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敬航狐假虎威地叫了一个丫头拿了酒菜给他跟忠勇世子,两人就在外头树荫下坐着。

忽地瞧见一螓首蛾眉的美貌丫头手拿着一支碧绿叶子、火红花朵的美人蕉从隔了二三十步远的□上走过,正与庄敬航说宫里庄大姑娘如何受宠的忠勇世子不由地站起身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丫头不放,口中喃喃道:“不想贵府果然是佳人辈出,上回子在庙里瞧见一个已经不得了,此时再看,这一个又比一个更好。想来比之安家如梦,这丫头也不遑多让了。”

庄敬航躺在躺椅上,用力地撑起身子去看忠勇世子说的是谁,待瞧见是庄三老爷那边痴傻的雪花,思量一番,暗道庄三老爷那个性子,定不会由着他借花献佛,将雪花送给忠勇世子,遗憾错失良机给忠勇世子卖好后,又立时接口道:“世子这就错了,这丫头天生蠢顿,没有灵性不说,相貌与安家表妹相比,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忠勇世子惋惜道:“可惜如此美人,却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得的。”

庄敬航心里嗤笑一声,心想有人捧着,那安如梦也成不了仙子,于是笑道:“我们是凡夫俗子,世子是王子皇孙,怎也说这妄自菲薄的话?”

忠勇世子笑道:“不知上回子外头传说安家姑娘跟你私通一事,是真是假?”

庄敬航不知忠勇世子是何心思,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说:“自然是假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忠勇世子心想庄敬航算得什么君子,因又想着“上头人”瞧上了安如梦,忍不住又艳羡地叹息一声。

庄敬航看出忠勇世子的意思,又引他说话,待听忠勇世子说庄政航说安如梦被上头人看上,心中冷笑一声,忙道:“这是莫须有的事,世子怎就信了二哥?世子难道不知二哥与表妹有些过往?怎就去问了她?”

忠勇世子方才被庄政航用话蒙住,此时醒过神来,就道:“庄三弟说的是,君子不夺人所爱,庄二弟忒不像话,竟跟我藏着掖着,有话也不直说,看我回头那话问他,他如何来回。”

庄敬航忙道:“世子不可,前头尊府才因令姐夫一事受创,此时不可再生事,要知二哥有那胆子欺瞒你,仗的就是他舅舅位高权重,岳父又才得陛下褒奖。”

忠勇世子原先说那话也是玩笑,此时听庄敬航这般说当真恼了起来,怒道:“难不成我就叫人当做傻子摆布?你当我怕他?”

庄敬航笑道:“那是不能。只是世子要见安家表妹,小弟倒是能够替世子牵线,还求世子日后多替小弟打听着宫里的消息,叫小弟知道大姐近况,也免得提心吊胆地替大姐忧心。”

忠勇世子见庄敬航乐意帮忙,大赞他义气,又气道:“枉我将庄二弟视作知己,不想他却那般戏弄与我。”说完,心里依旧惦记着雪花,又向庄敬航讨要。

庄敬航先拿雪花痴傻说事,后见忠勇世子只贪雪花那面皮,心思一转,就笑道:“实不相瞒,小弟并不受家中三叔待见,反倒是二哥被三叔视若己出,世子不如叫二哥去要,不过是个傻丫头,想来二哥开口,三叔必定会将雪花给世子。”

忠勇世子闻言,又赞庄敬航义气,回头果然跟庄政航要雪花,庄政航编了些话跟忠勇世子说,奈何忠勇世子早觉庄政航有意搪塞,不理会他的话,只丢下一句叫庄政航将人送到府上,就大步出了庄家。

本是高兴的日子,因这么几个人来,庄政航就有些强颜欢喜地意思,心里思量着如何跟庄三老爷说,半日里急出一头汗,也没有个定论,瞧见庄大老爷无精打采噘着嘴坐在正位,见着九斤被抱出来也不看一眼;庄敬航拖着残腿四处跟人痛哭说着改过,越发恼恨起来,若不是还记得是九斤百日,就当真发起火来。

