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着,一边团了个大大的雪球往林侧妃身上扔。

“好你个大言不惭的。”林侧妃笑个不停,没闪开,被砸了一头的雪,发簪都歪了。

梅怜宝乐的跳起来,气势逆转,见林侧妃不知不觉走到了一颗松树下边,乘胜追击,梅怜宝迎着“敌方”的雪球雨,逼近,快跑,一把抓住林侧妃头顶的枝子猛的一晃,雪粉、雪块纷纷下坠淋了林侧妃一身也弄了自己一身。

真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雪粉钻了一脖子,林侧妃气的跳脚,指挥自己的宫女道:“把这个坏东西给我按雪地里去,用雪埋了她。”

斗将不过人家人多,梅怜宝赶紧撤退,边退边激将,“有本事你我对决,咱们不用别人帮忙,你仗着人多算什么英雄好汉。”

林侧妃笑道:“我就欺负你人少,你能拿我怎么办。”

一个是媚态天成,雪妖似的;一个芙蓉清丽,洁净无垢。

追逐打闹,欢快的笑声如银铃,打破这白茫茫大地的冷寂,孟景灏禁不住也跟着露出了一抹笑痕。

乐平郡王看着梅怜宝却道:“殿下,那披了火狐裘的便是程聪在您跟前提到的美人吧。太子洗马程聪,臣查到了他一件小事,他的正妻和大皇子的一个侧妃同出一族。”

“果然。”看着梅怜宝的神色渐渐冷厉。

“华艳奢靡,美盛多野态,真是个美人,看一眼仿佛就能被迷住。”乐平郡王道。

“怎么,心中有佛的辟玉也被迷住了吗?”

转动了一下手腕上的佛珠,乐平郡王看向孟景灏,语带提醒:“臣是怕殿下被迷住了,这个女孩的容貌有一种蛊惑性,臣看过之后,心中就想到了四个字,欲、孽、罪以及堕,堕落的堕,这个女孩极容易让人堕,也极容易让人犯罪,红颜祸水,她可当得,殿下要留她在身边吗?”

“孤在几日前让她做了孤的侍妾。”孟景灏攥紧了手指。

“殿下三思。”乐平郡王难掩忧色,“莫中了大皇子的美人计才好,也说不准还是个毒美人,毕竟枕畔之人防不胜防。”

想起自己留了梅怜宝两夜,这两夜他都睡的极安稳,不禁脖颈一凉。

是他大意了。

“孤知道了。”

第21章 辨忠奸阿宝入梨园

宫里的人都有睡小午觉的习惯,这叫做得天地阴阳的正气。

到了小午觉的时候,整个府里就都安静了下来。

端本殿,暖阁。

孟景灏沉冷的坐在炕上,地上跪着梅怜宝和林侧妃,她们的头发上、皮裘上都沾着雪,进了屋后遇热都化了,这会子皮裘上的毛都湿潮潮的趴下了一片,青丝和发簪上都挂着小水珠,因之前热了身子,脸蛋都红扑扑的,姿容越发盛了。

她二人跪了有些时候了,梅怜宝倒还好,身子向来康泰,林侧妃就不行了,她本就瘦弱娇病,这会子就摇摇欲晃起来。

孟景灏起身,将林侧妃扶了起来,搀她到炕上坐定。

“多谢殿下。”林侧妃心下稍安,看来犯错的不是她,既不是她,那就是梅怜宝了,不知这丫头又怎么惹了殿下。

“梅怜宝,今,贬为姬,即日起搬入梨园。”孟景灏沉冷开口。

梅怜宝愕然抬头,心头忽的惊惶不安,“为何贬我?”

林侧妃闭紧因惊愕而微张的嘴,静观其变。

“孤贬斥一个侍妾还需要理由吗?”

孟景灏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梅怜宝,梅怜宝跪着,仰头才能看到孟景灏,当四目相对,孟景灏眼神冰冷,梅怜宝惧的瑟瑟发抖,不是畏惧于孟景灏,而是畏惧于那不可更改的命运。

从家姬升到侍妾,她本以为她已经小小的更改了一下自己的命运,看,上辈子她就没做过侍妾而这辈子做了侍妾,她改变了一点点了,可现在,侍妾才做了几天,新分到的屋子才住习惯,一下子又掉了下去,又掉了下去…

眼泪簌簌落了下来,她看着孟景灏,从不奢望他能救她,只是想看着他而已,你看,这个你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男人还没有得到,不能绝望,不能绝望…梅怜宝,你这辈子是要做把这个男人得到再踩到脚底下的恶毒女人啊,目的还没有达到,不能绝望,但可以哭,哭一哭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林侧妃看着蜷缩成小小一团发抖却仰着头努力看着殿下的梅怜宝,忽然心疼起来,“殿下贬斥一个侍妾是不需要理由,但杀人放火判罪之前,官老爷们还会给判词呢,殿下身为储君,贬斥一个侍妾难道就那么吝啬判词吗,还是说根本找不到判词,殿下只是凭自己的喜好?”

