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好。要是你真的准备和我法庭上见我也不会怕,只是不想麻烦而已。说白了,到时候我可以要求法院公正一项比拼!那就是,让金花酒厂的技术人员和我比赛。看谁能酿出美酒来。”周心悦可是不会凭着一个人的外貌就判定别人好坏与否,放下酒杯,双手叉在胸前做出防备的姿态,继续道:“既然你们说我窃取秘方,那酒厂的原配方呢?不可能我窃取了之后就没有了吧?你们肯定是说三年半之前,那我窃取之后的一年多时间里,金花酒厂的仙来美酒是怎么做出来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是在酒厂研究出稳定的仙来酒之前离职的,离职前我的职务一直是在原料搅拌车间,要怎么才能偷到一个酒厂赖以生存的秘方?”

“那就直接比赛吧,只要你酿出的酒实至名归,那我就撤诉。”韩夕阳自然知道金花酒厂是没办法酿出那种让人唇齿留香的美酒的,周心悦酿造的两种酒他都尝过,他相信,这两种酒的美味即使放在自家家族酒业里也是能独占鳌头。周心悦想要拼酒的目的不外乎广告和正名。若是之前他或许会阻止,甚至会绝情的继续打击她,踩得她没办法继续做酒;但现在不一样。他喜欢看到她笑,肆意的笑!

刚才她戳着他胸口说的那些话不经意跃上心头,她被人退亲了?是了,记得调查报告上说她有个年商贸的大一未婚夫,爷爷是靠山村村长,好在现在退了,倒是不需要他多做什么。放在心上几年的人一下子出现在眼前,还以这样一种势无匹敌的态度对他咆哮,韩夕阳觉得,或许几年的期待没有落空。她真的能牵动他内心的悸动。

“噶”周心悦准备应付他反对的声浪,已经提着嗓子准备下一波厉言指责,突然发现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失效,软绵绵没有了着力点。这种感觉让她无所适从,以一种看傻瓜的眼神看着韩夕阳,结结巴巴道:“那个拼酒。你们是不会赢的。你没说错吧?”

“没说错,地点就定在这个酒店吧。你需要什么?我派车给你采买。需要多长时间的准备才能成酒?我好推迟上庭日期。”其实韩夕阳是说取消上庭的,只是看周心悦似乎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连丁点犹豫的神色都没出现,他心里有些不痛快。为什么我牵挂了你几年,你却什么事都没有的躲在山沟沟里和人谈情说爱,一点也不公平。

韩夕阳忽略了,爱情里面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他对周心悦的与其说是爱情,倒不如说是一种精神信仰;四年前无意的擦肩而过,周心悦字字珠玑,让他在家族争斗中步步险胜,周心悦的形象在每一次躲过阴谋之后都会被他找出来瞻仰一遍,久而久之,这种信仰被他理解成了“爱”。

再者,周心悦和他的这次重逢来得太突然、太惊喜,顺理成章的,他将周心悦瞬间定位在了“爱人”的位置;却是忘记了,在周心悦眼里,他只是一个试图找茬的对手而已,看来,要想心心相印,还不知道他能否成功呢!

“你没发烧吧?”周心悦真想问他是不是有病,结果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哪有这样的对手,尽全力帮敌人的忙?她搞不懂了,莫非是有更大的阴谋?她埋头苦想起来,这种局面了,对方还能做什么坏事?

比拼场地突然出问题?

比拼材料出问题?

评委出问题?

韩夕阳有趣的看着周心悦双眼迷离,神飞天外,看着她干净的脸庞,红润的双颊,迷离的杏眸,渐渐的,韩夕阳感觉这几年硬起来的心肠在逐渐解冻,情不自禁动了动位置,方便看到她的全身上下。

娇小的身子他知道,只有到他肩膀高度,T恤看不出身材如何,只是粗略知道纤浓合度,不施脂粉的她看上去和惯常看到过的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完全不一样,鼻翼两侧的几颗雀斑尤为娇俏。

