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那个滚滚

“孩子们才回来,你说这些干啥,”夏奶奶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二儿子,心里直叹气,将夏沅揽到怀中,“脾气这么大,小心沅儿以后怕了你,不跟你亲,”

“我家沅儿才不是那种不忠不义,不孝不贤之人,乖宝,你跟爷爷亲不?”

“亲呢,”夏沅眉眼含笑,脆生生地说道。

从小荷包里拿出两块糖,给两个老人家一人嘴里塞了一个,“给你们吃块糖甜甜嘴,”

酿酒的空闲里,她跟智能管家做了不少水果罐头和水果糖,加了灵蜜、木灵液的水果罐头和水果糖,不仅味道更加醇香浓郁,还能滋阴润肺,调理脾胃,老人小孩都能吃,当然,蛀牙还是要注意的。

老人家早过了爱吃糖的年龄,但二老吃着,觉得这糖比女儿从国外寄回来的高档国外奶糖还好吃,夏沅喂给他们的是菠萝味的,甜中带酸,酸中带甜,不仅仅是菠萝味的糖,化出的糖水,竟跟吃新鲜菠萝一样,汁味还要更浓些,“这糖真不错,”夏爷爷笑着夸赞道,让夏沅搬了个凳子坐在自己跟前,“这才是我老夏家的亲孙女,旁的玩意别往我跟前领,我老头子是不会承认的,”

夏嵩山听后,面色一沉,一脸苦相,嘴皮动动,又将头低了下去。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夏奶奶不想他在小辈儿跟前太难堪,叹了口气,对夏沅说,“沅儿,奶奶去厨房帮你二嬢做饭,你陪你爷爷唠会嗑,帮他下下火,他今天辣椒吃多了,”

“行,你去忙吧,”夏沅说着,抓了一把糖装进奶奶的上衣口袋里,“奶奶,我瞧着二嬢嬢气色不太好,这糖让她也吃两块,会让她气色好一些,”

“还是我们家沅儿知道心疼人,你二嬢没白疼你,”夏奶奶一脸隐晦地看了眼自己二儿子,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连个孩子都不如,老伴说的对,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这儿子少时寒父母的心,现在寒妻儿的心,看看夏泽进门连个爸都没叫,这是伤了孩子的心了,两孩子原就跟他不亲,出了这事,就算这婚姻还能继续下去,对两孩子的伤害也已经造成,父子情分就更淡了。

“我不让我二嬢白疼的,我以后会孝顺她的,”

“好,你二嬢没闺女,以后就等着享你这侄女的福喽,”

二伯母从外面进来,听了这话后,爽声笑道,“哪用等以后,早几年我就享到了侄女福,”冲夏沅眨眨眼睛,她虽然不知道夏沅的外公是什么人,但这几年两个儿子的变化她是看在眼中的,没有比儿子好,儿子出息,儿子有本事更让一个母亲开心的事吗?且她本人也是跟着受益的,心里只有感激的份,眼尾扫过一旁的丈夫,难过、心酸肯定有的,但还不至于天塌下来,让她崩溃,她只知道现在丈夫有多无情,以后就会有多后悔。

“这是山庄里新摘的,在井里湃了一下午,你们爷几个先吃点去去暑气,”端着果盘,挨个地嚷了一遍,果盘上有切好的西瓜、甜瓜、芒果和洗好的樱桃、荔枝。

轮到二伯父时,直接越过给了下一个人。

夏嵩山一脸讪讪,没有想到这个哪怕心里再气,也会在人前给他留脸面的妻子,会在小辈面前给他难堪,心里郁气不已,偏大家好像没看到般,自顾自的吃,根本没一人招呼他的,按说他一大老爷们,吃不吃水果也没啥,但那山庄出品的水果实在好吃,西瓜、甜瓜就不说了,他也是吃过两年的,那味道比他们研究所花大经费研发出来的所有品种都好吃,只是将种子拿到别处种,虽然味道也不错,但到底还是差了点什么。

