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政航听到安如梦的名字就一颤,点头道:“除了她,还有谁这样吓人?”

简妍搂着他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庄政航哧了一声,叹息道:“你这又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换了你试试,看你怕不怕她?”说完,因为梦里梦到的事,又翻身压在简妍身上试了试,见果然那东西半日起不来、今晚自己雄风已去,就又在心里咒骂了安如梦一回,暗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那如花美眷皮囊下是不是一颗蛇蝎心肠。如此想着,就觉还是简妍这般有狠劲都外露出来的好。一时感慨颇多,又惦记起九斤来,听说九斤跟着金钗睡了,也不听简妍劝阻,又叫人抱了九斤回来,将九斤摆在他与简妍中间。

第二日一早,简妍瞧见庄政航眼睛红红的,叹息道:“上辈子的事,你怎还记着?当是个梦就罢了。”说着,摸了下庄政航的眼睛。

庄政航侧着脸要去咬她的手,怨愤道:“还是亲娘呢,昨晚上险些将九斤挤扁了,这还多亏了我看着。”

简妍手上被咬了一口,失笑道:“我知道有你才睡得踏实,不然你去瞧着你不在时我一夜要起来多少次。”

因府中众人害怕,不敢去看庄敬航,那给庄敬航请大夫的人只能是管家焦资溪。

焦资溪费了一番功夫,请了几个大夫给庄敬航瞧病,回头跟小王氏说庄敬航用了俞瀚海的药好了许多,小王氏想想,又叫人送了谢礼去俞家,顺道再讨一些伤药来。

一大早,张家人就来了,张老爷原觉退亲的名声不雅,执意不肯,后去探望了庄敬航一回,见他浑身上下包裹着,虽瞧不见伤,但想想也知他惨状,又听是忠勇世子残害了他,心里也拿不准这回庄家跟忠勇府哪一个倒霉,于是就面上做出十分勉强模样地答应了退亲之事,盘算着若庄府无事,就将张其姝定给庄玫航,如此一来顾全名声,二来也能得个好女婿。

午间,又有锦衣卫来府上询问王忠等证人,随后将王忠、春晖几个领了去对证词。

午时刚过,忠勇府上就来了人。

因早知会如此,今日庄二老爷就与庄政航两个留在家中并未出去,与忠勇府的人说了话后,庄政航就浑身瘫软地回了后头。

因简妍原也不知安如梦下手会那般狠毒,庄政航也不好说她什么,只长吁短叹个没完,说道:“我这头发不知又要白了多少。”

简妍忙问:“忠勇府那边来人说了什么?”

庄政航道:“忠勇世子百口莫辩,忠勇郡王也不信不是他动的手,更不听世子走狗的话。于是忠勇郡王自觉理亏,叫人来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叫我们府上将状子撤下来。”

简妍愕然道:“咱们府上有状子?”

庄政航道:“我与二叔也这般说,只忠勇府不信,叫我们去锦衣卫将官司撤了。”

简妍道:“忠勇王府也太过霸道,我们家人伤着了,他们倒是上门来逼人了。”

庄政航道:“可不是吗?可见他们家惹上这事也是活该。”

因说着,就听人来说:“大老爷听说三少爷的亲事叫退了,闹着叫少爷去张家理论。”

庄政航道:“谁跟大老爷说的?不是不许人告诉大老爷这事吗?”

那人道:“是大老爷晒太阳的时候听人说张家人来了,就要去见人,被丫头拦着后,发了脾气,那丫头说漏了嘴,就说张家是来退亲的。”

简妍道:“这丫头实在多嘴,不过也怨不得她,毕竟是个丫头,谁敢就将大老爷关在屋子里,趁着人没再多嘴,你就急赶着去跟大老爷说。”

庄政航不情愿地道:“我两日只喝了些米汤,还要去哄了大老爷。”说着,就要出去。

简妍见他出去,忙道:“你就说婕妤不喜其姝是庶出的,要亲自选了弟媳妇,因此才要退了这亲。”

