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瑾瑶数了数武嗣和手指上戴的总共六枚戒指,好奇的问道:“这几枚也都是吗?”

武嗣和笑着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

太子死后,太子妃心里畅快了,便有了收拾园子的兴致,把府里这座最大的花园拾掇的花团锦簇,即便到了深秋,牡丹芍药虽成了残花败叶,但金桂、菊花、木芙蓉都旺盛的开了,依旧是百花争艳的好气象。

原本有些剥漆的凉亭也粉刷一新,看不出陈旧的痕迹了。

石桌上,金酒壶倾倒,琥珀色的酒液留了满桌,酒气飘了很远。

太孙趴在石桌上醉倒了,手里还攥着金酒杯。

寿康缓缓走进,心疼的神色,怎样都掩饰不住。

“晟烨。”寿康在太孙对面坐下,轻声的唤。

“晟烨,醒醒,你别这样,要振作起来。”

太孙醉了,但他心里却很清醒,长了这二十几年,从没有像今日这般的清醒。

“姐姐,以前我不懂,为何父亲总喜欢坐在这个凉亭里修剪花枝,我现在懂了。无论是父亲,还是我,都是一颗棋子啊。”

第145章 一盘大棋

武晟烨落下清泪,扶起正在滴酒的酒壶,倒了一杯,仰头喝下。

不知他在此处坐了多久,喝了多久,寿康只看见了他憔悴的容色和下巴上长出来的一层青须。

“太子…太孙…呵,那不过是皇祖父和外戚们博弈的结果,从始至终,我被夹在中间就动弹不得。做的多了,怕惹皇祖父忌讳,做得少了,又怕被皇祖父评价一声平庸,一声不堪大用。姐姐,我真的好累。”

眼泪一滴一滴的打在冰凉的石桌上,寿康一下一下轻拍武晟烨的肩膀,“待你登基之后,现在所受的委屈就都不算什么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武晟烨讽笑一声,“姐姐也听说了吧,二皇叔入京了,老淮安王专门等在城门口给二皇叔让道,这代表了什么,姐姐不知道吗?这就是皇祖父的态度,皇祖父心里已有了最佳的储君人选,而我,我不过是他用来安抚平南侯府和承恩公府的棋子罢了。”

武晟烨弯腰,从地上捞起一个新酒壶,仰头要灌,寿康忍痛低喝,“别喝了!”

武晟烨笑的孩子似的,“好、好,姐姐不让我喝,我便不喝了,可是姐姐,我心里难受,好难受,治不了,可怎么办呢。”

“姐姐,你知道吗,我心里有个猜想,我觉得皇祖父心里的储君一直就是二皇叔,之前对二皇叔不闻不问是在保护他,而我,就是皇祖父竖在二皇叔前面的靶子啊,哈哈…”

武晟烨放肆大笑。

“别这样想,也许只是因为老淮安王太小心谨慎了呢。”寿康劝道。

“不,不是。姐姐你可知道我为何会在这里喝酒?那是因为皇祖父把我打发了回来,让我在府里好好读书。皇祖父已经三日不曾召见我了。”武晟烨苦笑道。

“皇祖父不是赏了你一枚玉牌,有此玉牌,你随时都可入宫,皇祖父不召见你,你就不会去给皇祖父请安吗,给长辈请安,这是你的本分。”寿康恨铁不成钢的道。

“姐姐,我竟不知你也有如此天真的时候。皇祖父让我回府好好读书,这是把我驱逐出朝堂啊,如此明显,姐姐是想不到,还是不愿意承认呢。姐姐,我们要死心了,与二皇叔相比,我们到底是和皇祖父隔了一层的。

你再看看二皇叔身边,如今聚集起来的势力,都是些什么人,我只说几个领头的,淮安王府、鲁国公府、宣平侯府、首辅周一正,还有一个周一圣,周一圣,我现在才想明白一点,周一圣,当年惊才绝艳的状元郎,为何一生不做官,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文官谁不想入阁为相,可周一圣他偏偏弃官教学,跑到山东本家建了清远书院,做了山长,你再看看如今周一圣的门生都是什么人,中下层官吏涵盖了八成,三品官以上数不过来,如今他一入京,去鲁国公府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姐姐,还要我再说下去吗?”

寿康惊惧不定,细细一算计猛然发现,彼时聚集在武嗣和身边的势力都是盛康帝的心腹!

