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金银一身酒味儿的从外头大步而来,看见洛瑾瑶就催促道。

洛瑾瑶皱皱鼻子,把书画给秋梦抱着,道:“这几日怎么老是吃酒,你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

钱金银知道洛瑾瑶不喜他身上有酒臭味儿,偏往她身上噌,还假做耍起酒疯来,鹰眸半眯,一副熏熏然要倒的样子,把整个身子都压到她身上。

“你这人,别闹我,还有人在呢,快去屋里换一身干净的衫子。”钱金银半倚着洛瑾瑶,抬头冷睨洛瑾瑜一眼,不快道:“她来做什么。”

声量大大的,生怕洛瑾瑜听不见似的。

“你呀你,别管那些,你都要臭死了你知道吗。”

二人黏着往屋里去,洛瑾瑜“嚯”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她好想喊一声:陛下,是臣妾,臣妾追随您而来了,您难道把臣妾忘了吗?!玉瑶来了,玉瑶错了,玉瑶所爱之人是您,是您啊。

您,也一定是爱着玉瑶的吧,玉瑶不是谁的替身,您其实也是自欺欺人,您早已爱上玉瑶了。

是吧,是吗?

洛瑾瑜,也就是王玉瑶觉得自己都要疯了。

一方面坚信陛下是爱她的,一方面又怀疑。

因为,齐殇帝的确听她一句话就建造了一座宫殿,这座宫殿名为瑶池仙苑,倾举国之力所造,听说里头仙气飘渺,可比仙人洞府,琅嬛福地,然而在她有生之年,她却从来没有踏入过一步,甚至她连瑶池仙苑在哪里都不知道。每一次她想进去看看,齐殇帝总是说宫殿还没有建造好,等建造好了就让你进去。

齐殇帝,在她没入宫之前就是一个暴君,他穷兵黩武,骄奢淫逸,残害忠良,有抄家灭族皇帝的恶名,而她的入宫,不过是加速了这个糜烂的过程。

她总觉得,即便没有她,齐殇帝早晚有一日也会死。

而她的到来,在一开始的时候阻止了齐殇帝的堕落,然而在宠幸过她两年之后,在她的口蜜腹剑之下,齐殇帝变本加厉的荒废了。

酒池肉林,荒淫无道,好的时候如同情圣,令她爱到心痛,坏的时候便是残暴无情,而这残暴无情都是对着别人的。

齐殇帝,是一个极其复杂矛盾的人。

曾经令她又爱又恨。

而现在,再见到他,她只想大声的告诉他,陛下,您曾经问过臣妾,可愿陪着您下黄泉地狱,臣妾当时敷衍您说,臣妾愿意,其实心里很是鄙夷不屑。而现在,臣妾是出自真心的想要告诉您:上穷碧落下黄泉,臣妾甘心情愿伴您左右,无论您是要君临天下,还是要毁灭天下,臣妾都奉陪到底,可是陛下,臣妾现在就在您的面前啊,您却再也不是臣妾的陛下,臣妾连与您相认的勇气也没有。

彼时钱金银换好了衣衫,一袭黑,上头有金丝暗纹,腰上围着白玉腰带,勾勒出他俊伟的身躯线条,宽肩、劲腰、长腿,矗立在廊檐下,望着哭的一塌糊涂的洛瑾瑜,钱金银摸摸洛瑾瑶的脑袋低声道:“你这个大堂姐怕是有病,往后还是少与她来往。”

洛瑾瑶也是极为诧异,连连点头,“晚上早些回来,少喝酒,你这几日是浸到酒罐子里头去了吗,抹了香膏洗完出来,还是一身的味儿。”

“知道了,啰嗦。”钱金银摆摆手走了。

洛瑾瑶跺脚,追上去道:“再喝的醉醺醺回来,我就让你睡书房。”

此时二人已走至垂花门了,西园的垂花门便是一个榭,上头爬满了紫花藤,左右瞧瞧没什么要紧的人,钱金银半拽半抱的把洛瑾瑶弄到里头来。

“你干什么呢,大白天的,放开我。”洛瑾瑶压低声音,对着他的小腿轻踢,忽然就像是做贼似的,血液上涌,小脸绯红一片。

“亲一口。”黏呼呼的男音,沙哑性感,弄的洛瑾瑶浑身一麻便软了半边身子。

“坏东西…唔…”

