越来越大了。

“奶奶。”女娃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叫的虞老太一脸笑容,这会儿伸出手向前,摸着女孩儿的小手:“伊伊乖啊。”

“嘻嘻。”女娃儿被摸的发痒,笑了起来。

“妈。你眼睛出毛病了怎么也不打电话跟我说一声。”虞建国道。

“跟你说有什么用?”虞老太对虞建国没有好脸色。

“怎么没用,我好带你去看呀,不拘广州,便是香港我也能带你去的。”虞建国道。这回在海南他是真发了,赚了不少钱,底气也足了。

“老了,不折腾这些了。你有这孝心妈心领了。不过啊。你也是当老子的,我这边无所谓,可你这回这事情。害得东南一台新三轮车被拉走了,这个你得赔,还有他好好的一门生意,也让你的事情搅黄了。你也得思量着补偿一下,这孩子可不容易啊。”虞老太道。

“妈。你放心,不能亏了东南。”虞建国道。

“妈,我有话不吐不快。”一边高晓艺不乐意的道。

“你说什么呀?都说了这回过来听我的。”虞建国皱着眉头。因工程事故的事情,他算是把家里和乡里的人都得罪光了。不能这样,如今发了财了,想再弥补弥补。再加上这回事故是晓艺娘家那边人弄出来的。他等于是帮着顶锅,晓艺也算是松了口。

“是都听你的。但我不能连意见都不能发表了吧?”高晓艺尖着声道。

“说。”虞老太沉着声道。

“妈,东南是建国的儿子,做老子的照顾儿子那也是应当。但有些事儿得说清楚,东南车子的事情和生意的事情跟建国没关系,当初那事故本就不是建国的事情,后来镇里去协调,本着同乡之谊,建国同样出了一份子,到这里,这件事情建国已经尽了他的责任了。至于东南的车子被拉走,他的生意黄了,这个应该找镇里,再不行,谁拉走的可以到法院去告,这事儿不能赖在建国头上,东南可是判给姚桂芬的,不是判给虞建国,建国要给东南钱,那是老子照顾儿子,跟赔不赔的是两码子事。”高晓艺道。

不可否认,高晓艺这话在理啊,虞东南的事情从法理上讲是这么回事。

冤有头债有主,这事情本就该找虞建国,跟虞东南没关系,那些乡亲冲着虞东南发泄其实就是违了法,虞东南是可以告啊。

可当时的情况,群情激奋,血亲,苦主,乡亲,乡情夹缠其中,便是现在还有几个伤者躺在床上不能下地呢,他们未来的生活还惶惶无着落呢,这些东西是冷冰冰的法律条文可以包括的吗?

“建国啊,你是怎么个看法?”虞老太脸转过虞建国的方向道。

“妈,晓艺,这东西什么法理,什么赔偿的都无所谓,钱你们拿着就是了。”虞建国只得两边打着马虎道。

“你们的钱拿回去,我用不着。”虞东南一脸冷冷的站起身来,走进屋里,将桌上几扎钱全塞进虞建国的怀里。前几年那么难他都过来了,现在他已经可以无畏任何风雨,又怎么会再乎这些钱。

“东南,这是干什么,是这爸给你的。”虞建国道。

虞东南没理他,转身出屋,继续擦车。

“东南啊,明儿个我们回乡下住住,眼亮的时候啊看到城里是灯红酒绿迷人眼哪,可这眼瞎了,那眼前就只有乡下的老牛田埂,还有那院中的豆蓬啊。”虞老太部着外面道。

“嗯。”虞东南回道。

“小虎啊,奶奶累了,扶奶奶回屋眯一下。”虞老太又冲着边上做作业的虞小虎道。

“妈,我扶你。”一边虞建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