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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娇不好评论他家的人和事,就岔开话题:“本来还想让你再休息几天,好好补补身体,可你,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吃的还不够劳神操心消耗的呢。”

“我的病真的好了,你放心,我今后一定注意身体。”

凤娇一撇嘴,表示怀疑,陈怀希急得举起右手:“我发誓!”他伸手握了一下凤娇的手,“今后,我是有家的人了,可不能任性胡为了呢。”

“知道就好!”

“晋书记这次身体没有大碍,真是万幸。那天听我妈说话时,把我吓坏了,他还没六十岁呢。晋书记对西山的规划,非常美好,这两年才刚铺开,若是因为健康的原因而没法实现,该是多么遗憾哪。”

“知道健康的重要了?”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下山的时候,陈怀希告诉凤娇:“我父亲说他半个月后回京开会,顺便绕道来参加咱俩的婚礼,你问问伯父和伯母,他们有什么要求,现在国家提倡节俭,反对铺张,咱们的婚礼,可能会比较简朴。”

“我不在乎形式。”

“我知道你不在乎,我是说,若是伯父伯母介意,你替我多安慰他们。”

“我只要喜欢,他们就喜欢,我不介意,我爸妈就不介意,你放心。”

陈怀希看了凤娇一眼,心里又是羡慕又是恼火:“你能不在我面前晒亲情不?让我只恨自己投错胎。”

“嘻嘻,别人还羡慕你呢,又聪明又帅气还能干!”

“你竟然这么说?真没天理了,你不聪明能干又漂亮?还有好爸妈好哥好嫂子。”

凤娇没想到又戳到他心里的痛点,赶紧换了话题,她不明白他今天怎么这么敏感。

陈怀希也恼火自己控制不住情绪。理智告诉他,必须尽快回去工作,对山阴百姓的牵挂,也让他坐立不安,但他也是个感性的人,心中万分不舍和凤娇分别,这种矛盾,就像一堆虫子啃噬着他的心,让他痛苦不已。他恨不能把自己分成两半,一半留在伊人身边,一半去工作。

饶是他一贯冷静,面对这样的痛苦,也是忍不住失态。

凤娇也舍不得和他分别,好在在父母身边,有他们的关爱和慰藉,就不像陈怀希这样失魂落魄。

第二天,陈怀希满怀不舍地登上火车返回山阴,凤娇和爸妈去舅舅和大姨家走了一趟,邀请他们去源城参加自己的婚礼,虽然那时候秋收还剩个尾巴,但那些活儿,回来做也行。

大姨很为凤娇高兴,尤其听说还是个城里人以后:“你姐(指敏捷)当时找个外地的,我还不满意,你看看他俩的日子,过得多好,还是城里人好,比咱乡下人有见识。”

城里也有没见识的,农村也不是都没见识,但凤娇并没有更正大姨的话,只乖顺地听着。

在大姨家只坐了会儿,他们就告辞出来,去了舅舅家。

舅舅大清早就去长河火车站取削皮器了,这会儿正在给街坊邻居演示呢,凤娇进门,看到院子里黑压压一大片的脑袋,很是惊讶。

看到削皮器比手工削的皮儿薄,速度快,围观的人都发出惊叹之声,他们满脸都是艳羡之情,纷纷询问,舅舅口干舌燥地讲了半天,却没卖出一个来,最后,围观的人,多半都神色恹恹地走了。

这是为什么?迎接凤娇的舅妈很焦急,就差拉着告辞的人不让走了。

凤娇也很纳闷,为什么呢?