庄政航答应了,忙到了前头,果然按着简妍的话安慰了庄大老爷一通,庄大老爷听说要给庄敬航寻更好的,也顾不得原先说张其姝生是庄家人、死是庄家鬼的话,忙笑着叫庄政航跟庄老夫人说这会子不能仓促,要婕妤细细挑了好人家的闺女才行。

过了两日,府里再无其他的事,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庄采瑛自觉寄人篱下,跟庄老夫人闹着要回了大房住,庄老夫人也早瞧出简妍宁对安如梦、张薜荔掏心掏肺,也不肯照料庄采瑛,也不耐烦看见庄采瑛闹,就叫庄三夫人好好约束了她。

又过了两日,忠勇王府的人又来了,却不是如上回子那般狗眼看人低地催逼着庄家去撤了状子,而是拿了十万两银子来,好声好气地跟庄家讲和。

庄二老爷照例含笑地说这事如今怎样由不得庄家,堆笑着将庄家并没有去告说了一回。

忠勇府的人见此,又威胁若庄家不去求了锦衣卫撤销案子,到时候庄家几位老爷考核,少不得要遇到什么事。

庄二老爷听了这话,跟庄三老爷商议一通,就作势去锦衣卫跑了两趟。

随即,到了十月,忠勇府的人再来,就又拿了二十万两银子,越发放低了身段。

庄老夫人听说这事,就有些动心,对庄二老爷道:“就这么着吧,有了银子敬航也能安度余生。再这么僵持下去,若是连这二十万两也没了……”

庄二老爷道:“母亲,这银子收不得。我们家也不是籍籍无名的小门小户,如今家里出了个婕妤,早在陛下面前挂了名了。现在忠勇郡王纵子伤人,揭发忠勇世子骇人听闻酷刑的折子递到皇帝面前,这事更由不得咱们了。”

庄老夫人听了,眨巴下眼睛,暗想只怕闹到最后,庄敬航一文钱也拿不到。

没几日,简锋因为姻亲的关系来探望庄敬航,去瞧了庄敬航一眼,就来寻简妍说话。

简锋不等简妍问,先笑道:“你也太讲究了一些,一大早过来,就见着你们巷子小门边还摆着花。”

简妍一怔,睁着眼睛道:“哪有摆什么花?摆在那边又给谁看?”

简锋道:“是两盆上等三醉芙蓉,我瞧着新鲜的很,与其摆在外头,不如就叫我拿回去。”

简妍顾不得去想简锋这是贪小便宜的毛病又犯了,只想那芙蓉花定又是燕曾送来了,细细回忆一番,上回子在山上自己粗俗地破口大骂又拿了杯子砸了燕曾,这么着,怎燕曾还有送了花来?这般想着,简妍将忠勇府的事抛在脑后,忙先追问燕曾的事,说道:“哥哥,燕案首如今跟霓云郡主如何了?可曾闹出什么笑话出来?”

简锋道:“我与那燕案首交情浅得很,哪里会知道他的事。”说完,又道:“只听俞家祁连说过那燕案首如今粘霓云郡主粘的很。”

简妍松了口气,心想燕曾没忘了勾搭霓云郡主就好,于是爽快地笑道:“既然哥哥喜欢,那芙蓉花哥哥就拿去吧。”

简锋想了想,记起燕曾跟霓云郡主搅合在一处,也是为了成全安如梦跟俞瀚海,于是道:“祁连说他三番两次在俞老将军面前说俞瀚海是惦记着早些年安将军在世时戏言要将安姑娘许配给他,因此想着君子一诺,不肯成亲。又有秦世伯、父亲,对俞老将军说安家好话。俞老将军心里也有了底。外头又传庄敬航对忠勇世子用强的事,如今俞老将军也说没见过好端端的姑娘在外祖家生出那些事的,且庄敬航为人卑鄙下流,他有意宣扬出来的事哪里能当真?祁连说俞夫人跟俞老将军提外头传的话,俞老将军就说俞夫人跟市井无知妇孺一般,只会也以讹传讹,为虎作伥,帮着庄敬航那小人一同欺负安姑娘一个失怙的女孩儿。”

简妍笑道:“堂妹夫跟你说这么清楚,怕也是想着叫你跟我说了,好叫我安心的。”说着,心想公婆两个中万幸还有一个不对安如梦心存偏见的,又想俞祁连实在体贴细心的很。

听说俞老将军对外头传言嗤之以鼻,简妍安了心,又忙问:“外头如何了?瞧着忠勇府催逼着我们府上,可是闹大了?”

