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天明先把那个和别人共租的房子说了,果然,郑慧雅考虑的和他一样,“那不行,这个咱不去看了。”她心里想好了,趁着年前做些吃食去卖,先兜里有点钱再说其它。和别人合租,太不方便了,连点隐私都没有。

“我也是这样想的。”历天明顿了顿,才小心的把昨天跟母亲说的给多少生活费的话跟她学了。他有些自责的道:“…这事是我考虑不周,以为七块五毛钱,租房子怎么都够了,没想到,那带个小院的要十块钱。”说到这儿,看到郑慧雅没啥反应,他心里没底了,当初可是说好的,大半的工资要交给她的,现在这样…他生怕她有意见。

郑慧雅心里确实是有意见。

结婚后,二人的工资应该算为共同财产,该给老人多少钱,应该由二人视实际情况决定。可他这先把钱分出去,还应承等他弟弟结婚时再给一百,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本来就有心结的她,脸上自然而然带了出来。

“慧雅,对不起,咱们,你别急,我手里还有几个钱,这几个月租房子是够了,以后的,我肯定还能再挣。”他急忙下着保证,也后知后觉,觉得这事办的不地道。

郑慧雅很不想理他,可一想今后的生活,她心里还是微微叹了口气,有了那药丸,二人是要过一辈子的,难道就这样从开始,心里就有了隔膜不成?那日子还能过好吗?

她抿了抿有些开裂的唇,开口道:“天明,我不是那不讲理的人。你的工资要拿一部分出来养家,你跟我说过了。但是咱们结婚以后,情况毕竟跟以前不同了,给老人拿多少,怎么拿,我觉得,这个等咱们结婚以后慢慢商量着来。你现在这样,你家人,你弟弟妹妹可能会以为,你根本没把我当回事,那他们…”她顿了顿道:“就是真这样,结婚了,我毕竟是你妻子,还请你给我必要的尊重。”

历天明一听,心里瞬间凉了半截,急忙解释道:“我没有,我没有不把你当回事。慧雅,对不起,这事是我做错了,以后我肯定,肯定有什么事都跟你商量,都听你的,你放心,我弟弟妹妹要是谁敢不尊重你,谁敢说些不好听的,我指定训他,给你出气。”

郑慧雅不想搭理他,可听到那句“有什么事都跟你商量,都听你的”她还是动了心。“你说真的?以后什么事都听我的?”到于“都跟她商量”那句,让她自动省略了。

“肯定的,以后咱家有啥事都听你的,你说了算。”历天明见她脸色好看些了,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心里不住的骂自己这回回家,怎么处事这么不周到呢!

给老人钱,结婚后跟慧雅商量了,让她拿给老人,显得这个儿媳妇大方又厚道又孝顺。而他现在这样做,外人知道了,还以为他们家怕这个儿媳不好,这才提前先把钱分配好了呢!

想到这儿,他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自己,这是把媳妇的名声把黑里抹啊!

第三十八章、后悔

想到这儿,这么冷的天,他只觉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着郑慧雅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内疚,一着急,说话都嗑巴起来,“慧雅,我,我,我真没想那么多。就是话赶话,说到那儿了,我,我,我就寻思,把钱分巴分巴就完事了,我真没想,没想让别人看不起你。”

郑慧雅虽然不满意他的做法,可看他确实是无意的,又得了意外的承诺,并不准备把这事扒着没完。用大姨的话说:人心换人心,这过日子呀,斤斤计较可不行。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她说完这句话,历天明的脸色就更灰暗了,她心里暗笑,让你做事不用脑子,急急你才好。“不过,你以后要对我很好,很敬重我才成,要不然,别人看你不把我当回事,还不得踩着我头上拉屎啊!”

“那是当然,你放心,我肯定会对你好。”说到这儿,想起那日在医院说的话,他有些讪讪的,又想解释,“那天我昏头了,你别生气。”过后他想明白了,就是真那么想的,也不能说出来啊,那不是找架干呢吗!

郑慧雅脸沉了沉,她不想提那天的事。一想起来,她的心就像被人软刀子害一样,疼得厉害。她干脆转了话题,“你不是说看了两个房子吗?还有一个呢?什么样?”

历天明忙道:“另一个带小院,虽然小了点,可到时候院门一关,又安全又隐蔽。”她听着心里腹诽,还隐蔽?你以为这是打仗呢!

