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梅怜宝坐着不动,看着孟景灏哼道:“我真的生气了。”

孟景灏皱眉。

“从人家身上下去就不认人了,把人家扔这么远的地方,哼!”梅怜宝一扭身,把个后脑勺对着孟景灏。

孟景灏只觉太阳穴猛的跳了一下,但现在还不是计较她什么都敢往外说的时候,便呵道:“大胆,把脸正过来,你以为杀孟景湛未遂,你就没事了吗?弄不好孤都保不住你。”

新升了位分,新得了称心如意的院子,梅怜宝才将将觉得日子好过呢,可不能把小命白白葬送,忙转过脸来,讨好的铺铺床沿上她弄出来的褶皱,“殿下累了吧,快坐呀。”

从体和殿到馨德殿,又从馨德殿马不停蹄的来了随园,他一晚上都把半个太子府踏遍了,的确有些累,便顺势坐下。

梅怜宝便哈巴狗似的围着孟景灏转,“阿宝给殿下捏肩呀。”

孟景灏睨了梅怜宝一眼,梅怜宝忙冲孟景灏眨巴大眼睛,孟景灏冷哼了一声。

“明儿一早,早朝后,孤会先一步向父皇说明此事。”

梅怜宝灵光一闪,“哦,恶人先告状!”

孟景灏气的无语,抓过她按在怀里,狠狠打了一巴掌,打的梅怜宝捂住屁股嗷嗷叫,“疼呀,疼呀。”

“知道疼就对了,下次还敢吗?”

梅怜宝赶忙道:“不敢了不敢了,阿宝就一条小命。”现在是夫人了呢,虽然比不上文夫人是有正式的书册诰命服为证的正四品,但她也是被视作正五品的,见正五品及以下命妇不用行礼。

孟景灏松开手,梅怜宝一骨碌爬起来往他怀里一钻,双臂掉在他脖子上,怨道:“你也真下得去手,你个没良心的,才…”

孟景灏一把捂住她的嘴,手心里温热滑腻一片,触感极为舒服,既不想听那小红嘴里巴巴的往外吐艳词,所幸就不让她说话了。

“现在孤说你听,你给孤记住了,明儿一早若皇后传召你去问话,你就这么说。”

梅怜宝呼扇呼扇睫毛表示会乖乖听话。

于是孟景灏一边说一边松散了手掌,望着她水溶溶的眸子,禁不住就彻底松开了,大拇指开始摩挲那被他咬过吮过而显得艳润肿胀的小嘴。

小嘴微张含住那指尖,舌儿伸出来,尖尖的舔舐,集中在那一点上的痒感,通过那一点呼啦一下子麻遍了孟景灏的全身,孟景灏微颤了一下。

他蓦地站起来,忘记胳膊上还躺着梅怜宝,梅怜宝惊呼一声,孟景灏忙弯腰去抱,在梅怜宝马上触地的瞬间又给抱了回来。

梅怜宝乐的咯咯笑。

孟景灏把梅怜宝往锦被上一扔,真的是用扔的,他身材高壮,抱着梅怜宝像抱个大孩子,距离床褥有一定高度,往那一扔,锦被直接被压塌了,梅怜宝“哎呦”一声,道:“我的小细腰哦。”

“断了断了。”

孟景灏冷冷瞪了梅怜宝一眼,“明儿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你那小命呢,少费些争宠的心思吧。”

“这不是想贿赂贿赂殿下,让殿下明天好为阿宝尽心嘛,殿下不要就算了。”梅怜宝掩唇打了个哈欠,开始脱襕裙,“那阿宝就自己睡了啊。殿下走好,阿宝不送你了,殿下之前弄的人家已经很累了。”

绷紧的弦“铮铮铮”断个干净,孟景灏的脚就像是在床前的地毯上扎根了似的,瞧着她一点一点的把自己脱无可脱。

睡觉要脱到这个程度吗?还是在这种季节!

不过却在梅怜宝侧身时看到了她青紫的后背。

那是?

孟景灏一把掀开锦被,摸向梅怜宝的后背,梅怜宝瑟缩了一下,转过脸来就惊喜的看着孟景灏,“章哥哥你不走了吗?”