片刻,钱金银拍拍屁股走了,洛瑾瑶脚步虚脱的走了回来。

洛瑾瑜站在廊檐上看着洛瑾瑶,精气神很萎靡,她眼中有嫉,但被她掩藏的极好,一个曾是细作的宠妃,这点子功力还是有的。

“二妹妹,这青天白日的,你们小夫妻可真是,羡煞旁人啊。”洛瑾瑜的目光锁定洛瑾瑶的唇,似笑非笑的表情和扭曲的话音终是泄露了她的不愉。

洛瑾瑶先是脸热了一下,遂即抬手从容将垂落下来的发丝掖到耳朵后头,“你也不必羡慕,阿娘正在为你相看夫婿,你很快就能嫁出去,不必心急。”

洛瑾瑜登时便白了脸,心道:是了,她现在是洛瑾瑜,是需要嫁人的,怎么办?

“再有,圣旨下来了,赏了夫君一个园子做府邸,这些日子正忙着收拾东西搬家,院子里的人都忙,我也忙,没功夫陪你说话,你还是静静的呆在自己的院子里,绣嫁妆吧。”

洛瑾瑜惨笑,垂下了眸子。

洛瑾瑶觉得自从洛瑾瑜从菩提庵回来以后整个人都变得很奇怪,让她很不舒服。

尤其有一点令人摸不着头脑,她时常看着夫君哭,好像夫君负了她心似的。

正如夫君所说,洛瑾瑜病的可能真的很重很重,脑袋都不灵光了。

“我、我只是很想找人说说话罢了,府里只有二妹妹和我的年龄相仿,故此才来打扰,我也想亲近二妹妹,希望二妹妹别嫌弃我,我是真的痛改前非了,二妹妹,我会很安静的呆在角落里,不会打扰你们的。”

洛瑾瑶浅蹙黛眉,心想:我已把话说的这样清楚不客气了,她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呢。难不成真要用撵的?那也太难看了些。

“随你吧。”洛瑾瑶甩手进屋,不再搭理她。

第114章 一张药方

“没成想你的绣技如此精湛。阿娘你瞧,她把这对猫咪的毛发绣的栩栩如生,还有这只小奶猫的眼神,萌动可爱,我见了简直爱得不行。”洛瑾瑶将这幅花园猫戏图展开给周氏看。

周氏也很是赞赏,笑望着做了一身妇人打扮的孙菲儿,“你的这幅图,我若在外头绣庄里买,也少不了一百两银子,何况,这图里还有你的匠心独运,即便是想买,也没有卖的。”

孙菲儿新婚燕尔,脸色红润,精神很是不错,便笑道:“只要您喜欢,这不值什么。在您面前,我不说假话,我娘家就是那个样子,至今仍旧对我夫君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自从我知道夫君从您这里借了五万两银子做聘礼,我便开始着手绣制这幅花园猫戏图了,五万两银子是一大笔的钱,夫君家里贫寒,定然还不上的,我既成了他的妻子,便会与他同甘共苦,我嫁过来,没有带回来一两银子,我真真是被亲娘卖了五万两银子。”

说道此处孙菲儿苦笑一声,接着直了直腰肢笑道:“我左思右想,我也就这一手双面绣的技艺还值一点银子,故此,拿来先给姑母瞧瞧。我想着,姑母既肯借银子给夫君使,便是早知道夫君还不上的,夫人既然还是借了,便是爱重夫君的缘故,我们做晚辈的无以为报,我便自作主张想为姑母,为二妹妹绣一些屏风、衣裙之类的,这也算是我们的孝心了。”

听了孙菲儿的一席话,周氏一改对孙菲儿的坏印象,倒是有些欣赏这个女子了。

便露出几分真心的笑来,拍着孙菲儿的手道:“平哥儿有你,是他的福气。”

想着这几日以来周泰平待她的体贴爱护,孙菲儿有些羞赧,轻声道:“我能遇见夫君,也是我的福气。”

洛瑾瑶瞧她一脸幸福的模样,心里也替她高兴。

又闲聊几句,孙菲儿便有些欲言又止了。

周氏和洛瑾瑶都看了出来,洛瑾瑶便道:“我知道平表哥要去江南某个县做县丞的,莫不是缺了盘缠?”

