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来，云蒂拉的语气越来越确定。
她实在难以相信，林肆会对一个人这样好，不同于对妈妈的体贴，不同于对战友兄弟的关怀，那种如同对待捧在掌心里的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珍惜…
她几乎以为看到了爱情…但是怎么可能呢？这个世上即便有真正的爱情，也不会出现在林肆这个恶劣霸道的掠夺者身上。
林肆斜了她一眼，“她和你不一样，她是应该无忧无虑，一辈子幸福的。”
明明是可笑到有些幼稚天真的话，他却如同说着一句真理。
云蒂拉匪夷所思地看向林肆，有些不确定那句话真的是他说的，止不住的嫉妒从心中溢出…
她难以相信，眼前这个从小就折磨着她的恶魔居然会说出这样温柔的话，明明对着她经常恶语相向，拳打脚踢也不是没有过，但是却对桑榆冕下这样柔情百般。
她认识林肆近二十年了，林肆和桑榆冕下却只是几面之缘…
什么叫“她和你不一样”？难道她就应该受尽苦难挫折，一路坎坷，流泪吞血？
这样明晃晃偏心的差别待遇，云蒂拉差点被哽得癫狂。她抬起头，便看到林肆看笑话的眼神，又差点一口气憋不上来。
林肆就是吃准了以她的性格不会因为嫉妒把炮火对上桑榆冕下，从而给自己招来大敌，才会在她面前这样肆无忌惮！
“既然你不想我打扰到桑榆冕下，那你来帮我不就行了？”云蒂拉隐晦地威胁道。
“想都别想！”林肆冷哼，“你信不信，你要是敢向兰澈溪伸手，我就敢剁了你的手脚？”
云蒂拉打了个寒噤，不敢多说什么了。
她当然知道林肆敢，在贫民区的时候自己骨折重伤十次中最少有两次是他动的手，七次是他指使算计的，剩下一次才是自己倒霉惹到了硬茬子。
丢下云蒂拉，林肆就心情愉快地去工作间了。
原本以为今天这一趟除了能看看她。还会美中不足地惹来她的不快，没想到却有了意外之喜。
他不知道兰澈溪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只要结果是他希望的就好。
另一边的工作室，闵流等人听完兰澈溪的话却是呆了。
“你说什么？让林肆来做我们工作室的练习生！？”周晗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问题了，要不然怎么会听到这样惊悚的事情？
可惜，周围同事的表情表明自己的听力还没有出现衰退。
库哈皱了皱眉。“澈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林肆向工作室投龙门函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但之前不是一直都采取无视政策的吗？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兰澈溪叹了口气，“你们之前不是一直都很好奇我的嗓音的吗？”说到一半，她就回复到了本来的声音。
哪怕已经听过一次，众人脸上还是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迷醉。
众人面面相觑，不由疑惑话题怎么突然转到了这里。
“林肆的嗓音和我属于同一种。”用眼神制止宋蓝几人要出口的质疑，兰澈溪继续道：“我说的同一种并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
“这个世上有一种极其稀有的嗓音，被称为人鱼歌喉。”
“你是说，你和林肆都是人鱼歌喉？”图莱哈有些迟疑地道。
看着众人眼中的激动兴奋。兰澈溪点了点头叹息道：“人鱼歌喉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至少对歌手不是。”
“什么意思？”宋蓝不明所以。
“你们听过人鱼的传说吗？”
“有很多版本。你是指哪一种？”齐千儿疑惑。
兰澈溪低头喝了口咖啡，“不论是哪一种，人鱼似乎都有魅惑人心的歌声。”
众人点头，的确是这样。
“俗话说的好，太过完美也是一种残缺。”兰澈溪淡淡道：“人鱼歌声的魅惑在于声音而不在歌，这样的嗓音用来唱歌，会无限量地减少歌曲的存在感。我说过歌手和歌曲是相辅相成的，但人鱼歌喉…它的悦耳动听不需要歌曲展现，它也无法让观众喜欢上任一首歌。”
“听人鱼歌喉唱歌，观众通常完全注意不到歌曲本身。”
“同时，人鱼歌喉唱出的歌开始会让人惊艳喜爱，听的次数多了就只会越来越觉得乏味。”
“我有点懂你的意思了。”闵流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你是说声音太过完美，会没有限度地喧宾夺主？”