待行了认舅礼,给九斤起了庄宝珠的大名后,庄政航又赶紧借口庄大老爷累了,叫人将庄大老爷、庄敬航两个送到前头去。

简老爷、秦尚书等人瞧见庄政航心里憋着火,安慰了他两句,就又去与庄二老爷、庄三老爷说话。

及至将秦尚书等人送出门,庄政航回头听说庄三老爷等人也回去了,心里盘算着如何跟庄三老爷说,想着,就去了前头三房院子里。

庄三老爷瞧见庄政航来,也时分诧异,问:“三戒不在家歇着,就过来做什么?”

庄政航为难地将忠勇世子要雪花的事说了,说完,心想玉蝶春那般受了□的机灵人没多久就被厌弃了,雪花这痴痴傻傻的,连自己都收拾不清楚,过去了,没几日定被人抛在角落里了。

庄三老爷果然阴了脸,冷笑道:“竟然还有跑到人家里头要丫头的。”说完,又怨庄三夫人今日未看好雪花。

庄政航硬着头皮堆笑道:“三叔,你看这事……”说完,见庄三老爷瞅他一眼,不由地就有些心虚,在他看来将雪花给了忠勇世子是最省事的,但庄三老爷膝下儿女稀少,那雪花虽蠢顿,但也是人家两口子看着她长大的,定然不舍就将她送了人。

庄政航想了想,因又想起忠勇世子跟忠勇郡王父子两个是每常为了女人争风吃醋的,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三叔,你说,若是三叔跟郡王说了这事,能不能叫郡王好好管教了世子?”

庄三老爷思量一番,点头道:“我去寻忠勇郡王说说,不管怎么着,这会子你算是将世子得罪了。”

庄政航心想这倒也是,随即又见庄三老爷略有些歉意地看他他,又觉有所失必有所得,随庄敬航如何讨好庄二老爷,庄三老爷心里可是一直都向着他的,于是道:“那倒不怕,回头侄子买个美貌的丫头给世子送去,只要那丫头够好看,世子也不会怎么恼我。”

庄三老爷道:“若遇到事只管跟我说,别瞒着。”

庄政航感激地答应了,又回自己园子去,半路上瞧见一个婆子领这个丫头过来,因那丫头十分眼熟,就多看了两眼。

那丫头正是又儿,又儿忙跟庄政航行了礼,偷眼瞧了眼庄政航,不禁又想起庄大夫人临去时将她给了庄政航的话,暗道庄政航倒是越发有气度了,比起瘸了腿的庄敬航,不知要好上多少。想着,就红了脸。

庄政航听说是又儿,就道:“你不是在庙里吗?怎又出来了?”

又儿羞涩地道:“三少爷求了大老爷让奴婢回府,如今奴婢正要给老祖宗请安呢。”

庄政航因九斤的事心里正防着庄敬航,此时见着又儿也不耐烦去管他们的事,只想着今日自己离了忠勇郡王跟庄敬航,这两人不定说了什么话,就又拐到前面去寻庄敬航。

庄敬航正合着眼躺着,瞧见庄政航进来,冷笑道:“我们要进二哥的园子就是千难万难,二哥要来我们这,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庄政航道:“虽是轻而易举的事,我可从没想过要常来。”又问:“你今日陪着忠勇世子,与他说了些什么?”

庄敬航道:“世子说大姐在宫中好,我自然乐意多听世子说几句话。难不成我成了废人,就连大姐的事也不能过问了?”