他曾起过去山庄研究土质的心思,也跟小弟提过,但夏鹤宁以山庄还未修建好拒绝了。

芒果、樱桃、荔枝倒是今年才有的,他昨天回来时,吃过一回,那味道真是让人难以忘怀,只是他和缪娟的事被家人知道了,惹的老父母动怒,心里更是厌烦他了吧。

二伯母送完水果后,便去厨房继续忙活了,夏奶奶也跟着一起去了,“沅儿,你外公身体还好吧,”夏爷爷吐出樱桃核,问道。

“挺好的,他还让我给你带了一坛他自己酿的酒,在爸爸那,”

“宁子,酒呢?”夏爷爷迫不及待地问。

夏鹤宁从一旁的手提包里抱出一坛两斤重的酒,未开封便酒香四溢,这是二品桃花酒,但因是灵米所酿,味道虽然没有康熙年间的桃花酒香醇,口感厚重,但灵气肯定好一些,就见夏大伯眼睛一亮,“好酒啊?宁子,让娘多炒两个菜,咱爷几个喝两盅,”

这几年他也在沅儿这‘买’了不少东西,虽然资质不如儿子和侄子,但经过伐经洗髓后,也进入了先天中期,夏沣则是先天后期。

就连夏爷爷在灵米、灵蜜、灵酒的补养下,进入了暗劲阶段,体修不像道修,它是在生死战斗中突破,以夏爷爷的年龄,生死打斗肯定不行,所以境界也就这样了,不过他身体内的暗伤已经修好,活个百岁肯定没问题。

“是你的酒么?你就在这里吆喝上了,不给喝,这是沅儿孝敬我这个老头的,你们谁都不许碰我的酒,”夏爷爷老小孩似的将酒护在怀中,他这辈子就好这口,谁也不许抢!

夏嵩朝自知争不过老爷子,忙走夏沅路线,“乖宝,就一坛酒啊,”拍拍衣兜,“大伯兜里的钱可是等着乖宝来赚的,”

“我都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夏沅说。

“长大了就不要钱了?免费送?”夏沣凑过来问。

“不是,我都长大了,这东西也得涨价了,不能像以前那般卖的那么便宜了,”夏沅几认真地说。

“所以小财迷也就变成了大财迷?”夏沣冷不丁地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夏沅吃疼,一双杏眼沁出水雾,“大伯,你还管不管你儿子,太暴力了,”

“你大哥哥现在功夫比大伯高,大伯管不了喽,沅儿替大伯管吧,”

顾元琛眉心一抽,眸色幽深,眼里阴戾一闪而过,继续剥着手中的荔枝。

“管就管,去后院,”

顾元琛手一抖,刚剥好的荔枝肉掉落在地,这荔枝是新采的,肉厚色白,可惜了。

“怕你啊,去后院,”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堂屋,夏沅路过顾元琛时,顾元琛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忍住没将她绊倒搂在怀中,不过,人却是站了起来,跟了出去。

因为夏泽也跟着去了,倒也没显出他的特别来,旁人只当他们是去凑热闹的。

到了后院练武场,顾元琛突然说,“沣哥,咱两练练吧,”

夏沣早在顾元琛进门的那刻,身体里的血液就开始沸腾起来,叫嚣着要跟他打一场,体修就是要挑战身体极限才能突破,虽然他每年都会跟夏沅或夏家其他人打上一场或几场,但因为是亲人,招式多少有点放不开,不够尽兴,也就达不到比斗的目的,以他的修为,没有看出顾元琛的修为,便知他修为肯定比自己高,有种感觉,自己进阶的契机就在他身上。

遂收起跟夏沅玩闹时的漫不经心,一脸激动和慎重地说,“好,”

“我观你进阶在即,今个对打,咱们都使出全力吧,”

说完,在小院里布了个适合练气期对打的防护阵,哪怕里面打的昏天暗地,外面的地方也不会受到影响。

体修先天等于道修炼体,真要打起来,赤手空拳下,同等修为后者打不过前者,但道修能使法宝,所以体修不敌道修,今个,顾元琛不仅没用法宝,还将修为压到练气大圆满,这是一次真正的血肉搏斗,一招一式都下全力的对打,夏沅和夏泽坐在防护阵外的石桌上看的起劲,夏沅从小荷包里掏出一包葵花籽,这葵花籽也是自己种的,既然山谷能种出有灵气的蔬果,那么油和调料应该也能,遂专门辟了两亩地出来种各种香料,果然调料品级上升后,菜品味道更上一层楼,葵花籽成熟后,她用香料炒了一些,别说,味道还真赞,“你说大哥能在多少招内被顾元琛打出鼻血来,”

