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汉明想了想:“那要等放完暑假,才能在学校见了?”

倪晖看着沙汉明,心里有点难过:“沙子,我以后可能在我外公家那边上小学了,不会到一小去读书。”

沙汉明愣住了:“啊,那以后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倪晖说:“我可以去你家玩,你也可以来我外婆家玩啊。”

“那你现在就去我家玩吧。走,你跟我回去。”沙汉明伸手拉着倪晖的手,就往自己家里去。

倪晖回头看着等在一旁的外公,外公说:“晖晖,要不你带着沙子去我们家玩吧。”

倪晖点头:“对啊,沙子,你去我外公家吧。我家里有小兔子,还能抓青蛙,还可以钓鱼。”

沙汉明被他说得十分心动:“那我回去跟我爸妈说去。走吧,泥巴,你跟我一起去。”

沙汉明通过软硬兼施、撒泼打滚的方法,争取到了去倪晖外公家度假的许可,两个孩子住到了东郊的小院里。这对沙汉明来说,是一个全新的天地,他性格本来就比倪晖要外向活泼许多,胆子更大一些,更会玩,再加上张勇,三个孩子简直翻了天,上树摸鸟,下溪洗澡,每天都玩得忘乎所以,不到家长催促决不回家。

沙汉明从未在乡下生活过,所以倪晖外婆家的环境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堂一样,令他乐不思蜀。

傍晚的时候,三个孩子在湿泥里掘蚯蚓,张勇举着一把比他还高一点的锄头挖土:“沙子你让开一点,一会儿把你脑袋都挖开。”三个孩子中,他最大,所以就成了孩子王。

沙汉明说:“我刚刚看到那儿有一条蚯蚓了,你小心点,别挖断了。”

“知道,我看见了。”

倪晖就蹲在一旁提着玻璃缸子等着,这两个人挖,他一向都是打下手,因为他不喜欢那种柔软无骨的爬虫,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会起来。但是沙汉明和张勇却喜欢这些柔软无骨的东西,他喜欢在雨后的草丛中找蜗牛,在葡萄架上找鼻涕虫,喜欢在水田里捞蚂蝗,然后收集起来,去吓唬隔壁那些玩家家酒的小女孩们,以此来显示自己的英勇和胆大。

倪晖心说,原来沙汉明这么恶趣味,当初自己怎么会喜欢这家伙的。

三个人挖好了蚯蚓,找来稻草点火,将蚯蚓放在火里炙烤,烧得蚯蚓都焦熟了,散发出一股子带着泥味的肉香,然后将火灰扒开,将蚯蚓一条条拣出来,放在圆形的小鱼罾里,将鱼罾扔在小溪比较深的地方,第二天一早起来收鱼罾。这个方法是跟着郊区的农民学的,方法很笨,但是效果却不错。

那溪水是从东面的山上下来的,绕着小城留过,因为市区还没开发到这一块,污染远离着这儿,溪里的生物种类很多,鱼、小龙虾、泥鳅、鳝鱼等。每天早上,几个鱼罾可以收获出两顿美味来。

第8章 同居时代

倪晖的外婆将孩子们收到的小龙虾攒起来,足够多的时候,就做一顿十三香小龙虾,喷香扑鼻,两个孩子都爱吃。

倪晖和沙汉明坐在走廊下的石凳上,端着一盘小龙虾当零食吃。沙汉明一边剥虾壳一边说:“泥巴,你这里太好玩了,我都不想回去了。”

倪晖说:“那就在这里多玩几天。”

沙汉明说:“不行啊,我爸妈学校要去旅游,他们要带我去。”

“那还不赶紧去,那肯定比我这里还好玩。”倪晖真有点羡慕沙汉明,父母都只是个普通的老师,有寒暑假,工作稳定,生活恬淡,家庭气氛不知道比自己家浓多少倍。

沙汉明耷拉着脑袋说:“我想跟我爸妈出去玩,也想和你一起玩。”

“没关系,旅游回来了还是可以过来玩的。”倪晖安慰他。

他们正说着话,倪晖瞥见院子外来了两个人,一大一小,不是水向东和他弟弟是谁?倪晖身体微有些僵硬,水向东也看见了倪晖和沙汉明,瞟了一眼,然后问:“陈爷爷在家吗?”