突然,一阵玻璃碰撞声打破两人沉默的魔咒,那是韩夕阳情难自禁想要凑近她碰倒了酒杯,正在玻璃茶几上滚动,眼看就要从桌子另外一端滚落在地。

他不禁低咒一声,大手一伸,就准备揽住杯子不让它落地;周心悦看着即将从身前滚落的玻璃杯,也同时直觉的一伸手;她抓住了杯子,韩夕阳也抓住了她的手。

修长白皙的大手带着凉意覆上她温暖的手背,两人同时一愣,韩夕阳只觉得有一股电流从手掌心直直传遍全身,那一瞬间,他脑袋空空如也,只知道眼前这个人自己牵挂了四年,眼前这双自信飞扬的杏眸自己记挂了四年,眼前这泛着粉色的唇好像渴望了千百年,不自知的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周心悦并不是没和人牵过手,只是不曾和“敌人”牵过手,直到脸颊传来轻触,她才像是大梦初醒一般惊叫了一声,飞快扔掉了杯子往后退,杯子咕噜噜落在了室内长毛地毯上,根本就没摔碎。她被沙发绊倒,重重倒在了沙发上横躺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她不禁拿手在仿佛因为那轻轻一触变得炙热的脸颊上猛力的擦拭,她不懂,为什么只是脸颊的一个轻触会这么热、这么烫。

“别擦了,皮擦破了。”韩夕阳心疼的越过茶几,伸手阻止她的自残:“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你有必要那么计较吗?”他也很生气,不过是一个轻触,你就那么排斥,那你和你未婚夫又行进到什么程度了?

醋意如洪水来势汹汹,他不禁丢开她的手嗤道:“看你那急于远离的模样,像是见了鬼似的;有那么夸张吗?还是你们山里人要对丈夫守节?”

周心悦也觉着自己有些反应过度,她那么猛力擦拭,主要是因为不习惯;听到韩夕阳这么说,抬头却是只看见两片晶亮的镜片,搞不懂他这么说什么意思,重新坐好之后也不解释,免得越说越复杂。直接重新将话题导回正轨,道:“我们桑树沟的酿酒倒是没有那么麻烦,不过任何酒的发酵都是需要很多天的。这次酿酒咱们也不用太长时间,直接从另外的酒厂购置发酵完毕的粮食,然后加上秘方曲子,再窖藏三天左右,简单成酒就出来了。想必你们既然告我窃取商业机密不就为了那秘方吗?反正我是不会外卖的,要是这次我赢了,只要不打扰我的清静生活就好。我们桑树沟的酒厂再大,产量也是有限,影响不到你们这些大厂家的,要斗,你找那些有实力的厂家斗去。”

说了摆摆手,以示自己真的没兴趣和人斗,四下看了看,一眼就找到沙发背后桌上的电话,欢呼一声奔了过去,“原料你说了你买我不反对,倒是秘密武器我必须找人给我带来。还有啊,你既然都提出斗酒了,那不如你也顺道把电视台、报纸什么的找来;至于评委嘛,我找两个,你找三个,怎么样?”

周心悦一边给家里打电话报告好消息,一面遗憾这次的比赛怎么不能在桑树沟,那得招揽好多客人!

在电话里,她还差点说漏嘴,就差没给周世海说遇到了个“二百五”还是“二世祖”,竟然要给自己送钱来!

127 这个二世祖还不错

对方同意庭前调解,对方也同意公开“拼酒”,还让自己给家里打了报平安电话,这下没什么事情总该告辞了吧。

周心悦不耐烦的动动身子,小心翼翼道:“那个我就先走了。”

韩夕阳的手指很好看,细长的手指上圆润的指甲闪着莹润光泽,轻轻拂过眉尾边隐藏在眼镜架子之后的小小伤痕,那是他局促时的习惯性小动作。此时想多留周心悦多坐会儿又觉着没有适合的理由,好像说什么都有些突兀,往昔和狡诈家人之间周旋也没如此不知所措过。

周心悦没等到韩夕阳的答案,自顾自站起身来,“那我就先走了,三天后来这里找你,还是?”

