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刘三奶奶似乎有点羞赧地笑了一下,“不是看到车氏针线好,小嫁妆做得漂亮嘛,我也要给娘家侄女做几件小嫁妆,过来照着车氏的样子来。”

刘丁氏心里腹诽:你可以借回家仿着做,用得着拿过来吗?但她却不敢说出来。叶儿便让了刘三奶奶进家门,把刘丁氏晾在那里。

刘丁氏没说话,只是冷眼瞧着,满是不悦,叶儿就当没看见,扭头回了家。

刘三奶奶天天来叶儿这里,有时吃饭都在这里混,她若是忙了,便会派了崔氏过来,刘丁氏连骂一声叶儿都没有机会,气得要命,转眼几天过去,叶儿的肚子发动了。

正月十二,叶儿顺利地诞下一男婴,母子平安。刘家的女人,借口刘丁氏肚子大,不方便,轮流照顾叶儿月子,尤其是八娘、九娘,只要刘三奶奶和崔氏不在,她们便会出现在东跨院的灶房,又是醪糟鸡蛋,又是红枣小米粥,把农村人能拿出来给产妇的,都做了端给叶儿。

这个时候的孩子,很不好养大,不到五岁。是没有正式名字的,叶儿想叫“宝宝”,遭到所有人的反对。说只有贱名才好养,叶儿却不喜欢什么臭旦臭宝的,最后,刘应东给孩子起名叫:“正儿”,意思是正月生的,人气正,不怕邪气入侵。

这些日子。可以说,叶儿被护得水泼不进。刘丁氏就是有什么心思,也没有下手的机会。过了正月十六,刘应东不得不去王老爷那里,他把伯母接了过来。

王老爷知道叶儿生产了,责怪刘应东没告诉他,正月十八,他派了个嬷嬷来照顾叶儿月子,同时,送来一筐鸡蛋,一筐产妇的滋补品:芝麻、大枣、桂圆、海带、红糖、黄花菜、墨鱼干等,都整整齐齐用竹子编的小盒子装了。另外还有两只老母鸡。

这个社会重孝道,这些东西。叶儿是不能全部收下的,必须先要给刘丁氏挑。当着刘三奶奶和刘八娘、刘九娘的面,叶儿很客气地请自称夫家姓商的嬷嬷。把东西送到主院儿,她是产妇,怕着风不能出门,这么做也是符合情理的。

九娘自告奋勇地带了商嬷嬷去隔壁。

刘丁氏一看这么多好东西,眼睛都红了,她也快要坐月子了呀。刚好,都留下给自己吧。

商嬷嬷一看刘丁氏出来时。筐里只剩两盒海带,马上就怒了,她笑眯眯的小眼忽然瞪了起来,竟然变成了四圈露白的三角眼,圆圆和善的脸,马上就煞气横溢:“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把我家老爷给东爷媳妇的补品都留下?我拿过来就是走个过场的,你意思着收一盒两盒,大家面子上过去就是,你敢这么不要脸?你没看见红糖和海带是两盒,其他都是一盒的吗?”

刘丁氏的脸上立刻火辣辣的,这跟扇她两耳光有什么区别?她气得全身哆嗦,伸着手指向商嬷嬷:“你是什么东西?下贱的仆妇而已,给我滚!”

九娘吓坏了,飞奔过来,喊刘三奶奶过去,还好她是个大脚片子,不然,叶儿真担心跑那么快,摔了可怎么办。

刘三奶奶一脸凝重,叮咛八娘好好看顾叶儿,她起身去了隔壁,九娘最是八卦,急忙假装扶刘三奶奶,跟着过去看热闹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还把事情经过,给叶儿和八娘详细说了一遍。

刘三奶奶走过去,看也不看脸色铁青的刘丁氏,先满脸笑容地向那商嬷嬷裣衽行礼:“老嫂子,我是东东的伯母,些许小事你千万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商嬷嬷的眼睛一眯,马上就变得跟弥勒佛般老好人模样,她端着筐子给刘三奶奶看:“我奉主子的命来伺候东爷媳妇,这把东西都留下了,让我拿什么照顾产妇?老爷说,我不把东爷媳妇伺候得白白胖胖,就别想回去。”她一副很为难的模样,倒把刘三奶奶弄得脸上讪讪的。一满筐东西竟然只留下两个竹盒,刘三奶奶也对自己妯娌如此贪心不知进退感到羞耻呀,她红着脸又对那商嬷嬷行礼,还不停地朝刘丁氏使眼色,让她把东西拿出来,刘丁氏气得要死,知道刘三奶奶这是为了巴结王老爷,不肯给她留脸面,便气哼哼地扭过头去,不搭理刘三奶奶。