“屋子就一间,不过挺宽敞的,外屋地也够大,我是看着行,要不,你瞅一眼,咱就定这儿。”他琢磨着自己手里的钱钱,每个月多个几块钱交房租,应该不成问题。等他回去部队,再想法子多挣些钱。

“嗯,看看再说。”她答应着,二人就沉默下来。

没一会儿,到了那小院,二人竟然不约而同的出了口气,察觉到对方跟自己同样的动作,二人有些尴尬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这一笑,之前的尴尬也好,不安也好,心虚也好,不满也好,都随着这笑声烟消云散。

郑慧雅更是暗暗告诫自己:这不是前世,今生你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心胸要开阔些,难得糊涂,这样你才能快乐!

二人进去看了一圈,郑慧雅很满意,二人当即就交了租金,又问房东借了盆和抹布,在他家打了水,把屋子擦拭了一遍。

房东很大方,指着院子里的柴禾道:“这些柴禾都是我家的,你们用就是了,也省得再去拉。”他们这里离山近,到了冬天,有能耐的找人去山上拉一车木头,够烧一冬了,连煤钱都省了。

屋子擦出来后,看着更整洁了。现在季节不对,不能刷墙,除了暖墙子被煤灰熏的有些发黑,没什么不满意的。炕上睡四个人都没问题,炕梢那头,还有个炕柜,虽然很旧了,可对于他们来说,也是难得的家俱。地上还有些老旧的桌子,除此之外,屋里啥也没有了。

历天明看她看的直点头,也高兴的指指点点,“这里,我再弄两个凳子,再找人给咱们做个小炕桌,外屋有个旧碗架子不太像样了,顺便再打个碗架子,买点盆啊碗啊的。再拉几吨煤,这天冷,多烧点,烧得暖暖和和的,省得在家里呆着还冻得慌。”

郑慧雅想到自己马上就有自己的家了,心里也有些高兴。可听他说打碗柜,就犹豫着问:“就做个饭桌得了,这碗架反正还能用,对付一下得了,做个新的,又得花不少钱。”

历天明一听更高兴了,她说这话是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女主人了,“你放心,花不了几个钱,那些木料,前几年我回来,我朋友给我弄了点,都是上好的红松大板,都在我朋友家棚子里放着呢。”想了想又解释道:“我那朋友在林业局工作,那大板是他自己弄的,有多的匀给我的,我家里没地方,就暂时放他家里了。”

“那木头那么好,打碗架也浪费了,不如等以后,咱们自己盖了房子,用来打家俱。”郑慧雅想到那钱,那木头都是自己的,就不想浪费。“有那钱,留着点过日子,马上就要过年了,还得有些花销。再说了,结婚不花不花,也得花些哪。你买的那大衣和毛线,就花了不少吧!”

看媳妇关心自己,那话是个过日子的人,历天明心里觉得,自己这几日伏低做小的讨媳妇欢心是做对了。“那成,听你的,不过,凳子得多做几个,除了小炕桌,还得再做两个箱子,要不衣服啥的没地方放。”

郑慧雅倒是赞同这话,虽然她没啥衣服,但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啊。“做箱子快慢?要是慢,不如打个这种炕柜了,放上面,里面放些衣服啥的,将来搬家也能用得着。”

她对木匠活不懂,只知道现在的师傅都是老手艺,后世的那些速成的木匠根本无法比,但她不知道没有现代机械,木匠师傅做活的速度慢到什么样。

“我朋友有个木匠活干的特好,他做箱子很快,不过,要是做炕柜就得专门找人了。”历天明解释道。

郑慧雅明白了,有些人手巧,不是专业的,但做起来也是有模有样,只是太复杂的干不了。

房子租好了,了了一桩心事,历天明着急去打人做凳子,打箱子,就要把郑慧雅送回去。

“不用你送我,正好出来了,我去街里走走看看。”郑慧雅搓了搓手,“你先走吧,一会儿我就回去。”

“那,这帽子你先戴着,早点回去,别冻着了。”历天明又叮嘱一番,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郑慧雅看他走了,自己也往供销社走去。