“你在坐会儿吧,外面太阳那么大。不如我们一起吃顿晚饭,也好详细谈谈斗酒的事情。”见周心悦要走,韩夕阳看看外面的天色,突然福至心灵。

周心悦也看了看天色,刚才下计程车的时候,她和计程车师傅几句话不合,一口气将身上的几十块钱全给了别人,还大方的说“小费”;关键现在身上身无分文,待会儿只有走回百货大楼或者是二环路外面去,依着现在的阳光看来,说不定才走到半路就得热晕。这个韩总看起来虽说有些奇怪,然而还算绅士,最重要的是待在这有空调、有冷饮、有音乐的室内,感觉真的很不错,当下也不再推辞,舒服的嗯了一声,重新缩到沙发上。

“我帮你再倒一杯果汁吧。”韩夕阳看清了她眼下深深的疲惫,心里泛起一股难耐的酸意。

“嗯。”周心悦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绷紧一天的神经在舒适的环境中彻底的放松了,昨夜因为商讨枣树沟合作之事没有睡足的瞌睡也冒了出来,头靠在沙发扶手上,耳边是舒缓的音乐,只觉得眼皮千钧重。不由忘记了身在何处,也忘记了身边只是个陌生男人,竟然打起了瞌睡。

不过是几分钟时间,韩夕阳重新倒了果汁回转就看见了一副海棠春睡图。毫无防备的睡颜褪去了所有的防备和敌意,看起来让人从心底暖上全身。

韩夕阳轻轻将杯子放到茶几上,坐在了离她最近的沙发上,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如羽翼般轻颤的眼睫,看着她轻轻浅浅的呼吸吹起额前的碎发,看她鼻翼两侧的几点雀斑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看她绯色的脸颊、粉色的丰润嘴唇

就这样,韩夕阳也不知道自己呆呆看了有多久,只知道光是这么单纯的看着也觉得幸福,这一刻,他的决心无比的坚定:这个女人,他要定了!不是都市速食爱情的单纯身体渴求,那是渴望灵魂深处的碰撞。

拿起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调高两度,拿了薄毯轻轻罩在她身上。又关了音响内的乐曲,这才轻手轻脚走出门外,找了秦叔吩咐道:“去法院把诉状撤了吧。”

“三少爷。这”秦叔是韩夕阳爷爷派来帮助他打理事情的,事前就得到命令是尽全力帮助韩夕阳赚钱。这次的一百万启动资金一部分放到新州市建立公司,暂时走代销路线;另外一部分收购了金花酒厂,不就是为了让代销变为直销么?

“这什么?”一向温和的三少爷沉下声音还有几分老太爷的威严,直到秦叔低头敛目后才继续吩咐道:“你先帮着金花酒厂重新运营起来,至于酿酒方子,记得爷爷不是给了我一张啤酒的么?在我们一路走来,新州和松岭县和周边的县市应该都还没什么吧;这么大一块市场先占着再说,要是人不够,从新州那边调集吧。”

“那。三少你怎么办?没人在你身边侍候着”

话还没说完,就被韩夕阳一口截断下去:“我自己有手有脚,不需要谁侍候,倒是秦叔你既然有那个能力,就别埋着藏着,尽管使出来就是。另外。周小姐要斗酒,原料你找个肠子购买吧;萧松博那边就让他们尽力而为。不管胜与负都是个炒作的机会。斗完之后让他宣布,一月之后金花酒厂会让所有人看到秋霜。”

“这秋霜?三少爷,这才刚刚是盛夏来临。”秦叔为难的想要继续追问,却是没料到韩夕阳摆了摆手赶人道:“没事了,你直接去金花酒厂吧。这边周家的秘方我亲自出手,咱们随时保持联络。”

秦叔听他这么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紧闭的套房门,想到里面那位进去之后就没出来的周家小姐,想不到自家少爷为了赢,连“美男计”都使出来了,真是太为难他了,看来待会儿就要出去给老太爷去个卫星电话报告这件事请,估计老太爷会因为他的上进很是欣慰。一个月?一个月少爷就能从村姑手里套出秘方吗?少爷还真是有把握。

秦叔对韩夕阳的佩服顿时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看他的眼神更是星光熠熠,说不出的暧昧。

周心悦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睛之际还懵懵懂懂不知道身在何方,挑高的浮雕装饰的房顶、眩目的水晶吊灯,耳边是和缓的钢琴曲,难道?重新回到香港了!