“都这样了,你就不觉得疼吗?”孟景灏懊恼于自己的粗心。当时他就透过窗缝往里看,就看见梅怜宝主动吻了孟景湛,他又气又失望,恨不得杀了这对狗男女。然而只是瞬间,旖旎的气氛一转,老大却突然猛烈的锤击她,他惊了一下,再反应过来时就看到老大要把她往墙上狠撞,他顿时就慌了,踹开门就闯了进去,幸好,幸好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死死拽住了孟景湛。

“疼啊。”梅怜宝委屈的瘪嘴,“可阿宝也好困,睡一觉再管它也不晚。”

孟景灏这才发现,她暗藏在眉眼之间的那抹疲惫。

都已如此,她见了他却极尽的讨好,这一刻孟景灏就觉得身体里某一个地方狠狠抽搐了一下,又疼又酸。

“好,你睡吧。”孟景灏自己都不曾发现,这一刻的他是怎般的温柔。

梅怜宝是真的很疲惫了,从被打落梨园,绝望于命运的不可改变,到她预谋杀死孟景湛,用的都是心力,那些挣扎和煎熬,也只她自己清楚罢了。

爱走走,爱留留,这是梅怜宝此刻的想法,往枕头上一躺就真的睡去了。才打赢了一场命运之战,她这会心宽的很,睡饱了,养足精神再接着“打仗”去。

孟景灏出去了一躺吩咐去拿软玉化瘀膏和多拿几个火盆过来,他自己则又回来坐下。

静静望着梅怜宝熟睡的模样,陷入了沉思。

不一会儿小倩把软玉膏捧了来,几个太监也轻手轻脚的把三个火盆抬了进来。

孟景灏一挥手,又都下去了。

重新掀开锦被,孟景灏轻轻调整了一下梅怜宝的躺姿,让她露出整个后背。

他发现,伤势已经不是简单的青紫,稍微一想也知道,孟景湛一个领过军打过仗的大男人的拳头之力,对于一个弱女子来说,哪里承受的住。

她的脏腑是不是也被伤及了?

怎么还能睡着?

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伤?

孟景灏有点生气了。

他记得有一次冬狩,那时还小些,他在追赶一头狼时,马蹄被枯藤扳倒,他被马甩了下来,肩膀先着地,摔断了胳膊,被救起后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伤,他怕自己落下残疾被废黜,更怕失去父皇的疼爱,他有很多怕的东西,所以迫切的希望自己快点好起来。

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要先睡觉,完全不把这伤放在心里,有点她所做的那首歪诗的味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他年葬何处。得合欢时且合欢,今生无悔来生悟。

她这首姑且算作诗的诗,完全就是一种逍遥快活,不顾生死的态度。

对,不顾生死。

只有不顾生死的人才会不在意自己伤没伤。

连生死都不在意,又在乎伤做什么。

难道她的这首诗不是为了蒙蔽别人,真的是她内心真实的写照?

孟景灏突然按住心窝,眉峰蹙起。

“章哥哥,章哥哥。”她这样普通的轻唤忽然就在他脑海里清晰起来,一遍又一遍,搅合的他神思都不清明了。

他极为不喜欢这样。

将药膏抹匀之后,又给梅怜宝掖好被子。孟景灏站了起来,往外走。

他并不打算留在这里。

今夜他是睡不成了,还是仔细想想明天怎么摆脱老大的纠缠吧。

第32章 兄友弟恭父欣慰

晨曦落在馨德殿飞檐斗拱的吞脊兽上,把龙头上落的雪都暖化了,苍青的龙头湿漉漉的。

各院妃妾陆续从馨德殿走了出来,侧妃乘轿撵,夫人有貂皮套子的小轿,侍妾只能踏着雪水慢慢走回去。

梅怜奴最后一个出来,身后多了几个宫女,她来请安才被告知升了位分,太子妃说是太子亲提的,梅怜奴不禁想,太子还是怜惜她的吧,真是一个内心柔软的太子呢。

梅怜奴坐上新分到的黑貂皮套子小轿,轿帘落下时,她叹息了一声。

馨德殿里,莺莺燕燕一走,望着空荡荡的屋子,黎明心歪在软枕上感叹,“咱们殿下的这些女人啊个个都是不俗的,林侧妃博学多才,虞侧妃清冷自持,杨侧妃…”

