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丫头,你胡说八道什么,嘴巴欠撕了吧?”卫长娇立刻转过身,边说边往她面前冲,很显然是要去打卫长留。

卫长留缩了一下脖子,明显有些害怕。她毕竟比卫长娇小了三岁,而且三夫人还在替卫长娇撑腰,她的身边就只有几个丫头,这些下人再怎么忠心护主,也不敢对卫长娇动手。

“你做什么!”许氏本来听着卫长娇的话,都快要被气昏过去了。

猛然听到长留的话,立刻不敢晕过去,生怕长留受欺负,立刻高声喝道。

“伯娘救我。”卫长留弯身绕过卫长娇,直接躲到许氏的身后。

“伯娘,您可不能偏心啊。刚刚这臭丫头骂我什么话,您是没听见啊。”卫长娇拢了拢衣袖,扯着嘴角露出一抹盛气凌人的笑意。

一旁的三夫人也帮腔道:“就是啊,大嫂。长留也年纪不小了,即使无父无母,也不该继续偏宠下去,还是早点教育比较好。”

卫长留听到三夫人说这个话,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我没觉得长留说错了什么,长娇更是老大不小了,性子如果还是这样的张牙舞爪,恐怕这亲事更难说了!”许氏难得强硬一回,到了这个时候,她倒是冷静了许多,只觉得浑身发冷,似乎想把心中的那股寒气散发出去一般。

“你…”对面的母女两个都没想到许氏竟然这样说,一时之间脸色青白交加,异常难看。

“伯娘说我这些,我自然是认的。不过我少不得还要张牙舞爪一回,长留这丫头根本就是丧门星,自小失去父母,现在又让大哥错失入宫的机会。幸好我二哥还好好的,能代表侯府入宫,否则今日降罪的圣旨恐怕就要下到侯府里来了。为了不让长留继续祸害人,应该把她送去乡下的庄子才是!”卫长娇气得牙齿都快咬碎了,但是许氏无论再怎么样,始终都是她的长辈。

她不动手,不代表她能让人好过,特别是卫长娇撒起泼来,差点连街上屠夫家的娘子都没有她彪悍。

许氏都被她气得喘了起来,怒火中烧,走到长娇的面前,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你凭什么打我的姑娘?”三夫人一开始看见许氏来,没有认为许氏会打人,等到长娇的脸上真的挨了这一巴掌,她才着急地往前面冲,显然要跟许氏动手。

两位夫人的火气都这么大,着实吓坏了身边的一众小丫头。立刻有人跑去禀报老夫人和家中的老爷们了。

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皇帝,正在案前翻着六位刚入宫的人选。忽而他抬起头,将手里的册子和资料一股脑扔到了一旁大太监李继忠的怀里。

“六皇子选中的两位,卫侯府和辽国公府的公子,都表现得不错。辽国公府是他母妃的娘家,选这家自然不意外。不过朕有点疑虑,不想让他和辽国公府太早搭上线,你觉得卫侯府的公子如何?”

李继忠听到皇帝的问话,手上捡东西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

“奴才不敢多言。”他低下头,样子十分谦卑,不过眼眸里却闪过一道精光。

“朕让你说就说,哪儿那么多的废话!”九五之尊显然有些不满意,声音里充满了威严。

“奴才听说六皇子原本看中的是卫侯府的大公子,不过在临入宫那日早晨,忽然昏迷不醒,至今还躺在床上。”

皇帝忽然不说话了,眉头紧皱,接过李继忠整理好的册子。拿起一旁的狼毫,在卫长德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退下吧。”

李继忠依言退下,他叮嘱了一旁的小太监几句,就拿着拂尘往偏殿走去。

忽然半路上一个小太监撞到了他,那个小太监连忙跪下求饶,他轻咳了一声让人退下,也没有追究。

等他再回到皇帝的明光殿时,怀里已经多了几张银票。

“殿下,李总管收了银票,皇上那边也有所动作,看样子很快就能查到了。”

沈铉一身黑色的锦袍,手里把玩着一个扇坠,脸上露出一丝阴郁的神色来。

“卫长德能不声不响地把卫长安弄躺了,可见还是有几分本事儿的人。若是平时,本皇子收下他也无可厚非,多一个有计谋的帮手。不过他偏偏搞得是卫长安,上次我还欠卫长安一个人情,这次就当是还了!”他的手指摩挲着扇坠,描摹着外面的形状,眼眸中冷光乍现。

012玲珑生死

“公子,您饿坏了吧?还得装多久的昏迷不醒啊,奴婢都替您着急。”青梅手里端着两盘子糕点,看着卫长安没形象地一口接一口吃着,语气里充满了心疼的意味。

卫长安装病也是很辛苦的,至少他不醒过来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吃饭,只有趁着许氏休息了,她才敢让贴身丫头送糕点过来。

“夫人太关心您了,要不您告诉她吧?”