刘三奶奶的脸上还是笑着的,眼神可就冷冰冰的了,对着刘丁氏说:“四弟妹,四弟也是本事人,你想要什么咱自己买,没必要跟外人争竞。”警告刘丁氏,商嬷嬷是个外人,要是撕破脸,人家可不会像自己家人一样,还顾及你刘老四一家人的面子,万一今天闹起来,你收不到东西,还惹一身骚。

刘丁氏更加气愤,不待说话,刘三奶奶又道:“东东现在伺候的可是个大主家,咱这小门小户的,在人跟前,就像黄金跟前的一根稻草,给人当陪衬都不配,我们还是守好自己的本分,你也生了好几个了,没有那些东西,身子不一样养得很好?”

刘丁氏眼帘垂了下来,是的,王老爷伸出一个指头,都能把她捏死,她今天的行径,很难说不会传过去,若是僵持下来,她硬把东西留下,王老爷生气了,她一家小命不至于玩完,令她倾家荡产,对王老爷来说,那是小菜一碟。刘应东被诬陷入狱,王老爷可一直在调查着呢。

听说那个诬陷刘应东的盗贼,已经不明不白地死在狱中了,说是得了伤寒,哪有那么巧的事儿?刘善民听了这个消息,一方面长出一口气,一方面也吓得脸色发青,那些人下手还真狠,人命在他们眼里,果然就是草芥一枚。他和刘英群都陷入其中,估计对方也是看在是刘应东父亲兄弟的份上,没人动他而已。

刘丁氏不情不愿地拿出一盒大枣,磨磨蹭蹭又拿出一盒黄花菜,后来又拿出一盒红糖,一盒芝麻,那盒墨鱼干和桂圆,她死也不愿意拿出来,这些从远地运过来的东西,都极贵,她这一辈子,也就米家舅舅拿过来一次,只有一点点,一家人尝了尝,她也就只是算开了眼界,认识那些东西而已,连味儿都没记住。

谁也不是傻子,商嬷嬷脸上虽笑,眼神却越来越冰冷,让刘三奶奶在一边都觉得腿肚子直转筋,她心里把刘丁氏骂了几百遍,脸上还得不停地挤出笑意,给商嬷嬷赔罪。

刘丁氏傻大胆,到了此刻,刚才的危机感又没那么强了,她竟然在炕头坐了下来,摆明了要耍赖。一筐东西,她留下三样,也不算过分了,刘三奶奶和商嬷嬷,总不能进她里屋去抢吧?再说,她怎么也得给自己挣几分面子,不能别人这么一威胁,她就全面缴械投降,把她当什么了?今后,她刘丁氏还要不要在这个世道混了?

刘三奶奶气得都能晕过去,商嬷嬷冷冷地看了一眼竹筐,说了一声:“都拿出来!”声音阴冷地刘丁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唉!”刘三奶奶跺了一下脚,示意刘丁氏不要犯犟。

刘丁氏觉得商嬷嬷太侮辱人了,三角眼一瞪,还没说话呢,就听商嬷嬷低吼:“拿出来,否则,那些东西,明天你该拿着去牢里上下打点了。”

莫说刘丁氏,就是刘三奶奶都觉得全身汗毛乍起来。

刘丁氏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商嬷嬷一伸手,扔给她一盒红糖,然后抬头挺胸地走了。(未完待续)

正文 062 报应

叶儿的原主很懦弱,她来了之后,虽然试图改变,但刘丁氏刘善民之流,欺负人已经成习惯了,叶儿也不敢大闹,她相信刘丁氏和刘善民,绝对敢去县衙告自己忤逆不孝。刘应东是男人,做错点什么事儿,被打几板子还挨得过去,自己可就受不了了。

她托商嬷嬷给刘丁氏送东西,也有让王老爷了解她的窘迫境况,希望能获得支持,藉此改变悲惨命运的意图。

没想到商嬷嬷会如此给力,叶儿简直都想喊一声“万岁”了。

吃过午饭,刘善民往街上的铺子里走,被刘三爷拦住了,他问四堂弟,知不知道上午的事情,还旁敲侧击地把刘善民讥讽了一顿,说他夫妻鼠目寸光,不知轻重,刘善民气得一下午脸色都没缓过来。

晚上回来,刘善民详细询问了老婆事情的经过,忍不住恨恨地骂了王老爷一顿:“一个仆妇,凭啥敢如此大胆?还不是那老王头授意的?当时在县城我们碰上,我和小群也殷勤赔笑,他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现在竟敢让一个仆妇都骑到我头上!总有一天,我要杀了这个老|王|八|蛋!”