庄政航道:“你最好老实一些,不然有你受得。”说完,转身就向后头去了。

待到了后面,庄政航瞧见安如梦没走还在屋子里坐着,不由地一愣。

安如梦识趣地去了庄老夫人那边,简妍对庄政航道:“我怕忠勇世子又生出半路拦着如梦的心思,因此就留她在家住几日,到时候直接去看俞瀚海回京。”

庄政航点了头,道:“老三叫人将又儿接回来了,也不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思。”

简妍笑道:“随他去,若是他敢妄动,我也不怕什么报应,就送了他去见阎王。只怕他如今叫了又儿来,是不信春晖、谷兰几个了。你瞧着吧,这么着春晖也顾不得盯着咱们这边了,定要跟又儿暗着较劲。我原就奇怪大夫人怎没将又儿给了老三,如今想想,是又儿在大夫人面前没争过春晖呢。”

庄政航因听简妍说了这句狠话,就一边抱着九斤口口声声明珠地唤着,一边去打量简妍,因瞧见简妍比刚生下九斤的时候窈窕许多,此时身材凹凸有致,就笑道:“你这身段也多亏了我才能修成这样。”

简妍摸着脸笑道:“我也觉得我这脸色好了许多。可见你说的那什么针灸并非夸夸其谈。”

庄政航得意道:“那自是当然,回头我再问方丈师父要几个保养的方子给你,女人都是养出来的,你瞧着吧,你安心跟着我,我就叫你四五十岁了还跟二八少女一样娇嫩。”

简妍先笑着答应,回头又觉哪里不对,开口道:“方丈师父为何会有给女人保养的方子?”

庄政航诡秘地一笑,道:“女人心中坐,只要不犯戒,不叫人抓到把柄,专研专研也是能够的。”

简妍瞧着庄政航脸上的笑,暗道他这笑容只能用一个贱字概括,不自觉地想庄政航跟他方丈师父凑在一块,说的话定然不是她想的那般正经。

“这般说来,那方丈是个色和尚?”

庄政航嬉笑道:“也不能这样说,方丈师父正经的很。”

“正经?倘若正经的话,燕……”待要说出燕曾的名字,又咬了舌头。

庄政航猜到她要说什么,就道:“上回子燕王八敢叫刘嫂子将你引到普渡寺,就是仗着跟方丈师父亲近。”

简妍心里呸了一声,暗想庄政航在她面前老实,在外头旁人面前,还不定怎么着呐。

“你今日算是逃过一劫了,若是叫我那会子进去瞧见你给九斤喂奶,我立时就将你跟那小白脸一起弄死。”

简妍啐了一口,道:“你常去金家见祝红颜我也没说你什么,你倒是揪着我不放了。再说,我就是没脑子的货,也行不出

114、贼心不死...

那事。”说着,一边算着今日收了多少礼,一边道:“今日二婶算是生了一肚子闷气,她跟朱姨娘原想叫五妹妹多跟嫂子说话的,谁知道六妹妹过来了,就叫五妹妹半天插不上一句话。”

庄政航笑道:“我瞧着你嫂子就不想跟二婶成亲家,不然哪里会不照顾着五妹妹。”

简妍笑道:“可不是嘛,我母亲也这样跟我说,因此二婶暗示了我不少次,我也只装作没看见。”

庄政航听了,心里又笑庄二夫人先前为挑燕曾做女婿,白白浪费了一年功夫,如今可有他忙活的了,又道:“你家三个妹妹,可都定下人家了?”

简妍翻了个白眼道:“你瞧上谁了?可要我替你求了她来?”

庄政航道:“谁瞧上了?就是想说与其叫简嫙回头改嫁,不如一开始就……”

简妍道:“你嫌日子不够太平吗?如今怎么说父亲也是当官的,你想叫我家也出一个贤妃娘娘?”说完,又道:“如今家里头的光景好着呢,想来也不会委屈了她们三个。”