去供销社,不是为了买什么,而是想看看,有什么卖的。

供销社,烟酒公司,副食商店,甚至连五金商店她都进去转了一圈。

里面大致都有些什么东西卖,又卖多少钱,买的人多不多,她转了一圈后,心里大致有了些谱。

每个月十五块钱的生活费,紧着点花是够了。可她想要孩子,宁宁,和她前世那有缘无份的儿子。有了孩子,花销自然要大,她得想法子赚钱才行。

现在经济没放开,她就是想赚钱,也不能大张其鼓的,只能低调的,闷声不响的发财。而每周六上午,自发形成的集市就是她的目标。

第三十九章、回家

星期五一大早,历天明穿上洗的干干静静的军装,套上棉军大衣,手里一个包,肩上还背着个包。他准备好的礼物有两瓶玉米香白酒,两瓶山楂罐头,两条鲤鱼,两只活鸡,两包糖,还有二斤蛋糕,和郑慧雅回郑家开介绍信。

郑慧雅则拎着表姐给准备的二斤猪肉,两个水果罐头,一包糖和二斤桔子,跟在他身后上了车。

二人坐着长途汽车,一路颠簸着。快到年根了,车里的人很多,过道站满了人。坐在旁边的一位大嫂,不住的打量着二人,过了一会儿问:“这是你男人?还是军人哪,你这可真好命!”

郑慧雅一头黑线,找个军人就好命,那你们怎么都不嫁军人呢?还不是嫌他们长年不在家,家里缺一个壮劳力。

大嫂看她不说话,本来想要和她搭讪的心思熄了,又打量了二人几眼,不高兴的嘟囔,“不就嫁个军人吗?有啥了不起的。”说着转过了头,不搭理她了。

郑慧雅觉得很可笑,不过就要回家了,有些记忆虽然不美好,但多出几十年记忆的她,却很珍惜和家人的感情。因此对于这位大嫂的不满,她视而不见。又不认识,干嘛要委屈自己去搭腔呢!

汽车颠簸了快两个小时,中间又下车推车二三回,这才在公路上下了车。这里离郑家住的村子还有两里地,他们要步行过去。

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这里比宁县还要寒冷。北风呼啸着,刮的雪雾飞起,到处都是大烟泡。

郑慧雅有年头没有在冬天走这样难走的路了。

走在深深的雪地里,她因坐车冻僵了的脚已经不会动了,僵硬的不像自己了,只是机械的跟在历天明后面挪动着脚步。

历天明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拽着她往前行。走了一会儿进了村子,历天明就松开她,脚步也放慢了,跟她并排走。“你们这村子不太大。”历天明仔细的打量着四周,“不过,已经通过电了,这挺难得的。”

村子里很静,除了偶尔几声狗吠声,几乎看不到人影。冬天没有农活,又是这样大冷的天,几乎家家都猫在家里过冬。

“嗯,通过十来年了,不过,没有谁家舍得晚上用电的,大家都是一样,晚上早早的关了灯睡觉。”郑慧雅回到前世熟悉的小山村,心情也有些雀跃,“这是老毛子时期留下的房子,这个也是。”一条铁路横穿过村庄,“那个车站也是。”她指着村子里散落的几处黄墙的俄式建筑给她介绍道。

历天明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不住的点头,“这房子看着挺不错的,就是窗户太小了。”

“这样的房子冬暖夏凉。”郑慧雅知道,宁县没有这样的建筑,因为宁县离连境很远了,不像他们这里,离老毛子很近。

“前面那个就是我家。”她眼神有些复杂,看着这个低矮的泥坯房,前世生活条件好了以后,几个弟妹把这房子连同周围一大片都买了下来,翻盖成俄式房子,每到周末就会开车来这里烤肉。

“你家里院子收拾的挺干净,菜园子也挺大的。”真的是没什么好夸的,泥坯房顶很低,让历天明看着直担心,他的脑袋会不会碰到门框上。

郑慧雅刚要说话,听着后面有人问:“慧雅?你回来了?”

