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梅怜宝皱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果真不错,可我却不想给他们沾光。要不你别册封我了,让个做个小才人,采女之类就罢了。”

孟景灏哭笑不得,“别人都巴不得往娘家划拉封号、爵位、赏赐,到你这里你反而变着法儿的给娘家扯后腿。”

梅怜宝揪扯着胸前的一缕发丝,嘟囔道:“罢了罢了,我大人有大量,就当我上上辈子欠了他们的。”

孟景灏又苦口婆心的道:“你只有朕也不行,还是要娘家有靠,你才立的住,站得稳,到时候朕给你封妃也少些阻力。你兄弟历年参考做的那些文章,朕让人调出来,大体看了一遍,很平庸,透着迂腐,不是做大官的料子,做小官还使得,今年朕登基,将开恩科,让你兄弟好好准备。”

孟景灏的意思,梅怜宝听出来了,却烦得很,“他凭自己本事能考上就考上,考不上拉倒,你不许看在我的面子上破格提拔他,我说了,我只有你就够了,不要娘家。他们父子有多大的造化我不管,反正我不会帮他们,你也不许,你若背着我做了什么,我可不高兴。”

见她闹了,孟景灏就道:“好好好,你说了算。”

梅怜宝虽没给他好脸,孟景灏却是眉眼带笑。

“小傻子。”孟景灏笑道。

“你才傻呢。”梅怜宝哼了一声。

荒殿。

泥胎佛香,望着跪在莲花座下的苍老信徒拈花微笑,檀香袅袅,木鱼声声,倏忽,莲花座下传来了轻微的响动,老宫嬷放下木鱼,抬头看向佛侧,就见一个老和尚钻了出来。

“老爷来了。”老宫嬷起身行礼。

“琼玉,已告诉你了,今时不同往日,不必行礼。”

“在琼玉心里,您始终是琼玉的男主子。”老宫嬷每一次看见寒山圆悟烧毁的脸都面露痛惜之色。

当年的老爷是多么丰神俊秀的男子啊,可现在却毁成了这般鬼样子,都是孟祁鳯的错!

要不是孟祁凤活生生的将公主和老爷拆散,如今就是老爷的子孙做皇帝了,而老爷会和公主一起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而她会始终陪伴在老爷和公主的左右,看着老爷幸福终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本是君子,却做贼子之举。

“老爷,您受委屈了。”老宫嬷擦着眼泪道。

寒山圆悟摇了摇头,“计划有变,让孟景灏钻了空子,假长平帝已成了废棋,是时候让你安排在梅怜宝身边的隐棋动起来了。”

“奴婢遵命。”

“我要与玄璧远行招纳信徒和大齐遗族,从今日起你听子行的安排。”

“是。”

寒山圆悟装了十多年的老和尚,已经习惯和尚的一举一动,遂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就准备走了。

“老爷…”琼玉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寒山圆悟回头看向琼玉。

琼玉赶紧摇头,“没什么,奴婢衷心的希望您能得偿所愿。”

寒山圆悟点了下头,推动莲花座,座下便露出一个黑洞,寒山圆悟钻了下去。

“奴婢、奴婢怎忍心告诉您,公主背叛了您…”老宫嬷捂住嘴,压抑的哭了起来。

远山起了一层雾霭,烟霞拢翠。落日余晖照着钟塔,塔顶八角飞檐下有个小和尚在撞钟,眸色无邪,神态虔诚。

钟塔半身处,乐平和素萝并肩而站,共同看着不远处在玩皮球的两个小和尚,一个四五岁大,左右两边的脸颊上各有一个可爱的酒窝,一个三四岁模样,小脸圆嘟嘟,粉嫩嫩,天真无邪。

素萝眼里噙泪,风拂面,咳嗽了起来。

乐平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颗墨绿色的药丸。

素萝看了一眼乐平,眸光恨毒。

“吃了吧,你不吃,身子怎么能支撑的住。你若提前死了,谁来看顾你的儿子。”

“你们会遭报应的!”素萝一口吞下药丸,恨恨道。

乐平不答话,双手合十,望着远山雾霭。

“拿我们姐妹为棋,纵使你们祖孙父子三人费尽心机,倾尽一切,我也诅咒你们以失败告终,惨死在新帝的屠刀下,就像当年胤圣祖屠杀你们君氏一族一样!”