他这也不过是门背后耍拳,窝里横而已,骂完了,叮咛刘丁氏做事谨慎些,不要和那个二杆子商嬷嬷再顶牛了。

刘丁氏见男人软蛋,心里特别痛苦,还不敢说自己瞧不起刘善民这个样子。只好有泪肚里咽。

接下来的日子,一起风平浪静,有商嬷嬷在。刘丁氏连骂人都不敢。叶儿安全地出了满月,刘三奶奶这才不太露面。

此刻,飘香面馆才正式易主,车成才去了郭镇,叶儿手把手地教崔氏做飘香面的料头。崔氏也是个心灵手巧的,很快就掌握了。

刘善民这才明白刘三爷的图谋,晚上跑到他家里。气恨地质问道:“三哥,你的手也伸的太长了吧?把我家的地弄去种了。把我儿子的面馆也弄你手里,你干脆,把我也杀了卖钱好了。”

刘三爷虽然也不那么理直气壮,但他也不是没有说辞:“老四。你大儿子为何宁肯信我,也不肯信你,这是不是该拍着自己胸膛想一想?分家时是你死活不给儿子粮食,逼得他建那个饭馆。当然还是怪你,若不是没有给儿子分一文钱,他至于为了筹钱建饭馆把地押给我吗?我出钱,他出地,公平交易,我又没有欺他年轻便压低价格。你凭什么在我家嚷嚷?”

刘善民被噎地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我们父子有咀唔,你是族长。本该帮我们调和,而不是背后下黑手。”

这是刘三爷的短处,他被揭了伤疤,只是眼角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便指着刘善民道:“我没有劝过你对儿子媳妇好一点吗?你拍着良心说一说!”顺着这个话题,刘三爷知道多说多错。随即,又说了一句。“你有这点精神头和我吵架,不如把自家的麦田锄一锄,我从那里经过,都害羞地不敢抬头,你那地,现在是全村头一号。真不明白,老大勤快又聪明,你偏偏不待见,老二又懒又笨,跟——那啥一样,你还捧在手心里。”

刘英群现在整天游手好闲,家里麦田草比苗还高,满地白白的荠菜花,远远望去,还当那是一片荒地呢,都有不明真相的老汉,赶着两头羊进去放了,让刘家人碰上,给赶了出来。

“你那地再不赶紧锄,今年就没收成了!”刘三爷阴沉着脸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倒让刘善民心中一紧,过了年,他还没去地里看过呢,麦子收成不好,他一家吃什么?

刘三爷不耐烦地甩了甩衣袖,赶人的意思很明显,刘善民心里气归气,脑子里想着麦田的事儿,果然皱着眉头走开了。

刘三爷撇了一下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回了屋子:“笨猪,还想跟我计较,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叶儿一直偏瘦,这一个月子坐下来,瘦削的脸颊丰满圆润,脸上的皮肤又粉又嫩简直吹弹可破。这个时代虽不以胖为美,却也不喜欢那种骨感美人,而是腰身还在,但处处圆润才是美。商嬷嬷觉得自己功劳很大,一面夸叶儿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一面继续给她增加营养。

从生孩子到现在,已经四十多天了,刘丁氏一共来了三趟,第一次是生的那天,刘三奶奶和崔氏,轮换着守产房,把刘丁氏挤在一边,似乎她们才是亲人似的,刘丁氏气不过,扭头走了。第二次,是宝宝五天的时候,刘八娘在这里,丁氏说她要给叶儿冲红糖水喝,那意思,是让刘八娘去烧开水。

刘八娘懒懒地挪了一下屁股,从炕头坐到炕尾,刘丁氏又说了两句,刘八娘也不过是在屋里转圈儿,怎么也不走开,刘丁氏心里有气,但别人家的媳妇,她也不能随意指派,正在在叶儿屋里磨叽,刘三奶奶来了,刘八娘这才痛痛快快去烧水。刘丁氏一看这样,明白这几个是说好了的,要把自己看住,她又气又恨,觉得被打了脸,偏偏这事儿还不能说出去,那个窝囊,把她能憋死。

这次她过来,叶儿正包的严严实实在晒太阳,刘丁氏冷冷的来了一句:“麦田里长草了,你爹让你去锄一锄。”

伯母奇怪地问:“亲家,我和她大伯从过了年就没歇,地里一根草毛都没有,哪里还要叶儿去锄地?”

