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恼你抢了我的章哥哥,你若能不去侍寝我就不恼你了,最好划花自己的脸让我开心开心。若是做不到就别恶心巴拉的说什么只要我不恼你就开心的话,骗鬼呢。留着你‘天真的甜言蜜语’哄太子去吧。”梅怜宝昂起脑袋,转身就走。

梅怜奴伤心的了不得,清泪滚滚流,梨花带雨般娇怜,当下就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子,扯着娇嫩的嗓子喊,“七姐姐,为了你,阿奴愿意,阿奴愿意的。”

梅怜宝“嚯”的转身,火一般蹿回来,一把打掉梅怜奴手里的簪子,假声假气道:“哎呀,我相信你就是了,何必当着德总管的面自残呢,你自残给谁看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恶毒呢,这事传到太子那里,你想我死啊。”

旁边托着拂尘的小德子看梅怜宝的眼神犹如看一坨狗屎,心想:真假,当谁看不出来呢,也就梅侍妾这没体会过亲情和温暖的稀罕她,得了她一点子恩惠就以为她是世上最好的人。

小德子摇摇头,上前道:“梅侍妾,您跟奴婢走吧,太子还等着呢,难道您要为了她抗旨吗?”

“抗旨就抗旨,七姐姐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梅怜奴倔强的不肯走。

梅怜宝冷笑。

“您不去就不怕太子怪罪梅姑娘?”

“这…”

梅怜宝已不想看梅怜奴装相了,她嫌恶心,转身就走。

依着记忆回到自己的寝室,梅怜宝坐在床榻上又悔的捶自己的头,骂自己蠢货。

这一夜,先是得罪了魏嬷嬷,再是和梅怜奴扯破了脸皮,得了,以后肯定没好日子过。

谁叫她忍不住,因着她这急躁脾气,上辈子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再来一世依旧死活不改。

但是,让她学着梅怜奴装相,她又实在做不出来那样儿。

罢了罢了,该死就死,她就是一瓦砾,能撞碎几件玉器就撞碎几件,千刀万剐之刑都受过了,没什么是她承受不住的。

大不了再死一回。

馨德殿,太子妃寝宫。

“禀太子妃,太子殿下又在端本殿召见了凌雪阁的梅侍妾,令其弹奏琴曲。”贴身丫头莲儿低声道。

摆弄着琉璃盘里的香佛手,太子妃似笑非笑的“嗯”了一声。

显而易见的,比方才得知太子宠幸了梅姑娘情绪要低落了些,莲儿颇觉怪异。

“今儿晚上太子是不会来了,把本宫头上这些累人的劳什子卸下来吧。”太子妃往梳妆镜前一坐吩咐道。

偷觑一眼太子妃脸上的神色,还算和蔼。莲儿自持是太子妃的陪嫁丫头,在太子妃跟前很有几分体面,便是故作轻松逗趣的大胆问道:“小姐,奴婢有一事不明,能问问吗,要不然啊奴婢一整晚都睡不着觉喽。”

对镜抚着自己只算清秀的脸,太子妃笑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贴身丫头称呼小姐以显亲近之意,黎明心也怀念起在家做姑娘的时候,便是去了“本宫”二字,用了“我”字。

“那梅怜宝就是个草包,脑袋空空,太子宠幸她不过是和所有男人一样,贪鲜儿罢了,不足为虑。而那梅怜奴…莲儿,你也见过梅怜奴,你说她长的如何,气质如何?照实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黎明心道。

莲儿不敢看黎明心的脸,垂着眼睛小声道:“美、很美。”

“那梅怜宝就不美吗?怎么个美法?说!”声儿一沉,黎明心一拍梳妆台,放在梳妆台上的粉盒都跟着跳了一跳。

莲儿吓的“噗通”跪地,眼儿一闭,抖着声腔道:“像、像菩萨,有、有圣光似的。小姐饶命。”

捂住自己端庄有余,美貌不足的脸,黎明心一声长叹,“起来吧。”

“小姐您、您是要母仪天下的,所以、所以…”

“是啊,本宫终归是要母仪天下的人,本宫是正妻,是正宫,本宫可不需要以色侍人。”松开手,黎明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信一笑,“容颜有枯败之时,身子有干瘪下去的一日,而本宫天生的好家世是她们拍马不及的。”

“小姐说的是。”莲儿恭维道。

“梅怜奴,长的多么美好善良,像你说的,仿佛带着圣光的菩萨似的,咱们的太子殿下啊正偏爱这一类的女子,梅怜奴才是隐患。”