乐平反手给了素萝一巴掌,将素萝打倒在地。

素萝趴在地上,吐血大笑。

乐平往素萝身上扔下一盒药膏,“涂上,若是被孟景洹发现破绽,你知道你儿子的下场。我披着佛皮,内里却是魔鬼!什么都做得出来。”

素萝深吸一口气,捡起了药膏,咬牙切齿道:“我知道!”

“我要远行,从今日起,你听我父亲的。”

“是。”

素萝低下头,眼泪滴在黛青的纱裙上,慢慢泅开一团湿色。

登基大典后,孟景灏开始施恩,詹事府一众臣子都被安排到了六部、九寺、翰林院等处,该赏的赏,该罚的罚,孟景灏的手段一出,臣子们就知道了孟景灏和先帝的不同,先帝温吞擅拖,而新帝则是雷厉风行。

再有几日便是封后大典了。

梅怜宝躺在床榻上,看着帐顶的百婴嬉戏图,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时候,总会想起一些不开心的前尘往事。

浮光掠影,烙印心头。

“你是勾人堕落的孽。”

上辈子,孟景灏喝醉了酒,总喜欢伏在她身上,这样骂她。

现在想想,那时他眼中不时闪烁出的挣扎痛苦是真的,难不成是为了她吗?

在他眼里那么不堪的自己,他都还禁不住的喜欢了?

这么想想,梅怜宝还有些得意起来。

日子从指缝间匆匆流过,仿佛一眨眼就到了封后大典。

金銮殿廊庑上坐着奏乐之太监,一条红毯从金銮殿铺到宫门口,红毯左右两侧站着手持刀枪剑戟、凤扇、华盖等的金甲卫士。

当封后之乐奏响,皇后乘凤辇而来,落地,凤鞋踩在红毯上,头上戴着九翅凤凰金冠,大妆,身穿九层凤袍,朝站在丹陛上的新帝走去,步步锦绣。

远处,高台上。

一卷云袖击向天空,穿着一身大红舞衣,梅怜宝舞如妖。

颦簇之间,狂狷,媚态,妖冶。

两管云袖击向天空,梅怜宝收势,两臂上的披帛被风吹的飘扬飞天,她看着携皇后之手步入金銮殿的孟景灏想:

你不是说我这身子,我这脸是勾你堕落的孽吗,那好啊,我就偏让这孽落到你身上,种到你心里。孟景灏,这辈子,我要你爱我爱到死。

第96章 回眸一笑

阳光炽热,无风。

夏蝉附着在树干上,躲藏在茂密的树叶下,知了知了的叫,叫的人心里烦闷。

散朝了,回廊上,孟景灏在前,柏元珅落后一步。

“陛下,臣已查明,蔡则服用的所谓长生丹,和被蔡则亲手斩杀的他那两个义子一点关系也没有,蔡则本信道,一次去白云观的路上偶遇一个游方道士,就是被您捉拿的那个道士,道士蛊惑蔡则,令蔡则相信长生丹真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从此这道士就开始为蔡则炼制丹药。”

“蔡则杀的那两个人,原本就只是替死鬼罢了。”孟景灏一蹙眉,微有懊恼之意,“可惜,当时为了给蔡则定罪,朕把那道士交给了父皇,父皇斩杀了道士却只轻轻处置了蔡则,若道士还活着,倒可以再逼问逼问。蔡则服食的那药太过诡谲了,试想,若给整支军队服食这种药,那这支军队真能称得上是虎狼之师了,真有可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君氏祖孙至今都没有找到,朕就怕他们用此药组建一支军队攻打过来,他们祖孙应该是不差钱的。”

想着从老国公那里听到的,长平公主组织叛乱的银钱就是从神龙帝所建地宫里头得来的,孟景灏深深忧虑,总觉得一日找不到那地宫,绝了君氏祖孙的后路,一日就不得安宁。

柏元珅心里也清楚为何孟景灏说君氏祖孙不差钱这话,就道:“圣上,一定要找出地宫所在。”

“你和朕想到一处去了,可惜大齐灭亡之时,关于齐国历代帝王的起居注都烧毁了,咱们也无从查起。”

忽的想起林侧妃来,孟景灏就道:“你先回去。”