刘丁氏噎了一下才道:“是村北的地。”

“啊?”伯母扭头望向叶儿,“你不是说,分给你的只有村南和村东的地吗?怎么还有村北的?”

叶儿看到刘丁氏脸色发青。心里乐地都想给伯母发个“装傻奖”。

不过,刘丁氏就是刘丁氏,她能说出让叶儿给她那边锄地的话:“怎么?分了家。就不是我家媳妇了?就不肯帮他爹锄地了?”

伯母并不泼,甚至还有点嘴笨,她讷讷半天,才说了一句:“亲家小叔从年后到现在,成天东游西逛,现在你让一个月婆子去地里锄草?这二月天风还冷的很哪。”伯母语气里还有几分祈求的味道,让刘丁氏腰杆硬了起来:“她不去地里。难不成让我马上就要生的人去地里吗?”

“那我去帮你锄地好了。”伯母息事宁人地道。

商嬷嬷在一边听着不高兴了,她指了指伯母:“这现在是你侄女生产的第二个月。按说该回娘家住对月,念及你家没房舍,让你过来伺候月婆子,你竟然要去地里锄地?你忘记自己的本分了吧?你是干啥来的?”

伯母脸色通红。嚅嚅地嘟囔了一句:“那我还是伺候侄女好了。反正,也分家了,叶儿又是月婆子,没理由她小叔子成天逛,让她锄地去。”伯母让孝道压着,说话声音就很小,但恰好打在刘丁氏七寸上,刘丁氏瞪向那商嬷嬷,商嬷嬷轻蔑地飞了个白眼。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架势。

刘丁氏刚提高音量,来了一句:“车氏,你到底去不去地里锄地?”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刘三奶奶来了,她是听刘九娘报信,急急赶过来的。

“四弟妹,这是有什么事儿啊?”

刘丁氏哪里敢说出来,灰溜溜地扭头回去了。

傍晚,刘三爷又找到刘善民。脸上的警告意味特别明显:“你家里那么多人,竟然去叫一个月婆子锄地。你这是想把她往死里整吗?你都不想想,王老爷对东东那么好,听说坐一张桌子吃饭呢。你的大媳妇大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我看你越活越回去了。真让人不省心,你不怕死,我还惜命哩。”

刘善民的脸,都成了死灰色。他本来带刘英群去锄地了,无奈身体有隐疾,一出力就疼得很,刘英群在地里,虽然不至于去掘鼠抓鸟,但他从小到大没干过活儿,才锄了不到一丈长的地,就大喊腰疼,一会儿又是胳膊疼、腿疼,爷俩干了一天,还不及刘应东一个人半天干的活儿,并且,还把很多麦苗锄掉了,草却留了下来,他是不得已,才想到车氏的,这个家,能干活的也就这一个了。至于何春娇,他刚说了一句要锄地,就抱着肚子喊起疼来,刘善民若是用强,刘英群这一关就过不去。

傍晚,隔壁的老姜头关了店门,见刘善民还坐那里发呆,关切地问了一句:“还不回去呀?”

“老哥,陪我喝一杯吧。”老姜头每天都要抿一口的,实在是不过瘾,闻言哪有不答应的?

刘善民没什么酒量,很快就有了醉意,把家里的事情向老姜头诉说起来。

先说的,就是刘三爷的不仗义,老姜头听了直咋舌,感慨刘三爷心黑,不过,他最后还是劝了刘善民一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若父子同心,他刘老三哪里能插脚进去?你也是太偏心了。”

“你不知道啊,你不知道啊!”刘善民大着舌头道。

“难不成这个儿子真是你抱来的?”

刘善民一激灵清醒过来,摇头道:“谁说的?”

“那就是你那老二是抱来的?不然你为何不好好指教,养成那样了。”

老姜头这说法新鲜,刘善民又是一激灵:“我哪有?”

“老刘,不是我说你,你那老大虽和你不亲,还是个有出息的,你对他好点吧。这样,老了怎么的还有人养,你要还这么护着老二,将来老大不肯管你,老二没力量管你,你可就惨了。你那老二,就是废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替你看着个摊子,还扔下生意跑出去看人家一个俊俏的小媳妇,若不是我帮着,张家那几个坏小子,还不把你的店偷光?”