寿康心里渐渐发冷,抖着手,一把抢过武晟烨的酒就猛灌了一口,但还是否认道:“不可能,不可能,皇祖父不会这么对你,一定是你瞎想。”

“姐姐忘了荥阳皇姑奶奶她做了什么吗,周一圣建清远书院,荥阳皇姑奶奶就开了清远善堂,我细细查过那些官吏的履历,其中七成都不是什么好出身,都受过清远善堂的恩惠。我又去查皇祖父才登基那几年的事情,得知荥阳皇姑奶奶一直是站在皇祖父这边的人,当年承恩公府、平南侯府、卫国公府结盟,联手逼退了当时是摄政王的老淮安王,也正是那个时候,荥阳皇姑奶奶也退出了燕京,远走山东,可怜承恩公府、平南侯府、卫国公府都以为自己赢了,可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当时看似懦弱的皇祖父在下一盘大棋,而今最合适的储君出现了,时机到了,是时候收网了。”

武晟烨呜呜的哭了起来,“姐姐,当我推测出了这些,我真的没有力气,更没有勇气去争了。姐姐,我成了一颗废棋,就和父亲一样。我自以为聪明,利用外戚除掉了父亲,我杀了他,除掉了这个绊脚石,现在报应来了是吗?我也变成了一颗废棋,也要被别人除掉了。”

“别哭,晟烨,你还有姐姐。”寿康心痛难忍,抱住武晟烨安抚。

彼时有管家来禀报,高恒来了。

武晟烨擦干净眼泪,讽刺道:“这个人,野心是不小的。姐姐若是想听,不若躲到假山后头去,咱们姐弟两个一起听听,他能说出什么好的来,我现在可是一颗废棋了。姐姐猜猜,他会用什么嘴脸对我。”

寿康没说话,拍了拍武晟烨的肩膀,让管家去把人请进来,她则闪到了假山花木之后。

高恒来的匆忙,手里捧着一个描金的精致匣子。

“太孙,不好了,我发现了一件要命的事情。”

武晟烨喝了口酒,笑道:“想必你也知道,我被皇祖父厌弃了,如今,我什么也不想管,只想着怎么保命。”

高恒连忙道:“太孙先听我说完,再做颓丧之态不迟。您可注意到了没有,如今朝堂上的王公大臣都精神萎靡,上着朝,当着陛下的面,就哈欠连天,丑态百出。不仅是这些臣工,还有陛下,陛下的精神也日渐不好,脾气暴躁,我心生怀疑,就去查探,您猜我查到了什么?”

武晟烨淡淡道:“查到了什么?”

“我查到,皇后、丽妃、山阳大长公主、晋阳长公主、三皇子、四皇子、三皇子妃、四皇子妃,连同许多诰命夫人,也都出现了相同的症状,太孙,我想这里头一定有大阴谋,此人心性歹毒,他这是要从根子上败坏大齐朝纲。可我没有证据,我便继续追查,顺蔓摸瓜,终于让我查到了眉目。”

武晟烨坐直身躯,认真了起来,急忙问道:“有何眉目?”

“我查到,凡是有脾气暴躁、头疼、精神萎靡、哈欠连天等症状的人,有的是吸食了一种叫做仙云烟丝的烟,有的则是嗜好某种香,云片香、芙蓉百合香等,名字虽不同,可都具有一样的效果,容易让人上瘾。太孙有所不知,咱们大齐不产香料,可咱们大齐的权贵人家又都喜好熏香、佩香,这些香料的来处分别是西域、西夏、海外,如此只要有人掐住了供货源头,把正常的香料都替换成含毒的香料,咱们就防不胜防。我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高恒有些激动,坐到武晟烨对面,提壶灌了一口酒。

武晟烨心里惊骇,郑重问道:“可有查到是谁主谋?”

高恒冷笑起来,道:“天不亡我大齐,让我查到了这种含毒香料的来处,也知道了主谋是谁。这种含毒香料便是用芙蓉花制成,而这种芙蓉花便只有黑水城才有。太孙请看此花。”

高恒打开匣子,一朵血红的花就露了出来,推向武晟烨,他又道:“话至此,太孙也该猜到谁是幕后主谋了吧。为了争夺皇位,没想到二皇子心计如此歹毒,他这是要葬送大齐的根基啊。”

高恒痛恨的重重一捶桌面。

武晟烨也沉下了脸,失望的道:“如此不顾江山社稷,二皇叔岂配为大齐君主。”

