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京城的常平寺来的,在普善寺挂单,这位施主来求,普善寺方丈身体不适,我便代他走这一趟。”那和尚微微皱眉地道。

“来几个人,跟着大师傅去庙里,看看他的度牒去!”

“你怀疑我是假的!”和尚终于生气了。

“大师傅,真的假的,你拿出度牒便明了啦,不必这么生气吧?”赵先生的话引起周围人的议论,但却没人表示愿意跟着那和尚去查看真假。

“诸位大哥,你们仔细看他头上的戒疤。庙里和尚受戒,都有专门的师傅来烧这疤的,谁见过这样,既排列的不匀称,又大小有差异的?”

众人这才往那和尚头上看,果然有人信了赵先生的话,觉得这和尚可疑。前些年沈家营的确来了个假和尚骗财,后来被县里的捕快抓走了。不然,赵先生这话就不会这么有效果,好几个人都挤出来,愿意跟着和尚去庙里验看度牒,和尚脸色很难看,却被拥着身不由己地往外走。

刘善民急了,跑过去想要拦住那些人,反而被别的人拉住了,询问他有没眼看过和尚的度牒,这和尚是不是法术高明等等,这么一耽搁,和尚就出了门。刘善民气得直跺脚,一件本来极严肃的事情,让赵先生搅和成了一场闹剧。

叶儿隔着窗户,看得只想笑,这个赵先生,还真是个人才啊。和尚若是很小的时候烧的戒疤,长了这许多年,大小有可能不一样,排列也许会不整齐,村民们谁会注意这个啊?被他这么一忽悠,等去了普善寺,再返回来,起码一两个时辰就过去了。有了时间,他就可以做别的布置。

果然,赵先生对大家喊道:“都回家吃饭吧,和尚是真是假,一会儿那些问的人回来,就都知道啦。”好嘛,事情变成了判断和尚真假了,他真会转移话题。

刘善民气哼哼地甩甩衣袖走了,屋里终于静了下来。商嬷嬷跑过去,把大门关了,这才急急忙忙去厨房做饭。

隔壁闹哄哄的,叶儿听见刘英群的吼叫,何春娇在哭,陈妈在劝说什么,刘善民回去没一会儿,也加入了战团,叶儿听见他很大声地说“滚”,不知道是说陈妈,还是说何春娇。

陈妈肯定不会让何春娇出了那个门,不过,她声音小,叶儿听不清,大概是求情的吧,刘丁氏尖锐的嗓音响起来,骂着“不要脸”。

叶儿竖着耳朵听了半晌,那边都安静下来了,隔壁大门也没响,看来何春娇是留下了,这个女人,又耍了什么手腕了呢?能拿住刘英群还可以理解,为何刘善民和刘丁氏也能容忍她那么放|荡的行径?虽然何春娇在刚嫁来时被狠狠教训了,这阵子没出什么幺蛾子,但叶儿从来没有掉以轻心过,新人第二天,就敢做那样的事情,并且,她做戏的水平也很高,实在是不能令人省心啊。

商嬷嬷极干练,唯恐叶儿饿着,便烧了醪糟蛋花汤,馏了馒头,再炒个菠菜,一刻多钟饭就好了。

赵先生招呼大家赶紧吃,叶儿见他神情依然很紧张,知道他担心那和尚若是回来,他的安排没有奏效,会再度陷入麻烦。

还好,一个时辰过去时,在大门外叫门的,是了刘应东的声音,伯伯一边应声,一边脚下飞快的开了门。(未完待续)

正文 064 搬家

刘应东先冲进房里看了一眼叶儿和孩子都好,这才扭头拉着赵先生,语声颤抖地道谢。

赵先生焦急地一摆手:“其它事情安排好了吗?”

刘应东急忙点头道:“好了,王老爷派人快马加鞭去的,肯定能赶到他们前面。”

赵先生还是有点忧心的模样,刘应东劝他:“放心吧,王老爷派了最得力的两个管事去的。还有,我回来也带人了。”他拉着赵先生往外走,“先生帮我招待一下吧。”

王老爷派了两辆马车过来,刘应东还没到门口就跳下来冲进了屋子,那些人安顿好了马车,刘应东和赵先生刚好出来迎接,他们七嘴八舌地询问着:“嫂子(弟妹)和孩子都好着吧?”