奋起 第一百八十章 商人舅妈

舅舅的村子在半山坡上,能种粮的地很少,以前经常吃不饱,这几年国家不像以前总给救济粮,而是免费发放树苗让他们栽种,他们每家都有很多的柿子树核桃树,每年卖了柿饼核桃来买粮,终于能维持生活,反正不饿肚子了。

凤娇也是想起舅妈抱怨说,姥姥病了,不能帮他们削柿子皮,往年他们就来不及削皮,最后柿子放软了,难以卖出去,损失不少钱,今年肯定会更惨。

既然舅舅家有这样的困难,别的人家是不是也需要削皮器呢?削皮器结构很简短,凤娇只给总工说了一声,一星期后,他就拿出了样品。

市场到底反应如何,凤娇还不知道,就让生产了一千个,放到市场上试销。她以为舅舅村的人应该很欢迎,却没想到竟然这样。

舅妈刚才迎接凤娇一家三口时,比以往都热情,这会儿却忍不住耷拉下了脸儿。

张亚梅顾不得照顾弟媳情绪,急不可待地看向上房,见老娘坐在屋门口晒太阳,身上也干净,精神头也还好,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这里是山区,风俗比平原上落后,出嫁的闺女,是轻易不得回娘家的,而娘家兄弟若是去接了姊妹回家照顾老人,也会让人背后戳脊梁骨。

人活脸树活皮,名声坏了,四邻五舍都不和你打交道,闺女小子也问不到好对象,这是非常严峻的问题,没人敢冒大不韪。

凤娇皱眉想了又想,似乎找到了蹊跷之处,她拉了拉舅妈的衣襟:“他们是不是手头没钱?你和舅舅让他们用柿子或者核桃来换机器,行不行?反正核桃能卖钱,柿子晒了柿饼,也可以卖钱。”

舅妈双手一拍大腿:“可不是没钱怎的,瞧我都糊涂了。”她风一般跑到男人身边,对着剩下的几个人道:“要是没钱,可以拿柿子来换,一百斤柿子换一台机子。”

“太贵了,外面一斤柿子能卖两毛钱呢。”

舅妈大声反驳:“生柿子根本卖不到两毛,温熟还得费柴碳,再说,你有那功夫出去卖柿子吗?削柿子皮都忙死个人了。”

她说的是实情,剩下的几个村民互相对视,用眼神交流起来。

舅妈抓紧时间做促销:“如今柿子多了,谁不担心到时候做不出来?现在冬天到城里卖软柿子的越来越多,去年一斤还不到两毛钱呢,哪有晒成柿饼,卖给供销社划得来?人舒服,还不少挣钱。”

舅妈作为媳妇不算是个好的,做销售却不错,比舅舅能说,也有激情,在她机关枪一般的言语攻势下,一个年轻的先点了头:“青婶儿,我回去和爸妈商量商量。”

“那你可快点,这削皮器的货可不多。”

看到舅妈还会打危机牌,凤娇不仅莞尔。

“给我留一台,我这就给你取柿子。”一个老汉,拿着削皮器试了一下,下定了决心。

有人带头,剩下的几个也纷纷回去取柿子,要来换购削皮器。

舅妈高兴得喜笑颜开,望着凤娇的眼神,简直比张亚梅都热切,看得凤娇的鸡皮疙瘩都长出来了。

舅妈这回,主动让丈夫和婆婆陪客人,她拿出几个鸡蛋,准备配点韭菜炒个菜,还泡发了一把自家晒的菌子和青菜一起炒,最后,拿出过年时做的熏肉,在水里使劲刷洗,想再做个炖白菜粉条。

舅舅见老婆这么给自己长脸,也是满脸喜色,他给姐姐一家泡了茶,挨着母亲坐下:“二姐,咱村人都说你是最好的闺女。你心好,两个外甥都教得好。”

他说这话,是因为凤娇给他家创造挣钱机会,而凤翔从京城寄来的药,让老母亲身体见好,能够下床,也减轻了他们的负担。

张亚梅对娘家的一番心意,总算得到弟弟的承认,心里又酸又甜,竟然红了眼圈。

王国强当然希望小舅子和自己老婆关系处的好,也违心地夸了几句:“他舅妈这是活明白了,对老人孝顺,对亲戚和气,真是个好人。”