老姜头若不是喝点酒,嘴边没个把门的,这些话是决计不会说出来的,刘善民偏心、阴狠,但这话还是听进去了,他嘟囔着说:“我老二这也不过才十六,好好管,还是能管过来的。”

“我看难,你打也打不过,骂他不肯听,又舍不得他吃苦,怎么能管的好呢?”

刘善民低头沉思,没有说话,老姜头就一盅接一盅,把那一葫芦酒喝光了。

第二天,叶儿听见主院儿闹哄哄的,刘善民大声呵斥,刘英群不服气地顶嘴,还有刘丁氏死呀活呀的哭叫,刘英连似乎在劝说,听了半天,也只知道是刘善民教育刘英群,刘丁氏护犊子,具体怎么回事,就不知道了。

刘九娘没多一会儿过来了,笑嘻嘻的把事情给叶儿讲了:“四伯今天想起来教训十四叔了,从小没教习惯,十四叔哪里肯服,爷俩吵起来,四伯母挺着大肚子去护儿子,这不,肚子疼起来了。”

也是该到了生产的时候,叶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先装不知情吧,等外面的人多了再过去。

那商嬷嬷是个极有眼色的,她去主院儿转了一圈,见接生婆都进去了,这才把叶儿包严实,搀扶着她过去,教叶儿假装紧张的样子,在产房门口晃。陈妈见叶儿这样,暗暗懊恼自己的外甥女不会做人,把何春娇也叫了出来,两个媳妇都装样子,连热水都没人去烧,接生婆气得不行,叶儿一看,捂着头说她着风了,头疼,商嬷嬷扶着她回来,后来听说是陈妈去烧的水。

刘丁氏怀前面几个孩子,还有婆婆米氏节制,不能敞开了肚皮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她那时候没少背后骂婆婆。到了这个孩子,终于没人管了,胡吃海塞的,这时候孩子太大,难产,刘善民吓得央求陈妈,又叫来了个接生的。

刘丁氏折腾了一天两夜,第三天早晨,孩子总算生出来了,可惜,憋的太久,一个胖胖的小男孩,还没有见到世界是什么样子,就去了阴曹地府报道。

刘善民跟疯了一样,在家乱发脾气,还跑到东跨院骂叶儿,被商嬷嬷眼明手快关上了大门。刘善民在家里见谁骂谁,有人肯忍,有人却不肯。刘英群本来还忍着,可何春娇受不了,哭哭啼啼说肚子疼,他便和刘善民对骂起来,媳妇喊肚子疼也顾不得去看,反正,她十天都有七八天喊肚子疼,大家都习惯了。

等刘善民闹腾累了,家里终于安静下来,刘英群才发现何春娇脸色苍白躺在床上,床单上一大片血迹,他真吓坏了,跑到外面叫来了人,可沈家营也没个大夫,陈妈拿了些草药,熬了给何春娇喝,血是止住了,孩子却没保住。

刘老四院子里一天折损了两个男孩儿,这话很快便传了出去,自然没人用科学的态度来分析此事,神啊鬼啊的,倒传出来不少,当然,说最多的,是刘丁氏对叶儿不好,缺了德招的。(未完待续)

正文 063 赵先生是个人才

刘善民不知听了谁的劝告,去烧香求神,回来带了个庙里的大和尚,那老|秃|头假模假样的在屋里转了一圈,竟然说,叶儿的宝宝小正儿是个克星,家里若有这个孩子住着,别的人都活不下去。

刘善民带着刘英群,气势汹汹地过来,要叶儿把孩子交出来!

伯母吓得双腿直打哆嗦,还是商嬷嬷厉害,掂了切菜刀守在叶儿的房门口,伯母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门关了,还把背靠到上面,用劲儿顶着。

还好,刘家祖上建这房子时,家境还不错,老式的对开木头门,很是厚实,伯母嘴里念念叨叨的,不停地在说:“祖宗保佑!”

那大和尚也过来了,跟商嬷嬷讲开了佛法,妄图蛊惑商嬷嬷让开。叶儿气得要命,打开窗户问那大和尚:“你要做什么?”

“阿弥陀佛!”那和尚你想把我孩儿怎么办宣了一声佛号,这才说道,“由贫僧带回庙里抚养,我佛慈悲,定能化戾气为祥和,施主尽管放心吧。”

“佛祖是慈悲心怀,普度众生,你却不是,我凭什么要把孩子交给你?”