周心悦瞪大了眼睛,猛地坐起身子;在一边翻着一本商业杂志的韩夕阳闻声抬头,见到她脸上横流的泪水不由一惊,关心道:“怎么?做恶梦了。”

清朗的声音让周心悦一下子醒转,这才转头四下打量,发现自己不过是深处高档酒店中而已,大大松了一口气;手背粗鲁抹去脸上纷乱的泪痕,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对如今生活的羁绊已是深入骨髓,往日种种希望回到城市的心早就被桑树沟的一景一物,被桑树沟的家人缠上了层层丝茧,离之不去。

“没事的,什么时候了?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周心悦不好意思坐正身体,将身上薄毯叠好放在边上,对韩夕阳荡起个抱歉的笑容:“我再给我姐打电话说一声,免得她等我吃晚饭。”

“嗯,没事。都怪我思路不周,让你担心了。”韩夕阳刀削似的线条彻底的柔和下来,可不是平日那种虚假的敷衍,完全是心神松懈后的惬意。

周心悦打电话的神情带着点撒娇、带着不作伪的温暖,看得一边的韩夕阳也禁不住被她的话所吸引:“知道了姐,我会小心的。”

“放心吧姐,韩先生是很温和的一个人,咱们家这次的事情会平安过去的。”

“嗯,我知道了。不,不用夏姐夫来接我,我自己会走路回来。”

“嗯,人家今天被那个计程车师傅气着了,就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他了。”

“哎呀,我知道冲动会迟早害死我的。”周心悦俏皮的吐吐舌头,缩了缩脖子,“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从瑞华这儿到百货大楼虽然远了点,我可以直接去你们家啊;不久八九里路嘛,还没有到村委会远,散散步的时间就到了。”

那边的周心彤肯定还在使命的说要让远在新州找谢天九的夏斌赶回来,这边周心悦极尽谄媚,只为了不要麻烦姐夫急着赶路。

见他们姐妹俩这幅相亲相爱,互相关心的模样,韩夕阳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若是周心悦能有一天和他也能这样毫无顾忌的谈天说笑多好。

她把钱都给别人了?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当然,自己那次除外,除了自己,她怎么能同样那样对别人呢?就是赌气也不能。

眼见周心悦快要说不过固执的周心彤,认错道:“姐,我认错了还不行吗?真是的,在咱们松岭县路不拾遗的情况下、有路灯的环境下,谁会对我这个村姑下手啊?要找也找你这样的大美人好不!不过,你也别让夏姐夫急着赶回来了,他也难得和谢家表哥表姐聚聚,这边事情基本不着急,我待会出门就打个车,到你那你给钱总行了吧。真是服了你了,罗嗦美丽老太婆~~”

挂了电话,转身就迎向韩夕阳炯炯发亮的眼神,专注的目光看得她生出几分窘迫,不禁低头检视自己的穿着来,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有什么不对吗?”

韩夕阳发觉自己总是看着周心悦失神,这种感觉真心不妙,谁叫她卸去防备、和家人真心交流的样子看上去光芒万丈。

“没有,只是羡慕吧,我也有哥哥姐姐,可是算了,不说也罢。”韩夕阳自嘲笑笑,当年不是周心悦教她防备别人的么?不然早就被那几个联手整死了。

“哦,想象得到。”周心悦看韩夕阳黯淡下来的表情也能猜出豪门里那点龌龊事儿,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表面光鲜亮丽的豪门里能有几家是一家和乐的?

“韩先生,晚饭你打算请我吃什么?”眨眨眼睛,周心悦觉得这个韩夕阳虽然先得罪了自己,倒也不是听不进去劝告的烂人,也就不打算和他多做计较,愉快的转移话题问道。

“嗯,你喜欢吃什么?是出去吃,还是在酒店点餐?不过,你能不要叫我韩先生吗?”