一个凭自己喜好办事的太子,还能做好一国储君,将来的明君吗?

说的严重一些,这是对一国储君的诋毁、威胁和冒犯。

“林侧妃,你不要命了吗?!”

林侧妃说完就后悔了,冒犯皇太子,那是死罪,她死不足惜,可她身后还有一族人,遂颤颤跪了下来,却死抿着嘴不吭声。

梅怜宝看着孟景灏,看着他巍峨的身躯,他俊朗的脸,甚至去想他的硕大,不行,得不到这个男人她不甘心,还有九年呢,她还有机会。

甭管在那一瞬,她所看到想到的东西里夹杂了什么不合时宜的坏东西,总之灵光一闪,找到原因,她又满怀斗志了。

梅怜宝一抹眼泪,“噌”的站了起来,“孟景灏,你为什么贬我,难道是因为那夜我打了你吗?”

冷厉悲壮绝望的气氛忽的一凝碎成渣渣。

孟景灏愕然一瞬,忽的整个人都僵硬了,看着小脸上还挂着泪痕的梅怜宝,瞪她,带着警告。

梅怜宝恍然大悟,愤怒的指着孟景灏骂:“你还要不要脸,是你把我弄疼了,我不该打你吗,你还皇太子呢,你还有太子妃侧妃夫人那么多女人呢,太差劲了,太羞耻了,我说你为什么突然贬我呢,原来是想杀人灭口吗?”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快给孤闭嘴。”孟景灏的脸滚烫起来,若非他肤色深怕是已经通红的让人看出来了。

“我不,你这个斤斤计较的小人,我打你的时候你不当场发作,这会子又无缘无故的贬我为姬,原来是秋后算账啊,你这个卑鄙小人。”

“放肆的东西,孤是那种秋后算账的人吗?”

“你是,你就是,你看你现在就贬我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让你打回来,打回来后就不许贬我了,听到没有?”

林侧妃已经懵了,看着和太子吵架,不,单方面骂太子,把太子骂的张口结舌、气怒攻心却还没被拉出去砍头的梅怜宝,由衷的佩服她的胆量。

但是,他们的对话她怎么听起来感觉脸要红了呢?

是她想的那样吗…

不对,她听到了什么,梅怜宝打了太子,打了太子却好端端的活到现在又提着太子的名字骂了太子…

“好,孤就给你一个理由。梅怜宝,你把你八妹梅怜珊推下水淹死了她,真以为没人知道吗?似你这般恶毒的女人,孤怎么会留在身边,让你去做家姬而没有处死你已经是对你莫大的容忍了。”孟景灏只觉自己头昏脑涨,看着梅怜宝恨不能掐死她,真是匹野马驹子,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不知羞耻,不知羞耻!

梅怜宝有片刻的慌乱,张口结舌,面色苍白,“不、不是我推她下去的,是她想推我下水,她从父亲那里知道你的身份就想弄死我取而代之,是她要推我下水,我反手就把她拽了下去…她不知道我会游水,我本来想救她的,我真的想救她的,可她到了水里还想弄死我,我挣扎、我拼命挣扎,我不知道她不会水,我拼命爬上岸去,她、她就死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很害怕,我…”

“你以为孤会信吗?”孟景灏冷笑。

“所以、所以你是因为这件事,原应了我,让我做你的女人,却最终打落成了陪客的家姬?”解开了困扰了她一辈子的一个疑团,梅怜宝忽然狠戾起来,“是不是梅怜奴那个贱人告诉你的?”

“阿奴才不会说,她看见你行凶替你隐瞒,只是噩梦惊醒,魂不守舍时让陈嬷嬷套出了实情,若非如此,孤又会知道你是这样的毒妇。”

“毒妇?”梅怜宝攥紧了拳头,“对,我就是毒妇,可你的阿奴比我还毒,孟景灏,你等着吧,等着被你的好阿奴毒死,听说前朝有种芙蓉花,吃了这种花的花粉会上瘾,你会从一个威仪赫赫的储君变成一个脸都烂掉的被圈禁的废人!”

“你说什么?”孟景灏一把抓住梅怜宝的胳膊。

梅怜宝现在气的没有理智,一口口水就吐孟景灏脸上。

“你!”孟景灏扬起了巴掌。

“你打,你要不就打死我,要不就砍了我,反正我在下头等着你呢,等着你烂掉,烂成骨头渣子的下场!”