想到杨侧妃那体型,黎明心便和绿袖促狭道:“杨侧妃犹如杨贵妃再世,魏夫人谦卑谨慎,文夫人贤淑圆滑,小文夫人小巧温柔,李夫人心如止水,若都能真心相交,姐妹们一块玩耍一块起卧一块赏花饮酒,热热闹闹的,多好。”

绿袖将剥好的松子放到玛瑙盘里,笑道:“遑论您说的这般和谐美好,只要她们不绞着脑汁子想歪主意,奴婢就阿弥陀佛了。”

黎明心自己倒笑了。

“你去拜拜梅夫人吧,那相貌真跟我屋里摆着的那尊玉观音似的,她那性子吧,又跟奶猫似的,真让人生不出厌恶来。可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容不得我不多想,人不可貌相,谁知道这些女人肉皮底下都藏着颗什么心。就拿昨夜里的事儿说,我在外院的耳朵虽不灵便,却是知道,事情和梅怜奴一点牵扯都没有的,殿下为保梅怜宝,给梅怜宝升位分的同时还不忘给梅怜奴升,我昨夜里听着太子跟我说的那些话,一壁哭笑不得一壁又咬牙切齿,殿下真是有浑水摸鱼之嫌。他是真可怜梅怜奴啊,什么好事都忘不了她。”

绿袖知道这会儿并不需要她答话,她只要做个耳朵就好,遂安安静静的坐着绣墩剥松子。

“一个男人怜惜一个女人,那便是深情的开始,本宫绝不允许。”

说着话,门外传了消息进来,绿袖道:“宝夫人进宫门了。”

“还是阿宝可怜。”黎明心一下软了心肠,“人家梅怜奴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殿下的怜惜照顾,可阿宝呢,为了得回宠爱,真是把小命都豁出去了。快去请进来。”

人未至,嬉笑声已从门帘缝隙里传了进来,清凌凌醒脑,活泼泼让人禁不住就笑起来。

“太子妃,阿宝好想你呀。”

黎明心笑的越发开怀,“我也想你。”

梅怜宝由红珠引着到了近前,要行礼来着,被黎明心拉住,赏了绣墩坐,黎明心摸着梅怜宝的小手道:“可苦了你了。”

“呀?”梅怜宝赶紧道:“不苦,阿宝现在是宝夫人了,升位分了呦。”

“还是个小傻子。”黎明心又笑了,把绿袖剥给她吃的松子放梅怜宝怀里,“算上这次我虽只见了你两面,可是打心眼里喜欢你这性子,我是个喜欢热闹的,有你一个顶十个,还是个没心眼的,往后你常来我这儿玩,我这儿呀好吃的好玩的多的是。”

梅怜宝一拍巴掌,笑道:“我就说太子妃你是个好人来着。”

惹得黎明心主仆三个都痴痴笑起来。

“殿下也真是的,你这么活泼,偏把你弄到随园去,从随园到我这儿将近大半个太子府呢,你且等着,有机会我给你换个院子,秋夕斋就很不错,离着殿下的端本宫和我的馨德宫都近便。”

“那阿宝就当真了啊,这秋夕斋就是阿宝的了。”

“行,我给你留着,谁都不给。”

说笑一回,黎明心便说起正事来,“若皇后召见,我领着你去,你不要怕,把实情说出来就好,你虽有错,却是内帷争宠的小事,论罚也该是本宫来罚,更是本宫管教不严之过。”

黎明心冷笑一回,“大皇子敢轻薄太子的夫人,可见是一点也没把太子放在眼里,今儿能轻薄个夫人,明儿就能轻薄了我去,后儿咱们娘儿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此事自有太子和本宫替你做主。”

梅怜宝有些心虚,孟景灏昨夜到底跟太子妃怎么说的。

又过了一会儿,皇后身边的掌事儿宫女果然来了。

散朝时,太阳都升的老高了,今日是个大晴天,凡有屋檐处都滴滴答答的往下淌雪水。

长平帝在廊子上赐了大臣们朝食,这会儿正在上菜。

通往乾清宫的回廊上,长平帝在前面走着,孟景灏跟在后头。

“朕听闻老大昨夜在你府上伤了喉咙,怎么回事?”