“真的随我?”周心悦刚刚都还惊怕自己回到原本的世界,这时候可不想继续过“奢华”的生活;笑着道:“那就麻烦嗯夕阳舍命陪我这个女人吧。

128 夜市遇夏炎

从酒店下楼来不过是黄昏六点左右,夏天的黄昏可见不到万家灯火,四下还有不少走动的路人,有的是下了班匆匆往家赶,有的是已经吃过了晚饭出门溜达,就在瑞华酒店不远,就有松岭县唯一的夜市,那里集合了松岭县大部分好吃的。

周心悦舒服的伸伸懒腰,眼神瞟向同样惬意的韩夕阳,见他一身高贵优雅的装扮突然有些不确定,迟疑着问道:“夕阳,你真的愿意跟着我去吃东西?我可是没钱的啊。”

韩夕阳转头拍了拍她的肩,其实他是想摸摸她的头来着;“放心吧,我带了钱。”

“你就不怕我把你带去卖了?”周心悦真的对他无语了,从下午进门到现在的状况是她完全搞不懂的,难道这人脑子真的有病?一点儿都不正常。

“呵呵,你不会的。”韩夕阳笃定笑道,跨下酒店门口台阶:“往哪边?需要开车吗?”

“不需要、不需要,就在那边街口。”周心悦忙不迭摆手,车子开过去还不知道停哪呢?再次看了眼貌似自得其乐的韩夕阳,周心悦觉得,还是不要管这些有钱人心里想的什么了,或许人家家里钱多烧的,他不过是来着山旮旯里玩两天,顺便拿着金花酒厂和自己做耍呢。

蒸饺、油炸土豆、卤蛋、锅贴、火锅粉、冰糖银耳,沿着街边不过才吃了一小半,周心悦就涨得不行,往日和周心彤来的时候都没今天有感觉。

“嘻嘻”周心悦一边拉着韩夕阳挽起的衬衣袖子让他避过拥挤的人群,一边毫不客气的嘲笑他,“你就不知道把气吹走了再吃么?”

韩夕阳暗红着一张脸,取了眼镜在手中擦拭,谁知道刚才的火锅粉那么好吃,烫是烫了点,没空吹走浓浓的蒸汽不是没经验么。不过他喜欢周心悦此刻的回护,明明他是个个子高挑的男人。她却是像只老母鸡似的张开羽翼不让人撞着他。

周心悦见韩夕阳没说话,也不好意思继续嘲笑人家,记得自己第一次来这纷乱的夜市不也是一副不习惯的模样么?多来几次也就放开了。

正在这时,前面一群围起来的人在不断的鼓噪:“夏炎。加油!夏炎,收拾这老头。”

边上两个在外围看热闹的老人家不住的哀叹:“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这么没教养?人家不过是扫地时候蹭了他的脚一下,他就要动手打人,真的世风日下。”

夏炎?周心悦一愣,不会是夏姐夫的堂弟吧?听说他们家父母在闹什么小三事件,这小子就有了自暴自弃的倾向。原本学习成绩不错的他学会了许多不良习惯,连夏姐夫都出门找了他教育很多次。

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既然遇上了,总不可能袖手旁观吧!仗着个子娇小,她左钻右窜挤向人群中心,韩夕阳一个不察就被遗落在外,好在个子高,在一堆大爷大妈围观人群中还算是鹤立鸡群。倒是比周心悦更快看清人群当中的情况。

人群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一脚踩在一根矮凳上抖个不停,还算帅气的稚嫩脸庞上带着痞痞笑容。嘴里叼着一根过滤嘴香烟,雾气腾腾中看不清眼底神色;他身前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爷,身上是一身环卫工人装束,手里还提着一个白色蛇皮袋子和一把火钳,嘴里抖抖索索说着什么;一边鼓噪的是几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穿着夸张的男女。

“夏炎!真的是你!看你什么样子?你想干什么?”在钻进人群的片刻功夫,周心悦已经弄清楚事件始末;夏炎一群人本来在烧烤摊子上喝着小酒、饮料,环卫老人在用火钳夹废纸入袋的时候不小心把夹起的废纸掉在了夏炎身上,再手一抖,火钳在他高档的名牌运动鞋上蹭了一下。这夏炎就火大的站起身来。一群灌了黄汤的男男女女就鼓噪着要打老人一顿,夏炎正让老人趴下把他鞋子上那萝卜丝大小的刮痕擦掉,否则就动手。

被周心悦突来的河东狮吼一唤,夏炎忙转头,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惊声招呼道:“心悦姐。”过滤嘴香烟顺势掉到了地上。

周心悦没理会他。站到环卫老人身前温言道:“老人家别怕,这小子的鞋没那么珍贵。”接着转头对夏炎吼道:“夏炎,你长进了啊,欺负到老人家的头上来了,赶快道歉。”