梅怜宝的眼睛通红。

孟景灏怒的胸腔剧烈起伏,巴掌高高扬着,看着她怒色的小脸,如同盛开到了极致的荼蘼,艳色生光,那张突突突往外吐刀子的嘴,红润饱满,莹润光泽,引人吮吸亲吻,狠狠的…

“一个贱人梅怜奴想废了你这个太子还是太难,她大概只是负责*你的身子,腐蚀你的意志,她后面还有指使的人呢,一个庞然大物,你再没用也是个太子,一个两个的小猫小狗还弄不倒你,所以,孟景灏,我等着看你的下场,来呀,打死我,我在下头等着你!”

孟景灏把梅怜宝的话都听到了耳朵里,钻到了心里,尤其是那句,你会从一个威仪赫赫的储君变成一个脸都烂掉的被圈禁的废人…

“信口雌黄,满嘴荒唐言,以为这样胡搅蛮缠孤就会纵容你吗,来人,把这个贱人弄到梨园去。”

梅怜宝就知道孟景灏这贱人不会信她的话,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道:“不就是去梨园吗,伺候男人容易的很,人家从小可就是有花魁教导的呢。”

“滚!”孟景灏被气的肝疼。

“哼。”梅怜宝转身就走。

林侧妃跪着,僵硬着身子听完了梅怜宝和孟景灏的所有对话,心里有怀疑更有惊慌,太子会被废掉,真的假的…

“殿下?”林侧妃惶惶的看着孟景灏。

孟景灏坐在椅子上,他的身躯高大,背往前弓着,整个人都仿佛拢上了一层黑气,像一头狰狞的,绷紧鳞片的龙。

龙头转向林侧妃,龙目煞气森森。

林侧妃心思玲珑,顷刻了然孟景灏此时的想法,白着脸哀求道:“殿下,妾什么都没有听到。”

孟景灏看了林侧妃良久,“下去。”

林侧妃抖着腿爬起来,颤着手稍整了下仪容,行礼后,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外头静悄悄的,整个端本殿只剩张顺德僵僵的守住殿门。

殿内,孟景灏细细想了一遍又一遍梅怜宝当时说的话和神情,心里一阵一阵的翻江倒海。

同出一家,他从没怀疑过梅怜奴,因为梅怜奴是他无意中发现的,住在梅家狗窝里,蓬头垢面,当时她被两条狗追,快要追到被撕咬的时候,他出手救了下来,脏污遮不住她倾城的容貌,这张小脸的美和梅怜宝的美截然相反,一个若说有妖气,另一个则是佛气、仙气,生来仿佛就和梅怜宝相克,仿佛她能解梅怜宝的妖气似的,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把她也带了回来。

接触之下他发现梅怜奴什么都不懂,像个孩子一样,于是对这个自小被虐待的女孩多了几分怜惜,梅怜宝那个野马驹竟然指控他会被梅怜奴毒死,会吗?阿奴看起来那么弱小,那么惹人怜惜,只是因为在家时梅怜宝给了她她不吃的馒头就对梅怜宝感恩戴德,这样一个知道感恩的善良小东西会给他下毒吗?

梅怜宝说的那么信誓旦旦,说他的脸会烂掉,是对他的诅咒还是真的看到过?

芙蓉粉,曾差点导致前朝被瓜分的至毒,那是皇族秘辛,梅怜宝根本不可能知道这种东西,是谁告诉她来混淆视听的,还是梅怜宝知道什么?

假若梅怜宝说的是真的,梅怜奴被人指使了,谁指使了她?

老大?老四?老五?老六?

废掉孤后,有资格问鼎帝位的就是他的这些兄弟们了,左不过是这几个人罢了。

即便梅怜宝不说,想要把他拉下来的也是这几个人。

他倒要看看梅怜宝、梅怜奴这对倾城姐妹哪个忠哪个奸,又或者都是。

第22章 梨园斗舞

雪水沿着琉璃瓦,从屋檐淌了下来,当头浇到滴水下的芭蕉上,打的芭蕉蔫头耷脑的。

听声儿,哗啦啦,仿佛下着大雨似的。

梅儿、兰儿跪在墙根下,却笑的眉开嘴咧。

两个新来的小宫女有条不紊的在给梅怜宝收拾东西。

福顺的眼睛红红的,显见是哭过一场的,这会子正给梅怜宝叠衣裙,手指虽粗大却把衣裙都叠的整整齐齐的,像个过日子的好男人。

嘴里也不消停,“梅儿兰儿这两个贱蹄子跑到掌事儿的那里去求调走被我看见了,让我狠狠修理了一通,您也不要伤心,这种背主的奴才不要也罢,可幸奴婢跟着师傅还有几分脸面,又求那掌事儿的给了两个好的,尖下巴的叫小倩,大眼睛的叫小樱,这两个奴婢瞧着怪可心的,就让她们跟去伺候。您放心,梨园那里奴婢已亲去了一趟不会有人找您的麻烦,屋子奴婢也给您寻了最好的,您放心去,只是大抵不能再服侍殿下了,我可怜的宝侍妾啊。”