“好着呢,好着呢,来来来,屋里坐,喝口热茶。”

茶叶也是王老爷赠送的,叶儿嫌对婴儿不好,就一直放着,这时商嬷嬷沏好茶,就用大碗盛了,端去了上房。

众人才坐下没多久,外面又是一阵哄吵,那些去庙里的人都回来了,他们拥着的和尚,却换了个老的,口口声声是要来赔罪的。

现在都进了三月了,地里的麦苗蹿得老高,前几天又下过雨,不种棉花的人就比较闲,跟着看热闹的人就多。东跨院里三层外三层的。

老和尚说很对不起,他病了,刚好庙里来了一个挂单的和尚圆通师傅。便由他帮着主持庙里的事务。他不知道圆通来了这里,惹出麻烦,说已经把圆通赶走了。请求施主原谅云云。

赵先生和刘应东不肯放手,非要让他继续说下去,老和尚只是道歉,却不肯再说。这时,外面挤进来几个人,却不是沈家营的,他们说老和尚知情。嘴里说是赔罪的,却对大家隐瞒。是没有诚意的表示,他们还说,截住了圆通和尚,若是这老和尚不讲。就把圆通拉回来。

老和尚很窘迫,不停地喧佛号,最后被逼不过,简单说了几句:“今天早上庙里来了个刘施主,烧香祷告,说他家里一天折损了两个男孩儿,我听着也秫然,便建议他做一场法事,给亡灵超度,为家里祈福。他说以前算过两次卦,都说的是他家好风水会让大孙子一个独占了,全家人都没好下场。这么多年,他被这个逼得寝食难安,却没人能帮着解了这个危难,我建议他多行善积福,格局自然会改,他却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他走了后我才发现圆通不知怎么让他说动了,跟着到了这里。我原想圆通乃是大寺里来的。比我佛法精深,却没想他要带走那个孩儿。圆通也给我说了一句,自认这是大善之事,既能拯救一家人,还能让这个孩子跟佛祖亲近…”

所有人这才明白,为何刘丁氏和刘善民百般虐待叶儿,是不想让这孩子出生。可有人又说回来,除非刘善民绝后,他总是要有个大孙子的,让和尚带走,他也会把好风水占完了呀。

大家嗡嗡嘤嘤讨论极为热烈,那老和尚说,刘善民算卦说是把这个宅子的好风水都占了去,孩子只要不在这里住就没事。

叶儿这才算是明白了,总而言之,刘善民就是要把她儿子赶走,即使不跟着和尚,也不能在家住,叶儿和刘应东若是不肯,那就是不孝,就是拿一家人换她儿子一人幸福。

赵先生第一个不愿意了,指着和尚说人家造谣。

老和尚不停地行礼,嘴里反驳赵先生:“贫僧从不打诳语。咳咳,老衲本不肯说这些,觉得妄生事端,是施主不依不饶,现在老衲说了,施主又指责我…”

“老和尚,你既然要说实话,怎不彻底说明白?那个挂单的和尚,为何要带走个不到两月的小婴儿?连饭还都不会吃呢,他能养活吗?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

那老和尚额头汗水涔涔,支支吾吾说不下去。

挤进来一个陌生人,大声说道:“这庙里的和尚六根不净,有个妇人男人伤了,想要抱一个孩子,若是如愿,许给五吊的香油钱。你们村的刘施主说,若是把他大孙子弄走,许给两吊香油钱,这老和尚见钱眼开…”

“不是老衲,都是那个圆通干的,我已经把他赶走了…”

院子里的人炸了锅,好多人都骂和尚不地道,那老和尚不停地行礼,说尽好话,最后终于挤出人群,落荒而逃。

刘善民也钻到他家里不出来,唯恐唾沫星子把他淹死。

叶儿几近崇拜的看向赵先生,今天得以脱险,都是他的巧妙布置了。她低声问刘应东:“这老和尚看着有些修为,你们怎么能打动他,得到实话呢?”

