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期拍卖行有着自己竞价方式,以前三法拍卖行采用是一次竞价,就是每个竞拍者将自己价格写纸上,只有一次机会,价高者得,你写价格时候是完全不知道别人价格,所以具有很大风险,有时候会写高,有时候则可以捡漏。

不过大部分拍卖行还是采取喊价式。

现这场拍卖会将会两种方式轮流采用,这倒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大多数拍品都是被人代价买来,三万银元换来一个园子里拍卖品这种事情白秀珠听过不止一次,可是真正拿到这边拍卖行却可以拍出好几十万,其真实价格是不止这么一点。

拍卖会上都是社会名流,从拍品价格上就知道了。

这件青花瓷瓶起拍价是三千,白秀珠还没来得及反映过来,就看到前面金宝才举起了枯瘦手,那银白色号码牌一晃,喊价道:“五千。”

白秀珠跟这边一群人都皱起了眉头,他们都看出这是件假货了,多半是拍卖行故意弄出来骗钱,可是这老头是怎么回事?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啊,难道是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张老板几人对望了一眼,还是猜不透,还是决定按下来,静观其变。

青花瓷,到底是真是假?

谁也不清楚。

单看图片,白秀珠和其他人都相信这是假。

可是金宝才古玩市场上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那堪称是火眼金睛,少有认错时候,这个时候到底是他走眼了还是他们这一群人走眼了?

“六千。”

立刻有人跟进。

白秀珠皱眉,翻到拍卖行发资料,背面上记录着是物品所有者信息,可是这一件拍品却是匿名拍卖。

很多人不希望被知道自己信息,所以会选择匿名拍卖,不过这种方式往往会导致拍品真假被人怀疑,拍卖成交价往往不高。

“这件拍品是匿名?”易老板也发觉了不对。

张老板呵呵一笑,“不管他。”

白秀珠也干脆地不管了,看着那边攀升价格,只觉得自己就像进入了一个迷局。

李浩然面带微笑跟身边金宝才说着什么,白秀珠忽然生出一种古怪感觉——该不会是那家伙忽悠别人去买吧?

虽然李浩然白秀珠看来确是很正直一个人,可是这人绝对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正直,该阴险地使用计谋时候,他也一点也不手软。

那件拍品被金宝才以几千高价收入囊中,他们这边北京来小团体都觉得金宝才一定是疯了,完全不明白他是干什么。就算那青花瓷瓶是珍品,也绝对不值那个价。

后面拍品跟着也端上来了,有需要话可以让礼仪推过来看看,不过白秀珠现还没看到什么感兴趣,所以至今没有出手,只是关注着李浩然那边,金宝才真是大方出手,连拍了几件,他眼光行内都认为是老辣,加上北京琉璃厂这边偶尔跟着竞个价,被竞价那件拍品往往会拍出意想不到好价钱。

那些老外不会看东西,可是他们会看人,只要金宝才买东西就跟着拍,后不断抬价,价格总是特别高。

刚刚开始时候还不觉得,可是时间一长白秀珠就觉得金宝才做派有些假,他那行为像是不知不觉地把外国人圈进去了。

“这金老板似乎……”白秀珠正想说自己发现,却不想张老板对着她比了个嘘声手势。

白秀珠顿时摇头一笑。

她刚刚低头,准备看看刚才易老板说第十三件拍品,忽然有一个戴着白手套拍卖场工作人员走过来,将一封信递到了她手中,信上没有署名和落款,白秀珠不好当场拆开,只好从座位上起身出去。

因为他们坐位置本来就比较偏,所以她站起来也只是吸引了小部分人目光,转身走到了走廊上,她站阳台那边角落里,看着楼下人来人往格外热闹,背过身将信封拆开,一张空白明信片,墨迹却很,像是刚刚写:又见面了。

她一怔,这话却是看不懂了。然而一抬眼,那人就站她眼前了。

“你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李浩然却已经走到她身前竖起食指示意她别说话。

她皱眉,看着她。

李浩然牵着她手,到了楼上一个房间里,然后才说道:“我差点忘了你要来这里。”

“该是我问你怎么会出现这里才对吧?你们昨天晚上闹了那么大动静出来,怎么现还跟没事儿人一样到处乱走?这个地方拍卖会……”白秀珠心里为他着急,可是李浩然却还是八风不动样子。

他一笑,眼睛有些亮:“你是担心我吗?”

