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身后的云玦跟得有些吃力,容拾慢慢放缓了的步子。

总算追上了,云玦跟在容拾身后两三步的距离。

一时无语,默行许久。

云玦几次想打破这种沉默却不知道能说什么,最后只得作罢,默不作声跟在他的身后就好。如果他真的会帮助自己,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可就算他不帮助自己,云玦也心里清楚怪不得他。

容拾终于停下,云玦抬起头去看,映入眼帘的是清泉,芳草,垂柳和野花,吹入耳里的是清风,是泉声,是不知名的鸟类的歌唱。那些不安、彷徨、担忧以及愁恼也不由得被这凉凉的风吹得散去了几分。

听见异响,云玦偏过头去看,只见一处简单的两层竹屋出现在视线里。云玦眨了眨眼,她很确定刚刚是没有这两间竹屋的。又见容拾挥了挥衣袖,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便出现了,环绕着竹屋。

“是你变出来的?那……那我们之前住的竹屋也是假的?”云玦相当吃惊。

“那个不算是。”容拾迈着步子向竹屋走去,云玦自然跟上。直到进到竹屋的第二层,云玦都十分担心自己贴下去,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的。可是竹屋纹丝不动,和真的建筑无二,云玦便不由得放下心来。

容拾转过身来正视着云玦,道:“凡人修真并非难于上青天,亦不会太容易。你可想好了要走这条路?”

凡人修真并非难于上青天,那么妖怪修真呢?容拾心里问了自己一声,嘴里说的却是:“人活着已是最大的不易,何故贪图享乐安逸,不搏一搏又怎知做不到?”

“嗯。”容拾应了声,似乎并不对云玦的话有那么意外。“散修者收凡人为侍者教其修真,亦师徒亦主仆。”

云玦急忙道:“我愿意做侍者,侍奉仙人!”

容拾摆手打断她的话,“我不需要侍者。”

云玦一讪,低垂了头。

“我用散修者十倍的速度助你。”容拾望着云玦,目光波澜不惊。

云玦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容拾。

“只一条,”容拾将目光凝在面前这张思念了两百年的面庞,“不要再冒充凌枢。”

初入修途

云玦一惊,霎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谎言被拆穿的窘迫,以及对自身安危的担心。

云玦深深吸了口气,她强自镇定地望着容拾的眼睛,道:“我没有冒充任何人,与你们这些修者不同,我甚至不清楚弃桐说的转世是怎么回事。我来到这里遇见你和弃桐,我小心谨慎,对着你们甚至怀着对仙人的崇拜敬仰之心。在弃桐一口咬定我是另外一个人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对的。是或者不是?我自己都不知道,又何来冒充一说?”

说到后来云玦不由苦笑,这重生一次,她无时无刻不过得胆战心惊,在凡间界的时候先是隐在暗处一个个击杀那些残害她和家人的仇人,而后痛苦地与家人决裂。再之后来到修者界,云玦觉得自己给自己围上的那保护层越来越浓,有的时候她都快不认识自己了,可是她十分真切的感受就是在这个修真界她的存在如蝼蚁一般。她为自己悲哀,与此同时在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在没有足够的能力抬头时,那就垂眸缄默积蓄力量。

容拾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一次云玦毫不犹豫地和他对视。有那么一瞬,云玦觉得自己的这双眼睛将她所有的心思都暴露了,可是她这一刻不想再躲闪和逃避。羽翼未丰时,她选择隐忍缄默,可是那不代表她没有自己的底线。她可以为了达到目的采取非一般的手段,却也是在她的底线之上。

或许先前她有着冒充凌枢的想法,但是此时此刻这想法已经因为容拾的审视,被她心底的骄傲彻底击败。

她是云玦,一个妖物,并非他人。

容拾缓缓收回目光,道:“我引你入修途,给你一条捷径,不过之后的成就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是!”云玦大喜,没想到自己居然过了这一关!

青绿色的柔和光芒从地面缓缓升起,直至充盈着整间竹屋。

“坐。”容拾手指面前的地方。而后他自己掀起长衫,盘腿坐下。

“是!”云玦急忙坐下,她满心紧张。除了重重的一个“是”字,她暂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把手给我。”容拾朝云玦伸出手。

云玦一僵,前一刻还是阳春三月,此时如入冰窟。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攥得越来越紧,就算黑铁甲扎进掌心云玦也不觉得疼了。

鲜血的味道让容拾皱了皱眉,他手掌微动,云玦的两条袖子从肩膀处灰飞烟灭。他垂眸看着云玦紧紧握着的两个小拳头。

当容拾抓住云玦手腕的时候,云玦的背后弓起来,整个人就僵硬着。容拾想将她的手腕翻过来,云玦奋力抵抗着。然后她的手腕还是被容拾一点点翻过来,四指藏在里面,而拇指却露在外面,黑色的尖利指甲十分醒目。