“按照赵先生的安排,我们一上来就把那圆通抓住了,那家伙是个孬种,什么都招,老和尚为了保住圆通的命,不得不走这一遭。毕竟他没有作恶,知道我们最多就是让他丢面子,生命不会受威胁。”

“佛家视*为累赘,勘破生死——”

“什么看破生死!圆通怕得要死,呵呵”

叶儿忍不住笑了,若不是圆通贪婪怕死,刘善民为何迫害她,这个秘密还没法揭破呢。到现在,叶儿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是刘应东的父亲了,但刘应东也追查了很久,刘善民的确带着孩子,从北塬来到这里的,没有任何的疑问啊。

最后,叶儿放弃了对这个的猜想,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她拉过刘应东,低声嘀咕道:“给赵先生说一声,咱们搬走吧。你不在家,公公婆婆又这么能生事,日子过得实在太不省心了。”

“这怎么可以?你还没过一百天呢。”刘应东从小在这里长大。他小时候虽然不得父母待见,但奶奶刘米氏对他非常疼爱,他在这里度过了快乐的童年和少年。在他内心,这里才是家,是最温暖最温馨的所在,其他地方都不行。他疼爱叶儿,想让她日子好过,才想把他留这里的。

“在哪里养身子不是养?我们在郭镇租个小院儿,一家人清清静静过日子多好。你还能多看儿子几眼呢。”

“可家里这一摊子怎么办?”刘应东脸上露出一丝忧心,家对每个男人来说。就是心中的根据地,在外面的战事不顺,可以撤回来在这里休整,若是战果辉煌。也会把战利品运回来,存储在这里,他们出力流汗,孜孜不倦地努力奋斗,就是要建设好这个根据地,对他来说,心中最重要的人,也要放在根据地里才安全。叶儿心中涌出一股暖流,让她说话的声音。都温柔了许多。

“不就是地嘛,让伯父和伯母帮着种就行了。”

“不行,不行。成才那里生意不错,我看他的意思,想要接了父母过去,就等你过了百天呢。”刘应东嘴里反对,说话语调也十分温柔,几乎是在哄叶儿。

“啊?才开张生意就这么好啊。”难怪伯母现在那么殷勤。伯父看到她的时候,总有种内疚的样子。

叶儿觉察话题跑偏了。赶紧又拉了回来:“反正麦子再过几个月就要收了,然后我们把地赁出去,你放心,我哪怕做做针线,也能养活自己和孩子的,咱家日子不会过不下去。”

刘应东开始考虑叶儿的话。

湖东府是个好地方,除了偶尔会小旱,大多数年头都风调雨顺,所以当地人就特别落窝(恋家),轻易不出门,守着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紧巴巴地过日子。这里往西,也就二三百里路,就是大雍朝西部的最大城市,沈家营人称之为西府。听说那里还有西域来的胡人呢,各式各样的生意人,城市特别的繁荣,这里的男人只需要放开一些,咬牙去跑上几趟生意,家境都立刻会改变。可惜,肯和叶儿这么想的人很少,整个沈家营,除了第一大财主杨家,就没有第二个跑西府的。

刘应东也才跟着王老爷两个来月,出门的少,当地人“落窝”的习性还在影响着他的思维。

商嬷嬷指挥着刘应东带回来的几个王家仆人,把家里弄乱的地方收拾妥当,给叶儿端了一碗醪糟蛋花汤:“东爷,听艾喜说,老太爷想让你把家眷接过去。你什么时候搬家呀?”老太爷就是王老爷,外面的人叫惯了没改口,王家内部的改称老太爷的。

还有让刘应东搬家这事?叶儿听了不禁一愣。

刘应东微微有些羞赧:“车氏还在养身子,什么也做不了,我不想这时候给老太爷添乱。”

“哎呀东爷,这可是你想错了。大老爷和二老爷都不在家,偌大的府邸空荡荡的,你这带个孩儿去,老太爷也觉得热闹些,有空逗小孩子玩玩,老太爷心气也顺和。老太太过世五年了,孙子又都接走在城里的书院念书,难得回来一次,老太爷多寂寞哪。”

王老爷之所以对刘应东特别好,就是因为他的儿子都不在家,也都不肯继承他的衣钵,刘应东和这位热心又睿智的老人相处,情同父子一般,商嬷嬷的话,他一下子就听进去了。

“那好吧,我去安排一下。”