“那咱们要不要…”

“要什么?”黎明心打了个哈欠,笑道:“急什么,有人比咱们急,守着珏哥儿,本宫只愿做渔翁。”

“还是小姐看得破。”莲儿伺候着黎明心躺下,笑道。

这么一梳理,黎明心也觉得自己的地位稳固,并不需要担心,便也放松了心绪,闲谈道:“一个土财主家出了两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一个圣洁如菩萨,一个媚惑似狐妖,也真是一件奇事了。”

“谁说不是呢,奴婢还听说啊,他家的女孩打小就是被老花魁教导出来的,不给人做正头娘子,偏给大户人家做妾,下头人暗地里都给梅侍妾的娘家叫什么,专养小娘的淫窝子,比这还难听的都有呢。”

黎明心听的乐呵,困意都少了许多。

竖耳一听,梆子声响了四下,莲儿抱了自己的被褥铺在脚踏上,道:“哎呦,都四更天了,小姐快睡吧,明儿早上侧妃夫人们还要来给您请安呢。”

“睡吧。”

吹熄了灯,莲儿往脚踏上一躺,虽是闭着眼的,但并不敢睡死了去,留着个耳朵听吩咐。

床帏里,黎明心大睁着眼睛,却是怎么都睡不着的。心里想道:那梅怜宝不过满足了太子的肉|欲,是为攻身,而那梅怜奴却是在攻心,攻心为胜攻身败,故此她一点也不在乎梅怜宝怎么作蠢,但却对梅怜奴多有顾忌,太子也是男人,男人心也是偏的,一旦太子对梅怜奴动了真情…

第6章 她就是那滚刀肉

凌雪阁临着一片小湖,被丛丛芍药花包围着,到了冬日从窗户缝里冷浸浸往屋里抽风。

梅怜宝用被子把自己包住只露出一颗脑袋来,静静的寻思事儿。

图一时痛快把梅怜奴摔了,还是当着太子身边德总管的面儿,用脚趾头想想她今夜也别想好过,但她不后悔。

她在太子府里不说人嫌狗憎,但也差不多了,所以打从她伸出脚开始她就没想找人救自己,不是活够了作死,而是她有依仗,不管怎么着,太子是不会坏了她的脸和身子的,性命无忧,只要不死,她就什么都不在乎。

她现在就想知道太子不杀她的底线在哪儿,在这个底线以上,她要兴风作浪!

烛火被从窗缝里吹进来的冷风弄的明明灭灭,光影打在梅怜宝的脸上,照出她此时的恶狠狠。

门忽的被从外面推开,进来两个小宫女,穿着相同样式紫褐色的棉袍,所不同的是一个领口袖口绣着缠枝梅纹,一个绣着缠枝小兰花儿纹,梳着双丫髻,一身朴素。

这两个也是旧相识,一个叫梅儿,一个叫兰儿,人家两个还是干姊妹呢,亲香的不得了,是她一进府后分来伺候她的两个小丫头,同岁,都是十一,都有一副机灵可爱的面相,对着梅怜奴从里到外透着可爱小天真,对着她,那真是嫌弃死了,卖主卖的不要太欢实。

“梅姑娘,奴婢们把您的点心提回来了。”梅儿道。

两个小丫头合力把一个大食盒抬过门槛,抬到桌子上,这才双双来给梅怜宝行蹲礼。

瞧着这俩孩子,梅怜宝到底没忍心糟践,但也不搭理她们,自顾坐到桌边,掀开食盒准备吃东西。

宫里时兴的规矩,凡是侍寝后的宫妃嫔妾都有一顿点心吃,宫里管这叫加餐,太子府内务也归宫里管,规矩都是照搬。

一盘春卷,一盘肉丁馒头,一盘什锦包子,包的只她的胭脂盒那么大点,一盘三个,对于怕胖的女子们来说尽够了,还有一盅燕窝粥,只是全部都冷冰冰的。

梅儿兰儿对视一眼,眼神里隐隐有些期待。

梅怜宝不经意扫了她们一眼,冷笑。

这俩东西都在等着她发作呢,等着她踩着门槛一通乱骂。

上辈子到死也不知道这俩被谁指使的,这辈子是该好好留心留心了,对着俩孩子她下不得手,对于她们身后的主子,她可就不手软了。

“去把梅侍妾屋里的茶炉子拿来,把燕窝粥热热我吃。”