她回头一看,却是她家的邻居褚玉花。

褚玉花比她大两岁,已经定亲了,对象是同村的农民,很朴实,也很能干。可褚玉花不太愿意,经常跟她说些瞧不起对方的话。不过,二人结婚后过的还不错。

以前她和褚玉花的关系也还好,她在家里挨了打受了气,经常和她发发牢骚。她出嫁,褚玉花还哭了一通。可后来,历天明牺牲后,褚玉花见她生活困难,很是瞧不起她,她们慢慢的没了联系。又过了很多年,她的大姐,弟弟妹妹们都很出息,褚玉花因为儿子的工作找到她,想让她帮忙跟她大弟说说,被她拒绝了,从此,二人再没说过话。

历天明和她的脚步一同停下,转过头。褚玉花看到历天明,眼神一亮,跑上前来抓着郑慧雅的胳膊问:“慧雅,听说你相亲去了,这位是?”她看了眼历天明,心里暗道这丫头真是好命,打个男人竟然是当兵的,还这么好看。她心里嫉妒,脸上带了些出来,“慧雅,你后娘能同意吗?嫁个当兵的,能有多少彩礼?”

当着二人的面这么说,是存心的还是故意的?

郑慧雅不想敷衍她,挣开她的手,淡淡的道:“你说的这是啥话呀?什么后娘不后娘的,快别说了,让人听到可不好。”

褚玉兰瞪着大眼珠子,胸前波涛起伏的胸脯不住的起伏,不敢置信道:“这不是你说的吗?不是你成天后娘后娘的说,说你后娘对你不好,我能这么说吗?”她说着委屈的看了眼历天明,“慧雅,你变了,你找到好亲事要离开家了,就不搭理我们这些小时候的朋友了吗?”

郑慧雅厌恶跟她在这作戏,冷冷的道:“噢?我是我的朋友?我咋听这话,你巴不得我这亲事成不了呢?”她说完,也不管她那铁青的脸,拉了历天明一下,“走了,看什么看,她很好看吗?

“没有,她没有你好看。”历天明很上道的配合她道,把身后的褚玉兰气了个倒仰。

郑慧雅明知道他在配合自己作戏,可嘴角还是忍不住上翘,被人无条件的维护的感觉真的很好。

走了几步到自家大门外,她停下低声问:“你不问我?”若褚玉兰说的是真的,她可是时常说后娘的,他不介意这样表里不一的女人?

历天明笑道:“问什么?你是我媳妇,我媳妇怎么说怎么做都是对的。”

听听,这情话不比我爱你我喜欢你差,郑慧雅的心情更好了,嘴角高高的上扬,大步跑进院,上前拽开包着破棉絮的门,大声喊道:“爹,娘,我回来了。”也不管屋子里有没有人听到,又大声喊道:“老三,老四,老五,老六,在家没?姐给你们带好吃的来了。”

第四十章、张秀花

从东屋炕上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咒骂声:“你个死丫头,回来就回来呗,嚎什么嚎,一走就是多少天,你咋不死外边呢!”

郑慧雅听到这骂声,才恍然,这不是前世生活条件好的那几十年,这时候的她,就是个受气包,在家里从来都阴着脸干活干活,除了大姐,跟几个弟弟妹妹也并不亲近。

她有些尴尬的看了眼历天明,却发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不悦。她怔了怔,低声解释道:“是我娘,她脾气不太好,不过人不坏。从来没有冷着饿着我和我姐姐。”

这话是有感而发,前世这时候恨后娘,认为她是最坏的女人。可经历的多了,才知道,好和坏不是那么容易界定的。

历天明越发心疼她,没冷着饿着就算好人了,慧雅对于好人的标准介定也太低了些。听到这骂人的声音,他心中先就不悦,这就是后娘,要是亲娘,几天没回来,不得问问好不好之类的,可现在面都没朝着,就先骂上了。

可他再心里不高兴,也不能表现出来,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还不赶紧进来?拿了什么好的不知道先给我和你爹尝尝,白养你了。”这么一耽搁,屋里的骂声又响起来了。

“娘,别骂了,让二姐赶紧进来吧!”一个正在变声期的男孩子说了句,又喊道:“二姐,快进屋啊,屋里暖和。”

郑慧雅朝历天明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朝着屋里大声喊,“爹,娘,来客人了。”

她走的时候,家里人都知道她是去相亲了。这样一说,就都明白了,是相亲成了,对象来家了。

“这死丫头,来人也不早说。”这声音比刚才小多了,可是房子小,房门半开着,还是传到了二人的耳朵里。

接着是踢了扑拉的穿鞋声,先是跑出来两个少年,一个十五六岁,一个八九岁的模样,长的都很精神,穿着打着补丁的肥大棉袄,正好奇的看着这个客人。

紧接着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女人,穿着藏蓝色棉袄,一头齐耳的短发梳的顺顺溜溜的,服贴在耳朵边上。女人也不过四十多岁的样子,长的也不丑,但那双眼睛却很犀利,先是看了眼郑慧雅,接着朝历天明上下打量着,眼里审视和挑剔的意味很浓。