白秀珠一窒,耳垂有些淡红泛起来,“别说那些有没,跟你谈正经事儿呢。”

于是李浩然双手举起来,做了个投降姿势:“好吧好吧,说不过大小姐你,不过呢,你担心我我自己知道就好了。我来这里是计划之中事情,闻已经被杜九那边关系压了下来,影响不是很大,也不必太意。”

“那个金宝才到底是什么用意?”白秀珠不得不问这个,她是怕这个人坏事。

李浩然道:“他不是自愿来,不过他儿子前几天被外国人给诈了,这两天正不高兴,我们正是利用了这个。”

“目标是……玉玺吗?”白秀珠问道。

李浩然忽然回头看她,“女人不要太聪明,你这样我以后怎么办?”

“……”白秀珠愣了一下,才惊觉他这句平淡话里带着怎样暧昧,一时心中复杂,定定看着他。

李浩然刚刚回转身去房间桌子下面抽出了一个小皮箱,没听她说话,疑惑之下转身回来看,却见她呆愣愣地看着他,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头柔软极了,放下箱子走到她面前,迟疑着伸出手,却是摸了摸她头发,低声问道:“怎么了?”

白秀珠眨了眨眼,这个男人,不要这样轻而易举地就说出以后,她还不知道自己以后哪里呢,他如果问她话,那她是找不到话来回答。

“我跟你,有以后吗?”

李浩然唇边笑弧扬起来,他跟她之间关系自然极了,明明交集不多,可是彼此都知道,那些深埋着不断生长东西。“有事情,就算是再艰难,也可以有结果。如果我亲爱白秀珠小姐看不上我这个穷鬼,我只有抱块大石头投黄浦江去了……”

白秀珠一下笑出来,之前看着还是要哭要哭样子,现眼睛里面湿润地温亮着,一掩唇却是斜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等事情结束,我……”剩下话他没说出来,只是笑看着她,然后手一指那个箱子,“一会儿第二十一件拍品出来之后,你就找个借口离开,到这里把这个箱子拿到租界外面三道洋行,杜九会派人跟着保护你。这是你们琉璃厂那边人很需要一些东西。”

白秀珠想起那天李浩然带走那个箱子,心头就有了一种奇怪预感。

李浩然贴着她,看着她这一身典雅旗袍,伸手碰了她脸,嘴唇贴到她额头上,轻声道:“我喜欢你,秀珠,记得是第二十一件拍品之后,一定记得,愿一切安好。”

这类似于祈祷话语,忽然让她满心都暖了。她点了点头,额头上覆盖了他温暖唇,她说:“我也……”

声音忽然就消失了,李浩然望着她,她却是埋头,转身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天被打击到睡了一天……早上才爬起来……别问我为什么,哈哈哈哈

☆、第三十三章砸

对白秀珠来说,温柔是一种毒药。

她强压了跳动激烈心,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拍卖场,坐下来很久之后都不能集中注意力,直到看到前面李浩然过了十几分钟之后也回来了,她才回过神来。

别人可能没有注意到,可是距离白秀珠很近这班大佬们却是看到白秀珠接了信出去,接着那边李浩然过会儿也出去了,本来这两人就是认识,这样难免怀疑什么,不过他们也不戳破,说白了,人家俩小情人私事,他们一群老家伙凭什么插手插嘴?

所以易老板张老板等热都相当淡定,只是看到拍卖品上来时候才提醒白秀珠一句,问问她对这件东西看法。

转眼之间已经是第十三件拍品了,白秀珠抬头一看,这个时候才真进入了状态。

说是雍正时期广口瓷罐,粉彩,不过接到线报却说是假,那边工作人员推着车下来,白秀珠看了一眼,看不出深浅来,暗道自己眼光太浅,那边易老板却主动为白秀珠解释道:“这种东西说是假也不一定就是假,你说它是假,它也是年代很久远东西,你说它是真,它又真不到哪里去。”

“是……古代时候赝品?”白秀珠一下就明白过来。

“聪明,这样东西身份很尴尬,如果遇到了喜欢人,还是能够出手卖个好价钱,不过多半会遇冷,所以大部分人不会入手这一类东西。怎么,看你像是有兴趣?”