夏泽看了她一眼,“你就这么笃定大哥打不过琛哥啊,”抓了把瓜子在手里,“至少能撑过百招吧,”

“我赌百招内断条胳膊,”从小荷包里摸出一个玉瓶。

“这话别让大哥听到啊,听到了得多寒他的心,”剥了颗瓜子丢进嘴里,“我赌大哥能坚持到百招之外,一百块钱,”

夏沅鄙视,“大哥那条胳膊就值一百块钱啊,”

“谁说大哥一定输啊,没准是我赢呢?”输了也就一百块钱,至于赢,他其实也有点不大相信,他看不出顾元琛的修为,但感觉比他们的高多了。

夏沅哼了一声,取出小铜壶,装了些灵泉水进去,“弹个火苗出来,把水烧开,”有瓜子不能没茶啊!

“…”夏泽嘴角抽搐,喝茶、嗑瓜子,你还真当看大戏了。

不过,倒也没拒绝,分出两缕灵气,一缕拎着铜壶,一缕控制火苗,要想灵泉烧的好,火候得掌握好,不能太大,大了灵泉里的灵气就暴戾了,不能太小,小了水烧不开,泡的茶不香,不大不小,才好!

夏沅自己不爱动手,但她生的一张吃货嘴,什么东西只要尝过一遍,她就能将优缺点指出来,但凡经过她的嘴改进过的吃食,那味道绝对上好几层,这几年在她精益求精的调|教下,夏泽烧水的功夫已经练出来了,水烧开后,夏沅取出茶具泡茶,她没有将古茶树整棵移走,但却将它们当成母茶树,培育出了不少茶树苗,种在空间里,经过她温养的茶树苗,用美娘交给她炮制茶叶方法炮制出来的茶叶,等级已是四阶极品灵茶,金丹以下的修士常喝,有助修为增长。

将泡好的茶倒了一杯给夏泽,泡茶的功夫,也没忘了关注那边的战况,两人打架就是带劲,拳出千斤力,脚踹山地震,挥出的瞬间,带动的气流将面上的肌肉都动了起来,跟高清特效做出来的效果似的,夏沅嗑着瓜子说,“丫,大哥脸上挨了一拳,嘴角出血了,这才三十招吧,”遂将一百块钱揣兜里。

抿了一口茶,夏泽说,“胳膊不是还没断么?”

“早晚的事,”

“呀,”

“又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夏沅一脸纠结地看着他,“我刚探出神识想看奶奶给咱们做了什么好吃的,看见爷爷在骂二伯父,就顺便听了几嘴,”

“…”夏泽抚额,“你这心分的可够远的,你都听到了什么?”

夏沅观他神情便猜他已经知道了,伤口这种东西,捂着解决不了问题,得将脓血流出来才行,她知道夏泽跟二伯母感情最好,怕他生了心魔,影响道心,才想将这丑闻曝光出来,故作犹豫一番,小声说道,“二伯父说他已经对不起一个女儿了,不想连这个也对不起,他可以不离婚,也答应不将女儿带到家里带到二嬢跟前来,但京都那边的母女两,他也要照顾的,”末了,愤愤不平道,“二伯这是在外面养了外室,还生了个女儿,他是陈世美,”

夏泽蹙眉,“对不起一个女儿是什么意思?”他不是跟那个叫缪娟的只有一个女儿么?

“不知道,他是这么说的,”

夏沅也纳闷的很,她也记得二伯父只有一个女儿!

怎么还有一个?

这可真够…

见夏泽起身离去,她将茶具一收,也跟了过去,见夏奶奶和二伯母也在里面,遂站在门外偷听起来,正好里面正说到这事,“当年,我和谬娟认识在前,是您让我回来娶秀红,我才娶的,后来在学校里遇到缪娟,我才知道我当年离开时,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那孩子一下生就被送给当地农户家寄养了,缪娟怕打搅我的生活,给我带来麻烦,一直不肯带我去见女儿,自己却一边上学一边糊纸盒挣钱给女儿寄生活费,爹,娘,那也是我的女儿,我造下的孽啊,”

真是晴天霹雳,这还是个负心汉知青的故事!