周氏便笑道:“这有什么,你们既叫我一声姑母,便是我的晚辈,盘缠我早已为你们准备好了。”

孙菲儿连忙摆手,有些道:“我卖了一副绣品,盘缠我们已是有了,姑母对我们的恩情如山高如海深,我们铭记在心,可不敢再拿您的盘缠。”

孙菲儿觑了觑洛瑾瑶便道:“我听来了一些话,不知真假,想与姑母说,事关姑父的。”

周氏便道:“你说便是,让她听听不碍事。”

洛瑾瑶也被孙菲儿勾起了好奇心,便催她快说。

孙菲儿便道:“我不经意间听到我亲姑母和我娘说过一件事,说万家的女儿在出嫁前都会得到一张药方,这方子是、是专用来对付男人的。”

孙菲儿毕竟是新妇,有还有难以启齿。

周氏一听药方,心里便是咯噔一下子,道:“我记起来了,万家祖宗当初就做过太医,听说医术很是了得。你快说,那方子是做什么用的。”猛然想起被关在慈安堂的那个老妖婆曾说过,给洛文儒下过药,难不成就是这种药?

孙菲儿一咬牙道:“这方子,按照分量给男子吃了,可影响男子生育,吃的少,影响一两个月或一两年,吃的多了便终身不育。”

登时周氏的脸便黄了,僵僵的坐在那里。

洛瑾瑶恍然,“阿娘,老夫人,那个老太婆莫不是给阿爹下的就是这种药?!”

“老妖妇!”周氏重重一拍炕桌,恨声道:“想来,令你自小体弱多病也是这药的缘故,我和你爹都是这个岁数的人了,能不能生早已不在意,可是你。”

周氏一把搂住洛瑾瑶,害怕道:“我怕,那药歹毒,不仅害绝了你爹,还毒害了你。怨不得,你至今未能怀上,莫不是果真受了毒害?”

孙菲儿忙道:“听我姑母说话的意思,这药只对男人有用。”

“果真?”周氏急忙逼问。

孙菲儿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我、我也不能确定。”

周氏眯了眯眼,冷望着孙菲儿道:“听你的意思是,你那个姑母早就知道有这个药方,这也就是为何当初那个老妖婆一直帮衬娘家的根本缘故吧,你那个姑母攥住了老妖婆的这个把柄,是也不是?!”

孙菲儿白了脸,慌忙道:“我是真不知道的,姑母您一定要相信我。”

周氏缓了缓神色,冷声道:“万家的女儿手里都有这张方子?”

“听我那姑母的意思,是的。”

“好一个万家女儿!此事我知道了,你切莫不可外传,知道吗?”

孙菲儿赶紧点头,“万万不敢,姑母放心,我只告诉了您。”

又说了几句,孙菲儿便告辞离去。

“阿娘,您说阿爹是不是…”

周氏抚着额头,苦笑道:“老妖婆恨死了咱们,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定然是终身不育了,这些年我也早就看淡了。”

“阿娘。”洛瑾瑶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嘴太笨了,也白看了那么些书本,懂了那么些道理,关键时刻竟然一句像样的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红着眼眶偎依到周氏怀里去,用自己温暖她。

周氏抱着自己这唯一的孩子,心里积攒的那些遗憾便慢慢淡去,笑着捏洛瑾瑶的耳垂,“养你一个,就费去了我全部的心神,寿命也不知为你丢了多少,阿娘哪里还有闲心再生一个讨债鬼来折磨自己,就算能生也不生了。”

“阿娘。”洛瑾瑶抬头,她想笑来着,却呜呜哭起来。只觉得周氏待她的一腔疼爱,她今生今世都无以为报了。

周氏却是真的笑了,开怀了不少,还反过来安慰洛瑾瑶,“罢了,罢了,我和你爹都看开了的,你倒是哭起来没完没了的,怎么,你竟是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来分你的宠?那好办,阿娘去收养一个如何?”

“不要。”洛瑾瑶任性的摇头,越发紧的抱住周氏,带着哭腔撒娇道:“阿娘和阿爹都是我一个人的。”

“行行行,都是你一个人的。还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周氏笑叹,“如今要离了我独自开府居住了,我就看你如何管制一个皇子府,若是闹了笑话,我可不管,我得搬个板凳,端着一盘瓜子,去你门上看热闹去。”

洛瑾瑶喷笑,眼泪一霎便没了,“我要带着阿娘走。”

“我欠你的啊,跟在你屁股后头给你当管家娘子去?来,我看看,你的脸有多大。”

娘两个笑闹着滚做一团。

以钱金银多年浸淫商道锻炼出来的口才和手段,短短几日便令许多当朝勋贵接受了他,他又是个漫天撒钱,出手阔绰的,顺手又结交了一些年轻有为的朝臣子弟,就这么的,钱金银,不,该称他为武嗣和,武嗣和这个二皇子便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以风驰电掣之姿悍然杀入了燕京权贵圈,令无论是皇太孙武晟烨一派、三皇子武嗣斐一派还是四皇子武嗣佑一派都没有阻止的余地。