云玦紧绷的身体一下子垮下来,她偏着头垂着眸,不敢看容拾的目光,她有意逃避那种嫌恶的目光。

紧紧攥着的手指被一根一根掰开,露出积着血水的掌心。容拾微蹙着眉,修长的手指悬在云玦的掌心之上,浅绿色的柔和光芒在云玦的手掌中一点点晕开。暖暖的感觉从手掌一点点传到四肢百骸,当云玦抬起头的时候,她的掌心已经恢复了平整白皙,一点伤口都没有。

紧接着,另外一股柔和的力量从手掌传进来。

“修真之途,修道,修仙,修力,修魂,修的更是识己之道。”容拾温润的声音缓缓入耳,云玦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下来,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试着将你所有的注意力凝在一起,跟着这股力量内巡。”

云玦缓缓闭上眼睛,努力尝试。试了多次却始终做不到,她甚至一点头绪都没有,时间久了就慌了,宁静下来的心也跟着乱了起来。

耳边传来容拾的声音——“什么都不要想,把脑中放空。”

汗水从云玦的额头滴落下来,她的呼吸跟着紊乱,“我……我做不到。”

手心一凉,容拾的手已经覆在她的手上,容拾将另一股柔和的力量渡进云玦的体内,道:“那就回忆,把你这一生都回忆一遍。”

六岁:

“母亲,他们说我是没有爹妈的孩子,等我长大了你和父亲会随便把我嫁了换点嫁妆!是不是真的?”

“玦儿,你要记得,亲情不仅仅是靠血缘来维持呢,就算母亲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也要唤你一声‘阿姐’,你也是他们的亲人。”

九岁:

“玦儿,快来看,他们就是你的弟弟妹妹。”

“我有弟弟妹妹了!他们是我除了父亲母亲最亲最亲的人,等玦儿长到了一定要好好护着他们!就像父亲母亲护着我那样儿!”

十四岁:

“哎呀!阿姐阿姐,你的指甲好尖,把我手背都划破了!”

云玦凑过去瞧了一眼,阿双娇嫩白皙的手背上果然红了一大块。她低头去看自己的手,阴森森的黑色指甲让人不寒而栗。云玦眨眨眼,再次去看,十指纤细一样正常,刚刚是眼花了?

十五岁:

“玦儿,你出来,出来吃点东西!”

“阿姐,你不要把自己关起来,你答应了我和阿双给我们摘果子的,我们可都等着呢!”

“姐姐,你在阿双的心里是全天下最最漂亮的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好姐姐!”

“从我把你抱回来那一日起,你便是我云锦城的孩子!不能保护你,我就不配做一个父亲!”

……

敲门声和至亲家人的话传进来,云玦用手紧紧捂着嘴巴不想哭出声来,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她看着自己变了形的身体心里满满都是恐惧。她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就不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瘆人的黑色利爪不小心就会弄伤自己,三条尾巴替代了她原本的双腿,她向后靠了靠,后背传来钻心的刺痛。

额间的第三只眼蠕动了一下,云玦趴在地上恨不得立刻死去。为什么,为什么她是一个妖怪?

十七岁:

在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她被一大群人从狭小阴暗的屋子里拖出来,她看着无数乡亲们指责她,谩骂她。这些人的眼神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亲眼看着这群人残害她至亲的家人,最后她也被残害致死,一场大火将她和她的至亲家人烧得干干净净。

十六岁:

重生回到十六岁,没有人懂她的欣喜、她的幸福,和家人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幸福满满,也没有人懂她的恐惧。

而后痛苦地与家人决裂,再一步步走至今日。

眼泪从眼角溢出,云玦觉得她又将这十七年重新走了一次一般,那些痛那些感激和幸福都再次重温。

云玦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满室的青绿色琉璃光点,恍如仙境。容拾就坐在她的对面,握着她的手,看向她的目光复杂而担忧。

“现在,开始忘记。”容拾别开视线。

这一次云玦再按照容拾的指引时便容易了许多,心里空空的,那些压在心上许久的事情暂时被清空。脑中、眼中、心中一片空白。

青绿色的柔和力量在云玦的体内缓缓游走,原本是这股力量指引着云玦凝聚在一起的注意力,逐渐的,云玦的意识占据了主导,她的意识在这股柔和的力量的围绕之下巡视着自己的体内。

容拾适时抽出了这股力量。

云玦长长舒出了口气,她感觉自己整个身体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她却不是太清楚。

“以后每日如此内巡一次。”

“是!”云玦忙应着,对于容拾的帮助她是由衷的感激。

容拾点头,双手摊开,七种颜色的光斑悬浮在半空。

“这是七种不同的元力,若是修者界的修者天生体内怀有元力属性,自小便吞吐一种专属的元力。你的体内并无元力,所以要想修真必须主动选择一种力量。”容拾顿了下,“选择元力属性,你要慎重。”

云玦点头,她望着面前七种颜色的元力一时犹豫不决。

见她如此,容拾也知她对这些不甚懂,于是难得开口对她解释:“金、木、水、火、土、风、雷,金主力;木主修;水、火、雷主攻击;土为防御;风主速度。”

云玦问:“你是主修什么元力?”