对于这段历史,夏沅还是知道一些的,一部孽债赚足了多少人的眼泪,这么说,她不仅有个堂妹,还有个堂姐!

听二伯的意思,倒是爷爷棒打鸳鸯,拆散了人家小情侣,这还是一出爱恨情仇,跨越三代的伦理大剧,再看小哥,亦是一脸被泼狗血的纠结样,合着二伯母还是恶毒大妇的角色,真是天雷那个滚滚啊!

真爱

年少时,夏嵩山以为父亲看重大哥,母亲偏宠小弟,娇宠小妹,只有他和大妹,爹不重视,娘不宠爱,又因他练武天资不及大哥、小弟,就算苦练也比不过他们,只想着武不成,就在文方面多下点功夫,古人还都是文臣重过武将呢?

他努力读书,次次考试都得第一,比从未考过第一大哥,顽皮捣蛋的小弟强多了,也因此得了不少夸奖,但爹更看重的还是大哥,娘更喜欢的还是小弟,乖巧懂事,成绩优异的他依旧是那个被忽略的人,当时年少,对父母没有一视同仁的疼爱有了怨念也是真的,赶上特殊时期,在有心人的调唆下,跟被打到右派的父母划清界限,还当了红卫兵,带人抄了自己家,当时心里只觉解气和快慰,觉得既然你们不拿我当儿子看,那么我也不认你们当父母了。

却因为那场抄家,母亲被气的小产,小弟被吓的当夜就发了高烧,烧到39度,若不及时降温,就被烧成傻子了,母亲拖着小产的身体,在他身边守了好几日,小弟病好后,她也因小月子里超劳过度,身体也落下了病根,还得了偏头痛的病,他也被那满地的血吓怕了,在外面躲了半个月,饿得皮包骨头,比乞丐还不如,被柳秀红看到,将他领回家,吃了一顿饱饭,洗了个热水澡,还将她哥哥的衣服拿给他穿,之后在柳八爷的劝导和调和下,母亲原谅了他,他也回到了夏家,但自那之后,父子间到底有了隔阂和嫌隙,不管他做什么,老父都看不上。

高中毕业后,就送他下乡了,艰苦的知青生活让他快速成长,得到磨练,三年里,他听到了也看到了太多偏心眼的父母,有重男轻女疼宠儿子将女儿当牲口使唤,当牲口贱卖的父母,有为了长子嫡孙,将其他儿子都撵出去要饭的父母,有偏宠小儿子,在小儿子调皮受伤,却将其他孩子打得吐血的父母,有穷的养不起太多孩子,为了儿子活命,却将不足一岁的小女儿溺死的父母,有看重大儿子,偏宠小儿子,让其他孩子净身出户的父母…形形色色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他也真正地看清了自己当初的狭隘和偏激,回想自己的父母,老父脾气不好,却不怎么打孩子,多以蹲马步跑步的形式惩罚人。母亲性子温柔,从不打骂孩子,在衣食住行方面也没有太过偏颇谁,更没有偷偷藏下吃食分给大哥或小弟,那么困难的日子里,也没让他们兄妹几个饿着冷着,宁肯自己不吃,也省下来给他们,他怎么就只记住爹娘对大哥和小弟的好,却忘了他发烧,爹娘连夜去山上采药的事,怎么就忘了为了给他们省下点吃食,两人背着他们吃草根粉兑水的事…

老父看重大哥,是因为大哥是家里顶梁柱,而大哥也的确有那本事撑起这个重担,母亲偏宠小儿女,是因为两人年少,需要多加照顾,且家里孩子多,不可能每个都照顾过来,连大妹都知道照顾弟妹,替父母分担家务,他这个当二哥的,却在衣食不缺的情况下,跟比他小十岁的弟弟争宠,这么一想,越发觉得自己当年真不是东西,一度陷入自我厌弃的情绪中。

