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钦差宣读完圣旨,亲手过来搀扶连守信起身,向连守信道喜。陪同的众官也纷纷上前,向连守信道喜,又向沈六道喜。

一时间,前厅正堂内笑声不绝,喜气盈门。

皇帝下旨。封连蔓儿为淑惠县主,并赐给食邑。皇帝和皇后两人又共同赐婚给沈六和连蔓儿。这,就是沈六那天所说的好消息。

确实是好消息,而且是大大出于人们的意料和期待的好消息。

沈六这次进京,连蔓儿曾经想过,让皇帝和皇后同意他们两个人的婚事。这件事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她却并没有敢奢望圣旨赐婚,更是想都没有想过,皇帝还能封她为县主。

这个年代。贵族女子根据其出身,皇帝的女儿一般封为公主,王公的女儿封为郡主,以下宗室的女儿则可封为县主。

而县主,又分不同的品级。有封号的县主。是最尊贵的,为正二品。有食邑。皇帝不仅封了连蔓儿做县主,还赐了淑惠这样的封号,说是尊荣之至,也不为过。

连蔓儿跟着一家人拜谢皇恩,她心里明白,这自然是皇帝的好意,但却更是沈六的功劳。是沈六为她争取到了这些。想来,沈谨在里面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而在进京之前,沈六却根本没有向她透露这件事。事成之后,也没有表白居功。

除了赐封、赐婚,皇帝和皇后还赏赐了不少的东西下来给连蔓儿。

黄金五百,白银两千,金玉如意各一柄,赤金点翠头面一套,赤金镶珠头面一套,另有各色彩缎十匹,御香和珠串若干。沈谨另外还送了连蔓儿一箱头面首饰衣裳。

前面安排宴席,招待钦差大人以及陪同前来的众官,连蔓儿和张氏带着众丫头回了后院。张氏还有些云里雾里,连着让连蔓儿跟她解释了两遍,她才明白那圣旨的意思。

张氏坐在那,欢喜的无可无不可。即便是连蔓儿跟她解释了,对于县主这个封号,张氏还是没什么具体的概念。张氏高兴的是,皇帝和皇后给沈六和连蔓儿赐了婚。

“这下可好了,原本啊,我还担心,咱家的门第跟六爷的没法比,怕你进门后受委屈。这回,有了万岁爷和正宫娘娘给做大媒。别的我不懂,这个我可懂。这个保山硬,往后啊,我就再也不用因为这个事担心了。”

这个年代的婚姻讲究父母只媒妁之言,爹娘给定下的亲,媳妇进门地位就高,而媒人够体面,够硬,媳妇进门的地位也高。

哪个媒人能比当今的皇上和皇后娘娘更尊贵那!

“太太,这是一件。另一件,如今咱们姑娘是县主了,婢子刚才在前头听人说了,是正二品,比老爷的官位都高,跟六爷,那差不多都比肩了。”多福作为大丫头,懂的多一些,这个时候也在旁边凑趣地说道。

“这么说,蔓儿是咱家最大的官了?!”

第一千章 定亲

连家出了这么大的一件喜事,除了当天陪同钦差过来的府城一众官员,各府的女眷也都纷纷上门,送上贺礼向连蔓儿道喜。沈三奶奶是第一个到的,紧接着就是秦太太。

府城中各府的女眷,包括原来没什么来往的,一个没落都来了。还有并不住在府城的,听到消息也都纷纷赶来。

连蔓儿收礼物收到手软,不看礼物,单看那记录的账册就是厚厚的一叠。连家接连办了五天的戏酒,才渐渐地消停下来。

等送走最后一批客人,一家人这才有工夫聚在一起,好好地说说话。

张氏就又提起了那天她曾经问过的问题,连蔓儿如今是家里最大的官了。

“那肯定啊。”连守信第一个就笑道,“咱蔓儿这个是正二品,整个辽东府的诰命里头,就没有比她高的。咱家五郎和小七现在没有官职,我那个是从七品,你的诰命,也高不过这个品级。咱家现在,可不就是蔓儿的官最大。”