卫长安皱了皱眉头,直接摇头:“不能告诉她,我娘之前差点跟三婶打起来,三房那边的盯梢明显宽松了许多。我故意在入宫那个早晨晕过去,就是要增加长德被怀疑的筹码,同样的三房也会预防我使诈。”

青梅点了点头,又替她倒了杯茶,免得长安噎到。

“青纸拖奴婢给您捎句话,您让他办得事儿已经差不多了,就这两日那位就要倒霉了。”

卫长安挑了挑眉头,她觉得自己的胃口更好了,整个人脸上的笑意都多了几分。

“好,你去通知他,让他去找青砚会合。把我们侯府的事情往外面说说,好让宫里的主子们知晓我那个二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又拿起一块杏仁酥放进嘴里,心情甚好地大口咀嚼起来。

“青梅姐姐,公子醒了吗?宫里的太医来啦?”外面传来青菊扬高的提醒声。

“咳咳,咳咳——”卫长安一下子就呛住了,不停地咳嗽着。

“公子没醒,我在替公子换衣裳,你让外面的等一等。”青梅一边高声喊叫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替卫长安收拾着。

“宫里来太医了?”卫长安好容易才缓和过来,稍微愣了一下,转而反应了过来。

“让青纸和青砚不要轻举妄动,传流言的事情不必了。看样子是宫里有贵人相助!”她拍了拍胸口,将衣襟上沾得糕点屑全部扫落。

卫长安原本准备在这个节骨眼上,传出卫长德为了入宫的名额,把兄长弄晕了的流言。好让宫里的主子知晓,舍弃卫长德。

从卫长安知晓自己要入宫开始,就已经布下了这场局。局中之人都按照她所规划的,一步步走到现在。三老爷传信,卫长德提前回京,把她弄晕自己入宫。现在卫长德被怀疑,之后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她既没有了暴露女儿身的危险,同时也让卫长德在宫里的名声上出差错,简直一举两得。

她的眉梢眼角都带着几分笑意,不用猜她都知道是谁助她。皇宫里除了六皇子之外,她没有跟任何人打过交道。

大老爷陪着太医进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收拾一新。

“王太医,犬子已经昏过去好几日了,每日都靠人硬喂一些水和稀粥。前几个大夫开了方子也不管用,急得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大老爷说得情真意切,就差挤出几滴男儿泪了。

轻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装晕的卫长安,默默地在心底把亲爹夸奖了一遍。如果不是她亲自跟大老爷商量过,她都要被亲爹这演技给折服了。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太医,搭在卫长安的手腕上,仔细地诊断着。

卫氏父女两个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生怕被拆穿。

“他这是——”从进来开始就处惊不变的王太医,忽然惊呼出声。

这回卫长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了,这位王太医又有一个称号就王半仙,不是说他装神弄鬼,而是医术高超,基本上快咽气的人都能被他抢回一半的命来。

“大公子这是中毒了啊,而且毒性很诡异。”王太医继续诊脉。

大老爷的心又落了回去,但是听到中毒又猛然提起来了,连忙问道:“此话怎讲?”

“这毒名为玲珑心,一种无为无色的,中毒者表面几乎看不出症状,只是内里被毒性侵蚀。而且此毒不是日积月累那么简单,第一日中毒就得服解药,第二日则是一半的解药剂量,第三日是一半的一半,以此类推。直到最后毒性渗入心脉,中毒者还不会死,得等下毒者给毒引子,才会毒发。”王太医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

他的话音刚落,卫家父女俩已经冒出了一身冷汗。

卫长安更是咬紧牙齿才没让自己发抖,她没有服毒,只是服了扰乱大夫诊脉的秘药。但是现在却被诊出这种狠戾的毒,难道卫长德真的要她去死?

“因为此毒发散时,过程及其巧妙,患者毒发身亡后也检测不出死因,所有的毒性都会一同流入心脉,医术再强的大夫也无法诊断出,除非剖开中毒者的心,所以才叫玲珑心。下毒者当真心狠手辣!”

王太医见大老爷面色苍白,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依您的诊断,这中了玲珑心的人会不知不觉地死去?为何我儿直接昏了过去?”大老爷勉强镇定问了一句。

王太医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这也是老夫的疑惑,或许是大公子偶然吃了什么,又或许是下毒者出了什么差错,不是很了解玲珑心的用处。大公子体内的毒一直并没有持续地得到解药,药性没有挥发出来,所以直接逼得晕了过去?”