孟景灏挣扎了一会儿,坚定的道:“父皇还是废了儿臣立大哥为太子吧。”

“混账东西。”长平帝甩了孟景灏一袖子,气的进了乾清宫。

乾清宫此时已摆好了饭食。

“父皇息怒。”孟景灏紧跟其后,“实在是大哥欺人太甚。”

长平帝往炕上一坐,冷着脸道:“说,是什么事。”

孟景灏“咕咚”一声跪了下来,长平帝不忍,呵斥,“你不要你的膝盖了。”

“儿臣昨日生辰,兄弟们带着礼物来为儿臣庆贺,儿臣感激摆了酒宴好生招待,谁知大哥自称身热离席后,却是轻薄儿臣的夫人去了,幸好儿臣发现的及时,及时制止了,但大哥恼羞成怒,却诬陷儿臣设计杀他,父皇,儿臣就是再蠢也不会在自己的府里,让一个娇弱的夫人,用一块碎瓷片谋杀大哥,大哥实在欺人太甚!”

“老大闯到你的后院去了?”长平帝一针见血。

孟景灏的脸就涨红了。

长平帝眯眼打量孟景灏,敲敲桌子,“说,到底怎么回事。”

“回父皇,都是儿臣内帷不休,儿臣的确也有错处。”孟景灏羞于启齿,顿了顿才低声道:“那差点被大哥轻薄的夫人儿臣不喜,就把她发落去了随园,就是离儿臣的端本宫最远的一个院子,她无宠就想尽办法邀宠,偷偷溜到儿臣宴请宾客的体和殿偏殿舞姬们更衣的暗间,想偷穿舞姬的舞衣博得儿臣的注意,谁知大哥就闯了进去,她明言自己是儿臣的夫人,大哥却、却还是…父皇,大哥昨夜能不顾忌儿臣强行轻薄儿臣的夫人,他日会不会直接羞辱儿臣,父皇…”

“闭嘴。”长平帝闭眼往引枕上一靠,斥责,“有朕在,他还翻不过天去。”

玉莲生从外面悄悄走了进来,察觉气氛紧张,轻声道:“圣上,福郡王求见。”

“让他滚进来。”长平帝睁开眼,对孟景灏道:“你起来,站到一边,朕听听那混账怎么说。”

福郡王,也就是大皇子白绷带缠着脖子就进来了,高高举着一张状子,哭的稀里哗啦的,往长平帝跟前一跪就沙哑着嗓子哭喊一声,“父皇。”

其状甚为可怜。

一看大儿子这样儿,长平帝抚额,“你是受了多大的冤屈啊,状子都写了,拿过来朕看看。”

玉莲生就把状纸从大皇子手上转到了长平帝手上。

在长平帝阅览状纸期间,大皇子一直瞪着孟景灏,孟景灏也是一副怒气冲冠的模样。

长平帝瞥了这俩儿子一眼,哼笑,“两个加起来都五十岁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你们不嫌丢人朕都嫌丢人。”

二人才收敛起来,一个安静跪着,一个默默站着。

“这是什么?”当长平帝看到附在状纸后面的诊断书,一把将状纸连同诊断书都扔了大皇子头上。

大皇子愤怒的指向孟景灏,指着自己的喉咙,“啊啊”叫了几声。

“你看看。”长平帝一指孟景灏。

孟景灏心下诧异,捡起状纸和一张太医惯常用来写药方的纸,片刻,孟景灏却笑了,神情笃定,安然自持,“父皇,儿臣是冤枉的。”

长平帝抄起炕几上的果盘本想砸大皇子脑袋上的,可见大皇子已然那么凄惨,就作罢了,“你说太子给你下了春|药,这才致使你失态,朕亲立的太子是有多蠢在自己的生辰宴上,自己的太子府里,用自己的女人给你下套害你,老大,武夫!”

长平帝缓了缓,道:“你太让朕失望了。”

“父、父皇。”大皇子急了,爬行过来想要去抱长平帝的大腿。

长平帝踹了大皇子一脚。

起身,背手在后踱步,片刻停在大皇子面前,“既是太医院院正苏长的诊断,那就是真的。老大,你跟朕说实话,那药是你自己吃的,还是真的喝了掺了药的酒?”

大皇子指天发誓,愤怒的指向孟景灏。

长平帝盯着大皇子看了许久,才对孟景灏道:“对此事你怎么看?”