这两天,光是听着来贺喜的人说话,连守信对这些品级、官衔就有了更深刻、广泛的了解。张氏当然也是如此,来贺喜的太太、奶奶们,比前院那些男人们还喜欢唠叨这些事。

“哎呦,蔓儿,那我和你爹,还有你哥和你弟,往后见着你,是不是也得行礼啊?”张氏就哎呦了一声,问连蔓儿道。

大家就都看着连蔓儿笑。

连蔓儿也笑了。

“娘,瞧你说的。咱在家里,哪用讲究那么多。真要讲究起来,咱们一天也不用干别的了,就见面行礼了。”连蔓儿笑道。

“现在是咱家里,等以后蔓儿出了门子。再见着,估计就得行礼了。”连守信懂的更多些,就小声地道。

“哪就说到那时候了。”连蔓儿就道,“而且,不管什么时候,这有国礼,也还有家礼。有外人在,做做样子罢了。咱们自家人,原来怎么样,以后不管道什么时候。都还是怎么样。”

做了这个县主,外面自然威风,连蔓儿却不会在自家人面前摆架子。

一家人说这个话题。也不过是高兴,并不是真商量要怎么给连蔓儿行礼。

“咱蔓儿往后也是有俸禄的人了。”张氏就又说道。二品的县主,有食邑,俸禄自然不少。

“姐,那你给我零花钱不?”小七就坐到连蔓儿跟前。仰着笑脸问道。别看他这么大了,在张氏和连蔓儿跟前,有时候还是照样的撒娇。

“姐如今也算是大财主了,”连蔓儿就故意挺直了腰板道,“你乖一点,零花钱少不了你的。”

一家人就都笑。

“家里每月没给你零花钱啊?”张氏就嗔着小七道。“光是家里给的零花钱,你都花不了。你跟你哥和你姐还都一样有股份分红,你姐是大财主。你就是小财主,你还跟你姐要零花钱?你咋不说你往后孝敬你姐那?”

“这还用说啊。”小七就笑嘻嘻地道,“往后我肯定孝敬我姐。”

连蔓儿和小七差着几岁,她自己心中常常觉得,小七是她看着长大的。兄弟姐妹几个当中。也属他们俩最亲近。

“这是多出来的一件喜事,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咱们都没想到的。”张氏想着就又道,“热闹了这几天,接下来一件大事,就是迎娶若娟那孩子进门。”

已经进了腊月,离五郎和秦若娟的婚期越来越近,一切相关的事宜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在那个之前,咱还有一件大事。”五郎就道。

“对。”连守信就点头。

这件大事,不用说,一家人也都清楚,那就是沈六和连蔓儿的亲事。有了皇帝和皇后的赐婚,两人的婚事再无阻碍。依着沈六的意思,自然是越早将连蔓儿迎娶过门越好。尤其是经过了闫道婆意图下毒毒害连蔓儿的事件之后,沈六迎娶连蔓儿的心思就更加迫切了。

按着沈六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连蔓儿进入沈府,每天在他跟前,他才能够放心。

连蔓儿知道,沈六将这次的事件看的很严重,于他,几乎就是生离死别一般。经历了这样的事件,沈六更明白了,他不能失去连蔓儿,他想尽快和连蔓儿在一起。

而以沈家的财力物力,就算是立刻要迎娶连蔓儿进门,也没什么困难。不过,沈六还是压下了他这样迫切的心思。不为他自己,而是为了连蔓儿考虑。

连蔓儿想要等五郎的媳妇进门之后,才出嫁。而且,连蔓儿这边的嫁妆还要准备。沈六虽然并不在乎连蔓儿带多少嫁妆嫁给他,但是嫁妆却是一个出嫁女儿的脸面,也是连家的脸面,沈六得给连家和连蔓儿时间,让他们好好地办嫁妆。

沈六在婚期的事情上做出了妥协,但是关于文定的事,他提出了要求。原本两家就是口头上定下了亲事,如今有赐婚的圣旨,但是男女成婚要走的程序却不能少。

沈六要在五郎成亲之间,正式跟连蔓儿定亲。不能立刻娶连蔓儿进门,似乎只有这么做才能稍微纾解他那一颗迫切的心。

连家最近喜事连连,一家人都忙的几乎人仰马翻的。但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家都忙的非常乐乎。对于沈六的这个要求,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一家人也都了解沈六的心思,沈六已经做出了让步,他们当然不会在乎这个时候再忙碌一些。何况,对于这件事,他们也非常的乐见其成。