倪晖想说不在家,将他打发走,但是想到他来这边肯定是有事的,便只好朝屋里喊:“外公,外公,有人找你。”

水向东牵着弟弟已经过来了,水向阳看着两个人吃着香喷喷的小龙虾,然后将手指放到嘴里去吮吸。水向东看见弟弟的动作,将他的手拿出来:“阳阳,不要吃手指。”

水向阳抬头看着水向东说:“哥哥,我想吃。”

倪晖看着那孩子的神情,觉得没爹妈的孩子真可怜,便端起龙虾盘子对沙汉明说:“沙子你抓两个,剩下的给他吧。”

沙汉明赶紧抓两个在手,然后看着倪晖将盘子递给了水向阳:“阳阳,都给你吃。”

水向东看看倪晖,又看看弟弟,然后抓了一只龙虾递给弟弟:“谢谢,我弟弟有一个就够了。阳阳,快谢谢晖晖哥哥。”

水向阳将小龙虾抓在手里,往嘴里塞,含糊地说:“谢谢。”

水向东也不给弟弟剥虾壳,让他自己去啃,外公已经从屋里出来了:“向东,你们来了。”

水向东转头看着外公,说:“陈爷爷,我有件事想麻烦你。”

“进来说吧。”

沙汉明小声地问倪晖:“他是谁?”

倪晖说:“他家就是附近的,是我外公认识的人。”

沙汉明继续吃虾,张勇滚着铁环也跑来了:“哈哈,你们的小龙虾才吃啊,我今天早上就吃了,我奶奶做的香辣小龙虾,太过瘾了。”张勇放下铁环,也不洗手,非常自来熟地抓起一只小龙虾啃起来。

沙汉明说:“你怎么不洗手啊,脏死了。”

张勇嘿嘿笑:“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倪晖翻白眼:“吃了有病也不要紧,叫他爷爷给他扎一针就好了。”

张勇嚷嚷:“不要诅咒我。”

水向东在和倪晖外公说话,水向阳无聊,就出来了。张勇看见水向阳:“阳阳怎么在这里?”

水向阳看见熟人:“我和哥哥一起来的。”

张勇走到门口朝屋里看了一下:“向东。”

水向东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我待会儿找你玩。”

张勇听他这么一说,便又回到石凳上坐着,看见水向阳将手里的小龙虾啃得稀巴烂,肉和壳都混在一起,根本没吃着什么:“阳阳,你吃虾子怎么不剥壳啊,来,勇哥给你剥。”

水向阳将手里稀巴烂的虾递了过来,张勇接过去,扔了:“勇哥给你重新拿一个。”

倪晖拍开张勇的手:“去洗手,我来给他剥。”张勇是个皮实孩子,吃点细菌没啥,但是水向阳可是个玻璃娃娃。

张勇嘿嘿笑着,跑去洗手了。倪晖说:“阳阳,我给你剥啊。”

水向阳乖乖地走到倪晖身边来了。倪晖看着水向阳,他的脸非常白净,有种近乎透明的感觉,长相非常纤细,有点小女孩的秀美,他想起线条冷硬的水向东,兄弟两个完全不相像。

过了一会儿,水向东出来了,看见弟弟坐在石凳上,偏着脑袋正津津有味地在吃倪晖给他剥的小龙虾。水向东走过去,坐在弟弟旁边,低头看着弟弟。张勇已经洗了手回来了,一边吃虾一边问:“向东你吃不吃?”

水向东摇摇头:“我不要,谢谢。”

倪晖偷偷瞄一眼水向东的神色,完全不像一个七岁孩子应有的淡定和严肃。水向东正好转过头来看他,与他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倪晖下意识地想收回目光,但是又觉得自己这痕迹太过明显,反而惹人生疑,不如光明正大一些,装作原本就不认识好了。他这么想着,又瞪着水向东看了两眼,水向东与他对视,他的目光很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勇说:“向东,这小龙虾是我和泥巴还有沙子一起去抓的,你最近没来玩,我们抓了好多呢。你什么时候有空,也来和我们一起玩吧。”

水向东摇头说:“我过两天要去上海,没有时间去。你们玩吧。”

张勇问:“你去上海干什么?”