简锋笑道:“自是闹大了,外头都说忠勇世子残害庄三少爷,忠勇郡王瞧着自己两次三番上的请罪折子没有回音,求见陛下,陛下也不见他,就痛打了忠勇世子一顿,又绑了他亲自押送到衙门去了。朝中之人哪一个不是墙头草?都猜度着皇帝的意思,纷纷上奏,事无巨细,将忠勇郡王家历来不合规矩礼法之处一一上报。连先前忠勇府上借着建园子,讹诈几家银子的事也被捅了出来。”

简妍砸吧着嘴道:“这么着,那忠勇郡王还不得在心里记恨着庄家。”

简锋笑道:“你是不知太后也说忠勇世子伤人之事令人发指,也不见忠勇郡王的面,说忠勇府有伤皇家体面,一定要陛下严惩呢。”

简妍心想太后这是跟皇帝唱双簧呢,一个顾念骨肉亲情拖着不办,一个大义凛然,要秉公办理,又问:“我们家婕妤呢?她又做了什么?”

简锋道:“你家婕妤如今圣宠不衰,自然是要借机显示一下姐弟之情。据说足足有几日为你家老三忧心的粒米不进了。”说完,不由地道:“如今我也不敢多瞅你家表姑娘一眼了,指不定哪一日她怒了,我的眼珠子也没了。”

简妍笑道:“哥哥怕什么?如梦分得清好坏,你是她干哥哥呢。忠勇府上大抵是不知进退,因淑妃那边的事牵扯进去,才落到如今的下场。想来那淑妃一系迟迟未被发落,便是陛下打定主意要拿了她家做诱饵,瞧瞧谁家上钩呢。”

简锋笑道:“可不是嘛,虽说近年抄家的人多,可瞧着这么东抄一家,西抄一家,也并非没有好处。”

简妍暗想只要不抄她家,抄谁家都能让她看出个清平盛世出来。跟简锋说过话,简妍也就安了心,只等着看忠勇王府的下场。

到了十一月底,庄敬航伤势好了一些,锦衣卫试着问他话,问了几日,听他呜呜咽咽,也问不出个什么结果来,最后用人证物证确凿,定了忠勇世子残害庄敬航的罪。

虽忠勇郡王有意要丢卒保帅,但上回子亲家被抄已经是皇帝给忠勇王府的最后告诫,此时皇帝见忠勇王府不知收敛,先叫人关押了忠勇世子,假意令忠勇郡王再上折子选了新世子出来;随后出人意料地叫人查抄忠勇王府,果然搜出庄侯爷家上百万的财物,先剥了上回子忠勇郡王刚正不阿的皮,又查出忠勇郡王借建园子勒索诈骗钱财之事,林林总总,虽不是滔天大罪,但也叫人气恼的很,按着太后口中的话,就是皇家颜面荡然无存、定要严惩,于是先还气焰嚣张的忠勇府瞬息之间就没了。

听说忠勇府一干人等被圈禁起来,简妍等人自是十分欢喜,庄家众人心中悬着的石头也落下。

因堂堂郡王府顷刻间也树倒猢狲散了,不独庄家,其他为官人家也心有戚戚焉,往日常去相思楼、淑情雅聚打转的官员,一个个自律起来,原先还奢望着陛下能将忠勇王府讹去的银子如数还回来的庄二夫人等人,等了许久,不见动静,只得死心。

123、绿帽一顶...