“木。”容拾回答,而后他将双手向前送了一些,“既然不知如何选择,不若让它们在选择。”

“我将这些力量打碎,他们会萦绕在你的身体周围。你尝试着迎接它们的进入,能够进入的自然和你的体质比较相溶。”

云玦应下。

容拾双手猛得一使力,七种光球霎时粉碎,成为无数闪烁梦幻的琉璃光点围绕在云玦的身体周围。云玦如容拾所言尝试让这些力量进入体内,毕竟是第一次,这尝试花费了很长的时间。

云玦感受到身体的异象时,立刻欣喜地望向容拾。

容拾点了点头,“雷。”

容拾站了起来,“初次尝试表现不错,不过不能操之过急,你也懂了吸纳元力的门路,至于其他……”容拾沉默了一会儿。

“有空,下次教你。”

看着容拾离开的背影,云玦嘴角上扬起弧度,她是真的感激容拾。

玉灵出世

宁静的小湖边,云玦不知道第多少次尝试着吞吐元力,虽然她才刚刚起步,每一次所取得的进步都十分小,不过每一次细微的进步都能让她由衷的喜悦。

云玦长长舒了口气,结束今天的入定。

她摊开手,手心是一块碧色的玉。这块玉是弃桐临走之前赠给她的。

“凌枢!凌枢!我今儿抓了条鲤鱼精,金黄金黄的,背后有一条白色的纹络。啧啧,你见了一定喜欢。”弃桐的声音从碧玉中传了出来。

容拾将弃桐赶走的时候,弃桐那是抱着云玦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泪,不过最后还是愤愤走了。临走前还对容拾撂下一句:“哼,等凌枢恢复了,看你还怎么欺负我!”弃桐说担心她哪天又突然消失了,一消失就是上百年甚至几百年。于是将这块碧玉留在她的身边,这块碧玉孕育着玉灵,可以传声,也可以让弃桐知道她的所在。

云玦笑着摇摇头,当初接下这碧玉的时候倒是没有想到从此以后弃桐老爷爷的声音就无时无刻不在耳边响起,当真是永无安宁啊!

云玦慢慢收了笑,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锋利的黑铁指甲比之前又长了一些。自那一日容拾引导她吞吐元力已经过了半月余,云玦没有想到容拾没有问她一句她的手指为何如此。而这半个月来,云玦的生活除了每日花费大量的时间吞吐元力,只剩下听弃桐唠叨了。

每当想起容拾,云玦总是感激的,感激之余总想为他做一些事。他传授她吞吐之法,引她修真,却并不愿意收她为侍者。云玦觉得目前能为他所做的事情恐怕只有打扫打扫屋子,做做饭了。

“喂喂喂!你怎么又不理人,哪怕吱一声啊!”碧玉那一头的弃桐哭丧着脸,声音里尽是委屈。

“弃桐乖,和鲤鱼好好玩,我要回去给容拾做晚饭了。”

云玦站起来刚刚要走,觉得手中的碧玉突然重了许多,竟是一时拿不动,不过只过了一会儿又恢复正常。

云玦低下头看手中的比喻,只见一抹浅紫色的光点从碧色的美玉中散出来。这块玉是一种浅浅的绿色,中央的地方是一抹浅紫色。弃桐当初告诉过她,这一抹浅紫色就是玉灵。

玉灵……要出生了?

想到这里云玦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当日弃桐没有和她说清楚,之后容拾一次闲来无事道对她说了下玉灵的事。修者界万物皆可孕灵,而她手中此时握着的这块碧玉,已经孕灵了上千年,终有一日,玉灵出生。重点是,器物之灵出生之时都会认主,一般情况下都是器物之灵都是将出生时第一眼见到的人认主。

也就是说,这块碧玉当中即将出生的玉灵会认自己为主?

想到这儿,云玦不由得有点紧张。

碧玉之中浅紫色的光点几乎全部溢出,而其中颜色最深的那一道紫色慢慢蠕动了一下。

“这里居然有玉灵降世?”

云玦一惊,将手中的碧玉藏在身后,抬头望着远处一座小山上的红色身影。红衣?怎么会是她?