这是个厉害的女人,难怪能这样骂慧雅。慧雅在这个后娘手底下讨生活,这些年肯定很辛苦!——这是历天明在见到老太太第一眼的印象。

这个男人长的挺好的,比老大掌柜的还好,老二这丫头也是个有福的,就是这眼神有些厉害,不讨喜!——老太太此时不懂什么叫犀利,但她看人是同一种眼神,因此本能的不喜有这种眼神的人。

“娘,这是我对象,叫历天明,在部队上当兵,是个连长。”郑慧雅介绍道,“天明,这是我娘。”

“婶子好。我叫历天明。”

“来了,进屋吧!”张秀花语气很淡,又低头骂儿子,“看什么看?不知道把那鸡和鱼接过来啊,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扔下这么一句,转身回了屋,上炕推了推倚在炕梢被垛的男人,“别睡了,老二领着她男人回来了。”

“二姐,领二姐夫进屋吧!”大些的男孩走过来接过历天明手里的鸡和鱼,说道,“我去烧水。”

这孩子挺懂事,特别是那句二姐夫叫的他心花怒放。

至于张秀花那句老二她男人,他觉得说的特不负责任。当娘的,这女人还没嫁呢就这样说,也不怕万一亲事不成对女儿的名声有损。

“这是我弟弟叫国庆,我们姊妹中排行老三,男孩中是老大。刚才那个小的是老小,叫国建。”郑慧雅给他介绍,又对老三郑国庆道:“别瞎叫,叫天明哥就行了。”

郑国庆嘻嘻笑了一声,“天明哥。”那眼神不住的往他身上的挎包上打量。

别误会,他可不是好奇包里鼓鼓囊囊的都装了些啥,而是眼馋那个军绿色的挎包。历天明拍了拍包问:“喜欢?”

“嗯!”他猛点头。

“喜欢等以后我给你弄一个。”

“真的?”郑国庆脸上满是惊喜,兴历的直点头,“谢谢天明哥。天明哥,我这就去烧水给你沏茶。”家里还有大姐夫拿来的茶叶呢!家里没有喝茶的习惯,茶叶都是用来招待客人的。

二人进了屋,郑家一家之主,郑连庆已经睁开了眼睛,“二丫头回来了?你对象?小伙子长的挺精神,坐吧!”

历天明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张秀花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不喜,但面对一动没动的郑连庆,竟没来由的生出几分紧张来。

“郑叔好,我是慧雅的对象,历天明。”他象对待部队首长一样,站的笔挺,大声道。

炕上除了郑连庆,张秀花,还有她的小弟弟郑国建。

“好好,这小伙子好,不愧是军人,就是有气势,听这说话,中气足。”老爷子突然赞了起来,一改刚才懒散的样子,坐直了身子,指了炕头道:“脱了鞋上炕坐。”又指挥张秀花,“上回老大拿来的蛋糕不是还有,拿出来,给老二对象吃。”

张秀花一听就知道,男人这是对老二对象很满意。

郑慧雅想到前世也是这样,父亲当过兵,因此对于军人有着特殊的感情,对历天明也特别满意。

历天明也不客气,脱了鞋上炕,农村冬天屋子里冷,请客人脱鞋上炕,这说明没把你当外人。“郑叔,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听说你老愿意喝老口,这两瓶玉米香,你老先喝着,等我回了部队上,请人帮忙给你老买两瓶好酒喝。”

郑连庆更高兴了,“不用不用,我这出大力的老农民,喝这个就行,那好酒,咱享受不了。”

历天明把包里的糖、蛋糕和罐头往外掏。“这些给婶子和几个弟弟妹妹们吃。”

郑连庆道:“来就来呗,客气啥,还带啥东西啊!”话虽然这样说,还是让张秀花把东西收起来,“拿出一些来给孩子们吃。”

郑慧雅也往外掏东西,一边掏一边问:“娘,小娴和小静呢?怎么没在家?”