“是。”柏元珅拱手送孟景灏远去。

芙蕖宫,新帝贤妃所居。

林侧妃,也即贤妃,天一热她就不爱出门了,让人把莲花装在青瓷缸里给她弄到屋里来,青瓷缸里再放进几条小红鲤,她就歪在贵妃榻上捧书看,若是看累了,看烦了就赏荷喂鱼。

梅怜宝一进来就闻到了荷花香,看着贤妃悠闲的模样,一抹额上的汗珠,笑嘻嘻道:“给贤妃娘娘请安。”

“难为你还记得本宫,来啊,给宝昭容搬个绣墩来。”贤妃瞥一眼梅怜宝,自顾拿鱼食逗小鱼玩。

“生气了?”梅怜宝也不在意,自己把绣墩往前挪了挪,手臂搁在青瓷缸上,伸出白嫩纤细的手指戳鱼头。

“别给我戳死了。”贤妃轻拍了一下梅怜宝的手,梅怜宝就笑睨贤妃,“不自称‘本宫’了?我还当你封了妃就不认人了呢。”

贤妃怄死了,点着梅怜宝的眉心道:“你个没良心的,满心满眼里都是陛下,哪里还有空想我们。”

“有呢,爱他爱到死,想你们就淡如水,那话怎么说的,君子之交淡如水。”

贤妃只觉胸口更闷了,撩水泼她。

梅怜宝哪里是个让事的,两手往水里一插,猛的掀起水就泼向贤妃,泼的贤妃捂着脸哇哇大叫。

“你放肆!”

“我不放肆怎的,有本事你泼回来啊。”梅怜宝从绣墩上跳起来,作势随时准备逃跑。

贤妃顾不得擦脸,绣鞋也不穿,踩着薄袜就扑了上来,“看我不撕碎了你的脸。”

梅怜宝却又不跑了,一把抱住扑上来的贤妃将她单薄的身子压向贵妃榻,骑在她大腿上,钳住她的双臂,笑眯眯道:“撕呀,你撕呀。”

贤妃气的脸红,却又挣扎不动,就仰起脖子喊人,“青叶、青女你们都是死人呀,在咱们自己的宫里还看着本宫被她欺负,都给我过来撕她。”

青叶半掀珠帘,歪着脑袋笑道:“奴婢真喊人来撕了?”

贤妃一瞅自己和梅怜宝这姿势,一下脸红了,瞪着梅怜宝道:“还不赶紧下去,丢死人了。”

“我可不丢人。”梅怜宝道:“让我松开你也行,但你不许再撕我,答应不答应?”

形势比人强呀,贤妃撅着嘴,不情不愿的道:“好啦,不撕你。”

梅怜宝嘻嘻一笑,却还不松手,而是忽然摆出一张严肃的脸来,“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一个要命的问题要问你,我自己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好主意,你读书多,给我参谋参谋。”

见梅怜宝这般郑重,贤妃也收起玩笑的心思,“何事令你忧心,说来听听。”

梅怜宝在心里嘿嘿一笑,这才从贤妃身上爬下来,用屁股挤了挤贤妃的大腿,“往里面点。”

贤妃被转移了心思,果真不再纠缠方才被泼了一脸水的事儿,还很紧张的道:“你要急死我了,到底何事?快说。”

往里面挪了挪,贤妃催促道,模样看起来比梅怜宝还焦急。

梅怜宝继续维持着严肃的脸色,认真的看着贤妃道:“怎么才算祸国殃民呢?”

贤妃傻眼了,蓦地反应过来,抄起背后的软靠枕就打梅怜宝,“我让你消遣我,我让你消遣我。”

梅怜宝抱着头躲,哈哈大笑,还一本正经的道:“我真的想知道呀,你不说就算了,做什么打人家,哎呦,疼。”

“小骗子,我可不信你了。”把靠枕放回去,身子软软的倚上去,贤妃气喘吁吁的道。

感觉身子黏黏的,贤妃又埋怨道:“你个坏东西,你一来就闹的我一身汗。”

彼时,青叶用玛瑙盘托着两碗冰镇西瓜进来,西瓜盛在碧玉碗里,红的红,绿的绿,一看就让人胃口大开,笑着对梅怜宝道:“宝昭容您可来瞧我们娘娘了,这些日子娘娘加起来也没走路超过十步,天天不是歪着就是躺着,气若游丝的模样,奴婢们都担心死了。”

