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乃是根据洛瑾瑶所绘草稿,钱金银令人精造而成。

“阿娘,好玩吧。这是你,这是阿爹,这是我。”洛瑾瑶拿起三个小人一一指给周氏看。

旁边的红薇惊奇的捏起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泥人,试探着问,“这是我?”

“显然是你。”洛瑾瑶得意的点头,

“他竟把你所绘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做出来了?”周氏无语,她也宠孩子,但也没见过这么宠的。

“我夫君厉害吧。”洛瑾瑶昂起脖子,特别的与有荣焉。

周氏就更无语了,点评道:“不务正业。”

遂不搭理她,问红薇道:“你来找我,可是有事情禀报给我?”

红薇将小泥人放下,欢喜道:“恭喜夫人,最后一位族老的夫人也来求咱们办事了,姑爷入赘之事指日可待。”

周氏逐唇笑开,轻摇团扇,志得意满道:“我这主意多好,不用费心和他们周旋打嘴仗,我的目的就轻而易举的达到了。不过,这件事我打算用几年来达成的,怎么这么快就…”所有族老家的纨绔子弟倾巢出动犯错?这也太巧了。

鉴于受益人是钱金银,周氏直接就怀疑他。

会不会是他暗中推波助澜?

但洛家族老中有几位也是朝廷命官,官虽不大,但也有一定的影响力,钱金银一个根基不在燕京的商人他有那么大的力量可以安排这一切?

不可能!

周氏直接否定。

遂心安理得的把这些巧合归为天意。

洛瑾瑶都听见了,想了想便道:“阿娘,我把这事告诉夫君了,夫君只笑,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要么就把爵位给二哥哥算了。”

周氏用团扇拍洛瑾瑶脑门一下,“你知道什么,你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小东西,这何止是一个爵位,还有洛家宗族多年来积累的人脉、地位、钱财,这是一笔数目可观的宝藏,你夫君那么精明一个人,有宝贝不要他是傻子吗,他笑就是默认了,懂吗?”

“是吗?可我觉得不像。”洛瑾瑶回忆当时钱金银的那个笑容,总觉得哪里很古怪似的,但她又说不出来哪里古怪。但阅历丰富的阿娘说是默认,那就是默认吧,总不会出大错。而且,依着他的性子,有便宜不占才怪。

天光明媚,和风细细。

盛康帝将一本批完的奏折放在一旁高高摞起来的小山上,觉得有些累了,起身活动了几下手脚,旁边伺候的内廷总管张全立即送上一杯清茶,盛康帝摆手不用,站在龙案前面随手又拿起一本折子看起来。

这是一道请安折子,别人的请安折子千篇一律,大同小异,只洛文儒的不同,每次看他的请安折子都能让盛康帝会心一笑,或者写坊间听来的笑话、鬼怪志异、民间流传的神话故事、各地习俗,或者写他自己的生活日常,有时是“微臣今日垂钓,偶吟一首小诗,请陛下圣阅点评”、有时是“昨儿沐休,约二三文友在某某地吟风弄月,赋诗作画”、有时又写“微臣读某某赋,某某说,某某奏议有感”。

凡此种种,不仅可使盛康帝解乏提神,也常常能使盛康帝从中看见民生疾苦,故此他最爱看的请安折子便是洛文儒的。

片刻,盛康帝面上表情却和以往有异,是似恼非恼,似笑非笑的模样。张全正纳闷,莫非是鲁国公请安折子里写了犯忌讳的事儿?不对啊,鲁国公面上看去虽一副油盐不进,顽固不化的模样,可这个人却最会揣度圣心,万万不会自找罪受,那就是因为别的缘故?