凤娇舅舅都不敢接声,老婆什么人,他还不清楚?偏偏舅妈端着韭菜炒鸡蛋,走到门口听见了。一般人都不明白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这位姐夫,一直在村里当干部,威信很高,见他竟然说自己好,把她高兴坏了,心里美得很,嘴里还谦虚:“姐夫,瞧你说的,我做得还很不够。今后,你就放心吧,我保准让他奶奶,开开心心舒舒服服。”

张亚梅很动情:“弟妹,辛苦你了。”

“哎哟,二姐说的什么话,这是我该的。”

舅舅见老婆忽然这么上道,都惊呆了,傻傻地说不出话来。

舅妈没看到老公模样,只对凤娇道:“娇娇,听说你成了什么大厂的总经理,哎哟,若是还有什么小零碎的东西卖,就只管给你舅说。”

“行,舅妈,忘了谁也忘不了舅舅!”

舅妈乐呵呵地跑到厨房做菜去了,青菜菌干炒好时,就有人来送柿子,舅妈顾不得做饭了,和舅舅一起去称量、论质论价,毫不客气地挑出碰坏了的柿子,还要教人试用削皮器,忙得一塌糊涂,张亚梅去厨房把最后一道菜做了,服侍母亲吃过,和王国强一起上前帮忙,好容易送走这波人,招呼弟弟、弟妹赶紧吃饭。

“他舅,我今天来呢,是有事情说的,娇娇要结婚了,在源城摆酒席,到时候你俩和她大姨,一起去吧,咱大娘呢,先托孩子他姑姑照顾几天,你没看好不好?”

“啥?娇娇结婚?”舅舅又惊又喜。

“是的。”

“这可是好事啊,男家是源城的?城里人?”舅妈瞪大眼睛,“喔,我早就瞧着咱娇娇不平凡,这不,比敏儿嫁得还好,敏儿男人是矿上的,挣钱多是多,就是钻在山沟沟里难见一面儿。”

舅舅狠狠白了舅妈一眼,舅妈这才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说错了话,赶紧找个借口躲了出去,以前,她才不怕丈夫呢,现在,也是看在外甥和外甥女的面子上,毕竟,没有他们,就没有自己的好日子。

奋起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名声让你

再有半个月结婚,陈怀希却依然在山阴上班,连他自己都觉得挺对不起凤娇的。这时候,还没有房地产,单位分给他居住的房子在山阴,新房只能用凤娇在东源电子的宿舍。

好在凤娇的级别够高,东源电子给她了一套三室的房子。

说起来东源电子还真够穷的,竟然进入八十年代就没盖过楼房,凤娇是总经理,以前单身,住在办公楼,现在要结婚了,厂里得给她分房。

凤娇把住房申请交上去,后勤科专门开会研究了一下午,尽了最大努力,这才给了她七八年建成的筒子楼上的三间房,

因为打通需要拆掉部分墙体,房子就只能选顶层,也就是二层楼的二楼,而且还是最西边,房顶和墙体都没做保温处理,可以说是夏天热死,冬天冻死。筒子楼每一层都只有两个厕所,分别在楼道尽头,现在,西边这个就划归凤娇单独使用,同住顶层的人,就只能公用剩下的那个,住户很是不满,但这栋楼全住的是干部,没人敢表现出来——就怕凤娇给穿小鞋,把那点小小职位给撸了。

三间房子最中的这个,墙上开门,通向旁边两间,算是客厅,西边夏天热冬天冷的这间做书房,东边情况略好的是住室。

厂里的后勤部,就有木工、泥瓦工等,负责全厂公房的修葺,给凤娇装修婚房,也是他们的职责、凤娇弄明白这个时,也忍不住感慨万千,难怪这时候的职工,把工厂当家一样,原来工厂就像他们的衣食父母,衣食住行全管,也难怪他们大事小事都找领导,连夫妻吵架都算在内。