想到梅怜宝对太子的痴心,福顺又想哭了,转头去看梅怜宝,却见躺在软榻上的梅怜宝睡熟了,身上盖着狐裘,均匀的呼吸一呼一吸之间轻轻吹拂着火狐的毛毛,小脸红扑扑的迷人。

福顺眨巴了一下蒙蒙泪眼,泪意渐去,禁不住裂开嘴笑。

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福顺便给小倩和小樱打手势,示意她们轻拿轻放。

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从进府开始便不受宠,仅有的也只是一些旧衣,梳妆匣子,惯用的脸盆脚盆之类的日常用具。

福顺坐了下来,静等着梅怜宝醒,然后亲自送去梨园。

忽的,帘子被掀开,梅怜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抱着个大包袱的蓝蝶。

“七姐姐。”

福顺忙站了起来打千作揖,低声提醒道:“我们宝侍妾睡着了,您小点声。”

“她算什么宝侍妾。”蓝蝶翻白眼。

“蓝蝶。”梅怜奴压低了声音轻斥。

“我收拾了几件殿下赏我的皮裘袄裙给七姐姐带过去,七姐姐既然睡着了,那就放在这里。”看着软榻上睡着的梅怜宝,梅怜奴红了眼眶,承诺道:“我会向殿下求情的,争取让七姐姐早些回来。”

“不必了。”梅怜宝打着哈欠坐起来,“我说这大冬天的怎么会有苍蝇在我耳边嗡嗡,原来是九妹妹你啊。替我求情?算了吧,你不给我上眼药就不错了,我说怎么,你我同时进府,你成了侍妾我却成了家姬,原来是你捣的鬼,那日梅怜珊推我下水,你既看见了怎么也不来救我,这就是你的好心?这就是你所谓的把我当成最亲的亲人?你又是怎么误导别人的呢,明明是梅怜珊先推的我,到了太子嘴里就成了我推的梅怜珊,你可真有能耐。”

“啊,太子知道了,太子怎么会知道那件事?七姐姐你相信我,不是我告的密。”梅怜奴急得快哭了,那表情比窦娥还冤呢。

“你会说话吗?什么告密,又不是我谋杀梅怜珊,而是梅怜珊谋杀我!”梅怜宝上前,挥手就打了梅怜奴一巴掌。

“啪”的一声极响亮,打的梅怜奴一个踉跄。

“你大胆,你放肆,小小贱姬敢对侍妾动手,我会告诉太子的。”蓝蝶愤怒的道,赶忙去搀扶梅怜奴。

“你算什么东西,给我死开。”梅怜宝一把推开蓝蝶。

“来人啊,救…”

福顺猛的捂住蓝蝶的嘴将她按到地上,给小倩小樱打了个手势,这俩小宫女赶紧过来,一个骑在蓝蝶腰上捂嘴,一个压住蓝蝶胡乱踢蹬的大腿。

墙根下跪着的梅儿兰儿早吓傻了,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出声。

梅怜宝顿时对这俩新来的小丫头片子满意极了。

“你到门口给我望风去。”梅怜宝不客气的指挥福顺,福顺犹豫了一下。

狠狠揪住梅怜奴的耳朵,流氓似的一摸梅怜奴的小脸,冲福顺嘿笑,“我和我的九妹妹亲香呢,你不知道吗,我九妹妹最爱我打她了,打的她越痛她越敬爱我,谁叫我是她最亲最亲的亲人呢。九妹妹,你说是吗?”

梅怜奴流着泪点头,那委曲求全的劲头儿呦,男人看了就怜惜死了吧。

“瞧瞧,多可怜呦,多委屈呦,也怪不得孟景灏那傻蛋不曾怀疑你,偶然所救一被家人虐待的可怜倾城小女孩,小女孩又单纯如纸,不谙世事,把男人所有的怜惜同情都勾出来了吧。”

“啪啪”又是两巴掌,梅怜宝捏着梅怜奴的下巴,桃眸阴戾,红唇靡艳,在她耳边吐语如珠,“我知道你身后有人指使。”

梅怜奴泪水涟涟的瞳孔骤然一缩,然而只是一瞬,又变成一个被虐待的受气泪包。

“啧啧,又是这样一副受虐的可怜模样呢,你背后之人想来极精明的,选了你来从内部腐蚀孟景灏,你时刻摆出一个受害者的模样,孟景灏那蠢货又怎会想到,受害者也会是施害人呢?”