梅儿兰儿失望的“啊”了一声,到底还是小,没绷住脸皮。

“啊什么啊,还不赶紧去。”梅怜宝竖眉怒喝。

“是。”俩人很快收紧面皮,规规矩矩的照主子的意思去办。

片刻,梅怜宝吃上了燕窝粥,她实在是饿了,便是把整盅的粥都喝了,把小肚子喝的胀胀的。

把碗一推,梅怜宝床褥子上坐着去了,冷冷盯着俩丫头收拾,直把她们盯的额头冒虚汗。

依着她的意思,该罚这俩小货墙根下跪着去,但是不行。

往后如何行事,还得等试探到太子的底线才行。

把身子喝的饱饱的,热热的,这会儿子梅怜宝开始犯困,脑袋开始发僵,眼皮子一忽闪一忽闪的往一起黏糊。

不行了,困死了,睡醒再说。

往被子里一钻,十个数不到就睡死了过去。

她自来这般心大,没了对死的畏惧后,更是大到没边没沿儿去了。

正是,天塌了,不过一个死。

很快帷帐里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儿,梅儿兰儿竖耳听了听,知梅怜宝睡死了去,便是大起胆子,一同撅嘴往那边“哼”了一小声。

俩丫头坐在圆鼓凳子上,一边吃梅怜宝剩下的点心一边头对头的嘀咕,兰儿道:“她这样没成算的人,被算计死了去还不知道那人是谁呢,咱俩摊上这样的小主儿可真是倒了血霉了。”

“正是呢。”梅儿挠挠脸,便是不平道:“和咱们同屋的竹儿你可还记得?她被分到太子妃那里去了,虽说是做粗活,但人家有盼头,哪像咱俩倒霉催的,摊上这么个蠢货。”

梅儿偷眼往帷帐那里一瞧,“蠢货”二字咬的极轻。

兰儿愁眉苦脸的道:“姐姐我就怕跟着她受连累,她也太能作了,我和端本宫的小井子是同乡,咱们去提点心的路上他不是来找我说话吗,他悄悄跟我说,咱们这位主儿把魏嬷嬷得罪狠了,让我快想法儿调走,要不然就要大祸临头了,可咱们又有什么人脉呢。”

梅儿白了小脸,禁不住尖声道:“真…”

兰儿一把捂住梅儿的嘴,“仔细把她吵醒了。”

二人屏息观察帷帐里的动静,见梅怜宝不仅睡的死猪一般,还打出了轻微的呼噜声,放心之余,都生轻视之心。

“别管她,她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听见了又能拿我们怎么样。”梅儿满不在乎的道,“你接着说。”

“我想着,若调走就赶紧,是不是去求求文夫人…”

俩小姐妹嘀嘀咕咕一阵,想是商量妥了,把盘子往食盒里一归拢,抬着,二人悄悄的走了出去。

门被轻轻关上,侧躺着睡的梅怜宝睁开了眼,一沾了枕头她的确是睡着了,却被梅儿那戛然而止的叫声弄醒了。

“文夫人…竟然是她!”

梅怜宝恨的直接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真是有眼无珠,怪不得连两个小丫头片子都骂你蠢货。”一时,梅怜宝极是厌弃自己。

她悔了,悔不该在家里的时候偷懒,仗着是嫡女,生的又最好,又得父亲的喜欢就不和姐妹们周旋,若早知会入太子府,她就该好好跟着姐妹们学学。

她亲爹梅严德生的风流潇洒,钱多地多,娶了好些美人,生了好些小美人,打小聘了好几位红极一时的老花魁来教养她们,一边把她们的身子养的娇娇软软,一边教导她们怎么伺候男人,怎么跟男人耍手段,怎么跟女人耍手段,月月还有考试,谁得了第一她爹就奖赏一件东西,那么这个月不仅这个得第一的姐妹得意,连同她的姨娘也跟着风光,而谁若是考差了,便会受罚,同样的姨娘也跟着受罚。

打小她们姐妹之间就是争斗着长大的。

后来没事她想想那个养育她长大的亲爹,忽然发现,他爹养她们这些女儿就像在养蛊。

“梅姑娘。”

思绪突然被打断,听着动静梅怜宝一下子坐了起来,身子绷得紧紧的。

不经允许,门被推开,门外站了三个大太监,领头的则是德总管的小徒弟,名唤福顺的,而在福顺身后其中一个太监手心里托着一口碗莲。

“太子口谕,令梅姑娘顶着这盆碗莲在廊檐下跪三个时辰。”福顺板着脸复述完后,笑眯眯的看着梅怜宝,“梅姑娘,您看是不是马上执行?”