刘应东先和赵先生商议,得到支持,这才郑重把伯父伯母叫了来,征求他们意见,两位老人当然不搀和,只说一定帮忙种好地。刘应东便去了主院儿。

所有的人,都觉得刘丁氏和刘善民肯定会迫不及待地让叶儿带了孩子离开的,因而,没人想起来还要讨论一下,万一没有答应该怎样应对。

却没想到,刘应东很快便黑着脸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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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感谢何小诗同学还是蓝朋友同学开心珞巴同学的打赏!谢谢你们~

赠送了礼物(未完待续)

正文 065 脱身

众人一听刘应东说,他在主院儿刚说出带叶儿走的话,丁氏就骂上了,说他忘恩负义、不孝,翅膀硬了,抛弃这一家人只顾自己好过。刘善民的态度也很不好,不阴不阳地说刘应东没把他这当爹的放在眼里。刘应东哑口无言,不是他理屈词穷,而是没见过这么难打交道的人,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他这儿子真的太难做了。

后来叶儿才知道,刘善民和刘英群当时没有好好锄地,现在地里的野草真的把麦苗都盖住了,满地的野草齐膝高,尤其是米蒿最多,跟油菜花一样黄灿灿的,有人便问:“是不是刘善民打算收米蒿籽儿榨油呢?”这笑话传得半个沈家营人都知道,本来西南五里的雷家庄有个还算富裕的人家,听了陈妈的蛊惑,还有意向刘英连提亲,到沈家营一打听,马上就不愿意了,那家人虽然认为主要还是怪刘善民和刘英群,但证明刘英连也不干活儿,一般的农家,谁能把媳妇儿当富贵人家的太太小姐一样养着,十指不沾阳春水呢?

刘大爷听来家里买筐的人的嘲笑,特地拄着拐杖去找刘善民,把他训了一通,并建议刘善民把地给刘应东种。

刘大爷很少出门,也没人给他说王老爷有多大的威势,他以为刘应东是被生活所迫,不得不给财主赶马车的呢,当时分家,刘善民不给儿子粮食,也没给儿子钱。刘大爷是坚决反对的。这个时候,他便劝刘善民原谅大儿子,干脆两家再合起来一起过。

叶儿猜想刘善民也有这意思。他算盘打地很精,叶儿的孩子送给和尚,自己就没什么事儿了,刚好帮着种地、做家务。刘丁氏孩子没了,身子一样得养,现在正在坐月子,而何春娇小月子。和大月子一样虚弱,也得养。两家合起来。叶儿可就有的是活儿了,家里一大堆,地里也一大堆。这几天主院儿的饭,都是陈妈做的。这也不是个勤快人,也想把叶儿套住,叶儿要是走了,主院儿的人可怎么办?

再有,刘应东挣了钱,一家人也能帮着花,多好。刘善民肯定在盘算着,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把大儿子夫妇再弄回家里来呢。谁想刘应东竟然来了这么一招,哪能不让他气急败坏、怒火中烧?

就是泥人也有几分土性子,叶儿只是下不去那狠心。算计刘善民他们,没想到他们竟然蹬鼻子上脸,越来越过分了。她就是再与人为善,这会儿也受不了了,心里暗暗规划了一下,打算先搬走。再报仇。

刘应东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气得七窍生烟。一甩袖子回了家,这下,他更坚定了搬家的决心,把妻子小儿留在这样的父母身边,实在太让他难以放心了。

但刘善民不同意,刘应东就不好接走叶儿,父母在不远游啊。

叶儿把古代这些破规矩骂了无数遍,看刘应东去找刘三爷了,心里担心万一不奏效,凝眉考虑着其他途径。

果然,刘三爷却劝起了刘应东:“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啊,把媳妇接出去能行吗?”

“三伯,要不是我家正娃妨着老人,我们也不愿这样的。车氏前一个没保住,这个好容易生下来,是我的长子,实在不能送给别的人。三伯,看来只能搬出去住了。”

“还是不好呀,这儿毕竟是你家啊。”刘三爷不想让叶儿离开,没了这个牵绊,今后见刘应东一面都难,他怎么沾光呢?