这时候太医的语气也不大确定了。

“那您可否找出犬子中毒的原因?”

王太医的眼神在四处扫了扫,最后停在了小桌上供着的驴肉饼。他掰下一块嚼了嚼,然后又吐了出来。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这饼子的确有点问题,里面加了特殊的香料,房事不多的年轻男子可能会失控。吃多了在猛然行房之后,形同牲畜。但是跟玲珑心没有任何关联。”

卫长安稍微定了定心神,这驴肉饼的问题,她的确查了出来,所以才敢放心大胆地吃。她是女人,男人吃了再怎么形同牲畜也与她无关。

她装昏迷不醒,完全是为了让三房不要轻易摘出去,但是这一检查倒是中了毒。完全是她预想不到的。

王太医又转了几圈,他没有任何发现。

“大老爷,这毒本就难找,隐藏得又深,恐怕——”王太医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一束橙黄色的阳光照射了进来,直接投射到廊柱上挂着的宝剑。剑鞘的宝石依然还是那样耀眼迷人,透着最危险的美丽。

“等等!”王太医刚要放弃,整个人的目光就被那把剑给吸引了。

“大老爷,派人打盆刚烧开的水,再端一盆盛开的海棠花过来。”王太医整个声音都扬高了,似乎都已经破了音,显然是激动的。

大老爷立刻出去吩咐,不过片刻这两样东西就已经准备好了。

王太医把盆平放在宝剑旁边的小桌上,让两物的距离接近,又将海棠花花瓣扯下,全部撒到了盆里。

阳光一点点地照射到宝剑上面,热水里氤氲出来的白气,全部蒸腾到宝剑上面,剑身上都仿佛要沁出水珠来。

剑身上的热气越来越多,终于形成一滴水珠,滴落进下面的盆里面。

“滴”的一声,水珠混入盆里,很快就消失不见。但是异象就在此刻发生,那滴水珠遇到了海棠花的时候,忽然变了颜色显现出来,血的颜色。

很快就被水稀释掉,飘散的无影无踪。

又是一滴水落下,水盆里再次浮现出红色。

屋子里寂静一片,一根针落下都能听得见。大老爷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暗下来,他抬头看着廊柱上挂着的那把宝剑,神色阴晴不定。

卫长安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心里抓心挠肺的。

“这把剑早就在长安的屋子里,为何最近才…”大老爷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疲惫和难以置信。

“来人,把那把剑取下来放到我书房里去!”

卫长安的心底微震,她不必睁眼也知道那把剑是什么。那剑是她已逝的亲祖母留给她的,是谁把主意打到了遗物上面?简直就是遭天杀的。

“正如大老爷所看到的,那把剑的宝石上面应该是被抹了毒。遇到太阳照射发热,就会挥发毒性。按理说拥有此毒的人,应该对毒物甚是熟悉,才能运用得如此纯熟。但是偏偏在给解药时又没有按照惯例。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为何意,府上要小心。用毒是旁门左道,虽然大公子是最近才中的毒,不过这种诡异的毒却可以想法子封存很久不挥发,直到有人用东西引出毒性。”王太医长叹了一口气,默念着造孽。

这卫侯府水深至此,简直是他始料未及的,看样子比后宫争斗还要恶劣几分。这么凶险的毒,对一个还未及弱冠的翩翩公子使用,当真是歹毒至极。

甚至还没有一击毙命,是为了警告,还是中途发生了什么意外?

送走了太医,大房就陷入了一片低气压之中。

卫长安躺在床上,即使身上盖着锦被,依然止不住地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她服了秘药扰乱了玲珑心的发作,还是那个用毒的人出差错了,她活到现在似乎是侥幸一般。

王太医进宫将消息禀报了之后,皇上正在批奏折的手顿了一下。他面上的神色忽然变得晦涩难看,一下子将手中的狼毫摔出去很远。

“卫长德不知分寸,不懂尊卑,杖责四十再出宫。朕要他见血!”九五之尊这通怒火来得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殿内的人都胆战心惊的,就连最了解皇上的李继忠都忍不住抖了一下。是谁得罪了皇上?是卫长德吗?

皇上只是听了个大公子的情况,就狠戾地教训了二公子,不问因由,不提凶手。仿佛卫侯府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九五之尊的心中已经有数了一般。

013施粥事败

“禀告殿下,卫侯府的二公子被狠打了一顿,几乎满身是血被拖出了皇宫。刚刚才被卫侯府的马车接走。”

沈铉坐在椅子上,听着属下的禀报,眸光微微闪了闪。

“卫侯府,卫长德…”他低声呢喃着,眉头紧锁,显然想不通为何皇上会动那样大的怒火。

“不知分寸,不懂尊卑。”沈铉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叨着,“父皇是要警告谁?”