“七姐姐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阿奴好疼,好疼,七姐姐你饶了阿奴吧。”泪如泉涌,梅怜奴呜呜哭了,就像是小奶猫一样。

梅怜宝有一瞬的不忍心,脑海里想到了以前,那时她们都还小,梅怜奴小小一团被扔在狗窝里,没得吃没得喝更没得穿,她也像这样发出小奶猫快要病死的声音,眼睛水亮亮的,那样无辜,那样可怜,仿佛看着她死去,心里就犯了罪。

她是渴望有个娇娇软软的妹妹的或者一个蕙质兰心的姐姐,妹妹牵在手心里陪着她玩球球,姐姐在旁边温婉的笑,给她们缝制精巧的小沙包。

可是…她有那么多姐姐,却没有一个姐姐给她缝过东西,或者摸摸她的头,也没有妹妹给她牵着手。

梅怜奴,是唯一的妹妹,她那样病弱,那样的需要人照顾。

不知道梅怜奴的母亲究竟怎么得罪了父亲,父亲不允许善待梅怜奴,不能给她吃的,喝的,穿的,于是她想到了办法,她假装顽劣,把梅怜奴从狗窝里拉出来玩,给她馒头吃,馒头里混了大半的糯米面,她还让人加了糖,甜甜的,她总是假装咬一口,然后吐出来说真难吃,狗都不吃吧,就随手扔给梅怜奴,她故意把自己的袄沾上泥,脱下来让梅怜奴学狗叼东西,让她把崭新的袄叼回窝里去,她就在旁边拍掌笑…

是不是因为那些种种“恶劣”的行迹才导致梅怜奴恨她的呢?

是了,如果我是梅怜奴,我被人那么对待,我也会记恨的。

原来是这样吗…

好心被误会了呢。

但那又如何,善心给付,她就从没想过回报,却不曾想得到了对方的“复仇”。

好,真好。

重活一世,脑子虽还是蠢的,却是能看清很多事情了呢,这也许就是老天的恩赐了。

谁又能像她这样幸运,可以重来呢?

所以,这时候真想敬老天爷一杯酒呢。

“七姐姐,你饶了阿奴吧,饶了阿奴吧。”梅怜奴呜咽着,瑟瑟抖着,可怜兮兮。

对了,被打落梨园,不能见孟景灏就不能和梅怜奴争宠了,既然她不能争宠,也不能让梅怜奴争宠,进府不久,想来梅怜奴还没让孟景灏对她情根深种才是,得想个办法…

毁掉梅怜奴的脸?如若她犯了这种不可挽回的错,孟景灏会不会一怒之下也毁了她的脸,毁容可不是她打梅怜奴两巴掌或者绊她一脚那么儿戏,不行。

有了。

“你给我过来。”梅怜宝拽着梅怜奴往外走。

“七姐姐你要带阿奴去哪里,七姐姐你饶了我。”

冰水哗啦啦从屋檐上流下来,梅怜宝伸指一碰,冻的瑟缩,遂即把梅怜奴按在了屋檐下的滴水出,让雪水淋她。

“啊,不,不要。”

梅怜宝将梅怜奴裹的皮裘脱下来扔地上,死死按着她,让她淋雪水。

福顺目瞪口呆,磕磕巴巴道:“宝侍妾,您这是做什么,让太子妃或殿下知道的话…”

梅怜宝拍打着梅怜奴的小脸,笑吟吟问,“我的好妹妹,你会去告状吗?”

梅怜奴哭的惨兮兮的看着梅怜宝,半响摇了摇头,却哭的更痛了。

梅怜宝一摊手,“你瞧,我的九妹妹就爱我这么对她,她就爱这调调。”

福顺无语。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人能怎么办呢。

李夫人从半开的窗缝里看到这一切,惊吓的张大了嘴,双手合十念叨“罪过”“罪过”。

看着梅怜奴的嘴唇发乌了,梅怜宝“善心大发”,亲自给梅怜奴裹上皮裘,把梅怜奴蓝蝶这对主仆亲自送出院门,挥舞小手绢道:“千万不要想念我,我还会回来的。”

怕转头陈嬷嬷来找事,忙催着福顺送她去梨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