刘善民和刘丁氏对刘应东,哪里有什么吸引力?刘应东逢年过节回来转一圈,刘三爷连搭话都困难,哪里还能通过刘应东,在王老爷那里谋取些什么呢?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啊,离开地远远的,那就什么戏也没得唱了。

刘应东一时无语,他也能猜出刘三爷的意思,但以前他没这么计划,没有提前安排,就没法给刘三爷什么甜头,让他支持自己,他只好告辞走了。

没想到吃过晚饭,刘善民也来找刘三爷,想让他帮着,把刘应东叫回来,他不分家了。

“树大分叉,人大分家,这是天经地义的,你怎能再合起来?”刘三爷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刘应东不会答应的,他出面也未必能办来此事,还得白白得罪人。最主要的,他还想从刘应东那里得些好处呢,这两家若是合在一处,哪里还有他刘三爷什么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争斗越凶,刘三爷日子才越好过。反正,他也没有挑唆你们家的,是你刘善民自己和儿子过不去,怪不得他刘老三。

刘三爷绝对不会帮刘善民,他眼多亮啊,刘善民又什么值得他帮助呢?

刘善民拉着脸:“我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就东东现在正当年,他得回来,领着弟弟妹妹照顾家,我原来的家不分了。”

“你们家老的老小的小?”刘三爷眼珠子都能瞪出来,四十岁不到能叫老了吗?都成家了的儿子能叫小吗?大女儿也该定亲,今年及笄就能出嫁了,老六家的应爱,早就替她娘当着半个家呢。

刘三爷这些话就是不说出来,刘善民也能想得到,饶是皮厚,这会儿也多少有点脸红,只听他强词夺理地道:“小群打小就调皮,我管不住,现在指不上,连儿就没做过粗活的,何况又大了,这么大的姑娘,那个不是在家做做针线,不上地里去的?我家,现在没个支撑的人。我身体不好,没法干活。你知道,那年我病了一场,以后便这样了。”

“既然英群指不上,你为何还不把他分出去?”

“就他那样,分出去怕不饿死呀?”

“老四。我就不明白,东东那么好,你却说他不孝。当时非要让他扫地出门,既然你明知道英群不好,为何还要揽在怀里捂着?”

“我都说了,怕他饿着。”

“你放手让他自己过,我不信地里会成那个样子,还不是你左也怕右也怕,他觉得有靠头。才不肯干的。他成家了,有媳妇催着。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小群什么样,我哪里不知道,他肯定会过不下去的!”刘善民对刘三爷那么说,很不高兴。声音都提高了。

刘三爷重重地哼了一声:“两个儿子,你为何对他们的态度,差别会这么大?英群不干活,你喊着叫着说是没办法,难道就让他成天那么东游西逛?而东东,你却要他干活养你这么大一家子?你,你,若说你仅仅是偏心,任谁也没法相信!”

刘善民脸上涌出一片黑云。慢慢扩散。

刘三爷哪里会惧怕,只见他微眯着眼,眼神犀利地盯着刘善民。似乎想要看出什么来。刘善民气哼哼地走了。

刘三爷和刘善民掰了脸,更有理由不帮忙了。第二天,刘应东再找他时,刘三爷老老实实说了此事:“东东啊,不是三伯不帮你,实在是。三伯看不惯你爹爹对你不好,和他闹翻了。你看,三伯是实在帮不了这个忙了。”

刘应东又去找刘大爷,大爷却劝他和爹爹合在一起,好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地里草很多、太丢人了,可惜把好好的地都荒了的话,刘应东没法和刘大爷沟通,只好苦着脸,紧皱眉头返回家里。

刘善民听刘大爷说了此事,心中暗喜,他准备再加一把劲,把刘应东圈进来,却没想到大儿子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么来回折腾,不过是为了后面的事情好办而已。

这天早晨,刘善民准备去铺子里,一出门看到了一辆黑漆车轿,沈家营只有上千亩地的大地主杨家有这车。

就在刘善民发愣的当儿,马车停稳了,从里面钻出一个穿戴十分体面的老年妇女,她对刘善民行了福礼:“请问,这可是沈家营刘家的刘四爷?”