周心悦这人说古道热肠吧倒也不至于,只是重生来教训小宝和罗晓杰的成就感养成了她见不得小孩子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忍不住就想教育几句,面对这些孩子,她霸气的性格倒是展露无遗;夏炎喜欢玩电子游戏,可他发现不管什么新出的游戏都不怎么难得住周心悦之后,周心悦也就顺势成了他崇拜对象中的一员;每年在夏家的聚会中他都会和小宝他们一道缠在周心悦身边听些神侃。看到周心悦发飙,他的第一反应还是有些惊怕的。

其余鼓噪的男女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一层,只是觉得周心悦土了吧唧的,怎么一上来还镇住学校小霸王了?要知道,夏炎这孩子有钱,一旦变坏,身边可是聚集了不少的拥护者;这时候起哄道:“夏炎,怎么啦?一个乡下女人就把你吓成这样?还怎么混。”

夏炎在周心悦面前有些发憷,不代表在这些人面前会怕,眼睛一瞪,怒道:“吼什么吼!老子的事情知道该怎么做?”转头再看向周心悦时,初见的尴尬消失不见,翻着白眼对周心悦挥手道:“心悦姐,不要多管闲事。我爸妈都不管我,你多个什么事!走开点,别妨碍我教训这个老头子。”

在外围的韩夕阳看到这儿也是明白了一大半,这个叫夏炎的是周心悦认识的;以她热心的性子肯定不会允许他在她眼前做出格事情的。生怕周心悦吃亏,连忙发挥了从小到大第一次无赖精神挤进了人圈。

这厢周心悦被夏炎气得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夏炎,要摆威风别冲着老人,算什么事儿!姐当年也经历过叛逆期,你这样的还真上不了台面,有种去找比你强的人的茬,或者是把心全用在别的地方做出点成就来说不定你爸妈还会注意注意你。”

她知道夏炎和她前世不同。夏家是从穷日子里过出来的,相信人到中年的夏顺江两口子对这个儿子还是无比看中的,也许儿子做出点成就来,这两人或许会为了孩子不要闹得那么僵。

被周心悦说中目的的夏炎不禁恼羞成怒:“我才不是为了让爸妈注意。”

“不是,不是你干嘛要这副打扮,要欺负个花甲老人?还不是想把事情闹大,最好惊动警察,然后你爸妈拿钱保你出去,之后两个人就守在你身边嘘寒问暖?你省省吧你,这个样子只有让勉强还为了你凑在一起的两个人彻底失望,你家就真的分塴离散了。你要是真的想让你爸妈念在你的关系上或许会重归于好,那你倒不如认真做好一件事,让他们为你骄傲;要是你做不出,劝你趁早学习长大、学习独立,放你爸妈自由。”周心悦咄咄逼人,丝毫不管周遭什么环境有什么人,只是想吼出自己当年的不甘。

“我”夏炎的眼神陷入迷茫;“我有什么能做好的。”

“夏炎,别听这女人胡言乱语。咱们都是成年人,干嘛要听别人的话。”旁边的男女不甘寂寞的吼道。

周心悦转头叉腰骂道:“你们,就是你们。难道夏炎听你们的去打骂一个老年人吗?信不信我先收拾你们,一群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蛀虫。”

在周心悦骂出如此难听的话之后韩夕阳就知道不好,因为他已经看到有两个女生提了白酒瓶子趁着人不备就想往周心悦头上招呼,惊得他几个大步上前挡在周心悦面前,抓住了两个女生手里的酒瓶。对夏炎吼道:“你看看,这就是你朋友,谁对你好,谁想靠着你吃吃喝喝你总知道吧。要是这下子敲上去,你心悦姐还有命吗?”