儿子的婚事不能耽误。女儿的婚事同样不能拖延,为此辛苦劳累些,根本就不算什么。

问名、交换庚帖,合八字,紧接着,就是定盟,也就是俗称的文定之礼,也叫做小定。沈六连同沈三、沈九等一众心腹家人,在媒人的陪同下来到松树胡同连家,送上红绸、金簪、金戒指、金耳环、羊、猪、礼烛、礼香礼炮、礼饼、连招花盆、石榴花等聘礼。小定所下的聘礼与大聘所下的彩礼不同。都是有定数的,而且更注重吉祥的象征意义。比如花盆和石榴花这两项,就象征着连生贵子、多子多福。

接下来便是定亲的仪式。连蔓儿盛装出来。受了插戴,并献上甜茶。定亲的仪式结束后,连家便请媒人和沈家众人入席。

之后,连家又准备了十二样的回礼,给沈家带回。至于沈家送来的礼饼,则分散给各亲朋好友。这个年代,嫁女不发喜帖,分散礼饼就算是通知。收到礼饼的众亲朋好友自然会来添箱贺喜。

这一天,沈连两家尽欢,算是稳稳当当地定下了这门亲事。

亲事已定。连蔓儿就要学别的待嫁姑娘,再不好和沈家的人见面了,也不好在出门。只能每天待在深闺中,绣自己的嫁妆。

前面的两条,连蔓儿自然遵从。至于后面的,她却不能每天只绣自己的嫁妆。眼看着五郎的婚期临近,一家人忙的脚打后脑勺。她平常又管家,此刻也不能完全脱身。只除了不能出门。每天依旧要料理家务,准备五郎的婚事。便是家人采办来的她的嫁妆,很多也都要她亲自过目、做主。

五郎的婚期临近,住的远的亲友们先陆续到了。赵氏带着连叶儿,二郎和罗小燕,张家众人、吴家一家子、陆家等众亲眷是最先到的,就都安排住在了松树胡同的宅子里。还有锦阳县的知县等众官员、众交好的乡绅仕宦、包括王举人、王太医、老金、老黄等也都来。

让张氏特别高兴的是,三郎和王七也来了。

腊月二十,连家松树胡同的宅子内外披红挂彩,五郎坐在高头大马上,迎亲的对方吹吹打打将秦若娟迎进了家门。

连守信和张氏都是按品级穿戴了,坐在喜堂上面,笑容满面地受了五郎和秦若娟的跪拜。礼成,秦若娟被送进新房,各院开宴。

女眷们的宴席都摆在西苑的东暖阁里,沈三奶奶、沈谊、沈诗还有沈家其他几位在府城的女眷自然都来赴宴。今天这种场合,连蔓儿也要出来招待宾客,大家一个暖阁内坐着,也就讲不了什么避讳了。

沈谊和沈诗都过来和连蔓儿坐了一席,沈三奶奶另在一席,离的不算远,没跟同席的太太、奶奶们说几句话,就非要扭过头来,招连蔓儿跟她说话,话里话外的带着调侃,惹的周围的女眷们笑声不断。

连蔓儿微红了脸,心里颇为无奈。风俗就是如此,定了亲还没出嫁的姑娘们往往成为大家打趣的对象。曾几何时,她也曾打趣过连枝儿和张采云,如今,就轮到她了。

五郎成亲,连家自然不惜财力,酒宴办的十分的丰盛。这一天的喜庆、热闹自不必说,到了晚间,张氏的屋中就坐满了人。别的客人都散了,就只有自家的亲眷,大家亲亲热热地聚在张氏的屋中说话。

五郎过来见礼,脸上微微有些发红,显是在酒宴上也喝了酒。屋里众人就都笑。

大家早就都见过,该有的礼数五郎都尽到了,这个时候不去新房,又跑来见礼,委实可爱的紧。

“你这孩子,礼也太多了。”李氏坐在炕上,就笑道,“这个时辰,你还往这边来干啥,赶紧,回你自己房里去。”