“要死了你,胡说什么。”贤妃瞪眼。

青叶是和贤妃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很是受宠,一点也不怕贤妃,还笑着道:“奴婢可一点都没胡说,奴婢和青女劝您一百遍也比不上宝昭容来一回,您看看您,活动活动,脸色红润起来多好看。”

又感激的看着梅怜宝,求道:“宝昭容您千万要多来看我们娘娘呀,我们娘娘就指望着您给发汗了。”

说的梅怜宝一边用银勺子挖西瓜吃一边眉飞色舞,咽下一口就和青叶一唱一和起来,“这么着吧,我让你们家娘娘出一次汗你给我偷一件你们家娘娘的好东西,出一次汗就偷一次,直到她心疼为止。”

“我的好东西多着呢。”贤妃咕哝一句,忽的反应过来,瞪梅怜宝,“为何要偷啊?”

梅怜宝笑起来,“我要和你的丫头串通,搬空你的嫁妆,等你没了嫁妆,我看你怎么懒惰。”

“我哪里懒了?!”贤妃不服的瞪大眼。

“可是你的丫头亲口说的,这些日子加起来走的路都不超过十步,你不懒谁懒。”梅怜宝挤兑她。

“你听她胡说。”

贤妃和梅怜宝吃的西瓜都是被挑完子,切好的,故此,吃完后,一颗子都不需要吐,梅怜宝擦擦嘴,又问了一遍,“说真的,史上都有谁有资格被称作祸国妖姬呢,咱们聊聊这个。”

贤妃也有了点兴致,道:“我觉得最能称得上祸国殃民的是苏妲己。”

“你快跟我说说,她都做了些什么?”

“害死姜王后,唆使纣王造炮烙、虿盆等酷刑,又劳民伤财建造鹿台、酒池、肉林。”贤妃想了想又略扭捏的道:“咳,我其实更喜欢看野史。有本无名氏写的野史上有一段是这样写的,苏妲己喜观‘炮烙之刑’,将铜柱涂油,燃以火炭,令犯人行其上,跌落火红的炭中,脚板被烧伤,不时发出惨叫,苏妲己听到就会发笑。”

梅怜宝只是听着都觉残忍,这个法子去掉。

“还有吗?”

“说有一日苏妲己和纣王看见河边有一孕妇经过,二人就打赌猜这孕妇肚里的孩子是男是女,苏妲己说是女,纣王说是男的,为了得知究竟是男是女,苏妲己就唆使纣王让人刨开了孕妇的肚子。”

梅怜宝深吸一口气,咽了下口水,心想:这个我也做不到啊。

“还有呢?这个苏妲己太残忍了,换一个妖姬讲。”

“那就给你讲讲烽火戏诸侯的褒姒。”贤妃讲故事讲出了趣味,兴致勃□□来。

“这个我知道,还有吗?”大胤又没建烽火台,也没有那么多侯,怎么戏诸侯。而且,她很爱笑呀,又不是褒姒那个冷美人。

“褒姒喜欢听裂帛之声,这算祸国?不算,顶多废几匹绸缎。”贤妃肯定道。

这个可以做到!梅怜宝默默把这条记住,“还有吗?”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杨玉环,都说是因她酿成的安史之乱,使大唐由盛转衰的。”贤妃不以为然,“我倒觉得杨玉环无辜,不过是唐朝皇帝拿杨玉环顶缸罢了。”

梅怜宝冲着贤妃笑了一笑,笑的贤妃浑身起鸡皮疙瘩,“你做什么?”

梅怜宝转了下身子,背对贤妃坐着,维持着扭头微笑的姿势,“回眸一笑百媚生呀,够不够把你们的颜色都压成渣渣?”

“去你的。”贤妃拍了梅怜宝一巴掌,伏在她肩膀上笑的花枝乱颤。

彼时,珠帘微响,孟景灏走了进来,看着两女偎依在一起笑的两颊绯红,禁不住也跟着笑起来,仿佛夏日的闷热之感都少了许多。

第97章 凤求凰

风吹帘动,荷香清心。

贤妃执笔坐在书案前,梅怜宝磨墨,孟景灏坐在一旁手剥荔枝。

贤妃偷觑果真听话给她们剥荔枝的孟景灏一眼,“陛下怎知臣妾将那些闲书背下来了?”