忠勇王府倒下,也算是庄家跟忠勇王府的官司庄家胜了,除了庄老夫人心疼忠勇府原先许下的二十万两银子,后悔当初没有收下那银子外,其他人都松了口气。

庄家胜了,且隐约听说因庄婕妤爱弟心切,是以陛下才严惩了忠勇府,于是往日里犹豫着该不该来庄家探病的人,此时都拣着好日子来了。

因怕惊扰到庄大老爷,且小王氏家中并无多少亲戚,因此小王氏就令各家来的亲戚领到各房去。

张夫人也随着人来了,张夫人隔着帐子瞧了眼庄敬航,虽只看见了个人影,也吓得心乱跳,就去与庄二夫人说话,说了几句,又将话头转到张其姝的亲事上,对庄二夫人道:“原先旁人只知咱们家两家定亲,并不知定的是哪一个。如今不若再将其姝定给你们家老四,也免得……”

庄二夫人不待张夫人说完,就冷笑道:“嫂子好算计,只是老四读书读得好,前途无量,哪里会看上其姝?嫂子这是要我得罪人呢。”

张夫人疑心庄二夫人还记着仇,暗道为了个没影子的事就记恨这样久,庄二夫人也忒小气了些,就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不如此,其姝她该怎么办?”

庄二夫人道:“老三就一个儿子,哪里会将自己儿子配给一个退了亲的庶女?据我说,嫂子还是叫哥哥将其姝许配给部下嫁到京外,才是正经。”

张夫人听庄二夫人这般说,到底不死心,见庄三夫人时,又不动声色地提了一提,见庄三夫人委婉地回绝,心里遗憾地叹息一声,只能放弃。

这么着连着几日上门的各家亲眷众多,也有不少人去寻庄老夫人说话。

一日,祝嬷嬷借口来给九斤量身量好亲手给她做了小棉袄,于是来了棠梨阁,瞅着眼前没人,就对简妍道:“少夫人可曾听说过柳家?”

简妍一怔,忙道:“九斤她爹出门救了一户姓柳的人家,不知可是那个柳家?”

祝嬷嬷道:“可不就是吗?这两日有人来探望三少爷,顺道跟老夫人说话的时候提了一句,都说二少爷去柳家看病的时候,跟柳家姑娘彼此有了情谊,柳家那边脸皮薄,又是女家,不好开口跟庄家提。”

简妍忙道:“那是人胡说呢,不信嬷嬷去问问九斤她爹。一个大夫出门给人瞧病,进了人家里头就看上了人家姑娘,这话传出去,九斤她爹以后就不用给人看病了。”

“可不是嘛,”祝嬷嬷砸吧着嘴,又将那日来人的话说了一遍,又道:“还有两三个往日跟我公事一起服侍老夫人的老人,也来跟老祖宗说话,大约是说少夫人将二少爷辖制的太过了,说是大房如今就靠着二少爷开枝散叶了,先前那么着,二少爷跟二少夫人又是新婚就罢了,如今可不能再那样。”

简妍听了这话怒极反笑,连声谢了祝嬷嬷,又问:“不知老祖宗是如何说的?”

祝嬷嬷道:“老祖宗原是不耐烦管你们事的,如今三少爷那样了,七少爷又不知养不养得活,因此听人说多了,心里也就松动了一些。”说着,瞧见简妍皱了眉头,又笑道:“不过不要紧,老祖宗一辈子那样的性子,就是一时半会动了心,过几日她自家想开了就好了。再者说,听说大少夫人有了喜信,老祖宗这会子心里也高兴呢。”

简妍想着姚氏这会子传出有三个月身子的喜信,确实能叫庄老夫人心里舒坦一些,再三谢过祝嬷嬷,待亲自送走了祝嬷嬷后,又叫了阮彦文说话。

阮彦文道:“先前问了问柳家的事,也只听说柳家急着给他们家夫人所出的姑娘寻婆家,并没有遇到旁的事了。”

简妍在心里算了算,想着柳家嫡出姑娘应当是柳昭昭的妹子,但为了给她妹子定亲,就胡乱将柳昭昭推给旁人家,这事也委实不成体统,于是对阮彦文道:“再去问问,看看柳家到底在忙活什么,若实在打听不出什么,就去打听打听柳家看上的女婿是哪一家。”

阮彦文答应着,就去了。

待庄政航回来,简妍将旁人如何跟庄老夫人说的一一说给庄政航听。

庄政航冷笑道:“咱们的事碍着谁了?怎一个个这么多嘴撩舌?”