望着又有了精神的武晟烨,高恒道:“若我所料不差,陛下之所以厌弃了太孙您,怕是已经被武嗣和控制住了,接下来他怕就要谋朝篡位了,太孙,您说一句话吧,只要您一句话,承恩公府愿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撩袖摆,高恒跪了下来,望着武晟烨,红了眼眶,言辞切切,诚心实意,“太孙,我等外戚日渐式微,盛康帝除我之心不死,只要太孙您能保住我等的身家性命,我等必对您忠心耿耿,马首是瞻。来此之前,我已先后去过平南侯府、卫国公府,虎狼在前,我们三府已摒弃前嫌,歃血为盟,准备共同对敌,如今只缺了像您这样一位领头人了,功成之日,便是太孙您登基之时啊。”

武晟烨激动了,慌忙将高恒搀扶起来。

高恒顺势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太孙请看,这是结盟书,上头不仅有我们三府主事之人的手印签字,还有下头人的手印签字。太孙,您不是一个人,您的身后是我们,我们早已视您为皇。”

武晟烨深吸一口气才死死压制住了激动的想要呐喊的冲动,细细将人名看过之后,信心渐渐回归。

心下一狠,不免生出大干一场的狂性来。

激昂飞扬道:“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与其窝囊的不争自败,还不如放手一搏!高恒,你有何良策,细细讲来。”

第146章 杀妻

“南儒赵通死了。”武嗣和一进水榭就道。

“噗——”一口茶水喷出老远,洛文儒满目惊诧。

“咚——”这是玉棋子掉在棋盘上的声响儿,精神矍铄的周一圣转过脸来看着武嗣和。

周一圣对面就坐着洛瑾瑶,她一见周一圣落错了子,心里偷笑一下,赶紧跟上,顺便问道:“是那个和外祖父齐名的南儒赵通,宣平侯府的世子?别是弄错了。”

“方才不算、不算。”周一圣回过神来,立马悔棋。

“不行,落子无悔,外祖父不许耍赖。”洛瑾瑶双手护住棋盘,不让周一圣改棋。

“别闹腾,说正事呢。”洛文儒轻斥了一句。

武嗣和在洛瑾瑶身边坐下,笑道:“哪里算什么正事,不过是觉得这位国子监祭酒死的突然。”

他是看不懂这黑白棋的,便又道:“阿瑶要赢了?”

洛瑾瑶连忙点头,“我马上就赢了,可外祖父要悔棋。”

“胡扯,刚才明明是我不小心掉了棋子,哪里能算。”

“怎么不算,棋子落到棋盘上就算,要不然哪里来的落子无悔四字。”

这几个人里,也就洛文儒开心不起来了,毕竟和宣平侯府算是世交,政治立场也相同,虽说这几年疏远了,可老一辈的情分还是在的。

洛文儒就叹息道:“可惜了这样一位声名高洁的大儒。”

“我赢了。”洛瑾瑶高兴的一拍掌。

“方才不算,再来一盘。”周一圣棋瘾上来就刹不住,一边捡拾黑子一边道:“外面人常拿南儒北圣一起来说,我还特意去拜读过他注解的《春秋》《论语》等书,念及他比我小上一轮的年纪,时常愧感不如。怎么忽然就去了,世事无常啊。”

午后,鲁国公府就收到了丧帖。

翌日清晨,洛文儒穿一身青衫去吊唁,送上丧仪。

满府挂白,满门哀凄。

洛文儒先给亡者上了香,拜了几拜,便来到宣平侯跟前安慰。

“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洛文儒伤怀道。

彼时,不管说什么话语都显得苍白了,尽上一份心也就是了。

宣平侯本就是须发皆白的老者,此番经历丧子之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萎靡了,老态龙钟。

点了点头,客气的道:“费心了。彰儿还礼。”

赵彰是宣平侯的第二个嫡子,也是洛琬宁的夫君。多年在陕西为官,近两年才调回来。

他穿着一身孝服,眉眼冷淡,很是敷衍的拱了拱手。

宣平侯也无力教训这个儿子,这对洛文儒道:“家有哀丧,他亦伤心痛骨,还望洛相多体谅。”

洛文儒面上不显,拱了拱手道:“出殡时,鲁国公府必为世子设路祭,这也是我岳父的意思,岳父说,他极为敬服世子的才学,我亦敬服世子高洁的品行。”

宣平侯苦笑,“一世英名被你们…罢了。洛相走好。”