是缪娟的陪伴和开解,让他从低沉、阴霾、厌世、愤己的生活中走出。

缪娟是跟他在同一个大队插队的知青,来自姑苏江南,比他小两岁,是个如水一般的女孩,温柔善良,善解人意,他们感情不错,但为了能让父母开心,还柳家多年照顾之恩,在老父提出让他跟柳秀红完婚时,他并没有反对,婚后,他就回城了,一直到他考上了京都农业大学,第二年在学校遇到同样考上农业大的缪娟,他跟她打招呼,“好巧,”

“一点都不巧,因为你在这所大学,我才来的,”缪娟说,“我就是想证明给你看,我不比任何人差,我只想当着你的面问一句,为什么当初不告而别,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弃我而去,”

“我结婚了,”他目光闪躲,语带苦涩和愧疚。

“所以,为了别的女人,你抛弃了我们母女?”

“母女?你…”

“你走后没多久,我就发现自己怀了两个月身孕,我本来想打掉她的,但一想到那是你的女儿,我们两爱情的结晶,便没舍得,幸亏那儿冷,有棉衣挡着,我遮遮掩掩的,将女儿生下,但因无力养活,生下后便送给了当地一家农户养了,”

初听自己还有个女儿,他震惊不已,半响问道,“她现在…生活的好吗?”

“不知道,送走后,我便没打听过她被送去哪了,我怕知道了她的去处,会忍不住去看她,见了她的人后,会忍不住将她要回来,可真将她带在身边,我的生活也毁了,别说考大学,就是嫁人都困难,为了一个负心汉,毁了我的一生,你觉得你配吗?”

缪娟的话让他羞愧不已,他想起两人插队时,她对自己的照顾和付出,心里百感交集,当初为了彼此间有个照顾,大妹插队的地方离他们并不远,就在隔壁村,因为当年的事,大妹对自己这个哥哥并不亲近,为了缓解他们兄妹间的感情,她以知心姐姐的方式潜移默化地引导着大妹体谅自己这个当哥哥当年年少无知的行为,又将自己爹妈寄过来的衣物吃食以他的名义送给大妹,那个物质困乏的年代,缺吃少穿,很多东西,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农村也没啥好吃的,知青们就指着家里寄来的东西过活了,她家里生活也不算富裕,再加上村里几道的盘剥,到手里的也没多少了,为了帮他讨好大妹,拉进兄妹感情,泰半吃食都给了她。

其实大妹的日子远比他们过的滋润,大妹嘴甜勤快会来事,是个自来熟,来没两月就跟村长的女儿处的跟亲姐妹似的,还认了村长老婆当干妈,村长老婆是个热心肠,经常让她去家里搭伙吃饭,家里每个季度都会给她寄包裹,包裹不需要经过太多人转送,只要拿出一些孝敬给村长家就行,因此落下来的东西也比他们多。

他原不想这个方式来讨好大妹,毕竟她不缺这些,可缪娟说,“这不是讨好你妹妹,而是在缓和你们兄妹间的感情,这是我们能拿出最好的东西,不能因为她有,咱们就不给,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妹是不缺这些,她只是缺一个哥哥的疼爱和关心,这便是我们真诚的关心,”

这么体贴大方、重情重义又全心全意替他着想,为他打算、筹谋、奉献、付出的姑娘,他发誓要娶回家,一辈子对她好的啊,可结果,却是他先背弃了誓约,是他对不起人家在先。

缪娟在听了他娶柳秀红的原因和苦衷后说,“背弃父母不是你一人的错,是那个残酷的时代蒙蔽了太多人的良心,与父母断绝关系划清界限的也不止你一人,你为了弥补他们,牺牲了自己的婚姻,和后半生幸福,他们知道么?若是知道,这样的父母真值得你这样牺牲么?若是不知道,你的牺牲也是白牺牲,好,就算你愿意为你的父母牺牲自己的幸福和婚姻,可你又有什么资格毁了我的幸福和人生,对我们女儿造成的伤害,你又打算如何偿还?”