白秀珠斟酌着,后却摇了摇头,“我对粉彩不感兴趣,这个玩意儿太大,我可能带不走。”

何况她之后还有事情,怕是拿不走这些东西,除非……

不管怎么说,这个东西自己是不想入手,这一类赝品因为是古人作假,所以到了现也算是古董,然而因为一开始就是仿制,身份确是相当尴尬,两边不沾,想要买古董觉得这是个假,就算是现搞收藏也不怎么喜欢。

她没有再多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竞拍继续。

外国一个收藏家高价将此物收入囊中,换来穆老板嘿嘿一笑,冒出来一句:“这二愣子洋鬼子啊……”

“他们二愣子刚好,下面就该白小姐东西了。”易老板笑眯眯地说着,脸上皱纹都起来了,看上去很是和善。

这是要准备坑人了。

白秀珠带来拍卖那些东西大多都是假,不过因为作假技术很高,就连几位老板也差点没认出来,也是几个人一起才敢确定白秀珠收藏这些东西是赝品,不过作假技术已经高到令人叹为观止,所以白秀珠当时也没有将这些东西丢弃,而是跟真收藏品放一起,前些天知道了拍卖会消息才刻意找了出来。易老板他们这班老顽童那坏主意简直是一个接一个,撺掇着白秀珠拿假东西出来坑人,白秀珠也觉得好玩儿,这才答应了。

第十四件到第十九件,都是白秀珠东西,首先是一件玉如意,看玉料还是不错,说是明朝时候物件儿,那价格是相当地贵,白秀珠按住了自己心下窃笑,看着自己身边张老板忽然举起了牌子喊了个高价,接着易老板也喊了个价,前面金宝才盯了大半天,过了两轮之后竟然也加入到了竞价之中,这才让白秀珠吃了好大一惊。

金宝才喊价,对于上海这边收藏家以及到场外国收藏家来说,就是一个讯号——这件藏品很可能是真。于是现场气氛一下就热烈了起来,不管是懂行还是不懂行都喊价,反正有钱都争,毕竟上海第一古玩商人和北京琉璃厂权威都这样重视这件藏品,说不定是绝世奇珍,抱着这样想法,越来越多人跳进了这个圈套。

白秀珠那柄玉如意很小,当初收来时候其实也不过只花了四千多,后来被证实是假之后价值就大打了折扣,这会儿叫价竟然已经过了五万,虽然交易时候拍卖行会获得一部分利润,不过大半还是落白秀珠这里,这几乎就是无本生意,转眼之间大把大把钱就落入了她钱袋,还真是……

白秀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了自己身边几个老家伙,却发现他们真乐呵呵地参与到这个坑人游戏之中,还越玩越来劲儿了。

不过他们都是压着,喊价也不是很过分,毕竟是假货,坑了人也就算了,没有必要把价格抬得太高,那不积德,他们适时地收手了。

后面几件他们如法炮制。

白秀珠没记得太清楚,只知道自己这一趟带来几件拍卖品大约为自己带来了近十万利润,就算还要交许多给拍卖行这中介,也是一笔绝对巨款,多到让人不敢想象。

不过转眼之间已经是第二十件拍品了,上来是一个普通清宫鼻烟壶,不过内壶里勾出来花纹很漂亮,怕是要特别精湛技艺才能做到,所以具有很高收藏价值。

白秀珠以三千价格拍下了这个鼻烟壶,接着就是第二十一件拍品了,令人没有想到是——这是一套茶杯。

这很明显都是真货,是十二个一模一样茶杯,本来是一套,杯口描金,杯底嵌着珐琅彩,清朝盛世时期粉彩技术也已经用到了上面,整个一套杯子看上去格外地漂亮,不过易老板他们都显得兴趣缺缺。

“虽然看上去还不错,不过只有杯子,也没有茶壶什么配合,看上去太单调,而且十二只太多,也不是独一无二,实让人没有什么收藏兴致。”张老板白秀珠旁边摇着头说了一句。

这一套描金珐琅彩茶杯竟然拍卖会上遇冷,只有寥寥几人举牌,价格还都特别低。

上面负责拍卖介绍人还试图调动气氛:“这是世界上后一套同时集中了描金、绣珐琅、粉彩茶杯,还是清中期东西,十二只完好无损,感兴趣收藏家可以检验。”

白秀珠听到“世界上后一套”时候忽然之间心念一动,她回头看诸人还是没反应,忽然之间一挑眉,然后举了牌,“五千。”