庄政航笑道:“你说的是,上辈子那什么皇妃都是没影的事。”说着,心里盘算着如何从方丈那边诓了方子来给简妍保养。

简妍心里也记着又儿的事,后头暗中跟春晖来往两次,果然听春晖说庄敬航如今事事叫又儿伺候着;再过两日,简妍又纳闷地发现那又儿悄悄地跟她们院子里的人来往。

因与周家联姻不成,庄二夫人发狠之后,再寻媒婆,就叫媒婆说庄五姑娘是按着嫡出姑娘教养的,心里指望着抬高庄五姑娘,能顺利地寻到中意的亲家。

随后因俞瀚海进京之日将近,京中也欢腾起来。

庄政航才因定下的聚贤楼包厢被推掉而郁闷,愁着不知该如何跟简妍说,那边简夫人就来信说简家将聚贤楼包下了,已经请了几家的夫人过去看俞将军凯旋回城,如今请庄老夫人到时候也过去。

庄老夫人不爱出门,就不出去。庄二夫人因打听到俞瀚海并其他几个跟随俞老将军出征的少年猛将尚未定亲,想着这几个面圣之后就是炙手可热的新贵,虽是武将,但也是有真材实料的人才,于是也打了要过去相看的主意,主动提出跟简妍一同过去。

安如梦自九斤百日那日被简妍留下,就一直在庄家住着,也觉跟着简夫人等人过去更妥当,于是也谢了简夫人,只在简妍园子里等着那一日随着众人一同出发。

一日,简妍瞧见安如梦手里拿着一张纸在看,就凑过去瞧。

安如梦也不避讳,就将那张纸递到她手中。

简妍看了,见是一张纸上写着三个小篆,恰是安如梦的名字,就问:“你写这个做什么?”

安如梦道:“这是我随身玉牌上的字体,原本挂在我脖子上的,后头给了俞哥哥。”

简妍笑道:“可是想他了所以才去写?”

安如梦摇头,道:“这是今早上大嫂子园子里的一个小丫头递给我的。看过这字的,就只有的庄敬航那王八。如今他是来要挟我呢。”

简妍一怔,喃喃道:“那王八果然是躺在床上还不安生,回头我看我怎么治死他。”

安如梦道:“嫂子还是别动手,放着我来吧。他欠我的,若都叫嫂子讨了去,那我可怎么办呢?”

简妍纳罕地看着安如梦,暗道安如梦这人果然报仇都要自己个动手,虽知安如梦聪明,但总觉得她聪明的时候也冒着傻气,于是道:“你先别冲动,等着俞瀚海回来,与他商议着办。”说着,又问:“是哪个丫头给你捎信的?我三令五申过不许私相授受,竟然还有人这般大胆。”

安如梦道:“是大嫂子那边的,仿佛是个叫月逐的。”

简妍醒悟到是自己打晕庄敬航时瞧见的偷菜的那个丫头,就叫玉环过去跟姚氏说月逐替庄敬航传了不好的东西到她园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节快乐!

中秋了,大家好歹冒个泡吧

115

115、新贵女婿...

姚氏那边自然留不得那丫头,听了简妍的话,就将月逐撵了出去。

随后两日,又有一个丫头替庄敬航传了东西进来,简妍顺藤摸瓜,叫人将那丫头一家子,和给那丫头行方便的婆子一家子统统发卖出去。如此也算杀鸡儆猴,叫其他下人老实一些。

这般,庄敬航那边的消息传不过来,安如梦倒是得了一时的清净。

及至俞瀚海回京那日,一早简妍与安如梦就收拾妥当。

九斤照旧送到庄老夫人屋子里。

吃一堑长一智,庄老夫人也唯恐简妍夫妇不在,又出了什么差子,于是叫人将园子门锁了,谁都不叫放进来,又叫人将自己如今住的院子门也锁上。

因要陪着庄二夫人去相看人,姚氏不喜出门也不得不跟着一同去。

于是庄敏航留在家中看家,庄政航、庄玫航就护送着这几个女人去聚贤楼。

路上马车里,庄二夫人小声地叮嘱姚氏道:“我问过了妍儿母亲,她说今日也请了秦家、俞家的夫人来看。到时候陪这几家多说说五姑娘的好话。”

姚氏点头答应了,心想这会子倒是想着用上她了。

马车直接进了聚贤楼后院,庄政航见简夫人身边的胡妈妈已经迎出来,就知酒楼里的闲杂人等已经散去,里头的人都是简家人了,于是就叫庄二夫人等人下来。

庄二夫人、姚氏下了车,后头简妍、安如梦也下来,四人一同进了后院,然后被胡妈妈领着进了酒楼。

庄二夫人见着简夫人,寒暄之后,笑着问:“可是我们来得早了?怎不见其他人?”