而洛文儒的这份请安折子却是如同和老友唠嗑一样的,他把自己无嗣的苦恼,对娇女的疼宠都一一告之,并试探的问,能否将爵位传给女婿入赘后所生的外孙。

这在本朝还是第一例,也无典故可寻。

然而正如周氏逗趣时所说,前人没干的事儿咱们干了,咱们兴许也能如同卖身葬父、卧冰求鲤一般,也成一则典故流传千古不是。

再说了,事儿都是人干出来的,咱们给后人做个例子不就是了。后世慈父慈母若也遇到咱们夫妻的情形,若遇族人反对,咱们不就成了一则现成的典故吗,这是为后人积福。

当时周氏说完,夫妻二人便相视捧腹大笑。

此时便听盛康帝道:“洛文儒这是要和朕抢孙子?他问过朕的意思没有?这个洛文儒,他是恃宠生骄!朕必不能轻易饶他。张全,去把沐休的洛文儒给朕召进来,朕在这里腰酸背疼的批阅奏章,他却逍遥快活去了,朕看着碍眼。另,命他即刻组织吏部大小官员,将全国上下大大小小官、吏的生平履历给朕梳拢誊抄一遍,要求一目了然。”

发完一通无名火,盛康帝遂提起朱笔批阅如下:洛文儒,你给朕滚回来!

“拿着这折子去召他。”盛康帝随手将折子往地上一扔道。

张全弯腰捡起,赶紧应旨。心中不禁想到:陛下呦,那能怨得了人家鲁国公吗,是您不认儿子的啊。

于是,在洛文儒躺在竹椅上昏昏欲睡的时候,他被自己女婿给坑了一把。

想了想,盛康帝又赶紧对张全吩咐,“他不是要考武举吗,让他考,他若能赢得第一,朕就把他收到身边来,朕倒要看看这混小子还有几分能耐。别到时被人揍肿了找朕哭诉。”

何为不抢不香,这就是的。

何为失去才知道珍贵,也是这个道理。

盛康帝心里清楚那个野儿子的脾性,绝对是荤素不忌的大奸商,他从自己这里久久等不到认祖归宗的消息,鲁国公那边若真能将爵位给他儿子,他拍拍屁股就能转投洛文儒的怀抱。他这才急了。儿子虽不好,那也是他的种不是。堂堂皇子入赘,这是打他的脸!

张全心里为钱金银高兴,参加武举,收在身边,这就是一个信号。

一个即将认祖归宗的信号!

淅淅沥沥的雨从天而降,行人匆匆找地方躲避,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渐渐空了下来。

“那个孩子没死,他进京来了,娶了鲁国公府掌上明珠洛瑾瑶为妻。文成,你猜他入京所为何来?”

雨越下越大,风渐起。

一顶青布小轿在街道上快步前行,轿子里坐着一个眼神忧郁,相貌冷漠的男人,这男人三十来岁左右,眉清目秀,没有胡须,肤白胜雪。

他在心中一遍一遍的想这句话的含义,他没死成,还敢入京,娶贵女为妻,那么他入京所为何来?

心中隐隐不安,却不愿意承认那个孩子会有这样的胆色!

他还敢入京!还敢入京!

正在此时,迎面疾驰而来一匹骏马,马上之人已被雨水彻底打湿,眉眼拧着,很是焦急。

“滚开!”骏马撞上轿子速度不减反正,他一挥马鞭,恶言驱赶。

轿内男子冷声一笑,心道这又是哪一个当街骑马,横冲直撞,如此嚣张无外乎那几个目中无人的外戚之子。他倒要看看,这一个敢不敢撞他的轿子。

“当街停轿。”男子蓦地掀开帘子。

“吁——”

钱金银没想到还真有人不要命,下意识的猛然拉住缰绳。

这马疾驰的速度太快,蓦然被勒住,巨大的冲击力下,一对前蹄倏忽抬高,仰头嘶鸣。

与此同时,轿内男子的视线与钱金银恼恨的目光相碰,钱金银狠狠瞪了他一眼,指着他鼻子骂道:“找死也别往我的马蹄子下钻。”

而这男子先是一愣,仔细辨认之后,眸光骤缩,情不自禁从轿子中走了出来。

钱金银不管他,绕过轿子重新疾驰而去。

这男子却立在雨中,久久不能回神,低喃道:“是他吗?”

事隔经年,他也不能确认。

待这男子离去后,钱金银却又驱马而回。

大雨豆子似的打着他的脸,雨帘里的他,一身黑袍,如死神悄然临世,而芸芸众生却无一人察觉。

转瞬又是一日。

夜幕四合时,洛文儒回来了。

周氏将人迎进门,心疼的道:“你怎么惹恼了我那位皇帝表哥的,他是不是把你当骡子使唤了?瞧你累的。”

洛文儒已两天两夜没合眼了,这会儿一个劲的打哈欠,催促道:“你赶紧弄点热粥我吃,吃完我要大睡一场。”

周氏赶紧一一照办。

洛文儒睡足半天一夜才醒来,和周氏一起用过早膳后便将盛康帝批阅过的请安折子拿给她看。

“你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洛文儒纳闷的抚弄青须,“究竟我哪里犯了忌讳。”

周氏也心惊胆颤的,揣测道:“也许是旁人惹怒了陛下,只不过是你凑巧撞上了呢?”