这是目前高价,别人都不理解白秀珠举动,就是同来琉璃厂诸人也不理解,张老板甚至失态地拉了她一把:“你……”

白秀珠却对着他摆手笑了笑,现场再没有人竞价比她高,这一套茶杯属于白秀珠了,那边负责人正要开始第二十二件拍品拍卖,却不想白秀珠站起来,打断了他,然后走了上来。

穿着紫色旗袍,绣白缠枝蔷薇花,手上戴着那一串佛珠,绕了几圈,给人一种焚香典雅味道,她修长白皙脖颈灯光之下也透着迷人风姿,这场拍卖会有上海报纸和媒体记者,并且还带了相机记录,白秀珠这突然出现时候,就有记者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气息,对着白秀珠按下了门。

白秀珠始终只是挺直了身子,一步一步走了上来,站到了那展台前面,镇定自若地对着所有人微笑,下面杜九吹了声口哨,然后隔着一个金宝才看向了那边李浩然。

李浩然慢慢地抬头,看着白秀珠,白秀珠却像是不认识他一样,眼光仅仅是一掠而过,所有人都不知道白秀珠突然站上来是要干什么。

主持人皱眉,却礼貌地问道:“白小姐,您这是——”

白秀珠回头朝他一笑,然后转头:“我上来,只是做一件事。主持人,能否将那小锤子借我一用。”

白秀珠这话让所有人愣住了,都不懂他要干什么。

李浩然看了看白秀珠,又看了看白秀珠面前那些杯子忽然之间一挑眉,他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果然,接过了那小锤子之后,白秀珠站那放着十二只茶杯展台前面。

“刚才是我拍下了这十二只茶杯,那么我是它们所有者,现我需要做一件事情。”

白秀珠对着这来自大江南北国内海外无数收藏家,还有许多记者对着她不断地按动门,然而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她只是举起了那小锤,然后落下。

“啪!”

一只茶杯碎裂,当下就有人尖叫了起来。

“这个中国女人疯了吗?”一个外国收藏家站起来喊了一声。

“她要干什么……”

……

白秀珠没有理会下面各种议论,唇边挂着一种堪称是愉悦得体微笑,继续举起锤子,一个接一个地砸下去……

“啪……啪……啪……”

一连十一个!

她砸掉了十二只茶杯里十一只!

然后继续扬手,那晃着金属色小锤眼看着就要落下,整个拍卖场已经被白秀珠这种出人意料行为弄蒙了,看到她竟然还要砸,已经有人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然而这一次,她手停了半空中,锤距离那后一只茶杯只剩下几厘米!

她对着全场一笑,轻轻地放下了小锤,然后右手将那后一只茶杯翻起来,修长白皙手指托着茶杯一举:“现在,这是这个世界上后一只这样茶杯了。它——独一无二。”

全场静默。

记者们疯狂地按动门,要将这一幕留下来。

而后面则以琉璃厂诸人为首,先反应过来,竟然开始鼓掌,收藏界收藏就是为了“独特”两个字,之前这一套茶杯拍卖遇冷,就是因为有太多,给人一种不值钱不独特错觉,然而白秀珠这一手极其高明,她用果断决绝手段,也无可置疑地,将这一套变为了绝版一只。

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与她手上那只茶杯一样杯子了。

只余佩服。

还有什么人又如此魄力能够将其与十一只茶杯全部砸掉呢?这样极端而又天才想法,怕是只有白秀珠能有了。

展台上落了一桌精美碎片,白秀珠将那完好无缺茶杯放一片碎片之中,这是后一只了。

她下台时候看了李浩然一眼,李浩然也温然回视,她没有回到自己座位,而是直接出去了,别人也没怀疑,毕竟白秀珠方才举动太过另类,太过惊世骇俗,拍卖场上竟会出现这种疯狂举动,实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十二只茶杯,买来价格是五千,可是如今这一只已经是独一无二,其价格已经不是翻倍那么简单了!

白秀珠,一个天才具有商业头脑中国女人吗?