钱建军很擅长调解邻里纠纷和夫妻矛盾,凤娇以前觉得他是混日子,现在明白了,原来那是他的工作职责。

钱建军也来凤娇的新房看了看,还让工人好好干活,务必要让凤娇满意,他也没想到,这次示好,竟然还惹来祸端。

住在凤娇隔壁的女人,是东源电子厂的临时工,是工业厅某干部的亲戚,她以前仗着亲戚的势,占了不少便宜,这才吃了亏,心里不忿,就假装帮凤娇收拾新房,言辞闪烁地告诉凤娇:“你以前单身,住办公楼也就那么回事,我以为你结婚时,厂里就该把老总住宅要回来了。”

她说这话什意思?厂里的老总还有专用的宅子?凤娇没有接声,回头就叫来后勤部经理翟景天,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翟景天刚开始还想打哈哈,看到凤娇冷冷地盯着自己,心里直发虚,他还没见过这样的凤娇,威势十足,浑身上下跟放冷风似得。

翟景天快五十岁了,也算是厂里的老滑头,即便这样面对凤娇,还抱着侥幸心理:“王总,没有什么老总宅子,都是厂子工人瞎传的。”

“是吗?”

翟景天竟然觉得脖子跟焊死了一般不会动,愣是点不下这个头。

“这个,厂里到是有两个院子,都是平房,不如楼房好…”

“是吗?”

翟景天想说楼房比平房好,但在凤娇冷冷的眼光中,终于说不下去了,他用袖子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吞吞吐吐地全说了。

厂里最好的房子,是两个小院子,一套由党’委’书’记钱建军住了,另一套本该是凤娇住。却被前任的前任魏晨霸占着。凤娇的前任是省计委调来的,本来就是在基层镀金来了,还要回计委的,就没搬来住。凤娇上任时,后勤部通知魏晨腾出院子,无奈魏晨仗着自己调到了省工业厅计划科,恰好捏着东源电子的脉门,根本不搭理东源电子的要求,还嚣张地将房子粉刷了一下给儿子魏健结婚用了。

魏晨拒不交房,还骂翟景天过河拆桥:“我调走了,那院子就不是我盖的了?老子吃苦流汗建东源电子时,你还不知在哪儿穿开裆裤玩呢,现在敢和我较劲?”

翟景天可怜兮兮地哀求道:“新来的总经理要住厂里,我没法安置。”

魏晨是个工农干部,没什么文化,机缘巧合入了某领导的眼,跟着那个领导一步一步升上来,他不爱读书,也没什么文化,说话十分粗鲁,他指着东源电子方向,给翟景天道:“随便你怎么安置,她要是不服,让她来找我。有本事让她把我球咬了。”

翟景天被骂的狗血喷头,也不敢说给凤娇听,就尽量和稀泥,希望能把事情糊弄过去。

凤娇从来没有在国有单位干过,懵懵懂懂的,翟景天让她住办公楼,她以为自己就该住那儿,一声不吭就去了,这让翟景天长长松口气,却没想到,凤娇要结婚,竟然又提出申请要房子,他和几个心腹商量了一下午,威逼利诱,给凤娇腾出三间楼房,还想糊弄过去。

凤娇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待遇没跟上,她可以不计较自己住的房子大了小了,但翟景天这样的态度却不能容忍,她想把东源电子搞好,就必须掌控一切,这是必须的。

凤娇叫办公室的人通知钱建军等几个厂级干部开会,她要撤了翟景天。

钱建军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翟景天可没少巴结他,他当然不想换,就劝凤娇:“这也不全怪景天,实在是魏晨太霸道了。”

“钱书记,你是主管生活和思想建设的,我如今觉得被欺负了,想不通,你来给我做做思想工作。”

钱建军眨巴着眼,居然真劝起凤娇来:“王总,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能干、大气的女子,这点小事,你何必计较,影响自己声誉呢?现在省里厅里的领导,提起你谁不竖大拇指的?”