洛文儒左思右想也无头绪,便默认了周氏的说法,道:“只要还用我,那就不是真的恼我,若真是我犯了什么忌讳,我回头去向张公公打听打听。”又感慨道:“君心莫测啊。”

周氏灵光一闪,眼睛睁大望向洛文儒,“女婿的眉眼你看着像谁?”

洛文儒还真没怎么仔细看过钱金银的长相,只知道是极出色的,周氏一问,他愣了愣,“怎么突然问这个?”

想了想,洛文儒恍惚了一下,又笑道:“不可能,陛下可从没去过杭州,不可能有龙子遗落民间,你想多了。”

周氏也笑道:“我也觉得不可能,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就是觉得有些像,这可真是缘分。”

“谁说不是。”

周氏伺候着洛文儒穿戴上朝服,便问道:“这个月里有扑买,你可能陪我去?”

洛文儒皱巴起一张老脸,摇摇头,叹气,“我这个月苦啊。”

周氏便笑道:“就知道是这样。吏部尚书夫人约我同去,那我可就答应她了啊。”

闻言,洛文儒一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环抱住周氏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古人诚不欺我。陛下这是要升我的官啊。”

周氏一愣,顿时喜笑颜开,“妾在此可要先恭喜国公爷了。”

洛文儒笑道:“也到时候了,部里的事情头两年就是我在运筹,这些时日老尚书一直在告病。”

周氏越发开心,逗趣道:“尚书已至,入阁为相还会远吗?”

读书人,谁还没有个做宰相的梦。

洛文儒一扫之前倦怠,满面春风的上朝去了。

算算日子,御街扑买便在后日,周氏便去问洛瑾瑶是要和她一起去,还是和夫君同去。

西园里,光照充足的葡萄已渐渐成熟,一串一串的大葡萄挂在枝叶藤蔓间别提多喜人了。

洛瑾瑶正坐在葡萄架下翻书,而碧云秋梦等丫头则在晒书,满院子铺了竹席。

“阿娘,你来了,别晒着,快进来,我正翻阅古籍。”

周氏一看她手里拿的,桌上放的,全是有关鉴赏瓷器、书画、玉石的古籍便笑道:“瞧你准备这么齐全,我带着你,咱娘俩稳赢不赔。”

“我可不和阿娘一起去了,今年我要和夫君同去,我可是成了亲的人了呀。”洛瑾瑶飞扬着眉眼,笑靥甜美。

“你呀你,你是有了夫君忘了亲娘,白眼狼。”周氏打趣一回。

洛瑾瑶连忙抱住周氏手臂轻晃,软着声嗓又是撒娇又是拍马屁便道:“我的本事还是阿娘教的呢,为这个我在那御街上赔了多少银子进去练手,到如今也没赢过一回,可别再带着我这个霉星。阿娘厉害,一个人就能打遍御街无敌手。”

周氏戳戳她脑门,笑道:“罢罢罢,由着你去。”转身去看红薇,红薇便将厚厚一叠银票奉上。

“不要阿娘的,夫君昨晚上说了,御街上,我看上什么就竞什么,他穷的只剩银子,全赔光也不碍事。”洛瑾瑶捧着脸,欢快的笑,“阿娘,我给你省银子。夫君银子多,我去败夫君的银子。”

“瞧瞧,明明是想跟着夫婿外头疯玩去,却在我跟前拿孝心说事。”

说笑一回,散去不提。

在大齐,虽严格禁赌,狠抓狠打,却时兴一种全民热衷的扑买活动,此活动也叫博卖,地方上又有人叫做扑卖。

最初形成之时,扑买是商贩用来招揽生意的手段,一件珍器摆出来,主人家定价,让想要购买的人掷铜钱,谁所掷铜钱的正面多,谁赢,赢了的就能把珍器白白拿走,而输了的就要付银子。