然而她此刻却是打开了方才跟李浩然见面那个屋子,从桌子下面拉出了箱子,虽然李浩然没有说过让她打开箱子看,可是白秀珠才不想管那些,直接推开了锁,掀开了小箱子,一枚通体碧绿玉玺静静地躺盒子里。

她看了半晌,“啪”地一声关上了箱子,合上锁,提着箱子,将自己白色花边帽子扣上,下楼走出了拍卖场,坐上了来时汽车,对着司机说了一个地方,她回望了这拍卖场一眼,才走过不到两条街,就听到一声轰然炸响,街道上人顿时尖叫起来。

“救命啊,爆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论文耽搁了时间,明天大概能够恢复成日六千,祝我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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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受伤

惊慌人群,逃窜,混乱街道,所有人都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白秀珠坐车里,看着满街乱象,回头看拍卖场,三法洋行标志还外面,如此醒目,却有已经有人陆陆续续从里面冲出来。

她将自己帽子拿手中,压下自己心中一切情绪,他会出事吗?她不知道,她不能回去。

她只希望这一切都是李浩然已经策划好,那一刻她几乎是逼迫自己,将冷静理智话说出来:“继续走,不要停。”

出了租界就好了,这里是真正十里洋场,是各国大使馆聚集地方,谓之“洋场”,这一片地方太过出名,以至于后来有人直接用“十里洋场”代替了整个上海。

她上辈子也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对这里不算太过陌生,汽车一路驶离这一片越来越混乱区域,白秀珠只希望自己没有被人盯上,不然后面麻烦少不了。

三道洋行,上海只能算是小有名气一个洋行,不过因为是上海本地司机,所以对这些必须很熟悉,随便报一个地名他们都要知道,因而毫不费力地找到了地方。

租界外面一圈地皮上海都算是金贵着,所以能够将洋行开这里,占地利,也算是本事了,李浩然如果不说这个三道洋行,白秀珠是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洋行,尤其还是——中国人开洋行。

白秀珠抬头看了外面牌子一眼时候,就提着箱子进去了,玻璃窗上贴着一些写着奇怪符号纸张,本来以为是什么密文,可是细细一看才知道是记得一些帐,不过因为笔迹潦草,所以看不大出来。

她站门口,敲了敲,看到里面写字桌后面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她正听电话。

“……好,那批货从浙江那边水路过来,他们套不到。”

“您放心……”

“那好,放心交给我们吧。”

“再见。”

……

其实这人早就听到了敲门声,那个时候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紧接着就加了电话里谈事节奏,不为其他,只为她手中提着那个箱子。

放下电话之后,那带着圆圆眼镜西服男人对着白秀珠比了一个请手势:“请进,这里是三道洋行,我是章懿,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吗?”

白秀珠来到那桌前,自动地坐了他对面座位上,看着这收拾严谨桌面,然后目光一转,落到了那自称章懿年轻男人脸上:“我受人所托,有一件棘手东西需要转交给你。”

章懿一推自己眼睛,白秀珠一下就发现这眼睛是平光,他推动时候闪过了一片亮白光,有些晃人眼,也就让人看不清那一瞬间他眼神,她再仔细观察时候却发现这章懿还是一脸淡然。她索性不去想那么多,直接将那箱子放了桌面上,推过去,一语不发。

章懿眼神一凝,走到了门边去,看了外面一眼,外面几个人影一晃,是杜九手下,对他比了一个手势,他一点头,然后关上了门。只要有杜九人跟着,那么眼前这个女人身份应该就是可信,不过——“下真没想到杜九他们竟然会让一个女人参与到这事情上来。”

这言语之间颇为感叹样子,倒让白秀珠觉得不喜,她秀眉一扬:“章先生若觉得不合适,我直接带着东西走人好了。”

章懿倒是没有想到白秀珠会这样回答,回想自己方才那些话,顿时知道是自己失礼,他走过来,一笑:“抱歉,我没有恶意,只是因为这样事情太危险。想必放小姐您从三法拍卖行过来时候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推开锁,打开箱子,看着里面那盒子里东西,拿过放一边放大镜一看,然后立刻将箱子重锁上,“这东西确是棘手,得很地处理掉才好。”

看白秀珠还坐那里,他道:“现外面还有些混乱,劝告小姐还是暂时坐这里,如果杜九和浩然那边安全话,一会儿就会过来,我这里伙计都告假了,您可以放心地坐下。说实话,杜九那帮人也不是完全可靠,不过三道洋行,应该还没人敢冲进来。”

这些家伙都神神秘秘地搞革命,白秀珠又岂会不知道再过几个月,上海这边就会有一场会议,她不自觉地会把自己所知重大事件和眼下发生事情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