简夫人笑道:“也有两家夫人早来了,正在隔壁厢房呢。”

庄二夫人听了,就与简夫人一同过去见过那几位夫人。

简妍因早听说俞家夫人也在,于是就领着安如梦过去。

果然俞家夫人如今跟安如梦也十分相熟,就拉着安如梦跟她们一间厢房里坐着。

安如梦留下后,简妍与庄二夫人重又回了简夫人给庄家人安排的厢房。

庄二夫人有意问道:“如梦跟俞家人很亲近?”

简妍道:“二婶不知俞家跟安家是世交?”

庄二夫人忙笑道:“一时忘了。”说着,心里又盘算着那俞瀚海是没定下亲事的,跟庄五姑娘倒也合适。

简妍见庄二夫人眼珠子转着,心里隐约猜着她的心思,暗道临时抱佛脚地将庄五姑娘算到自己名下又有什么用,那五姑娘都那样大了,随便问个谁,谁不说五姑娘是姨娘所出。若是庄二夫人还是这么将庄五姑娘看得太高,只怕庄五姑娘的亲事还要再拖上一阵。想着,听庄政航叫人捎信来说康静公家老夫人又不好了要他立时过去瞧瞧,就立在窗前,微微掀了帘子想瞧着庄政航走,不想没瞧见庄政航,反倒是看见燕曾腰挎宝剑,骑着骏马慢悠悠地走来,瞧着那宝剑,简妍不由地想起上辈子第一次见着燕曾时的情景。

那时,燕曾听说简妍休了庄政航,于是趁着简妍的轿子出了家门停在巷子里,就上演那有贼人的戏码。

恰好简妍因离了庄政航饱受人言,正满腹怨气无处发泄,忽听说有贼,又掀了帘子看见轿夫丢下她跑了,再回头,又瞧见轿帘被掀开,帘子外背着光,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脸。

简妍那时就想,比起庄政航太过女气的脸,长着这么一张脸的人,该是更有担当的汉子。因这么一失神,她人就被燕曾从轿子里拉出来。

简妍回头瞧见有贼追来,又见燕曾腰上宝剑就在手边,于是伸手拔了他的剑,要向那贼子砍去。

只见雪光一闪,燕曾失态地叫道:“仔细割到腿。”

简妍尚未因他关切的话说上一句“多谢”,就见燕曾又跳开一步说“割到我的腿”。

于是,后头还有“贼”作势追过来,简妍手中握着那把没有韧的宝剑,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待瞧见那“贼”只在十步之外徘徊,半点贼的样子也没有,于是提着宝剑,作势要拿了宝剑去砍燕曾的腿,见他先是一颤随即又故作镇定地与她说话,越发乐不可支,将宝剑插回燕曾剑鞘中,就抱着手臂道:“吓跑了我的轿夫,你可得赔我请轿夫的银子,耽误了我去庙里上香,错过上头炷香的机缘,你也要赔了我银子。”

简妍这边回忆着,就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心想自己那会子敢这般跟燕曾说话,一是食色性也,瞧上他的皮囊;二是离了庄政航之后因要自力更生而生出的万丈豪情,不然乍然见到外人,怎么着她都要腼腆那么一回子。

酒楼之下,燕曾见聚贤楼窗边露出一抹绿,上面又有明珠熠熠生辉,虽不曾看见全貌,但料想应当是哪家的佳人,于是不由地将背脊挺直,坐得越发端正,心想俞瀚海没回来,就先叫他受了楼上众佳人的检阅。

简妍看他那架势,就猜到他心里想什么,抿唇一笑,就又放下帘子。

忽地蒙兴挤过来,趴在窗口往下瞧了眼,正瞧见燕曾,就指着燕曾问:“他就是游侠?”