五郎只是笑,还稳稳地在旁边坐了下来。

第一千零一章 欢聚

五郎不着急去新房,可是张氏着急。

“我和你姥,我们没啥事,就在这唠嗑解解闷。你上这来干啥啊?”张氏就对五郎嗔怪道,“亲戚、长辈你也都见过了,今天这个日子,谁还能挑你的礼?你赶紧回你自己房里去,别让你媳妇等。”

“她一个人, 你快点去陪陪她。”

张氏催五郎赶紧去新房陪着秦若娟。

屋内众女眷就都善意地笑了起来。新郎官不着急会新娘,新郎官的母亲却比新郎官还急。无他,不过是心里急着想要抱孙子而已。当然,这也是张氏的一份善意和好心,新娘子进门,不能冷落了。

“娘,不忙,我在这陪大家伙坐一会。”五郎并不起身,只是笑着道。

张氏看着五郎脸色微微有些发红,知道他是在宴席上喝了酒。

“咋地,有点喝多了?”张氏就将五郎叫到跟前来,低低的声音询问,又嗔怪道,“不是早都嘱咐他们了吗,让他们帮你挡着点儿,少喝点儿酒。今天你是新郎,啥是正经大事你不知道啊?”

辽东府成亲的风俗,拜过天地之后,夫妻礼成。新娘子被送进新房坐帐,新郎则要入席陪同来贺喜的亲朋好友,敬酒这一环节更是必不可少。

有句俗话,叫做新婚三天无大小。这头三天里,自然也包括酒席上,大家伙可以敞开了闹新郎和新娘子。这在酒席上因为敬酒,被灌倒的新郎不计其数。

连蔓儿一家自然知道这个风俗,又想到五郎年少。是个书生,且辈分也不高,料定了酒宴上的情势必定十分“严峻”,因此早做了周密的安排。五郎挨桌敬酒,除了有伶俐的小厮跟随,一半是伺候,一半是看情形调换酒水之外,还特意请了沈三爷、吴家兴、王幼恒等几个轮流陪伴。

沈三爷几个年长有身份的负责压阵,让人不好太灌五郎喝酒。至于吴家兴、王幼恒等几个跟五郎同辈、年纪轻的。那就负责帮着五郎挡酒。这个所谓挡酒,不是沈三爷那种挡酒。沈三爷往五郎身边一站,只真的能挡住人不来灌酒。吴家兴、王幼恒等人的挡酒,就只能替五郎喝酒了。

除了这些人,沈六还亲自上阵。陪着五郎敬了一桌的酒。

“娘,我没喝多。大家伙帮我挡了不少的酒。”五郎就笑着道。不说别人,吴家兴酒量那么好的人都醉倒了,还有两个给五郎挡酒的同窗也都醉了。

张氏见五郎虽脸上微红,但言谈举止都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也就放了心。虽是如此,张氏还是立刻就让人送了醒酒汤上来。看着五郎喝了,就往外撵五郎。

“去吧,陪你媳妇去。我们这说话,你在这。我们还不方处。”张氏就道,五郎还是笑着不肯走,张氏干脆就叫了人来,吩咐将五郎送到新房去。硬是将五郎给撵走了。

虽屋里大多为五郎的长辈,不过五郎在的时候。大家还是收敛了许多。等张氏将五郎给撵走了,一屋子的人就又说笑起来。

“五郎啊,长大成人了。”李氏就跟张氏感叹,“这日子过的多快,你也做婆婆了。五郎是个好孩子,往后啊,肯定能孝顺你。我呀,总算是不用再惦记你了。”

“娘啊, 我大姐早都不用你担心惦记了。”胡氏陪着李氏坐在旁边,就笑着道,“我大姐这叫苦尽甘来,往后的日子,都是甜的。”

“今天做了婆婆,再过十个月,那就做奶了。”吴王氏在旁边也笑道。

连蔓儿和连枝儿,连叶儿也在一边坐着,听着众人说笑,连蔓儿就朝连枝儿和连叶儿使了个眼色,三个人站起身。

“娘,我们上我那屋说话去。”连蔓儿对张氏道。

“去吧。”张氏点点头,她们说的高兴,一些话题也不大方便让小姑娘听着,连蔓儿姐妹几个自去说话,大家都方便。

连枝儿还带着大宝,连蔓儿就抱了大宝,领着连枝儿和连叶儿到西屋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