此等有趣味儿的活动遂即盛行起来,演变到后来,便是有了各种各样的规矩,但看主人家如何规定,并不统一。

这是一种以小博大,空手套白狼,一夜致富,一夜穷死的热血游戏,全民都极为喜爱,就连圣上也偶尔会在七月扑买时换上便服来参与赌斗。

但为了防止全民沉浸赌博,不务正业,荒废田地,一味儿的妄想不劳而获,盛康帝便定下了规矩,扑买只允许在七月上旬的三日内举办,且必须得有官府出面主持,在划出的特定地点内举行,其余时间,其余非官府所举办的扑买活动,但凡被查了出来,不仅仅要罚钱丢官,当赌斗的银钱超过一定数值的时候还会被判刑。

盛康年间就有一个三品大员因此被判斩立决的,在燕京菜市口砍得头,并昭告全国以儆效尤,期中隐情不为外人所知。

扑买第一日天公作美,骄阳不烈,时有晓风吹拂。

御街在平时是一条供人游览景致,供诗人文士挟妓游湖,吟诗作画,供当世名儒大家修禊日修禊事也,曲觞流水之地。

烟波十里,春柳画桥,很得燕京本土人推崇。

第94章 赌斗

今日是扑买第一日,晨露未消,朝阳未升的时候,有钱有闲的人就都往御街涌去。

此时,通往御街的必经之路上已是车如流水马如龙。

夹在其中有两辆普通的双轮车,别个车都匆匆前行,唯独这两辆,优哉游哉的,一点都不着急。

一辆车内,一只大手抓着一段纤细的腰肢,五指成爪几乎将这段细腰握断了去。

一只嫩白的小手覆上大手,五根细细的指嵌入其中,紧密交错。

片刻,爪子松动,和小手十指交缠。

洛瑾瑶睁开眼,撅起浓艳丰润的唇瓣,小声抱怨,“我的腰都要被你掐断了。”

钱金银一口咬上她嫣红的下唇吸吮,啜弄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抚弄着小唇,暗哑着声线道:“我想要你。”

唇齿相依了一路,洛瑾瑶早已被他揉弄的浑身酥软无力,说话时声线情不自禁就软媚柔润起来,“昨晚上不是才…好累,腰疼,给揉揉嘛。”

“这小身子啊。”语气怎一个欲求不满了得。紧接着又咂咂嘴,一副回味无穷的浪|荡不正经模样。

“谁让你那么…”粉拳重重捶他一下,眸光闪闪,娇羞可怜。

他一边笑着轻啄她一口一边轻重适宜的帮她揉腰。

他的手温暖干燥,弄的她上下眼皮慢慢开始打架。

洛瑾瑶把脸埋到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困意浓浓的道:“咱们不急,慢慢走,就这么晃悠着好舒服。”

于是,他们早上和周氏一同出发,到黄昏,周氏回返了,竟然又在路上碰见了他们,周氏无语的瞪了二人一眼,嘱咐坐在后面车里的碧云秋梦二人好生照顾,撒手不管。

其实,到了晚上才是御街最热闹的时候。

璀璨华灯高高挂起,映照着江边美景如画,观者如织。

一直等到洛瑾瑶睡饱了,钱金银这才领着她进入御街。

说是一条街,其实不然,这里有山有水。

这里有一条最终流向大海的江,江面茫茫如镜,江岸边有翠柳垂枝,有一簇一簇盛开的玉簪花。

远处有山,常年雾气缭绕仿若飘渺仙境。

奇峰怪石不为奇,洞泉瀑布不为怪,杜鹃花开遍山野,春天来此便可看漫天蝴蝶飞舞,夏天来此可赏紫薇林,深秋有红枫,隆冬有傲雪的梅。

御街便是依山傍水而建,此处园林池苑甚多,大半是皇亲贵胄,达官显贵的私园。

“好热闹呀。”精神抖擞的洛瑾瑶立即奔向了一个扑卖竹雕的摊子。

因竹子随处可见,平常之极,故此收藏喜欢的人便极少。故此别人那里都围了许多人,吆喝嬉笑声不绝于耳,唯独这个摊子前小猫两三只,且,但看穿着,都是一些穷人,这些人来御街多数只是来凑热闹的。