“钱书记,别用戴高帽子这一套糊弄我,要不,我把这宽和大度的名声让给你,你把自己的宅子让给我,如何?”

凤娇一句话就抓住了要害,让钱建军心里暗惊,他以前认为凤娇只是运气好,在做生意一途略为擅长,被上面的领导当枪使,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小看她了。厅领导让钱建军在东源电子当书记,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保证东源电子安稳平静,其次才是协助凤娇把厂里的生产搞好。

若是发不出工资,怎么能让工人安安静静不闹腾?钱建军头发都愁白了,没想到凤娇一来就解决了问题,哪怕是发百分之七十的工资,工人总算没有断顿,而厂子的生产也在慢慢恢复,工人们看到希望,愿意勒紧腰带跟着凤娇走,他终于松口气,以为这下可以正高枕无忧了,没想到凤娇闹了起来。

钱建军还打算忽悠呢,他做出一脸无奈的模样道:“王总,我也不是没考虑过你的住宿问题,只是你准备结婚时间太短,那边房子没有一个月收拾不出来,再说,住楼房比平房小院干净,你可不像我家那埋汰老太婆,神经大条,能忍受夏天那么多的虫子,说实话,我家每年夏天都能抓到蝎子。”

凤娇勃然大怒,这时候了还想蒙事儿,她拍了一下桌子:“钱书记,没想到你到现在还在蒙我,你刚到咱厂,家属还没调到源城,怎么不住办公楼?”

钱建军没想到凤娇竟然敢用食指指着他的脸,气得要命,可现在,厂子刚刚有点起色,省里厅里的领导,都对凤娇寄予厚望,若是两人闹起来影响了生产,让领导知道了,他肯定是被剋的那个。

何况,凤娇占着理儿,上级在人情和原则的冲撞中,谁敢说不要原则?

奋起 第一百八十二章 心往哪边偏

即便有千丈怒火,钱建军也强压了下来,他的本事,就是能忍耐,能和稀泥,能巴结领导,他随便拿出点力气,就可以用人情打动领导,可他的短板,是不会搞生产,偏偏东源电子厂,不需要他这善于搞交际的,而离不开王凤娇这个搞生产的。

东源电子可以没有他钱建军,但不可以没有凤娇。

钱建军权衡了又权衡,最后挤出笑脸:“王总别生气嘛,这确实是我的不是。你就原谅我老糊涂了,好不好?谁还能不犯个错误?再说,我也是没办法呀,魏晨在计划处,刚好能卡住咱们。

唉,咱厂太艰难了,一点儿风吹草动也经不起啊。”

这感情牌打得好,凤娇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但她依然不高兴,沉着脸儿说道:“我住不住是一回事,不告诉我实情则是另一回事,钱书记,你觉得这么蒙着我,对也不对?”

“不对,我这不给你道歉了么?王总,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你说该怎么办吧,我一定同意你的意见。”

其他几个领导一看,书记都这样了,他们谁还敢说反对?都默默地在心里腹诽钱建军欺软怕硬。

“那我就说了。我这人,眼里揉不得沙子,是咱厂的房子,当然不能给外人住。我觉得应该出个章程,凡是外单位的人,立刻搬离,住的这段时间,要交房租。”

钱建军一听就急眼了,他还拿宿舍送人情来着,若是逼着交房租,非但落不下好,还要得罪人呢:“王总,你冷静下。就咱厂这房子,也收不了多少租金,何必呢?还有老魏,他給咱使个绊子,怎么也比那些房租钱多。”

魏晨当年并不想调走,只是眼看着厂子越搞越烂,上面的人实在保不住,才将他调离的。魏晨觉得厂子不好不能怪自己,都是市场经济惹的祸,改革不应该这么改,可他的说辞没人同意,领导还批评他不学习,跟不上形势。