孟景灏笑道:“你家人都爱书,这几日你父兄上朝都是哈欠连天,朕将他们召到乾清宫一问,都老实说了。既然你父兄都背记了一些在脑子里,你还能不背?”

梅怜宝既惊讶又佩服,“你还真听了我的话,让你家子弟们把那些必须烧掉的书全背诵下来了?”

贤妃赧然,“并没有全背诵下来,只捡了一些他们自己最爱的背下来了。”

“何止,她祖父那么大的年纪了还背记了三本在脑子里,朕一登基,他们怕忘了就赶紧通宵默写,故此才弄的自己上朝打哈欠。”孟景灏摇摇头,失笑,“爱书到了如此地步,也是世间少有了。”

贤妃微羞,埋头默写。

梅怜宝放下墨条,少顷,青叶便捧了金盆来给梅怜宝洗手。

洗罢,梅怜宝从孟景灏手边端走盛着荔枝的玛瑙碗,自己吃了一颗,又往贤妃嘴里塞了一颗,歪头看着贤妃所写的一段,脆声低念,“相爱如中毒,我中你之毒已深,我知你也中我之毒已深,至死不求解。”

读罢只觉浑身一麻,梅怜宝咕哝道:“这是神龙帝说的话?情痴吧。”

忍不住闭眼撅嘴哼了无辜坐在下面的孟景灏一眼。

孟景灏干咳一声,“堂堂至尊也太过儿女情长了些。”

贤妃道:“臣妾不以为然,臣妾觉得神龙帝倒是个真性情的人,情之所至,他还为瑶皇后写了两本诗集呢,一本名为《凤求凰》一本名为《天仙子》。只是可惜,这两本诗集只在《皇后随笔》这本书上提到过一句,却从没刻印出来过。”

“想来都是些如‘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这等闺情艳诗,故此没有刻印吧。”吃着荔枝,梅怜宝道。

孟景灏却笑道:“据朕所知,神龙帝少时流离民间,行商起家,腹内虽诡计无数,但于诗词歌赋一道上却是白丁。说他为瑶皇后做诗集二册,想来是让旁人代笔的吧。”

眼见二妃都极为推崇神龙帝的样子,孟景灏心里就有些吃味,言辞间就控制不住的带出些贬低的意味。

贤妃把默写好的一张给梅怜宝,朝孟景灏努努嘴,低声道:“拿给他瞧瞧。”

梅怜宝看了一眼,就见上面写道:深秋病重,医束手无策,君忧赤目,将为吾所作《凤求凰》拿出,吾摇头按下,君泪问,“吾奈瑶何,共赴黄泉”。吾伤极,捧君为吾所作《天仙子》在手,日夜服药,与天争命,终于隆冬病愈。

“都要病死了,瑶皇后还看诗集呐。”梅怜宝把纸张递给孟景灏道。

看后孟景灏也大笑,“神龙帝后挺有趣的,若此书真如坊间传闻那般为帝后所作,那这二人也是附庸风雅之辈。”

贤妃怒瞪孟景灏。

孟景灏却道:“贤妃瞪朕,朕也要这么说,既然皇后都快病死了,这神龙帝怎么还把自己作的诗集塞给瑶皇后看,先给《凤求凰》,皇后不看,朕揣度着定是这本《凤求凰》是神龙帝自己写的,瑶皇后不忍视,故又拿了《天仙子》来看,这本《天仙子》怕就是找人代笔的。”

贤妃讪讪,无从辩驳,默默写书。

孟景灏自觉将了神龙帝一军,笑着安抚,“自然,神龙帝开疆拓土,缔造神龙盛世,他的确是一位圣明君主,诗词不通,这只是一点小瑕疵罢了。”

“等等,这两本有没有可能不是诗集?”梅怜宝忽的想起在《文盲皇帝宫廷小纪》中读过的一段话,就对贤妃道:“你的话本在没烧毁之前,借给我看,我记得这么一段话,说:神龙帝闲时,一宠皇后,二嗜研毒|药,喜取名于诗词歌赋,以向皇后彰显读书有得,文采斐然,非文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