简妍笑道:“他是读书人。”

那边姚氏也在看,姚氏叹道:“好端端的读书人怎就无端端做了游侠的打扮?听说燕家要跟狄家亲上加亲呢,果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说着,偷偷地瞧了眼庄二夫人。

简妍心想俞瀚海打胜仗立了大功,也叫京城的淑媛贵妇能得了时机正大光明地出来对男子评头论足了,这功劳可比得了南疆更大。

庄二夫人哧了一声,道:“燕案首虽有才干,不肯正干也是枉然。方才瞧见俞家二哥儿送了俞夫人过来,瞧着他们家二哥倒是个齐全的好人,可惜叫妍儿家先占了去。”

简妍心想早两年俞祁连哪里能入得了庄二夫人法眼,笑道:“二婶想要,去隔壁跟我娘家二婶说说,就要了过来就是。”因见着蒙兴也尴尬,就叫人将他送回简夫人那边去。

忽地听到一阵箫声,那箫声穿过喧嚣,悠扬地飞入街边酒楼。

庄二夫人说道:“是谁这般有雅兴,就在大街上吹起箫来?”

姚氏又掀了帘子去看,回头对庄二夫人道:“是那位燕案首在吹箫呢,瞧着他在隔壁酒楼前面立住了马。”

庄二夫人细想想,忽地笑道:“我说这箫声忒地熟悉,可不就是侯府大少夫人每常吹的嘛。原先她们家老夫人还抱怨说太夫人孝期里不合弄了这箫声出来,后头听着这声音呜呜咽咽的,也就没有再说话。”

简妍心想这曲子寻不到出处,定是燕曾自己个不知从哪里买来的,那侯府大少夫人会,岂不是说燕曾早将侯府大少夫人勾搭上了?如此想着,就笑侯府大少爷自己花天酒地,家里的女人早叫人勾引走了。又想燕曾这人倒也实在的很,一首曲子,不知勾引了多少女人。

不一时,姚氏催促简妍道:“你来瞧,是睿宁亲王家霓云郡主的车驾。”

简妍听了,就凑到帘子边看,果然瞧见睿宁家郡主的马车停在燕曾的骏马前,燕曾因尚未吹完曲子,又瞧见郡主自动地停下车架,于是越发深情款款地闭着眼将余下的半支曲子吹完。

因今日出来本就是为了看人看热闹的,是以庄二夫人心里也没有埋怨姚氏一直看外头男子,自己也凑到帘子前,望了眼睿宁府郡主的马车,说道:“这睿宁郡主虽过了孝期,但这么大张旗鼓地出门,却也不像话。”

这睿宁亲王是当今陛下的胞弟,因当今陛下幼时生病,病入膏肓之时,忽地匪夷所思地病情好转,恰那时睿宁亲王又患病,睿宁亲王病愈后,就双耳失聪。旁人皆传是睿宁亲王替当今陛下挡了煞,众口铄金,当今陛下也深信不疑,因此自幼便对睿宁亲王十分爱护,睿宁亲王家有五子,独有一女,因此此女便备受宠爱。当今陛下爱屋及乌,于是早早封了此女做郡主。

因霓云郡主自幼便立誓非状元不嫁,因此待郡主成人后,陛下又替她赐婚,许了新科状元给他为夫。只可惜,那状元又英年早逝了。

楼上众人正瞧着热闹,忽地就望见燕曾轻轻放下唇边的箫,立在马上深深地向帘子里头望去。

聚贤楼里俞祁连领着胡妈妈等人赶紧出去,先跟霓云郡主的马车行了礼,随即又做出邀请霓云郡主入内的模样。

燕曾将那潇洒的模样摆足,也就让到一边,等着跟俞祁连这知己说话。

待燕曾让开后,霓云郡主的马车并未多停留,就向前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