魏晨心里憋屈,不敢记恨领导,却迁怒继任,没少动手脚下绊子,若不是他明里暗里的捣乱,东源电子也不会垮得这么快。

要知道,这几年,国家实行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双轨制,计划内物资非常便宜,而且保质保量,计划外的钢材、铜锭、水泥、汽油、柴油物资非常紧俏,黑市几乎是计划内价格的两倍。

魏晨只要将需要的物资,略略拖上一半个月再供应,就能把东源电子吊个半死,更别说再把数量略微减少那么一二成了。

凤娇刚到东源电子,就觉得有人在卡自己,她让人帮着调查,追到魏晨那个办公室。她很奇怪,那里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不会得罪了,她猜测是魏晨想索贿。

这时候也就是请吃请喝,送点烟酒,好烟好酒并不贵,而且也就一瓶酒两条烟的事儿,没有后世价格贵得那么离谱,也没有后世动辄整箱整箱的那么夸张。

即便行贿的代价并不大,凤娇也没让人去。

凤娇想要和陈怀希一路同行,必须爱惜羽,不能给他抹黑。再说,后世的她可是个小人物,最恨贪官,此刻,她手握实权,怎么肯姑息、纵容、培养贪官呢?

凤娇四处奔波,做出最大努力,也没有挽回颓势,就去找孙厅长诉苦:“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原材料供不上,厂子我也没法搞好,我想,我得辞职给又能力的人让位儿。”

孙厅长没想到凤娇敢给他撂挑子,一般的厂领导,敢这样在孙厅长面前诉苦,孙厅长就敢接一句:“你不行,有行的,你看能干不能干?”谁不在乎头顶的乌纱帽?还不立刻哑巴了?

但凤娇似乎不在乎这顶官帽儿,而她的困难也实实在在,毕竟不是这个圈子里的,没有培养出人情来,被人卡了,谁也不会帮她。

想到凤娇有自己的企业,是几个老头利用她年轻,富有激’情,硬生生把她绑上东源电子这辆破车的,孙厅长就想叹气,人家发现上当了,还不随时闹着下车啊?

安抚了凤娇,让她回去好好抓生产,孙厅长回头就把魏晨叫了去,狠狠训了一顿。

魏晨从那时起,就把凤娇恨到了骨子里,他依然小手段不停,只是做得更隐晦,常常是挑唆别人对凤娇下手。但他不敢有大动作,小困小难都被凤娇见招拆招,过关斩将,顺利度过了,魏晨的心血没效果,也是憋屈又恼火。

凤娇并不知道魏晨恨自己,但她最恨这种贪婪又无能的家伙,如何肯手下留情呢?

“我提议,通知魏健立刻搬离咱厂的住房,并让他补交房租和水电费,房租一个月按十块收,水电费一个月三十。魏晨已经调走三年又一个月,那就是一千四百八十块,少一个子儿也不行。”

钱建军唬了一跳:“一千四百八?这可不是小数字,房租和水电费定的是不是有些高了?”

凤娇冷冷地抬起眼皮:“冰箱一个月得三十度电吧?他家有电视机不?有电饭煲不?洗澡是不是电热水器?夏天风扇,冬天电暖器,听说烧开水都用电,我一个月算他三十块钱电费,还是少的呢。

还有,工人们私下议论,说某人家里的煤气罐,都是咱厂后勤科送去的,我还没查是不是有他家。

还有房租,城中村那么大院子租金多少钱?没有二十块拿下不来吧?让他出十块,也便宜了一半的吧?光都让他沾够了,你竟然还说我价格高?钱书记,你这心往哪边偏的?”

钱建军也不交电费,家里的煤气也是厂里报销的,凤娇算魏健的帐,就像是算他的账一般。钱建军出了一头冷汗。他后悔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满,这会儿连想说“不”都不行,随即,他又在心里暗笑,除非王凤娇亲自找魏晨,否则,没人肯去踩这雷,帐算的再好,没人要账,也是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