“哦?居然是你?”红衣从小山之上一跃而下,居高临下地望着云玦,“把它给我权当报了当日我救你一命之恩。”

看着红衣伸出来的手,云玦一口气闷在胸口。不说她心里有多么不甘心,但说对方的姿态着实让她心里不舒服。可是当日的确是因为红衣,自己才大难不死。

云玦心中不舍,却仍是将藏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

“好丑的手,原来是个妖。”红衣嫌恶地看着云玦的手指。

心里一根弦被轻轻挑起,云玦努力让自己表现的不在意。

“磨蹭什么,还不送过来!”红衣皱着眉瞪着她。

云玦握着碧玉的手紧了又紧,可是她还是迈出了第一步,但也只迈了一步。

“若弃桐知道他送你的东西被你轻易送人,他会哭的。”容拾站在云玦的身前,背对着她。听得容拾的话,云玦一愣,脑中立刻想起弃桐摇着自己胳膊哭得昏天暗地的情景。

“你是什么人?”红衣竖着眉望着容拾,容拾给了她一种危险的感觉。

容拾的确是没有让云玦失望,果然如她所料想的那般一句话都吝啬说,转身就走。经过云玦身旁的时候,云玦立马跟上。

“岂有此理!你给我站住!”红衣一声冷喝,雷音剑已经朝着容拾射了过去。

听得闷响,云玦回头去看,只见无数的青藤霎时出现,将那一把雷音剑紧紧包裹着。被包裹着的雷音剑发出“嗡嗡”的声响,却被牢牢束缚,直到被容拾握在手中。

而另一边,无数的青藤同样将大惊失色的红衣包裹起来,倒着吊了起来。

“放我下去!放我下去!”听得红衣的声音,云玦暗暗咂舌,她缩了缩脖子紧紧跟在容拾身边。这时候她才明白她曾以为本事滔天的红衣在容拾面前竟然如此……看不过眼。

手心一凉,云玦立马收回思绪望了过去。一条紫色的虫子正在碧玉里往外钻。

“虫子?”云玦怎么都没有想到孕育了千年的玉灵,最终生出来一条虫子?

容拾转过身来,瞧了一眼正往外钻的紫色小虫,他挥出一道元力,云玦只觉得指腹一凉,一滴血已经滴落下去,正滴在紫色小虫之上。鲜红的血立刻渗透进小虫子的身子里,它原本紫色的软软身子逐渐变成了红色。

小虫子彻底爬了出来,在云玦的手心打了个滚儿。心中凉凉的触觉让云玦的心砰砰直跳。这是小虫子是她的了?

云玦小心翼翼伸出另一只手,探出食指轻轻地点了点小虫子的头。小虫子向后缩了缩,一副怯意。云玦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再一次伸出手指点了点小虫子的头,小虫子躲了又躲。几次三番之后,小虫子动作极快地钻进碧玉之中。

看着藏在碧玉中的小虫子,云玦一愣。

容拾默默看着她。

少尊不杀

合上许久的双眼缓缓睁开,云玦长长舒了一口气。她侧首望着身侧的小溪,只觉得这几日听得最多的溪水流淌声那么动听和亲切。她已经在这里入定了整整七日,在第三日的时候饿得几乎昏厥,可她还是咬牙撑了过去。待到第五日时,她便感觉时间仿若静止一般,更重要的是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七日前容拾便告诉她若她能够入定七日绝五谷那么就算是迈进了修真途,成为最底层的炼体境一员。

“凌枢……凌枢……”

云玦低头去看,悬在腰上的碧玉传来弃桐的声音,这七日弃桐那张聒噪的嘴一直没有停过,不过由于云玦在入定的缘故一直没有搭理他。

“嗯,我在。”云玦应了一声,不过碧玉那头却没有再传来弃桐的声音。云玦低头去看碧玉中央养着的那条小虫子。那一日小虫子出生时在云玦掌心打了个滚儿,然后又钻进了碧玉中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虽不解,云玦也没有法子只好听之任之。

云玦眉头一皱,只觉得身后有什么异动,原来是她现在算是半个修者了,感觉变得敏锐了许多。她回头去看,只见远处有一大块黑影在飘动。等到逐渐近了,云玦张大了嘴巴惊讶地看着朝自己冲过来的这棵树。

是的,那一大团黑影正是一棵飞快冲过来的梧桐树。云玦咂咂嘴,修真界的大树都可以走路?下一瞬云玦脸有点黑,她怎么觉得这棵树的目标是自己?她还来不及躲闪,这棵飞奔而来的梧桐树已经冲到了云玦的怀里。云玦寒毛都竖了起来,她刚想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只听见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哭:“呜呜……凌枢你又不理我了……”

云玦一愣,她低头去看,声音并不是从腰间的碧玉中传出来的。云玦悬在半空的手僵了僵,而后抚上了梧桐叶。

好吧,原来弃桐是只树精。

“咳……你能不能变过来?怪扎人的。”

青光一闪,梧桐树已经不见了踪影,弃桐软软地趴在云玦的怀里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