水向东说:“去给我弟弟看病,等以后他病好了,我们就有时间一起玩了。”

倪晖心想,这大概就是他今天来找外公的原因。

果然,水向东是来找外公帮忙的,他让外公陪他们兄弟两个去上海看病,外公也答应了。

晚上外婆给外公收拾东西的时候问:“晖晖想去上海吗?”

倪晖摇摇头:“不去了,我爸妈都很忙,没时间照顾我。”最关键的是,他绝对不可能和水向东一起去。

最后,外公带着水向东兄弟俩去了上海。其实看病这事完全可以找他家的亲戚陪他们去,不过水向东既然拒绝了亲戚的监护,也就是直接拒绝了亲戚的帮助。他倒是挺会想的,居然来找倪晖外公帮忙,外公这样的老人,确实比有直接利害关系的亲戚们要靠谱多了。

沙汉明很快就被他父母接回去了,又只剩下倪晖和张勇两个人。天气越来越热,晒得树叶子都打了卷儿,人也没精打采的,两个人也没精力到处跑,倪晖就在家窝着练大字,有空就看看书,外公的书房里有好多大部头的经典名著,还有很多名人传记,古今中外的都有。

外婆对外孙捧着大部头一本正经翻看的样子觉得很有意思:“晖晖,你认识这些字吗?”

倪晖捧着一本新华字典做幌子:“好多不认识,我就查字典。”

外婆益发好奇了:“谁教你查字典的?”

“外公啊。”倪晖在幼儿园里学过拼音,他缠着外公教过他查字典,就是为看书打幌子的。

外婆问:“那你知道这说了个什么故事吗?”

倪晖看的是《拿破仑传》,他说:“我也不清楚,好像是说一个国王的故事。”

外婆笑起来:“要外婆给你念故事吗?”

倪晖点头:“好!”有人给读故事,那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夏日的午后,祖孙俩在书房里静坐,外婆捧着书本,戴着老花眼镜给倪晖读书,外婆的吴侬软语读着书中的故事,格外好听。倪晖常常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这样的日子慢慢滑过,半个月后,外公回来了,带着水向东兄弟俩。水向阳被外公抱下车,小孩整个人又瘦了一圈,脸白得跟一张纸差不多了,外公将他放到床上。水向东提着一大袋子药跟在后面,看着脆弱的弟弟,就像是看着一块易碎的玻璃工艺品那样小心翼翼的。

外公说:“向东你和弟弟在陈爷爷家先住着,要吃什么让奶奶给你做,等弟弟病好了,你再回自己家。”

水向东看着外公和外婆,点了点头,用力吸了一下鼻子:“那就打扰爷爷奶奶了。”话音带着哭腔,还用手臂擦了一下眼睛。

水向阳眼睛半睁着,看着哥哥,抬起手给他擦眼泪:“哥哥别哭,我不疼。”

水向东摸着弟弟的脑袋:“阳阳乖,我们先住在爷爷家,等你好了,我们再回家,好不好?”

水向阳点点头:“嗯。”说着打了个哈欠,半闭着眼睛开始睡觉。

“困了就睡。”水向东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弟弟的脸颊。

倪晖一直在一旁看着那对兄弟,眼睛也感觉涩涩的。外公出去和外婆说话,倪晖也跟了过去,只听见外婆问:“情况怎么样?”

外公点点头:“嗯,手术很成功,休养一下,过几个月去复查就可以了。”

外婆问:“严不严重?”

“还好,这个病在他这个岁数治疗是最好的,等以后大了,就难说了。向东这孩子不简单啊,才七岁多,我看比个大人还有主意。”外公感叹了一声。

倪晖觉得八成可以肯定水向东也是重生的了,否则他怎么可能一门心思要在弟弟小的时候治病,一个七岁的孩子,哪里懂这些。

外婆说:“花了多少钱?”