简妍笑道:“一个庙里一个大仙,另有散仙游仙几个,大家吃着人间供奉,只有正牌大仙心里埋怨旁人吃了他的,再没有散仙游仙抱怨的道理。如今新起了一座庙,庙里只供了大仙,大仙一个人独占了香火,不许旁人沾一根手指头。那原本一心修炼想成了游仙散仙的,自然不服气,哪一个不想着凭什么人家都认了的规矩,偏你这庙里不认?”

庄政航扑哧一声笑道:“难为你能想出这么个道理,我原还不知如何跟你开口呢,外头也遇到几个昔日的伙伴,也撺掇着叫我先跟柳家开口,只说我若开口,柳家定会成全了我。又说趁着你尚未抖起威风,先将你的醋坛子打破是正经。”

简妍啐了一口,笑道:“不想我贤良淑德,竟有人这般说我。”说着,又想柳昭昭上辈子虽可怜,但若是她仍这般可恨,就别怪她手下无情了。想着,又催促阮彦文去打听。

过了两日,阮彦文来对简妍说:“正经的消息没打听到,但是闲言闲语倒是有一些。”

简妍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说来听听。”

阮彦文道:“小的花了银子跟柳家昭昭姑娘奶娘的儿子说上话,那人说柳夫人看上了杨姓人家的公子,有意要将自己出的姑娘跟那家公子配成对。那家跟柳家也是时常来往的,也算门当户对。谁知柳家柳姑娘跟那公子又有些牵扯,那家公子要求的是柳家昭昭姑娘,并不是那位嫡出姑娘。”

简妍被茶水呛住,暗道果然是红颜祸水?怎没了庄政航,又有人来求了柳昭昭?又想这回子看上柳昭昭的公子倒不如庄政航脸皮厚,能死缠烂打地将柳昭昭要回家,对阮彦文说声多谢后,想着庄政航今日并未出去,就向园子里的小药房去,进去了,瞧见庄政航对着木人扎穴道、九斤被放在一边爬着。

简妍就在一旁坐下,心想这倒好,时时刻刻都不忘把他闺女带在身边,笑问:“你可知你上辈子瞧上柳昭昭的时候,也有人瞧上她了。”

庄政航扭头望了眼简妍,闭着眼想了想,摇头道:“谁记得这事。”

简妍记起庄政航何时跟柳昭昭见的面,就问:“那元宵节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只听说火树银花、莲灯满池,却也不曾出去看过。”

庄政航哧了一声,道:“你不就想问我瞧见柳昭昭的时候是什么情形嘛。想不起旁的,倒是还记得她十分落寞地走在路上。你若想看,明年我就领着你去,想来到时候九斤也能出了门,咱们一家三口一起去放莲灯。”想着,就依稀记起上辈子瞧着人家将小儿顶在头上看花灯的情形,将正在一边爬的九斤抱起,叫她骑在自己脖子上。

简妍哦了一声,瞧见九斤哈哈笑着去揪庄政航的头发,不由地一笑,然后支着头问:“柳家根基虽浅,但好歹也是从六品,就算做官之前家里规矩不重,如今也该将规矩立起来的,怎会放了个姑娘在外头走着?元宵节当是一家子聚在一起才对。”

庄政航捏着一根银针,仰着头想了想,笑道:“看来这事当真怪不得我,你看柳昭昭眼里哪还有什么规矩。”