兰澈溪点头。
“可是，不是还有歌声中的感情吗？只要歌手唱功过硬，就没有问题吧？”齐千儿提出异议。
兰澈溪笑得无奈，“你们觉得我的唱功怎么样？”
众人愣了，他们自然知道兰澈溪对声乐的练习一直没有间断，唱功不可谓不出色。
“难道…”米濯涟蹙起眉头。
兰澈溪点头，“我并没能化解人鱼歌喉的限制。”
众人一阵沉默，他们自然不会怀疑兰澈溪说出口的话。良久，闵流开口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让林肆来做工作室的练习生？”
对啊？众人想起兰澈溪之前的宣布，不由抬头疑惑地看向她。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让林肆当工作室的练习生啊。”兰澈溪眼中浮起跃跃欲试的光芒，“这样一个全新的挑战，你们就不想试试看吗？”
兰澈溪的目光看向米濯涟几人，“因为嗓音太过完美而让歌曲失色，那为什么不能尝试创作出能够和人鱼嗓音并驾齐驱的‘神曲’呢？”
她的眼中有着灼热而惊人的光芒，让米濯涟几人在震惊的同时心中不由升起万丈豪情。
第5章 影帝练习生
回到家，兰澈溪让佩佩给自己推拿了一会，就吩咐兜兜播放了林肆唯一出的那张唱片。
——之前兜兜说起过这张唱片，不过当时她当时没有太多闲暇，也没把一个演员出的唱片放在心上。
唱片中收录了五首歌，看得出都是一流音乐人的作品，半个小时的聆听，兰澈溪心里基本有数了。
果然，自己没有听错，是货真价实的人鱼歌喉。
虽然这张唱片的销量非常对得起林肆影帝的身份，但也仅此而已了，可一不可再，若是继续出唱片，销量肯定是每况愈下，连影帝的地位都会渐渐被连累下滑。
就是不知道，林肆本人有没有发现这一点。
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兰澈溪叹了口气。她有些拿不准，自己决定让林肆做工作室的练习生到底对不对。
前世的时候，是老师告诉了她人鱼歌喉的事。那时候，自己已经学了近八年的戏剧，却被告知自己无法成为一个戏剧大家，说没有被打击到是骗人的。
尽管那之前兰澈溪早就决定不走戏剧这条路，不想站到台前成为没有**的公众人物。但不想是一回事，不能又是另一回事！
兰澈溪的骄傲让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做不到”，但是面对老师担忧的目光，她却不得不释怀。
——老师那时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她不能让老师在离开时还带着担忧。
到了后来，她忙于复仇，那份不甘也跟着渐渐沉到心底。隐藏了起来，但却一直存在。
前世，她也想过不少办法，但一直都收效甚微。唯一让她安慰的是，老师曾说过，克服人鱼歌喉的人并不是没有，梅家祖上就曾出现过这样的人物。只是因为典籍在历史中遭到了损坏，记载内容并不详细，具体方法也不得而知。
前世她花了数十年都没找到方法，她不能笃定这辈子数百年的人生就能做到。即使她能做到，林肆有那个耐心吗？
虽然心中有着各种忧虑，第二天，兰澈溪还是准时来到了礼堂，开始交响乐团的训练。
索纳兰大赛需要四首参赛曲目，兰澈溪分别准备了《乐园颂》、《小丑之死》、《寻找阿兰贝尔》、《复仇者的怒涛》四首时长不同的交响乐。其中，《乐园颂》、《小丑之死》和《复仇者的怒涛》都是她前世的倾力之作，她这辈子又小幅度修改了一下。《寻找阿兰贝尔》是她前世病入膏肓时就开始构思的，重生后真正给予了落实。
考虑到参赛时间，他们平时都是穿插训练的，而今天的练习曲目是《复仇者的怒涛》。
《复仇者的怒涛》是一首钢琴奏鸣曲，因为帕安妮的钢琴偏于细腻柔和，第一第二乐章游刃有余，弹奏第三乐章和第四乐章时总是缺少那种波澜壮阔和惊心动魄。后来，兰澈溪思量之下，改成了双钢琴，除了帕安妮外，后来加入工作室的钢琴手黎东也加入了进来。
练习了大半年，兰澈溪如今的指挥水平不说和那些大师相提并论，也已经高于普通水准了，再加上她对曲子的深刻理解，驾驭起指挥棒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六十多人的演奏，难度几乎也是成正比的，人多犯的错误越多。配合时出现摩擦也不少。好在这些乐手态度都非常认真，不比兰澈溪前世打交道的任何一个专业交响乐队差。
“小提琴跟上…”
“大提琴的声音压到最低…”
“黎东，把怒吞山河的气势弹出来，不要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