外公说:“快四万。还是因为是孤儿,有不少优惠。”

“这么贵!那他的钱够吗?”外婆吃惊地说。

这个年头,人均月工资也才一两百块钱,一年收入才两千多块,四万块钱,那是一笔非常大的数目了。

外公说:“应该是把他父母那笔赔偿金都拿出来了。”

“哎,那两个孩子以后怎么办,这还要吃药吧?”外婆问。

“别担心,我看向东那孩子有主意,他应该都计划好了,我们能帮衬的,就帮衬点。”外公安慰外婆。

倪晖一直在一旁听着,没有做声。水向东从房间里出来,叫住倪晖:“倪晖,你家有开水吗?我弟弟要吃药。”

倪晖回头看着他,点了点头:“有,我帮你倒。”

水向东沉默地跟他过去倒水。外公和外婆都有饮茶的习惯,所以开水是常年都有的,装在热水瓶里,倪晖拔下软木瓶塞,吃力地抱着热水壶倒水。水向东说:“我来吧。”

水向东比倪晖虽然只大了一岁,但是个子却要高出半个头,这个优势一直持续到成年后,他也依旧比倪晖高出半个头,身体也要壮实一些。

倪晖将沉重的水壶放下来,水向东捧着热水壶,倒了一杯水。外婆发现两个孩子在倒开水,赶紧过来:“我来我来,别烫着了。”

水向东说:“不要紧,奶奶,我能行的。”他已经将水壶放回原处了,端着一杯水一边吹一边进房间了。

外婆知道水向东兄弟俩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便让倪晖将他和沙汉明住的那个房间让给了他们兄弟俩,跟他说:“晖晖,这里让给向东和阳阳住,你还是跟外公一起住好吗?”

倪晖点点头:“好。”沙汉明过来的时候,外婆就收拾出一个房间,让他们一起住。

于是倪晖迫不得已,和水向东同在一个屋檐下了。

第9章 同居日常

外公回来了,倪晖又可以跟着外公练太极了。一大早,倪晖就起来了,太阳还没有出来,晨露未收,空气沁凉,没有大型工业排气和大量汽车尾气污染的小城,90年代晨间的空气质量非常高,可以放心大胆地锻炼身体。

倪晖跟着外公在小院里,拉开马步,打太极。水向东从房间里出来,看着一老一少两个背影,不由得出了神。倪晖虽然只学了一个多月太极,但也打得有板有眼了,他悟性好,性子又沉静,学东西快,令外公非常满意。

祖孙俩打完一套拳,倪晖的鼻头上渗出了小汗珠,外公说:“晖晖,外公不在这半个月自己没忘记练吧?”

“没忘。”倪晖用手摸了一下鼻头,一回头,看见水向东坐在石凳上看着自己,他转过身,走到水龙头旁去洗脸。

外公看见水向东:“向东,在这里还住得习惯吗?”

水向东笑起来:“嗯,很习惯。陈爷爷,我可以跟着你打太极吗?”

外公说:“当然可以。”

“我想等我弟弟以后好了,也跟着一起练,他的身体不能进行剧烈运动,打太极最好了。”

外公点头:“可以,只要你们都起得来,早上就过来跟着我练太极。”

倪晖低着头泼水洗脸,心想,真是会打算,以后是不是就要赖在这里不走了。

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是倪晖却一直没有主动跟水向东说过话。每次水向东找他说话,只要不是找帮忙,倪晖很少回话。水向东发现倪晖对自己态度冷淡,所以一般也不会主动找他攀谈,都是有事情了才去问他。

外公外婆察觉到倪晖的态度,以为是他们对水向东兄弟俩太热情了,导致他觉得自己受了冷落而不高兴。晚上睡觉的时候,祖孙俩躺在床上,外公问倪晖:“晖晖,你是不是不喜欢阳阳住在我们家?”