是啊,如何偿还?“对不起,”除了这句话,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后来才得知,缪娟只是将孩子寄养在她表姐家,每月都要给生活费的,她生完孩子没多久就回城了,从旁人那得知他结婚后,心灰意冷之下也嫁人了,因生女儿时伤了身子,以致结婚多年都没给夫家生个孩子,夫家对她意见很大,即使她考上大学,生活费也不肯多给,她没了工资,就算学校有补助,也余不下几个钱,为了养女儿,只能一边上学,一边帮人糊纸盒子挣钱给孩子寄生活费;而他,父母都是铁饭碗,还是干部,家境不说极好吧,但比缪娟还是好多了,除了家里给的生活费外,爹妈和大哥也时常的贴补一二,遂他留够吃饭的钱外,其他的他都给了缪娟。

初初时,缪娟是不肯要的,后被他找的人说了几次后,就同意了,因为有个共同的女儿,又在一个学校上学,两人见面的时间多了,一起上课,一起讨论研究课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相知相许,永远都有说不完话的岁月,因为彼此心里还爱着对方,自然而然地就走到了一起,缪娟说:我爱你,哪怕做个见不得人地下情人,我也愿意!

毕业后,他被分配在京都农科院,缪娟一年后被分配回了家乡,千里路程,她却不辞辛苦的经常来看他,87年,缪娟怀孕了,多年未孕的她,对这个孩子极为渴望,她说:这个孩子是你的,早在大学毕业时,我就跟我丈夫离婚了,跟你说这个,不是要你离婚,我只想你给我一个家!

他已经亏欠缪娟良多,不能剥脱她做母亲的资格,遂托了关系,将她调到京都,在京都农业大学当老师。

将过往拉拉杂杂交代完后,夏嵩山再三保证,他不会跟妻子离婚的,缪娟也从来没想过他离婚娶她,他知道他对不起妻儿,但儿子们已经这么大了,女儿却还小,并暗示可以像以前一样生活,谁都不会影响谁!

夏爷爷怒极而笑,“你可真是我们夏家的好儿孙,重情重义,不想对不住女儿和情人,所以要照顾他们母女,那妻儿呢?你就对得住他们了?你上大学的生活费是谁赚的,是你妻子白天上班,晚上给人做衣服的血汗钱,你外出上学,跟别的女人厮混时,是谁替你照顾老父老母,是谁替你养大儿子,照料整个家,是秀红,你的妻子,你拿着她的血汗钱养那对母女时,就没摸着自己的良心看看,那里是不是热的,”用拐棍戳着他的胸腔,“这里是狼心狗肺做的吧,无耻啊,无耻,”歇了口气,“说你不忠不义,不慈不孝,你还觉得冤枉了?委屈了?要我看,你连畜生都不如,畜生尚知廉耻,你有廉耻之心么?不离婚你还当你对得起妻儿,对得起父母,你那话说的,让我这个当爹的听着都替你臊的慌,你怎么能说得出口,瞧瞧你那熊样,跟秀红站在一起,你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娶她你还觉得自己委屈了?当初是哪个逼你娶的?你跟我们说过你有喜欢的人了么?你当初哪怕说一句你有喜欢的人了,老子要是逼你娶别人,棒打鸳鸯,老子就不是人养的,”

这是气狠了。

夏沅也觉得二伯父这人,实在是让人无语,你要说他渣吧,他又不算是典型的渣男,你要说他不渣吧,做的事也实在是让人恶心…

她咂巴嘴说,“原来那个叫缪娟的才是二伯的真爱,就是爱的不够深,没经得住历史考验,不过,现在才来玩虐恋情深,二伯是不是老了点,一想起他捂着胸口说,缪娟,我知道你爱我爱的好痛苦好痛苦,我也爱你爱的好痛苦好痛苦,你明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是那么崇高,那么尊贵!全世界没有一个人在我心中有你这样的地位!我尊敬你,怜惜你,爱你,仰慕你,想你,弄得自己已经快要四分五裂,快要崩溃了,我一直没有办法保护你,没有办法和你过最普通最平凡得夫妻生活,没有办法回报你得一片深情…现在我的儿子也大了,我对他们母子的责任也了了,我想用剩下的生命来弥补我以前对你和女儿的伤害,你还要我么?你要相信我,我是这样怜惜你,舍不得你,不管孩他妈对我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儿子是否怨恨我,不认我这个父亲,我全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在乎我们的女儿,只有她们才是我们的爱情结晶,”

说完后,就见夏泽一张俊脸扭曲的不行,“是不是觉得…”蛋疼,不过这话太不文雅了,想想说,“有种五脏六腑都胶在一起的感觉,拧巴的不行,胃里犯酸,想吐又吐不出来,”