孟景灏面色青白,攥紧拳头,“父皇,儿臣愿意相信大哥的的确确是在儿臣的府上喝了有问题的酒才失态的。”

孟景灏又跪了下来,“请父皇做主,有人想陷害儿臣,挑拨儿臣和大哥的关系。”

大皇子迷茫了一下,一把抓住孟景灏,沙哑着嗓子道:“你、你是说…”

孟景灏点头。

看着脚边跪着的两个儿子,又想到另外的几个,长平帝仰头深吸了口气,“灏儿,你回府自查。”

灏儿,孟景灏的小名。

“是,父皇。”

“奸细之流防不胜防。灏儿,老大到底是在你府上受伤的,你要向老大赔礼,你服不服?”

“服,是儿臣的疏忽,儿臣该当的。”说罢,本就是跪着的孟景灏,转身向孟景湛一拜,“大哥,都是弟弟的不是。”

孟景湛连忙将孟景灏搀扶起来,也向着孟景灏一拜。

长平帝看着儿子们兄友弟恭,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忧虑。

“你们都起来,跟朕来。”

第33章 一杯毒酒试忠贞

储秀殿的殿门紧闭,一个穿着凤袍,带着金莲冠,年纪约莫比太子妃只大几岁的女子,端坐罗汉床上,凤仪赫赫。

在女子的左右手边各站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宫髻梳理的一丝不乱,脸皮虽有皱纹却显保养良好的细腻,神色严肃,个个犹如老寡妇一样不苟言笑,阴气森森。

梅怜宝跪在地上,偷偷的抬头看,特别注意了一下这几个老嬷嬷捧在托盘上的东西,一个鞭子,一个白玉碗,一条白绫,还有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吓的小脸煞白。

“一个内帷妇人,大晚上的跑到外院去,你意欲何为,说!”上首女子抓起手边的盖碗突然朝梅怜宝砸了过来,梅怜宝捂住脸哇哇大哭出声,伴着她的哭声,是盖碗摔碎在她脚边的声音,茶水四溅。

“我说,我说。”梅怜宝一边抹眼泪一边前言不搭后语的道:“我没想杀人,我不受宠,被冷落,就想办法争宠,我就想跳给殿下看的,那个碎瓷片是我给自己准备的,呜呜…”

“不许哭,接着说。”女子厉喝一声。

“我就想着不成功便成仁,殿下要是还厌弃我,我就死在殿下跟前,让殿下记住我也好啊,也好过默默无闻的死在那个冷清的院子里,呜呜…”

女子顿了一下,面色缓和却依然假作严厉的吓唬道:“再哭就赐死你,还有什么没交代清楚的,都一一说清楚。”

梅怜宝打了个哭咯,接着道:“我正穿舞衣的时候,就有个男人闯了进来,抱住我就想轻薄我,我抵死不从,可我挣不开他,他还打我,我想着我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所幸就死了吧,就、就把瓷片往嘴里吞了,可是却被那男人吸去了,我争不过他啊,呜呜…”

女子往屏风后扫了一眼,继续道:“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是吗,那么你愿意证明自己对太子的忠贞吗?”

梅怜宝一听,心道不好,脸色就变了,磕磕巴巴道:“怎么证明?”

女子给了捧玉碗的嬷嬷一个眼色,嬷嬷就走了出来,将玉碗捧给梅怜宝,梅怜宝低头一看,心头森森冒冷气,里头装了一碗黑乎乎的汁液,看起来毒极了。

“你若喝了它,本宫就信你所说的话,你若不喝就证明你说的是假话,不止你自己要死,太子也会被圣上以谋害兄长之罪废黜。你选吧,本宫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话一落地,便有宫女端了玉山香炉进来,香炉里插着一根红皮细香,香已被点燃,正冒着烟气。

看看香,又看看眼前的毒液,梅怜宝放松了自己紧绷的皮子,腰肢也软了下来,改跪为盘腿坐着,眉眼渐生潋滟。

上首坐着的皇后心生奇怪,不禁坐直了身子。

藏在屏风后的皇帝父子三人,孟景灏蓦地攥紧了手,指甲戳的手心生疼,面皮紧绷,垂眼漠然,也好,死了也好,他就不用因她而犯纠结的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