倪晖摇头:“没有啊。”

外公摸着倪晖的头:“不高兴可以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阳阳现在身体不好,需要好好调养,外公和外婆担心他哥哥太小了,不会做饭,耽误他的康复,这才让他们留在我们家的。我们这是做好事,帮助别人,所以要觉得高兴才是。”

倪晖看着外公:“我没有不高兴,我很喜欢阳阳,也希望他能够早点好起来。我就是不太喜欢他哥哥。”

外公觉得奇怪了:“你为什么不喜欢向东?向东是个很好很懂事的孩子啊,外公还想你跟着他好好学学呢。”

倪晖转过身去撇了撇嘴:“我也不知道,就是看着就不喜欢。”

外公拍拍他的脑袋:“我们跟人相处,不要从表面上来判定一个人,要多接触几次,慢慢的,你就能发现对方身上的优点和缺点,然后才去决定这个人值不值得深交。”

倪晖“哦”了一声,外公只当他已经听进去了。

没想到他还是没什么改变,态度依旧是淡淡的,从不主动找水向东说话。水向东主动找他说话,他也爱理不理的,看得出来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水向东住到倪晖外公家来后,张勇除了吃饭和睡觉的时间,就几乎都泡在倪晖外公家了,朋友都在啊,不然去哪里玩呢。

吃了早饭,张勇就跑来了:“泥巴,我们抓金龟子去。”

金龟子是一种吸食植物主干的害虫,但是它的外壳非常漂亮,抓到之后,可以用绳子绑住它的后腿,然后它就会拼命地飞,发出“嗡嗡嗡嗡”的声响。

倪晖以前在市里的时候,很少玩这个,因为市里的植物多很高大,金龟子少,孩子们很少去抓着玩。但是张勇却知道怎么玩,他们在葡萄架下,女贞树丛边,或者田边的野艾草枝干上,找到正在吸食树汁的金龟子,轻悄悄地用两个手指一拈,就抓出了。

他们抓的多半是铜绿金龟子,颜色非常漂亮,也有一种黑底黄斑点的金龟子,跟牛屎一个色,叫牛屎龟,没有铜绿金龟子的时候,就抓那个。金龟子会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倪晖爱干净,不爱抓,一般都是张勇和沙汉明抓了,他帮着用绳子绑好,才要过来玩一下,虽然他并不喜欢这散发着怪味儿嗡嗡叫的家伙,但自己现在是个孩子啊,总得做点跟孩子一样的事。

张勇问水向东:“向东你去吗?”

水向东摇摇头:“我不抓金龟子了,晚上我们一起去找知了猴吧,那个可以烧来吃。”

张勇高兴地答应了:“好。下午我们去溪里洗澡啊,泥巴我们一起去。”

倪晖没有做声,张勇就当他答应了,因为之前他也一直都在溪里洗澡的。

倪晖跟着张勇跑了,水向东看着倪晖的背影,然后转身去陪弟弟去了。

抓了金龟子回来,倪晖和张勇将细绳绑住金龟子的后腿,然后松开来,金龟子就着急地想逃命,但是后腿被缚住了,怎么也飞不出那个距离,于是便一直飞一直飞,直到飞得筋疲力竭为止。

水向阳看着金龟子,兴致勃勃,伸着小手说要,倪晖就将自己的递给他玩,孩子小小的脸上满是欢喜之情。水向东由衷地道谢:“谢谢你,倪晖。”

倪晖发现所有人都叫自己的小名或者外号,只有他一本正经地叫自己的名字,他板着脸,看不出喜怒,转身出去了。

下午午觉醒来之后,外公教倪晖背诗“梅子留酸软齿牙,芭蕉分绿与窗纱。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倪晖的声音软软的,口齿清晰,背起诗来还挺好听的。他很喜欢这首诗的意境,他估摸着外公此刻的心境估计也有点像诗中的心境,有点文人隐士的感觉。

倪晖眼睛瞟见水向东正从屋里出来,问:“外公,芭蕉就是我们家院子里的那个吗?”外公在院子里种了一棵芭蕉树,才种了不到一年,还没长起来。

外公说:“对,就是那个。”

倪晖又问:“那芭蕉结香蕉吗?”

水向东在一旁笑了一下。

外公说:“芭蕉结的果就叫芭蕉,比香蕉大。”

“那以后我们家是不是也有芭蕉吃了?”他当然知道他们这儿种出的芭蕉只开花结不了果。

外公哈哈笑起来:“可能吧。”

水向东走过来,在他们旁边坐下来。外公说:“向东,你的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水向东双手十指交握,手肘放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外公手里的书:“我爸爸。”

“你爸爸会起名字啊。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外公还是个文艺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