九五之尊本来就是喜怒无常的,无论是什么性子的人,只要成了皇上,都要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今上在这一点上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但是这件事情能让皇帝如此震怒,甚至直白地说出这八个字,很显然卫侯府有人触及到皇上的底线了。

卫侯府自从卫侯爷不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之后,名声已经大不如前了,究竟哪一点让今上这样警告?

“殿下,是否要问问李总管或者王太医?”那个侍卫低声建议了一句。

皇子打探今上的事情,都要掌握一个度。不过看着六皇子这副模样,很显然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再细查也是无可厚非的。

“不,暂时不要跟他们两人接触。父皇这次是真怒了,肯定十分忌讳人打探,这时候不能出去当靶子。”沈铉立刻摇头拒绝,如果是平时他还会铤而走险,但是现在他想到了一个更加适合的人选,还不用担惊受怕地去收买。

“询问那两个事外之人,不如找当事人亲自谈谈。派人去卫侯府探探,看大公子什么时候醒过来,能跟我有见面的机会。”

皇宫里的诸位贵人,因为皇上的怒火,一个个心心念念地打探着。另一边的卫侯府,则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二公子不仅没有得到皇上的垂青,甚至还被打得这样惨,连轿子都没有一顶,就这么跟死狗似的扔在宫门外。后来还是卫侯府得了消息,才派了轿子来接。

之前三房的得意洋洋,一下子偃旗息鼓了,甚至是惶惶不安。恨不得每日夹起尾巴做人,只希望府里这些人把他们当做透明的。

卫长安则是强作镇定,她恨不得立刻就醒过来去查探,究竟自己为何中毒了。但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她继续装晕,洗脱自己的嫌疑,所以只得忍着。

“今儿是我们周侯府的大姑娘施粥的第四十一日,时间不多了,还有要领粥的尽快!”街头上依然有周侯府的下人摆了粥棚在施粥。

街上早就排了长长的队伍,几乎所有人都对这素未谋面的周家大姑娘赞不绝口,夸她是慈和人,观音在世也不过如此了。

“侯府厨房做出来的粥就是与众不同,这味道鲜啊,舌头都能吞进去!”

“就是啊,我家孩子每日连自家饭都不吃了,就要吃周侯府的一碗粥。吃完了就特别兴奋,一日不吃啊浑身都难受。”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热情洋溢地讨论着周侯府的善行。

周玉玲要诚心祈福七七四十九日,所以这施粥也要满四十九日。京都的街头巷尾无一不知,甚至听说今上都曾称赞过这位一心向善的周姑娘,只等着四十九日完了,恐怕要给无数的封赏表示嘉奖。

“今日的粥已经发完了,对不住各位。有没领到的,明日再来!”发粥的小厮对着排在后面的人轻声致歉,态度十分良好。

“不不不,求求你了大爷。我这几日身体不知怎么的忽然就不好了,可能就要不行了。你行行好,让我再吃一碗你们府上的粥,不吃的话恐怕我即使去了阴曹地府,也不安稳!”忽然一个叫花子蹿了出来,拱着腰背,低三下四地求着。

他的声音不算小,甚至带着几分哭腔,这语气说得周围的人都觉得他异常可怜。

那个小厮看他可怜,脸上露出几分踌躇的神色。

“这位爷,您看这孩子也在病中,大夫说他的情况凶险。即使生病了,也在哭着喊着要吃你们府上的粥,赏一碗吧!”一个衣着干净的夫人,怀里抱着六七岁大的小男孩儿,也跑过来求。

那小男孩儿嘴唇苍白,双眼无神,看起来十分没有精神,不过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哝着:“我要吃粥。”

“给点给我吧。”

“我家孩子也不吃饭,就等着粥呢!”

这两个人开了口,立刻周围引起一片共鸣声,好像周侯府这粥是仙丹妙药似的,每日吃上一口心里才舒坦。

“不行,我们府里真没有了!”那个小厮原本犹豫的,也立刻没有余地的拒绝了。

“求你,求求你啊!我真的快不行了!”那个叫花子忽然变得异常激动起来,他大声地呼喊着,声音凄厉,像是发了疯一般。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躲开。

“给我粥啊,我好难受,不给我粥我就要死了!”刚刚还快要不行的叫花子,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然跳了起来,直接扑倒在那个小厮的身上,撕扯着他的衣襟。