夏炎身边的人不是他在学校的同学,全是社会上的小混混,混又混不出名堂,夏炎理所当然就成了冤大头;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有些享受这种被簇拥的感觉;他自然也知道周心悦是为了他好,只是说话太难听,不给他面子而已。被韩夕阳一吼,他也恍然,拉开两个女转身对着一群混混道:“这是我的私事,你们就不要插手了,咱们明天老地方见面再说。”

被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护在身后的周心悦可不领情,她又不是吃素的圣母,这两个女人竟敢偷袭她,扶住韩夕阳的腰间,一个有力的撩阴腿奔着其中一个女人就去,因着面前有两个人,这一腿只是把其中一个穿裙子的女人踢了个趔趄;可是不想夏炎再去什么“老地方”和人见面;这小子彻底勾起了她早已遗忘的伤痛,说什么也不让他做失足青年。

韩夕阳被她抱住腰间借力,瞬间像是被雷电击中,完全忘记了反应,在对方有人扶住穿裙子的女生之后才苦笑起来:这周心悦,怎么这么冲动?

129 韩夕阳受伤

周心悦的举动很快让那群男男女女彻底的失去理智。一个个叫嚣着就要找躲在两个男人身后周心悦的麻烦。

夏炎见状,连忙试着发挥自己“老大”的威严,举着双手阻止道:“你们干什么?不要乱来。”

他的声音很快湮灭在了冲上来男女的怪叫当中,眼睛上不知被谁趁乱打了一拳,这下子夏炎“嗷”的一声惨叫,一下子扑向了最快一个扑向周心悦的一个男人,突生的神力让他一下子将人骑在身下,左一拳,右一拳,随即后肩背一痛,扑倒在地,眼看着就要被人一脚踹到身上。

这时候,周心悦的一声尖叫“夏炎”,一把抓了夏炎身后下狠手的男人就是一脚,野蛮粗鲁的将那个男人摔到了一边,一边打一边骂:“叫你这兔崽子打夏炎,他不过是个孩子;你们的爪子也伸得太长了吧。”

之所以周心悦能够顺利救到夏炎,完全是因为韩夕阳一个人抵住了所有的危机,这些乌合之众的三拳两脚又怎么敌得过韩夕阳经过训练的手段。

旁边围观的不少大爷大妈此时在一边大声帮着呼道:“警察来啦!”

混混们本来就就心虚,听到这样的喊声,加上韩夕阳看上去人虽然斯文,下手可一点也不斯文,好几个人挨了几下重的,有一个人吓得转身就跑,另外的人当然也全都跟着一起跑了开去。

剩下一个被夏炎骑在身下,另外一个被周心悦扯着袖子,韩夕阳转身便看到周心悦手里拉着的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一个刚才丢在地上的酒瓶,趁着周心悦怔愣之际就想敲到她的身上,不禁吓了一大跳。

“小心!”

夏炎也看见这个险情,可惜远水解不了近火,等他从身下人身上站起来,酒瓶已经离周心悦不过半尺距离。

“啊”周心悦也被近在咫尺的酒瓶吓得闭着眼睛尖叫起来,心里想:这下子遭了。本来就差点等于毁容的脸真的毁容啦。

可就在这时候,周心悦只觉着眼前一黯,一个温软的手掌覆在她的鼻尖,“嘭”的一声中玻璃飞溅。不知道谁唤了一声:“哎呀,流血啦!”

这下子,四周看热闹的人也不那么淡定了,有的再叫救护车,有的拨打了报警电话,现场一片混乱。

周心悦还在怔愣是哪个“雷锋叔叔”如此的乐于助人,竟然以肉身拯救了自己的脸颊;手上一阵拉扯力传来。韩夕阳稳重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快拉着那个叫夏炎的走,难道还准备去局里逛一逛吗?”

周心悦回神,连忙拉了已经凑到身边的夏炎道:“快走。”

三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沿着街边飞奔,在夏炎的带领下终于窜到了一个小巷子里停下。三人靠在墙边,捂着急速跳动的心不住的喘着大气。

“呼呼夏炎,你有没有事?”周心悦关心的问十七岁的夏炎,深怕这孩子有什么长短。

“呼呼,我才没你那么没用。差点被人毁容。”夏炎支起身子靠在墙上,这时候才有精神打量那位和周心悦一道的“猛人”。

“啊,你受伤了?!”夏炎看到了韩夕阳手上不断滴落的鲜血。思及他一个大男人刚才跑动的时候行动还有些不便,不禁撇撇嘴:“真是没用的男人。”

这话可惹到了周心悦,一边拉了韩夕阳的手看伤势,一边冷冷说道:“不知道谁才是那个没用的人!刚才那些混混的举动你也看到了,听到有警察来,谁还留在原地等着被抓啊,连被你骑在身下的同伴都不顾,拔腿就跑,那算有用吗?”