夏泽看着她比五脏六腑还拧巴的小脸,忽而爆笑出声,屋里一干大人保持风中凌乱状态,当事人夏嵩山那张脸红了紫,紫了青,青了黑,黑了…反正就是各种变色,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夏沅一番诙谐的话语虽然一个脏字都不带,声音轻柔甜软,字字珠玑,温声细语的像说情话一般,却被他听出了里面的讥嘲和讽刺,比拿针尖扎他心窝还难受,比直接打他脸还让他难堪,虽说老父的怒骂让他羞愧不已,但他对缪娟的感情还是占了上风,能抵挡住家人的压迫,觉得自己只要自己坚持,他们终有一天会理解自己对缪娟的感情,并接受她们母女的,但夏沅的话,儿子的爆笑,却压垮了他心底最后一点奢望,他的人生他的感情就像一场笑话,连个孩子们都看不起。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父母妻子,老父眼里满是憎恶,将他全身的血液冻僵,母亲的满脸倦然,眼里满满的都是失望之色,妻子面带轻淡的笑意,那笑意却比老父眼中的憎恶还让他觉得刺眼和难堪,他再无勇气看兄长和小弟,一瞬间像是被抽去了精血,颓丧不已。

好吧,夏沅就是故意的,不仅没设隔音禁忌,还故意用灵气将声音散开,保证屋里每个人都能听到,为了突破夏嵩山防御心理,还在声音里下了暗示,只要听到缪娟的声音,他就会想起今天老父的痛骂和亲人的讥嘲,然后慢慢的,会让他觉得自己今日所受的侮辱和难堪都是缪娟带给他的,她可不管那缪娟是不是真爱,是不是无辜,能理直气壮地霸占人家的老公十五年,想来也无辜不到哪去,至于真爱么?她倒要看看她是真爱人还是真爱财,二伯不是觉得自己对不起谁,就想弥补谁么?那轮也该轮到二伯母了!

不想当正妻的女人不是好小三,她可不信缪娟不想取代二伯母当正妻,不过能忍了些,是狐狸,尾巴总有露出来的时候,她倒要看看,当他的男人将给她的钱财都给二伯母,对她的愧疚都转给二伯母时,她还会不会这么善良大度,善解人意!

“你笑的这么大声干嘛,该被爷爷奶奶知道咱们偷听了,你快藏起来,要是让二伯父知道你笑话他,该不认你这个儿子了,回头我就说是大哥硬拉着我过来偷听的,笑话二伯的也是他,快走,”夏沅去拉夏泽。

夏泽坐在地上,背靠着墙,还在笑,眼里含着泪,摇头说,“走不了,笑岔气了,”

夏沅也不知道他是笑出来的,还是借着笑哭出来的,心里挺不落忍的,釜底抽薪的方法,损是损了点,但总比他对父亲还抱有幻想,一直纠结来着好吧!

“我搀着你走,”

两人磨磨蹭蹭地走了半天,也没瞧见有人出来,或者叫他们进去,也对,这事到底不光彩,就算夏爷爷看不上自己儿子,也不会将他的脸丢在地上,让小辈踩的。

两人跑到后院,夏沣被顾元琛打的半死地躺在地上,夏沅过去一看,真是不忍目睹,这是有多大深仇大恨啊,打人不打脸,这是把脸当沙包砸的吧,整个充血成了猪头,红肿一片,黑紫一块,真是暴恐怖,“眼睛呢?”她凑过去,戳着那比发面馒头还高的眼脸问。

夏沣疼的直抽抽,含糊不清地骂了句,“熊孩子,”

“我以为你疼的都麻木了,还知道疼呢?”

又戳了几下,夏沣疼的都叫不出来了,夏沅摸摸他的手臂,很是气恼地说,“你怎么打人光打脸啊,好歹打断条胳膊啊,害我打赌输了,”

夏泽抚额,这是嫌大哥死的不够快,想活活气死他呢?

离这么远,他都能听见大哥的磨牙声,不过,“妹妹,我赢了,那瓶药给我,还有一百块钱,”

“打断了,因为他突破了炼骨期,就自行长好了,”顾元琛淡声说道。

夏沅拍手笑,“我就知道你能打断他的手臂,所以我赌你赢呢?”