“是啊,请问你是——”

“哦,我是郭镇王家内宅的管事,你叫我郭妈妈便是。是这样的,我们老太爷和贵公子应东老爷是忘年交,郭镇来了个戏班子,我们老爷想请东爷一家子过去看戏,特地派了奴才来接人。”

她这里说着,那车夫从马车后面的暗箱里取出一个带盖儿很精致的竹筐出来,郭妈妈接了,递给刘善民:“老爷听说,东爷的母亲生产,不然会邀请你们全家人都去的。哦,对了,这是老太爷的一份心意,给东爷母亲补养身子。”

刘善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他不想给叶儿这个面子,但还想要这一篮子东西,尤其是,他还在犹豫,是不是敢拒绝王老爷的邀请。

很巧,刘三爷刚好出门,看到这个场景,快步跑过来,一脸笑容地做了个请进的姿势,还连连给刘善民递眼色。

商嬷嬷出来,要把郭妈妈请到东跨院,还是刘三爷快,赶紧把人往主院里让,同时,狠狠扯了刘善民的衣襟一下,低声说道:“王老爷你根本惹不起!”

刘善民心说,想巴结人家,也不用这么明显吧?我家的事情,你搀和什么!他一犹豫间,刘三爷已经把郭妈妈让进了大门,还大声给屋里的刘丁氏传话。

刘丁氏还捂着被子躺着呢,闻言慌慌张张穿戴好,郭妈妈就进了她住的东次间。

郭妈妈礼仪周到,给丁氏说明来意,递上篮子。

刘丁氏打开一看,眼睛都亮了,和当时给叶儿的几乎一样,只没有海带,那是她最不爱吃的,看来这个王老爷真会做人啊,连这个都打听了。

看在这些礼物的份上,刘丁氏对郭妈妈很热情,一口就答应了她的请求。不就让车氏看一场戏嘛,没什么了不起,切让她得意几天,看我将来怎么收拾她。刘丁氏想到。

一般情况,媳妇的事情,都是婆婆管的,只要刘丁氏答应,刘善民不出言反对,这事儿就成了。

事情来的突然,叶儿只能收拾了自己和孩子的衣服用品,刘英群见她竟然拿那么大两包袱,忍不住问道:“嫂子,你是要搬家吗?”

“哪呀,你看看,正儿的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包被、尿布、换洗衣服,一件都不能少。没办法呀。”看到叶儿十分坦然的样子,这父子俩并没有多言,叶儿顺利的上了马车。

巷子里看热闹的婆子媳妇见叶儿坐着那么气派的马车去看戏,都眼红不已,回家少不了羡慕刘应东两口子运气好,怎的偶然救了一次人,就会碰上王老爷这么好的个主儿?

刘立明被老婆唠叨得烦了,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你不是听说王老爷给东叔一袋银子他没要,是个大傻瓜吗?要了银子,王老爷便觉得不欠人情,哪里还会继续和东叔交往?今天的好事,便不会有的。”

当时好多人都觉得刘应东傻的,又不是她一个人这么说,但看到丈夫脸色不虞,刘立明家的便没接声,好半天冒了一句:“傻人有傻福!”

郭镇的戏唱完了,车氏并没有回来,只有王老爷派人通知刘善民:“帮我们老太爷管内宅的郭妈妈病了,老爷想留东爷媳妇再住些日子,帮他打理一下家务。”

刘善民猛一拍脑袋,他上当了!上次来的那位郭妈妈,年纪也不过五十来岁,根本不是多老的,怎就说病就病了?再说那女人通身的气派,待人接物礼仪周全,玲珑八面,车氏拿什么和人家比?她才去了几天,连北都找不着,凭什么能顶起郭妈妈的事儿?怎能代替人家管家务?他一面大骂刘丁氏眼见小,被一点蝇头小利眯了眼,一面要把车氏叫回来。

见刘善民套了骡车,扬言要去郭镇,刘三爷急忙拦住了:“老四啊,你可知道,这一去会拂了王老爷的脸?”

“那又怎样?”刘善民捩着脖子,心说,你们想巴结人家,我可不要,有什么可怕的?

“怎样?”刘三爷板起脸,阴沉地说到:“不要以为自己事情做得隐秘,别人就都不知情,要知道纸包不住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东东怎么让给抓起来的?”

刘善民狠狠地瞪向刘三爷:“你这是怀疑我这个当爹的害儿子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