看清韩夕阳的伤势还算蛮严重,周心悦也不想再和夏炎磨叽。扶着韩夕阳的伤手,急道:“还有你夏炎!我现在要送我朋友去医院不想管你,你又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说完,拉了韩夕阳就往这附近的三医院走,嘴里还不住的道歉:“夕阳。真的很对不起,让你受伤了。我这就去给我姐打电话让她送钱过来。”

看着他手上哗啦啦下流的血液,周心悦愧疚得不敢看他的脸庞,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这好管闲事的性子怎么从来不知道收敛啊!

“心悦姐,我这里有钱。”后面怯怯的声音传来,原来是夏炎,他并没有因为周心悦的大骂而转身离开,反倒是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两人的后面。

“我这里有衣服,先帮他止住血吧;不然没走到医院,血都流得差不多了。”夏炎脱下了身上那件白色的运动T恤递了出来。

周心悦哼了一声,抓了衣服就往韩夕阳手上包去,这才分神打量一直不语的他是个什么表情?

一丝不苟的中长发凌乱的呗汗水贴在额际,金丝边眼镜虽然还好好的架在鼻梁上,但因为汗水的侵润,眼镜一边滑到了脸庞,露出一只冷厉的锐眼,因为疼痛,嘴唇紧紧抿着,刀削似的脸部线条此时透着一种惑人的狂野!

这这?

这是那个温文尔雅、儒雅高洁的韩夕阳?

注意到周心悦打量他之后的怔愣,韩夕阳努力挤出个笑容来,苍白的俊脸线条柔和了几分,完好的左手将眼镜重新推上去,遮挡了凌厉的眼神,顿时斯文的男人韩夕阳又重新回来了,只是狼狈了一点、亲近了几分。

“怎么?不认识了?”好听的声音带着磁性,唤回了周心悦飞远的神智。

这个男人刚才那昙花一现的桀骜不驯怎么有些眼熟?不过先下倒不是眼熟不眼熟的问题,先决条件是赶紧的把他的伤口处理好,以免他大爷一个不爽,恼羞成怒之后前面一切大好局势就此作罢,谁不知道有钱人的主意是一个接一个?

“认识,认识!只是没想到夕阳如此的急公好义、乐于助人、舍己为人、舍身相救”周心悦自己都觉得越说越离谱,拍马屁也不是这么急切啊?不好意思呵呵一笑,干脆对身后光着上身的夏炎吩咐道:“你要是真的知道错了的话就赶紧去医院里面挂号!人家问怎么伤的,就说不小心摔到人家的碎酒瓶上了。”

“哦,好。”夏炎闻言,快步往医院跑去。韩夕阳看出了周心悦的急促,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她放心,自己又不是那种朝令夕改的人,只好转移话题对着夏炎的背影道:“那个孩子其实并不坏。”

“这个我当然知道,都是他爸妈,闹什么‘小三’事件,家里闹得不可开交,也就没人管束了;本来的天之骄子一下子没爸妈关注,变得叛逆很自然的问题。”周心悦想起夏顺江和管惠两口子的事情都觉得劳心,也没几个钱,怎么两口子就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个不停?

韩夕阳若有所思:“你对‘小三’很有意见?”

周心悦不知道为什么韩夕阳会说起这个问题,不过还是老实的将自己的看法讲了出来:“说真的,站在我的这个角度;‘小三’并非主因,那些管不住心的男人才是罪魁祸首!不过这些都和我没什么关系,只是有时候觉着这些人只顾着自己的利益、情感,却是将无辜的孩子牵涉其中,那才是最可恶的!就像夏炎,多无辜啊,为了拉回爸妈的注意力,连变坏这招都想到了。”周心悦想起了她当年,不管她做了多少出格的事情和多少优秀的事情永远都只有一个结果:钱!

做了坏事,父母知道之后第一个问题是:多少钱能摆平?能用钱摆平的事情直接说,我汇钱给你就是。

得了各种奖项,给她们打电话报喜也只有一句话:要多少钱奖励?我汇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