“上她姨家了。不光你有姨,她们也有姨!”语气很不好,让她听着直发愣。

第四十一章、弟弟

郑慧雅听说这好像打架似的话,心里直苦笑,还真是听惯了后娘老了的时候那柔和的语气了,冷不丁的听着这硬梆梆的呛人的话,她一时还真不适应。

她自认是个厚道人,因为记着弟弟妹妹对她的好,她尽可能的避免和后娘叽咯。

她干脆不再跟后娘说话,先掏出糖块,喊老小郑国建,“小建,来吃糖。”说着扒了一块糖朝小弟晃了晃。

郑国建还是个孩子,看到糖块眼里直放光,鞋也不穿,从炕上蹭的跳下地,张嘴把糖含在嘴里。郑慧雅笑着问:“甜不甜?”

他眯着眼点头道:“真甜!二姐,再给我一块呗!”郑慧雅拿出两块递给他,“这是给你哥的,这块,”她停顿了下,“给娘吃一块吧!”

郑国建把糖块高高的举到母亲面前,“娘你吃。”

张秀花嘴角往上扬了扬,却硬梆梆的说道:“我不吃,你们吃吧!”想了想又吩咐郑慧雅,“给你男人拿块糖甜甜嘴,别光想着自己个。”

郑慧雅有些意外,却还是高兴的答应了。

郑国建眼珠子转了转,一把抢过去喊道:“我给姐夫,我给姐夫,。”蹭蹭两下爬上炕,叫道:“姐夫,给你糖!”又补了一句:“我姐给你的。”

郑国建用手使劲的搓了搓糖皮,那糖皮散开了一半,露出里面的糖块,他伸手递给历天明,眼睛紧紧盯着糖块,言不由衷的道:“姐夫,给你糖。”

历天明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姐夫不吃,你吃吧!”

郑国建眼睛亮晶晶的,刷的把手伸回来,咧着嘴直乐,看看这糖,又看看另一只手里的两块,把那两块好的小心的装到兜里,把这揉搓了糖皮的握紧,朝外屋跑去,嘴里还大声喊道:“哥,哥,给你糖吃。”

郑连庆笑骂道:“这小崽子,心眼多着呢!”

郑慧雅掏完糖,把猪肉拿出来放在桌上,“娘,这些都是我大姨给买的,给弟弟妹妹们吃的。还有这桔子,是我表姐和表姐夫单位分的,给我拿了几个,我留下一半,给我大姐送过去。还有两个罐头,是大姨买给我姐的。”

“嗯!”张秀花习以为常了,以前那边给带了东西回来,郑慧雅也会留下一些给她姐送去。不过,今天还有桔子,这可是个金贵玩意,她们农村,哪里吃得到这个啊!“我看看,这桔子真稀罕人,你姐你姐夫单位肯定都能发,就都留下给你弟弟妹妹当个零嘴吧!”

郑慧雅迟疑了下,还是留下两个桔子,“我姐他们也不一定能发,给她们留两个尝尝。”

张秀兰的脸呱嗒撂了下来,“就两个桔子,我还说不听你了?你可长大了,要嫁人了,翅膀硬了…”一点也没给她留面子的意思。

她心里直叹气,如果没有前世的经历,她会毫不客气的顶撞回去,可如今…不过,让她吐口把那两个桔子也拿出来,她不愿意。

二人正僵持着,历天明笑道:“慧雅,县里到的这批桔子可甜了,快给郑叔拿一个尝尝,要好吃,回头咱们去江城,再给二老和弟妹们买些回来。”

“哎,”她答应着,顺手从桌子拿起一个给父亲递了过去,“爹,你尝尝,说是挺甜的。”

郑连庆接了桔子,脸上笑开了花,“好好,孩子他娘,那两个就给老大拿去吧,让他们也尝尝,这不有不老少呢嘛!”

张秀花最恨的就是自家掌柜的给她拆台。

可她现在无心跟他一般见识,她被历天明那句“去江城”震住了。

结婚还去趟江城,看来老二找的这个当兵的比老大还有能耐。她脑子里开始急速运转,老大结婚她要了五十,老二找的明显条件更好,可以要的更多些。一百,噢不,二百吧!有了这二百块钱,再攒几钱等老三结婚,就有钱盖房子了。

这么一想,这几个桔子也不放在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