梅怜宝扫了一下这三个太监鞋帮子上的雪沫,“外头下着雪的吧,一定很冷。”

福顺笑而不语。

“脱了棉衣跪?”

福顺依旧笑眯眯的不答话。

“终究躲不过这场劫难吗?”梅怜宝忽然心灰意冷,惨笑一声,往床褥上一躺,破罐子破摔道:“谁爱跪谁跪,我不跪,非拉着我出去跪,就直接灌我一杯毒酒吧。我知道你们的手段,也别想着折磨我就范。”

梅怜宝拔下头上的金钗戳着自己的喉管,冷冷和那三个太监对峙。

“嘿,遇着个滚刀肉。”福顺觉得这趟差事难办了。

第7章 活色生香顶碗莲(一)

太子歪在引枕上,听着只能算是流畅的琴音闭目养神。

一张雕花琴案摆在炕下三尺远处,琴案上摆着一把焦尾琴,一个兽耳三脚紫铜香炉,一线青烟袅袅的从兽嘴里吐了出来,散着幽幽玫瑰香气儿。

梅怜奴素手拨弦,小嘴紧张的微微咬合,一张小脸显得尤为认真而楚楚动人。

“弹得真难听。”被罚顶着碗莲跪在琉璃宫灯下的梅怜宝小声的嘀咕。

太子缓缓睁眼,瞥着梅怜宝,唇角轻勾,“她才学几天就弹成了调子,比你可强多了,你打小有‘名家’教导,孤也没见你弹出名曲来。”

梅怜宝撅起红嘟嘟的唇,泪珠儿在桃花眼里打转,大声辩驳,“章哥哥何必拐着弯儿的羞辱阿宝,请谁教导不请谁教导又不是阿宝说了算的,阿宝就有个那样的亲爹,那能怎么办,只能受着。”

“你还理直气壮的。”孟景灏把玩着一柄小玉如意冷哼。

“又不是阿宝的错,当然要理直气壮的。”梅怜宝挺直身子,醋意浓浓的指着梅怜奴,“她要不是生母得罪了我爹,她也和我一样了。凭什么你那么宠着她,却罚我,她就是那天上云,我就是那地里污泥了不成?也不知哪家的道理。她打小还是狗窝里长大的呢,又比我干净到哪里去。”

梅怜宝小嘴巴巴,说话又脆又快。

“放肆。”孟景灏龙目横起,威严冷厉。

此时琴音儿断,梅怜奴小声啜泣了起来,什么也没说,却是让孟景灏怜惜的抱在了怀里。

“哼,谁不会掉眼泪疙瘩似的,我也会。”看着占了她章哥哥身子的孟景灏抱着梅怜奴哄,梅怜宝嫉妒疯了。

反正不管,章哥哥就是她的,孟景灏去死。

“你怎么跟匹野马似的,挨了那么些教训也不知收敛,再不闭嘴,孤方才允了你的话就收回。”看着不服管教的梅怜宝,孟景灏觉得手心特别痒,他想揍死她算了。

梅怜宝这才住口,老老实实的去想怎么勾搭孟景灏。

事情要从梅怜宝金簪戳喉,福顺不得不回端本宫禀告太子说起。

“连孤的口谕都不遵从?”

“谁给她的胆子!”

“在家里刁蛮霸道也就罢了,到了这里还想学螃蟹横着走,美得她,孤倒要看看她想做什么。把她给孤抓过来。”

听着命令,福顺几不曾吓破了胆去,只因他听了魏嬷嬷的话,小小改动了一下太子的口谕内容,这大冬天的脱了棉衣在外头跪上三个时辰,女孩儿那么娇弱的身子哪里受得住,八成就一命呜呼去了,太子日理万机,又厌弃梅怜宝,也没功夫去在意一个不受宠小家姬的死活。

但他万万没想到,听了他添油加醋一番的回禀,太子非但没气的赐死梅怜宝,反而还要召见,这下子福顺急了。

走到半路,福顺没撑住给梅怜宝跪了。避开其他太监,福顺就哭着给梅怜宝认错,“梅姑娘,都是奴婢让鬼蒙了眼,脂油迷了窍了,太子的口谕就是让您顶着碗莲在床下跪三个时辰,并没说让您脱了棉衣,是奴婢瞎了心烂了肺想给您添堵,梅姑娘,您放过奴婢一次,奴婢给您当牛做马。”

手心里攥着金簪子,梅怜宝是抱了必死的心来的,她原本想着,如若有机会她要弄死孟景灏,抱着她章哥哥的身体一起赴黄泉的,这会儿忽的得知那口谕是被改动了的,孟景灏并不想作践死她,不知怎的梅怜宝心里就甜起来。

此处黑灯瞎火,挨着个大水缸,望着跪在地上的一个人影儿,看不到对方的脸,梅怜宝忽觉浑身一寒,她若不同意,这狗奴才会不会把她溺死在水缸里?