洛文儒也要上朝,便拱手辞别。

望着洛文儒离去的背影,赵彰冷笑不止。

宣平侯看见了,摇头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自小大哥便是您的骄傲,他不让您失望,结果如何?却做出那般畜生不如的事情。父亲,您现在只剩一个嫡出的儿子了,将来还是指望我吧。”

一句话把宣平侯哽的面红耳赤,却又深觉愧疚于他。

“他鲁国公府嫁出来的女儿,却做出那等丑事,父亲还想让我给他好脸?呵,父亲惧他位高权重,我却不惧。凭我在陕西呕心沥血多年经营出来的政绩,该是我入内阁才是,陛下却提了他,为何?还不是因为他有个好女婿,盛康帝要为储君造势,自然要提拔储君的岳父,有些人就是命好,然而,天命不如人握住自己的命,咱们等着瞧。”

回去的路上洛文儒一直在想赵彰的态度,仿佛想起谁在他耳边提了一句,赵彰与同僚醉酒时曾扬言道:洛文儒抢了我的相爷之位。

平日就有不少人为了打压同僚,在他耳边抹黑别人,他都是左耳进右耳出,那次他也没当回事,但细细想来,赵彰的心结怕就是那个了。

男人吊唁完后,女人也是要去哭一哭的,不管怎么说,两府都是姻亲故旧。

然而,周氏在宣平侯夫人那里却遭到了唾骂。

“都是你们府里养出来的好女儿,滚,我们不需要你们猫哭耗子假慈悲。”宣平侯夫人哭倒在未亡人张氏的怀里。

周氏被骂的糊涂,碍于人家家里才死了人,便忍了脾气,道:“您这话从何说起?您既骂我,就请说出个理直气壮骂我的理由来,若是无理取闹,便莫怪我不讲情面。”

张氏恨声道:“你们家的姑奶奶是好样的,半老徐娘了,还有本事勾搭男人。”

“娘,你闭嘴,死者为大,还想闹的世人皆知吗。”披麻戴孝的赵祺,一脸冷沉的走了进来。

这是后院,专为了招待来哭丧的女眷。

周氏却不罢休,“骂了人,却不给我个理由,你们宣平侯府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就是你们想骂便骂,想赶就赶的卑贱之人不成?不给我道歉,这事咱们没完。”

周氏坐在那里不走,恼恨无极。

赵祺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鼻梁,冷声道:“鲁国公夫人既然一定要知道,我就告诉你,关乎两家的声誉,我也不怕夫人将丑事到处宣扬。”

赵祺一挥手,让闲杂人等退出去,屋里就剩下宣平侯府人、张氏和赵祺。

“事情说来也简单。”赵祺讽笑一声,“总结一句,不过是大伯子和弟妹搞上了。”

周氏惊的张了张嘴,想了想道:“抓奸拿双,若是捕风捉影…”

张氏立即恨恨道:“被二叔堵在了过道里,还不是抓奸拿双,真是个贱货!”

虽不是骂她,可周氏还是臊红了脸,起身,强作镇定道:“红口白牙,我不能只听你们一面之词,我要见洛琬宁。”

“不必了,洛琬宁是我的妻子,我有权处置她。”赵彰气势汹汹走来,威压周氏,立在那里冷若寒冰,“被我抓了个正着,依着律法,就算我当场踢死她,死了也是白死,念在她给我生了嫡长子的份上,我会让她得一个富贵的死法。”

所谓富贵的死法,无外乎鸩毒、白绫。

周氏臊的面容紫涨,但此时她势单力孤,必然拗不过赵彰,便道:“你们且等一等,待我回去禀明我们国公爷,让我们国公爷来与你们商量此事。”

说罢,甩袖便走。

天际残阳如血,狂风渐起,街道上枯叶在空里乱飞。

周氏回府,得知洛文儒已经回来了,便急忙将洛琬宁的事情告诉了一遍,并气的重重拍打炕桌,骂道:“作死的贱东西。”

洛文儒也气的不轻,那么一个斯文的人,也骂了一句,“老妖婆生的孽障,一个比一个会惹祸招灾。”

周氏想了想道:“老爷,您的意思?”