关键在于,武嗣和的回归,他不是在外头混不下去了,可怜巴巴的来求盛康帝的施舍的,他是积攒了足够多的资本之后,一步一环,把自己推上高处的。

令所有人都奈何他不得。

第一,他有金山银山,最不缺的便是钱,很多事情除了权势可以达到目的之外,银子也能砸开一条通道。

第二,他娶了洛瑾瑶,鲁国公府和山东周氏都是他的靠山,这些是他的政治资本。

如此,二皇子武嗣和便形成了一个新的派系。

而鲁国公府和山东周氏,在另外三派那里的地位有些微妙,因为鲁国公府和山东周氏,乃至鲁国公府的世交宣平侯府一直是站在盛康帝身后的势力。

虞相和李相乃至高恒都禁不住想道:莫非这一切都是武嗣和这个混蛋盘算好的?

如若是真的,那武嗣和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而其中的纽扣是一个女子——洛瑾瑶!

“洛瑾瑶可真是一个宝贝疙瘩。”丽妃宫中,武嗣佑躺在摇椅上,吃着香蕉羡慕嫉妒的道,“当初我就想娶她,偏她那个娘还看不上我,说什么不与皇家联姻,那如今又算什么?”

武嗣佑撇嘴,“莫不是真如坊间传闻一般,洛瑾瑶还真是皇子王妃的命格?随随便便嫁一个商人,结果商人的皮被扒开之后,还是一个皇子。母妃,你说这个洛瑾瑶,坊间都传她是气运加身的人,福气大,是不是真的?”

丽妃把剥好的荔枝放到荷叶玉盘里,又拿了一个继续剥,道:“气运福气这些都是没影儿的事儿,信则有,不信则无。与其信什么气运,不如信自己,天算不如人算,可懂?”

见武嗣佑还是一副郁闷之相,丽妃又安慰道:“你也别瞎着急,有的是人替你急。听母妃的话,不争便是争。有一个道理最是简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道理虽然人人都懂,可能做到的却不多,一个是耐心不够,一个是形势不与人便。可现在,形势却有利于咱们。耐心点,是你的便终归是你的。”

这话,一语双关。

武嗣佑想了想,便笑了,一跃而起,和丽妃告别之后,便往宫外会友去了。

第115章 寿康大婚

金乌西坠,霞光万丈。

今日的黄昏,分外磅礴大气。

坐在马车上,洛瑾瑶轻抿唇瓣,一双小手牢牢的扣住武嗣和的胳膊,仿佛他具有神鬼莫测的能力,随时随地都能消失似的。

武嗣和也就是钱金银笑的懒懒的,身子歪在软枕上,手指勾缠住洛瑾瑶的一缕青丝,“别紧张,活像是要上战场了似的。”

“今日是寿康的大喜之日,你千万千万不能…听到了没有?”洛瑾瑶晃晃他的手臂。

“但愿你能把我抓的牢牢的,傻妞。”钱金银把脑袋往洛瑾瑶的腿上一放,翘起二郎腿就哼起小曲儿来,可见是没把洛瑾瑶的话听到心里去。

洛瑾瑶不想和他吵架,只能警告自己,等到了虞府要时刻跟紧他。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隐隐的就有喜庆的唢呐声传来,洛瑾瑶心知这是到了,禁不住提起了整颗心。

惹得武嗣和笑意连连,道:“吃酒宴是男客一个院子,女客一个院子,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时刻紧跟我。”

正值此时,车外头红薇的声音传了来,“二小姐,到了,下车来吧,夫人在前头等着您呢。虞府的肩舆也已来接咱们了。”

洛瑾瑶切起编贝似的小牙齿,瞪着武嗣和,心里有千万句警告威胁的话,可到了嘴边之后,却没有一句说得出来。

因为她知道,他意志已定。

心里又慌又愧,不得已哽咽道:“你让我日后如何还有颜面见寿康。”

武嗣和抚上她的小脸,轻笑着,却无比残酷的道:“我跟你说错过一句话,现在我想明白了,从我杀死李斌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回头路了,阿瑶,我们不能回杭州了。”

“你是何意?”洛瑾瑶的脑袋没有转的那么快那么深。

武嗣和便笑道:“意思就是,有些人,并不能成为一辈子的知己好友。”