“滚开!”小厮被他扑得踉跄了一下,差点就摔到了。

他看着叫花子发红的眼眶以及癫狂的神情,心里忽然就涌起一股寒气。

“都说了没有粥了,什么毛病!”一旁有几个看着粥棚的侍卫走上前来,纷纷去把这个叫花子拉开,其中一个还踢了他一脚。

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那个叫花子忽然口吐白沫,瘫倒在地上不动弹了。

“娘,我要吃粥,粥…”似乎是响应叫花子似的,这边妇人怀里的小孩子也忽然发狂,开始大声喊叫要吃粥。

“我也要吃粥…”周围一些孩子一开始都被吓到了,这时候也委屈地跟着喊了起来。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混乱之中,有个人不小心被推到叫花子身上,他手胡乱地摸了一把,才发觉叫花子没气了,立刻大声尖叫起来:“死人了,周侯府杀人啦!周侯府的粥能杀人啊!”

这声音好像是一道符咒一般,引起了街头巷尾百姓的恐慌,再没人喊要吃周侯府的粥了。

刚刚那两个人为了一口粥那种表现,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而且最近日日吃着周侯府的粥,不少人表示对这粥欲罢不能,一天不吃就心里难受,情况比那叫花子和小孩子稍微轻一点,但是那种控制不住口腹欲望的表现,分明就是他们的前兆。

周侯府的粥能杀人!这句话很快就在京都传遍了,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不说别的,京都里喝过粥的人足有一大半,而且那些频繁吃到粥的人,越想越觉得自己忍受不住,那粥好像甜美的甘露,明明知道可能死人,但是自己就是忍不住想吃。

“切,从这周侯府发粥那日开始,我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说这侯府是什么地方?”屠夫娘子一边吐着瓜子壳,一边唾沫横飞地表达不满。

“屠娘子你别胡说,人家是千金侯府,那门前的石狮子都能买你两个猪肉摊了!”一旁的人立刻反驳。

屠夫娘子立刻冲着说话的人啐了一口,脸上冷笑:“周侯府也不过是个空架子,周姑娘的侯门千金也很快就丢了,她祖父一没了,他们全府都得搬出来喝西北风。那宅子还是皇上御赐的,到时候朝廷收了他们的爵位和宅子,估计还不如我这杀猪的过得舒坦!”

她这话一出,就有人附和了。

苍国总共两公八候,两位国公分别是宁国公和静妃的父亲辽国公。八候就是八位侯爷,其中周侯府混得最差的,因为他们家的爵位世袭三代取消,当今的侯爷正好是最后一代,而周侯府至今没出过什么有本事的人守住这爵位,所以变成平民那是早晚的事情。

“屠娘子你说的都是事实又如何,周侯府的确是个空架子。但是周姑娘没错啊,她可是大善之人,以前就施粥过许多次——”又有人来反驳她。

美人始终都是有人无条件维护的,再加上周玉玲的确是非常会做人的那一种,所以还是有不少人拥护她的。

“去你娘的,看见个姑娘就走不动路了!我之前是怕麻烦不说,现在都已经死人了,你们还替她说话呢!你可以现在就去问问,这京都里有哪家猪肉摊收到周侯府来买肉熬粥的?这附近的人谁不知道周侯府现在就是穷光蛋,一家子坐吃山空,府上能变卖的都卖了,哪里有闲钱买肉熬粥给你们吃!”屠夫娘子白了一眼,差点把口水吐到那人的脸上。

“那粥里面明明就有肉,你就是嫉妒,看人家侯府没来你这里买肉!”维护的人还是不依不挠的。

“哎,你的嘴巴找撕呢!我屠娘子是那样的人吗?周侯府没买肉,你们觉得这肉是哪儿来的,老鼠肉、附近抓到的流浪猫狗肉,或许里面还有死人肉呢!而且为了不让你们吃出坏味儿来,里面还不知道放了什么香料,一个个拼命喊香,一口不吃就发狂了。不跟你们说了,爱信不信,反正吃了发病的又不是我!”

屠娘子胖手一挥,就扭着肥硕的腰肢离开了。

自此,又有流言传出,周侯府的粥里面是用了老鼠肉那些肮脏的东西做的。里面肯定还下毒了。

在一个幽深僻静的小巷子里,有几个人正在低声说着话。其中赫然就有刚才死去的叫花子、那对母子,以及怒骂周侯府的屠夫娘子。

014让人上瘾

“感谢大爷给的赏钱,我早就看周侯府不舒服了,装什么相啊。”屠夫娘子一手抓着银子,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

“行了,你们退下吧!你们三人尽快离开京都,至于屠娘子则要辛苦些!”发银子的那人声音粗噶,听着有些模糊不清,似乎故意弄粗了声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