洛文儒抚了抚须,沉吟道:“洛琬宁到底是咱们府上嫁出去的女儿,和咱们府上到死都牵扯不断,我这就去宣平侯府见洛琬宁一面,听听她怎么说。”

周氏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后宅阴私多,往往黑白颠倒的多,这盆脏水太脏了,还是辨别清楚的好。”

然而,洛文儒再登门时却吃了赵彰一顿奚落,把洛文儒直接气了回来。

月光惨白,狂风把街道上的树叶草木刮的哗啦啦乱响,深夜里,树影张牙舞爪,仿佛一个个模糊的鬼怪。

“追,他们在那里。”赵彰骑在马上,举着长剑,率领着一众或拿弓箭或拿刀棍的人,厉声发布着命令。

一只狗叫就引得无数只狗一起叫,于是犬吠声,此起彼伏,闹腾的很多人家都纷纷点起了灯,让下人出来查看情况。

前头,赵祺和赵韬架着洛琬宁,跑的气喘如牛。

“大哥,鲁国公府还有多远,他们快追上咱们了。”赵韬面色发白的道。

赵祺是文士,身体还不如赵韬,然而此刻,他凭借意志,凭着心里的一口气,始终没有腿软。

“快到了。”赵祺望向远处渐渐飘来的灯笼,“你看前头。”

“前头来人了。”有了希望,赵韬就想大声疾呼求救。

“闭嘴。”赵祺冷喝。

彼时,赵彰已渐渐逼近。

“何人在我鲁国公府墙外喧哗闹事,惹得犬吠不止,报上姓名。”吴明瑞厉声怒喝。

赵彰一看不好,夺过下属的弓箭,借着朦胧的月色,对着那三个人影中,中间矮小的人影就射了出去。

洛琬宁只觉背心一疼,然而此刻正疲于奔命,她也顾不得,慌忙道:“是我,你们二姑奶奶,快来救我。”

赵彰仿佛还有所顾忌,毫不犹豫的打马便回。

“是二姑奶奶吗?”吴明瑞带着手拿兵器的家丁近前,举着灯笼一照,却是把他吓了一跳。

“谁把您打成这副样子的?!”

洛琬宁登时就嚎啕大哭起来,“是赵彰那个杀千刀的,他要杀我,他竟然要杀我,没良心的东西,我为了他、为了他,不行,我要见大哥,快带我去见大哥。”

第147章 天真的女人

一巴掌,带着凌厉的掌风,落在赵筠脸上,直接扇歪了他的头。

“是你放走她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父亲,母亲说,是你让她勾引大伯的,是不是真的?”赵筠死死掐住自己的手心,看怪物一样看着赵彰。

被儿子戳中痛脚,恼羞成怒之下,又给了赵筠一巴掌,这一巴掌直接打掉了赵筠的一颗牙。

赵筠吐出一口血,呵呵笑起来,“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就为了得到世子之位是吗?你真让人恶心。”

赵彰猛然转身,背对赵筠,恶声恶气道:“你也别看不起你爹,有本事等我将来做了宣平侯以后,你别来求我封你做世子。你母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为她是为了我吗,伺候完太子又爬赵通的床,还不是为了一步步往上爬,区区一个巡抚夫人哪里能满足得了她,她就像是吸附在我身上,恶心人的跳蚤,指望着我得道,她这只鸡好升天呢。”

赵筠越听越觉心寒,脸色就越发苍白,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压抑着,如同火山的突然爆发,赵筠嘶吼了出来,“你们都让我恶心!”

赵彰回过身来冷笑,“就是让你恶心的我们,让你这个废物穿绫罗绸缎,吃山珍海味,你母亲是我身上的跳蚤,你就是一直在吸我血的蚂蝗,你又能高贵到哪里去,我的儿子。文不成,武不就,你他娘的就是块废物点心,要不是我就你一个儿子,你以为我会看重你?”

赵彰每说一句,赵筠就后退一步,直至退无可退,后背贴上冰凉的墙壁,他猛烈的摇头,“不是的,我的学问好,我能考上状元,我一定能。”

“三年一次秋闱,你考了几次了,三次,结果呢?文章越写越难看,你还想考状元?做梦。你若是听我的话,将来我经营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要是再像今夜这般不听话,就别怪我心狠,虎毒不食子,那是老虎,可我是人,你好自为之。”

说完,甩袖而去。

赵筠缩在地上,面容蜡黄,惶惶不安的摇头,重复的嘀咕:“我不是废物,我不是废物…”

脑子里又一遍一遍的想起被武嗣和打倒在地时的狼狈,被人扒光了扔在街头,那些人的指指点点,那些鄙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