待太子问起,只要这狗奴才随便找个理由,梅姑娘怕太子怪罪,畏罪把自己淹死了,又或者一时畏惧用金簪把自己戳死了,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那时自己已死,也死无对证了。

想到此处,梅怜宝强作镇定,道:“好啊,你欺上瞒下,说的严重点,你这罪行可顶的上欺君之罪了,说,谁给你的狗胆?”

性命相关,福顺也顾不得了,便是把魏嬷嬷咬了出来。

“咚咚咚”结结实实给梅怜宝磕了三个响头,福顺哀求道:“梅姑娘,您饶了奴婢这一次,以后奴婢帮衬您,您生的这样好一定能得太子的宠爱,您缺的只是根基人脉罢了,您别瞧不上我们这些阉人,奴婢能帮您大忙。”

梅怜宝是知道这些狗奴才的大用处的,上辈子她就吃了这些狗奴才的许多暗亏。

此时她和这狗奴才身处暗地,为防他狗急跳墙,必须先安抚,至于他承诺的什么当牛做马的好事,她可不敢想,更不敢信。

眼珠儿一转,梅怜宝便故作惊喜的道:“真的,你能帮我争宠?”

福顺一听忙道:“能,能。”其实心里对梅怜宝生了轻视之心,这样的心智,她不止是喜怒皆在脸上,那张嘴更坏事,什么都藏不住。这样的人有好处,心思简单,容易掌控;而坏处就是,若投了这样的主子,九成九会被连累死。

“那、那好吧。你先起来,仔细冰坏了膝盖。”梅怜宝亲自把福顺拉起来。

福顺目光一闪,心中诧异,都说这位脾气差,刁蛮任性,使气作妖,捏住了他的把柄,他都做好了被打骂的准备,不想就这么容易过关了?

“若我侥幸还活着,你就帮我争宠,若我被太子赐死了,我就带着你的这个小秘密死。”梅怜宝情绪低落的道。

借着远处的灯光,福顺不敢置信的看着梅怜宝,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手指戳弄着金簪子的尖,梅怜宝苦笑道:“我知道太子不喜欢我。”

福顺挑眉,这一个月来这位为了争宠闹出那么些笑话,他还以为这位不知道自己被太子厌弃了呢。

“可我喜欢他,着了魔似的喜欢。偏偏他就不喜欢我,为何就不喜欢我呢?我那么喜欢他。”梅怜宝迷茫的四顾,仿佛想找谁要个答案,要个解脱。

“只是因为他忽然变成了太子,所以就不喜欢我了吗?”

跟着德总管,福顺是知道梅怜宝怎么被太子弄回来的,这会儿听她说了这些傻话,福顺倒有些可怜她了。

“我说会替你隐瞒就一定做到,倒不是为了收拢你的心,而是大抵我这次去见太子会被赐死吧,这样也好,死在他手里,也算有始有终吧,何苦再弄你一条命去,就当是我为下辈子积点德吧。”梅怜宝抽了抽鼻子,轻声道。

福顺猜着这位怕是哭了,心里也跟着有些难受。

“奴婢谢小主成全,您的大恩大德奴婢一辈子不敢忘。”福顺往地上一跪,真心道。

“我才不稀罕你的谢谢啦,大恩大德啦什么的。咱们走吧。”

福顺听了,心里更是感激,在后边恭敬的跟着。

梅怜宝走在前面,眉梢眼角都是妖艳鬼魅的笑痕。

第8章 活色生香顶碗莲(二)

这个时辰了,整个儿端本殿里只太子所睡的东暖阁里灯火通明。

梅怜宝一进了殿就被两个大太监挟持了,一个扭住她的膀子,另一个则利落的夺了她的金簪。

梅怜宝吓的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张着嘴久久才合上。

到底是她天真了,以为拿个金簪就能自己做主去死。遇着真正掌事儿的,担得起她这条贱命的,自己想死都是死不成的,就比如此时掌握了她的一切的太子孟景灏。

这人就是她的天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