大和尚生气了,又高声宣了一声佛号,这才问:“施主何出此言?”

“你若慈悲,为何要生生离散我们母子?”

“这也是为施主所想。”那和尚一愣,很快就反驳道。

“你胡扯!”

“这孩子留在施主身边。对施主也有损,因此…”

“呵呵,我若是不在乎呢?孩子就是我的命。你把他带走,我也活不下去了,这和拿刀杀我何异?大和尚,这种残害生命的事情,你若是真慈悲,就不该做出来。”

那和尚又愣了一下,然后高声宣了一声佛号。又呜哩呜喇念了一会儿经,这才对叶儿说道:“施主此言差矣。要知道孩子皈依我佛,不仅能化去身上的戾气,将来还能往生西天极乐世界,而施主你。依然能颐养天年,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吗?”

“大和尚,你别在这里巧言舌辩了,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在孩子在,你若是想要强行夺了我的孩儿,我便和你的和尚庙同归于尽!”叶儿是真生气,这和尚虽然佛号叫得响亮,但说话间。眼神却无悲悯之色,还对叶儿这么犟他,有点恼火。叶儿知道这不是个真心向佛的出家人,她现在被困在屋里,刘应东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至于刘三爷会不会趟这浑水还真难说。叶儿心情正紧张,和尚旁边的刘英群,却在叫嚣什么不要和她罗嗦。直接把门劈了之类的话,和尚没有理他。刘英群却回头找到了斧子,商嬷嬷挥着菜刀护门,他便要去砍窗户,妄想从那里跳进来。反正里面叶儿和她伯母,两个女人,肯定打他不过。

就在叶儿想不出解困的办法,心急如焚之际,听见大门外穿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赵先生领着一群学生走了进来,叶儿看到跟在最后的伯父,心里一阵温暖。肯定是伯父从地里回来听说了,跑去叫了赵先生。伯父几乎不识字,对读书人有种虔诚的崇拜,像赵先生这样懂得多、又见过世面的,他大概都当偶像一样了。

赵先生过了年就搬出去了,刘三爷把祠堂的后院儿借给了他,刘家的孩子读书不掏学费,只管先生吃饭。

只见赵先生一脸严肃地站在和尚对面:“怎么回事?”他自从开始教书,便把胡子留整齐,头发也绾起,外面带了书生巾,穿着叶儿给做的粗布直缀,挺直腰板站着,腹有诗书气自华,和尚果然不敢小觑,连忙双掌合十,低头行礼。

刘英群却钻过去,把事情说了一遍,很愤怒地指责叶儿袒护孩子,要害了这一家人。

“哼!没见过你这样的傻瓜!知道你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为什么没的吗?”

刘英群被骂了,反而不再指责是叶儿的孩子害的,而是奇怪地问:“你知道?”

赵先生问跟在身后的几个孩子:“说吧,几天前的下午,放了学你们在小树林里看到了什么?”

大点的孩子往后缩,两个小的却嘻嘻笑着:“看到一个女人和男人光屁股,没羞!”

“认识那个女人吗?”

“认识,他家的。”

刘英群一看指向自己,脸一下子涨得发青:“胡说!”

赵先生拦住刘英群:“且听孩子说完。”

刘善民过来,训斥赵先生:“你在这里搅和什么?我家的事儿不要你管,出去!”

“赵先生,你让孩子往下说啊。”屋里早就涌进来很多人,大家八卦精神高涨,刘善民根本阻止不了。

“那个男人听到我们说话声,提着裤子跑了,你媳妇也急忙收拾了一下就跑,不小心摔了一跤,她疼得都哭了。”一个孩子继续说。

“听见了吗?你媳妇的孩子,是自己摔掉的。”那正是刘丁氏难产的第二天,家里乱哄哄的,谁也没注意何春娇溜出去了。

刘英群不等赵先生说完,已经冲出去找老婆算账去了。

何春娇大肚子还和男人在野外私会,听见的人都议论纷纷,她孩子流产,怎么能说是叶儿的孩子冲撞的?

赵先生看了看那和尚:“你哪个庙里的?度牒呢?”

刘善民挺身在和尚前面:“赵一山,这是我家,你给我出去!”

“刘应东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再说,这是他家,你家在隔壁呢。”他推开刘善民,盯着那和尚。

“说吧,你那个庙里的?度牒拿出来。”

“我是普善寺的,度牒在庙里,没带。”那和尚似乎被赵先生的气势压住了,老老实实地回答。

“普善寺只有一个老和尚,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