简妍冷笑道:“对,就你最清白,都是旁人招惹的你。”说着,又想合该去会一会柳昭昭,这般坐以待毙,由着旁人毁了她的名声可不是她的作风。

待阮彦文打听到何夫人要替柳昭昭瞧病后,简妍就给何夫人去了信,陪着何夫人一同去柳家。

那日,简妍跟庄老夫人说了去人家做客,就出了门,刚出了门,就听门上的小子隔着车帘对简妍道:“少夫人,有人送了一包草药过来。”

简妍听了,叫人将那草药拿来看,待解开纸包,看出是一包胡蔓藤,心想先是木芙蓉,后是断肠草,燕曾这会子是要点名那断肠草之名?难不成这王八要试探自己是否怨他、恨他?因想燕曾素来眼光敏锐,大约是从自己的态度中察觉出什么来,就对外头小子道:“这是害人的东西,若是再有人送,就将来送的人打一顿。”

外头小子忙答应了。

简妍半路与何夫人汇合,只扮作何夫人的弟子随着她进了柳家。

庄家、简家虽也是从南边过来的,但一草一木早跟京里人家一般,不似柳家依旧留着江南的细腻雅致,花草亭台,也小巧的很。

简妍随着何夫人进了柳昭昭的屋子,就见柳昭昭依旧起身坐在床边,上着青衣,下穿石榴裙,陪着身后的烟霞色纱帐,就似一副纤巧的仕女图,当真如庄政航所说,跟一幅画一般。

何夫人也不多说,就给柳昭昭把脉,问了这几日饮食,再给她针灸。

简妍瞧着,心想这几下她也好,料到何夫人是不肯露了真功夫,就用了中庸的法子下针。

待何夫人与人开方子,屋子里只剩下简妍与两个丫头后,简妍看着柳昭昭躺在床边,就笑道:“柳姑娘当真人比花娇。”

柳昭昭怔了怔,原先只当简妍是何夫人的弟子,就并未多看她,如今听简妍开口,就侧着头去打量她,问道:“你是……”

简妍听柳昭昭那细细软软的声音,心想这声音就算是动怒了,也好听的很,笑道:“我是原先给你瞧病的庄大夫的娘子。”

柳昭昭一怔,脸上泛起红晕,那边厢,柳昭昭的丫头只当简妍来寻衅,于是慌乱起来。

简妍瞧了眼那丫头,自己在锦凳上坐下,笑道:“因先前我家夫君也有失礼之处,算来也是我们不对在先,因此我才来跟柳姑娘说话。这也算是先礼后兵。”

柳昭昭听那“先礼后兵”就紧张起来,握着帕子道:“简姐姐……”

“哟,看样子你打听过我呀,别叫姐姐,太亲近了,等会子不好说狠话。”简妍笑道,见柳昭昭有些微微战栗,心想自己哪里就像母老虎了,“这会子来,就是跟柳姑娘说,先前我那口子救你,虽是救人心切,但也算是冒犯,还请柳姑娘见谅。”

柳昭昭道:“不敢当,庄神医一片丹心,昭昭感激上来不及。”

简妍听到庄神医三字,不由地咳嗽一声,心想难怪庄政航那混账轻飘飘的,这细细软软的声音喊上几句神医,老娘都不记得,更何况娘子?笑道:“既然感激,那柳姑娘为何恩将仇报?”

“……我并没有。”

简妍道:“给人看病见上一面也没什么,但柳姑娘为何对外头说看上我那口子了?为何一边嚷嚷着生死事小名节事大,一边只叫我那口子给你瞧病?为何又说我那口子跟你情投意合了?”

柳昭昭忙道:“人非草木焉能无情,庄神医他那般为我……”说着,歉疚地望了眼简妍,又要扶着丫头跪下。

简妍见柳昭昭的丫头防贼一般看着她,也不去扶着柳昭昭,只笑道:“我就说柳姑娘误会了,因此才来看柳姑娘的,给柳姑娘赔声不是。柳姑娘看在我那口子救你一命的份上,就原谅他一时唐突吧。至于那情意,我那口子不过是一时色迷心窍,并没有什么情意。还请昭昭姑娘莫要再提此事。”

柳昭昭跪在地上,又被丫头扶起,哽咽道:“简姐姐,昭昭当真对庄神医一年如故,既然昭昭的身子叫柳神医……自然该要从一而终。”

简妍眼皮子跳跳,她上辈子跟柳昭昭来往不多,只听庄政航夸柳昭昭貌美,心思单纯,究竟如何,也知之不详,于是不与她纠缠,就问:“敢问昭昭姑娘元宵节为何出府?”