摊主是个满头银发的驼背老翁,他穿着短褐草鞋,衣衫褴褛,脸色黝黑粗糙,遍布沟壑。他和别的扑卖商人不同,别个商人都吆喝着拉人,唯独他安安静静坐在这棵大杨柳树下,拿着刻刀雕竹子。

洛瑾瑶本是喜静的人,人太多她就不想去凑,便在这个摊子上流连,问道:“老翁,您的规矩是什么?我要玩一把。”

老翁指指自己的嗓子,又一指旁边竖起的木牌,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规矩。

“他这处没人,可没人同你竞。”

“咱们两个赌斗一回如何?”洛瑾瑶抓起老翁准备好的铜钱塞给钱金银,“来嘛,来嘛。”

钱金银一笑,拿她没办法,两人就这么自得其乐的斗起来。

纯粹的掷钱,纯粹的看运气,如此钱金银和洛瑾瑶两个都有输有赢。

赌斗赌斗,有人斗才有趣,可洛瑾瑶却是乐此不疲的玩了一把又一把,直到把老翁摊位上摆的竹雕全部买了下来这才作罢。

老翁激动的双眼通红,哆哆嗦嗦的接过银子,连连给他二人作揖。

待这二人连同伺候的下人奴婢离去,老翁收拾东西回家,却突然发现了一个小元宝。

老人还以为是那对小夫妻丢的,连忙啊啊的喊人,可当他抬头却再也找不到他们的身影,眼中所见只有满目彩帐华灯和熙熙攘攘的人流。

老人一愣,双目顿时滚下热泪来。

扑卖货品琳琅满目。民间手艺类有粉捏小象儿、瓷娃娃、面雕、糖人等,这些只是来凑个热闹,供穷人玩耍。

珍玉、奇玩、书画、匹帛、茶酒器物以及车马、地宅、歌姬、舞女才是扑买的大头,赌斗极为激烈。

又去过几个地方之后,跟着来拿东西的老孙忽然凑近钱金银耳边道:“主子,有人跟着咱们。”

“不必理会。”

遂几人一路走一路玩,此时就出现在一个彩棚内,棚子中间有一个木搭台子,台下放置有桌椅,桌子上还放了清茶点心瓜果之类小零嘴。

此时主持赌斗的中年男子正手持一副展开的山水画介绍来历,几句开场白后便道:“此画乃是元代名画师赵孟頫所作《鹊华秋色图》,诸位,请看这上面的提拔、印章、旧色,的的确确是真迹无疑。小可只是受人所托来扑卖,因的确是真迹,故此规矩便是老规矩,主人家已定下底价,白银一千两,每一次加价不得低于白银一百两,对此画感兴趣的诸位可上台来掷钱赌斗。”

坐在下面第二排的洛瑾瑶动心了,道:“赵孟頫大师的画作可用一个‘雅’字来概括,赏他的画就如同品一杯香茗,弹一曲琴音,可使人心魂宁静,这几年越发多的人喜欢收藏他的画了。唉唉唉,说再多你也不懂,夫君,我不管,我要拿下它。”洛瑾瑶有些兴奋的道。

钱金银斜睨她一眼,洛瑾瑶瞪他,“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懂?”

二人正互瞪呢,此时在他们旁边的空椅上坐下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一脸冷漠,往钱金银身上瞥了一眼,女的眉眼嚣张,坐下后就开始嗑瓜子吃,乱吐瓜子壳。

因为场地有限而人又很多的缘故,这棚子内放置桌椅的时候就挨得很近,男女有别,那个嗑瓜子的女子自然就坐在了洛瑾瑶的左手边。

这女子的长相,怎么说呢,美的很具侵略性夹杂…戾气?让人有些不舒服,洛瑾瑶微蹙黛眉,情不自禁往钱金银这边倾斜了身子。

这微小的动作引起了女子的注意,女子懒懒瞥洛瑾瑶一眼,上下粗略一打量她的穿着打扮,又吝啬的斜了钱金银一眼,见他绸缎袍子外罩着一件布衣,凤眸一眯,灿烂一笑,歪着身子靠近洛瑾瑶,带着唾沫星子的瓜子壳直接往洛瑾瑶身上吐,“夫人生的好生美貌,气度亦与人不同,不知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夫家是做什么营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