“可是寿康,我们、我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意非比寻常,我们可以是一辈子的…”

“二小姐,夫人亲自过来了。”红薇提醒道。

“下车去吧。”说完这话,武嗣和先一步下了车,跟着前头的男客往大门里去了。

而洛瑾瑶则坐上肩舆,从侧门入了虞府。

虞府是由平南侯府和晋阳长公主府合并而成的,占据了整个坊,门楼是五间七架的规格,这是属于亲王的规制。

平南侯府的占地已经超出侯爵的规制太多太多了。

这还是洛瑾瑶第一次来虞府,进入垂花门以后,一路行进所观之景令她惊叹,原本以为自家的亭台楼榭已经很具底蕴了,和这里一比却成了小富之家一般。

随后,肩舆便把她们抬到了一个园子里,洛瑾瑶注意到,园子的月亮门上石刻有“小江南”三个字。

而当她真正进入这个园子之后,见到无一处不精致的小桥流水,飞檐台榭,假山溪流,便忽然明白了,为何把这个园子叫做“小江南”了。

肩舆在一座雕花楼下停了下来,引路的管事嬷嬷便恭敬的道:“鲁国公夫人,请下轿吧。”

这个嬷嬷仿佛事先被打了招呼,对于洛瑾瑶这个新上任的身份不明的二皇子妃,采取的便是不管不问的策略。

周氏心想:皇上虽说手段强势的默认了武嗣和这个儿子,但到底还没有光明正大的下旨为武嗣和这个儿子正名,有些人便也都装傻充愣。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遂并不做计较。

只是淡淡瞥了这嬷嬷一眼。

洛瑾瑶就更不在乎这些了,别说有些人不适应武嗣和这匹黑马的杀入,就是洛瑾瑶自己也不适应突然从商人妇到皇子妃的剧烈转变。

她倒是被这园子里的景致吸引了大半目光。

“呦,这不是咱们的新二皇子妃吗,有失远迎啊。”语调高昂而尖锐,带着一种张狂的嘲弄之意。

洛瑾瑶抬头一看,竟发现这个从雕花木阶上袅娜走下来的女子,就是那个在御街扑买那日,往她身上吐瓜子皮,容颜绝色袭人的女子。

“是你。”洛瑾瑶微牵唇角,疏离有礼的道。

“你认识她?”周氏又道:“这是新郎官的庶嫂,府上的大奶奶,作风很有问题。”

当着人的面如此评语,便是对此人的极为不喜了。

周氏极为不喜龙娟娟此时说话的语气。

“不认识。阿娘,她就是那个我跟你说的,御街扑买那日遇到的女子。”语调清淡不夹杂任何的私怨,只是单纯的叙述,仿佛已经忘记龙娟娟那日的无礼,仿佛龙娟娟这个人从来也不曾给她带来什么印象一般。

又是这样的态度!

龙娟娟恼恨的很,不禁道:“和着,在您眼里,我始终就是一粒尘埃是吧。我那日可是挑衅你来着,你就真的不记仇?别装了,装的跟真的似的,说不定心里怎么骂我呢,我最厌恶你这种表里不一的人。”

洛瑾瑶微诧,遂即莞尔,“对于无关紧要之人,我向来不怎么记,更别提记仇了,而且,御街扑买那夜我的态度已经抵消了你的挑衅,甚至有过之无不及,若真有记恨一说,也是你记恨我才对。至于今日的态度,你于我来说原本就是陌生人。”

龙娟娟哑口无言,她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可不知怎么的,她就是想让洛瑾瑶记住她,哪怕是记恨也行。仿佛被她这样清傲干净的人看到眼里去,就是对她这个人的认可一般,仿佛哪怕是被她恨上,也是和她有了牵扯,能偷偷染上一丁点的干净清澈一样。

当龙娟娟有了这样清晰的认知,登时就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声很是引人注目。

周氏和洛瑾瑶都惊讶了。

龙娟娟骂道:“你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也不知道她在骂谁,反正周氏是怒了,正要发火,就见龙娟娟猛然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洛瑾瑶,红唇“吧唧”一下亲到了洛瑾瑶的脸上。

周氏僵在原地,洛瑾瑶整个人都懵了!

龙娟娟很是喜欢自己造成的结果,洋洋得意的道:“我就不信,这样你还能视我如尘埃,在你有生之年,怕是都要记住我,记住你被一个叫龙娟娟的女人给亲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