柳昭昭一愣,脸色白了白。

柳昭昭的小丫头忙道:“庄少夫人慎言,我家姑娘怎会出府看灯。”

简妍听那小丫头否认,心想果然其中另有故事,嗤笑一声,斜睨了那小丫头一眼,见那小丫头缩了回去不敢再言语,就又盯着柳昭昭看。

柳昭昭咬着嘴唇,脸上神色变幻一番,心虚地问:“简姐姐如何知道这事?”

简妍心想果然那元宵节上除了庄二傻子眼中的落寞女子,定还有个失意郎君没被庄政航瞧见,笑道:“你也别问我如何,日后干娘不过来给你瞧病,凭是哪个大夫来看,你只安心看病就是。再别提什么只要庄神医来看的话,也别说我那口子对你情深似海,你被他感动的话。若再提,我只拿了你元宵节的事说话。”

柳昭昭脸色煞白,半响道:“我足不出户,想来简姐姐听到的话并非我说的,昭昭不过是随波逐流、任人摆布罢了。”

简妍问:“那你也知你家夫人……”说着,见柳昭昭的丫头挤眼睛,又瞥了眼外头进来的何夫人并柳夫人,心里哧了一声,暗道她跟庄政航两个顶多算是池鱼之殃,上辈子柳昭昭抑郁而死,极有可能不是为了庄

123、绿帽一顶...

政航,而是为了旁人。如此想着,细看柳昭昭,却又只见她对着自己只有愧疚,并无嫉妒,暗道她若当真问过庄政航的事,自然知道庄政航身边只有她一个,如此哪里会不嫉妒?因这么想着,越发断定柳昭昭另有情郎。于是原先尚且可怜柳昭昭,心疼她年少无知被庄政航引诱,如今就只剩下厌恶。心想柳昭昭自己不好过,就去膈应别人,这种人最是可恨。

随着何夫人出了柳家,简妍就回了自己个家里,到了家,果然庄政航因知简妍去了柳家就等在家中。

简妍见庄政航忐忑模样,嬉笑道:“某人表错情了,原来佳人心中的人不是你。你被人拿来做幌子了。”

庄政航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简妍笑道:“你这二傻子,人家昭昭姑娘元宵节上去会情郎,谁叫你半路插了一脚?还楞以为人家是为你抑郁而终的。”

庄政航先是一头雾水,随即醒悟过来,就觉柳昭昭实在可恨,害他以为自己将她害死了,忙问:“你如何知道的?”

简妍细细将今日见着柳昭昭的事一一说明,“依我看,定是柳昭昭跟杨家公子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待到男婚女嫁之时,柳昭昭又觉自己个身份低微,配不上杨家。且柳家、杨家都想叫两家的嫡出公子姑娘配成了一对,都没瞧上柳昭昭。于是乎,柳昭昭被人棒打鸳鸯,就妄自菲薄,灰心丧气,想着不为难情郎,自己个随便嫁了谁都好。恰你又撞上去,她见你心思粗浅,徒有其表,草包一个,于是就想让你做了活王八。”

庄政航闻言不禁握紧拳头,咬牙切齿,恨声道:“活了两辈子,不曾想瞧着楚楚可怜的人,竟然还早给了我一顶绿帽子戴!”说完,又瞪着简妍道:“你果然跟我有仇,出去一趟就给我寻了一顶绿帽子回来!”

简妍望着庄政航绿光光的脑袋,嘴角浮出一抹微笑,心想占的女人多,绿帽子就多,这怪得了谁?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人说书名不好,真的有那么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