“百招内,还是百招外,”夏泽不甘心地问。

“第九十九招,”顾元琛元神这么大,自然知道两人打赌的内容,一贯纵容孩子的他对与这点小要求还是能满足得了的。

“…”

真是让人吐血的回答啊,控制在九十九招,这是侮辱人还是侮辱人啊!

“就差一点了,大哥,你好歹坚|挺两下啊,不过,你让我赢了一百块钱,回头我请你吃冰棒,”夏沅最擅长的就是火上浇油的幸灾乐祸,“大哥,你被点了哑穴,怎么都不说话啊,”

“大哥生你气了,”夏泽说。

“胡说,又不是我把他打成这样的,”夏沅凑过去看,“再说,从脸上也看不出来他生气啊,”蹲□子,戳戳他的脸,“真软,你戳戳看,”

夏泽戳戳,“真软,”

夏沣使出全力大吼一声,“都给我滚,”

夏嵩朝过来叫几个孩子吃饭,就听见夏沅说,“你把他戳疼了,他生你气了,”

“你也戳了,怎么不说生你的气,”

“我劲不大,”戳戳自己,“我一点都不觉得疼,”

地上躺着一个惨不忍睹的猪头脸,瞧着像他儿子,夏嵩朝试着叫了声,“沣儿?”

“大伯,大哥被打成这样你都能一样认出来,真厉害,”夏沅竖起打拇手指。

夏嵩朝眼角抽搐,“这是给毁容了?”

“再整回来就是,”夏沅不以为然,蹲身戳了几下,“其实这样看习惯了也挺好看的,”

夏沣这伤看着吓人,其实多是外伤,夏嵩朝知道自己侄女的本事,倒也不担心,拍拍夏沅的小脑袋,“马上吃饭了,别吓着你奶奶了,赶紧给整回来,”

丢下这句话,就走人了,儿子被打成这样,做老子的也很是没脸啊,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下的手,孩子们的恩怨就由他们自己解决吧!

夏沅拿出一颗三品血灵丹,喂他嘴里,药入胃中,药力扩散全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他受伤的部位,几息间猪头变帅哥,比那见证奇迹的魔术还神奇。

夏沣坐起身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丹药你还有多少?”

夏沅在炼药方面颇有天分,闭关前就尝试炼制三品丹药,血灵丹以二百年血乌为主料,血乌个头大,入药只需几片,她空间里移植了百十株血乌,浪费的起,遂一直拿这个练手,一株二百年血乌用完后,她的成丹率在八成以上,光上品就有百来颗,还有十来颗极品血灵丹和一些中下品的,以她挑嘴的程度,肯定只吃极品的,其他的都可以卖,但再多,也不能当地摊货大甩卖啊。

于是,上中下每样拿出一瓶,每瓶十粒装,“刚给你服用的是上品,每颗一万,中品五千,下品三千,”

这价格真黑啊,夏泽咂舌,早知道一千块卖他时,他就多买一些,不过,也知道大哥不差钱!

“我擦…你这涨价幅度也太高了吧,一下子翻了十倍,”

“我这效果还翻了百倍呢?再讨价还价,我就按效果要价,”

夏沣忙顺毛捋,“别介,部队补助低,大哥一年的补助还买不到一颗下品丹药,穷着呢?再便宜点,再说你又不买东西,要这么钱干嘛?”

“谁不买东西,我要买个轿车,”

“买那玩意干啥,你又用不上,”

“我不用,爷爷奶奶二嬢他们可以用啊,家里有了车,去哪都方便,也不用看时间跟人挤大巴了,我打算存够钱后,去外国买,外国的车好看,”

夏沣眼睛一亮,走私车,还真可以有,“每样给我来五粒,”

“刚还说没有钱,”

“我是没有,但你大伯有啊,”

夏沅每样给他装了五粒,“你炼骨境界还不稳,交了钱后,就赶紧闭关吧,”

“知道了,财迷管家婆,”几亲昵地在她额头上轻弹一下,果然就见顾元琛眉头蹙起,原来是这样啊,夏沣眸色渐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