“单簧管注意不要脱队！”
“低音号！”
“倍大提琴注意，把音融合进去！”
…
一曲完，兰澈溪宣布休息，众人稀稀散散带着气喘喊着“兰老师辛苦了”，才各自分散去喝水擦汗。
交响曲时长比较长，这些乐手虽然都是兰澈溪从各个洲千挑万选出来的，但突然适应这么长时间的演奏也花了不少时间。
“兰老师，我觉得最近我的小提琴声音出现了偏差，是不是坏了？”米达拉菲尔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小提琴可是兰老师送的，若是坏了，心疼还是一方面，她到哪去找同质量的小提琴啊？兰老师店里的小提琴她可买不起。
“嗯？”兰澈溪接过她手中的小提琴，随手拉了两个音，皱了皱眉道：“是弦松了，你平时不注意的吗？”
说着，她开始动手为小提琴调弦。
米达拉菲尔愣了，歪了歪头迷糊道：“弦松了？”
金霖等其他小提琴手也看过来，他们也不懂。
这回轮到兰澈溪愣了，“你们都不保养乐器的吗？”
“保养？”米达拉菲尔的声音更迷糊了，“兰老师是说擦拭存放吗？我一天要擦好几次的，小提琴用完了也很小心放到盒子里的。”
“不止是那些。”兰澈溪扶额，目光将在场所有人看了一遍，“你们平时不会也这样保养乐器的吧？”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点了点头。
兰澈溪捂脸，从光脑中抽出之前整理给兜兜的乐器保养知识，递给了离她最近的米达拉菲尔。
米达拉菲尔拿过一看，目光离开就离不开了，见状，金霖上前从她手中夺过，不等她抗议，就快速在自己光脑中复制了几份，分发给周围几人，几人再复制，不到一分钟，就已经人手一份了。
其他人的反应和米达拉菲尔差不多，长笛手都已经开始照着上面说的开始拆开笛身擦拭里面的水蒸气，有两个小号手在变幻擦拭小号用的皮子…
兰澈溪从礼堂出来的时候，听到身边的孩子都在讨论乐器的保养问题，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笑意。
每次看到这些孩子对自己乐器的喜爱重视，她的心情也不由跟着好起来。
吃过饭，兰澈溪睡了会午觉就去了工作室，郑娇俏的第二张专辑已经提上议程了，宋蓝他们最近正在忙着准备歌，这两年有不少自由音乐人寄歌过来，他们说这次质量都不错，她便打算去看看。
只是一进工作室，兰澈溪发现办公室里只坐着简杨、曲东然和闵流、米濯涟零星几个男人，宋蓝他们一个都不见了人影。
“人呢？”
简杨没好气道：“去看影帝了。”
兰澈溪一愣，随即恍然，“林肆过来了？”要不要这么赶啊，她还以为他怎么都要过个几天才会过来。
“在练习楼？”
简杨点了点头，旁边的曲东然一脸无精打采，他觉得他们这是引狼入室了，林肆那男人绝对没安好心。
“那我过去看看。”
等曲东然反应过来，她人已经不见了，曲东然想要追上去，简杨一把抓住他，“别想偷溜，先把这季度的财务报表给做好，还有娇俏新专辑的资金也要预算了。”
“我有重要的事。”曲东然欲哭无泪，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大尾巴狼都已经打入内部了，简杨你就别添乱了。
简杨一脸没得商量，“别扯了，我还不知道你，难不成内急了？”
曲东然都想给他拜下了，可惜今天简杨跟他杠上了，不做好财务报表和预算就别想走！
兰澈溪到练习楼的时候，林肆正被人围观，宋蓝等人还好，还知道收敛，侯翔承等人就不同了，一听说以后林肆会成为他们的同伴，不敢置信之后激动兴奋了，那可是影帝啊，居然和他们一样成为练习生了！？
那种感觉有些复杂，有点像受宠若惊，又有些像幸灾乐祸？
不过，这不妨碍他们用好奇的目光把林肆洗礼一下，要不是有老师在旁边，估计都要上前戳一戳掐一掐这是不是真的了。
“你们在做什么？”兰澈溪抬脚走了进去。
众人闻声转头看来。
“澈溪你来啦。”
“兰老师好。”
…
原本漫不经心的林肆精神一振，抬头看了过来，优雅行礼道：“日安桑榆冕下。”
“日安诸位。”知道林肆的身份处于隐秘状态，兰澈溪并没有特意提到他，顿了顿，看着林肆道：“既然你以后是工作室的练习生了，就叫我兰老师吧。”
对于让一个年长于自己的人叫自己老师，兰澈溪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她一向信奉达者为师。
林肆神情微顿，然后从善如流道：“兰老师。”眼底的迷茫一闪而逝，刚刚心里为什么会有点不情愿？
兰澈溪点了点头，转头问娜迦道：“你把注意事项和他讲解过了吗？”
娜迦点头，“练习生的日程、宿舍的情况，还有因为他的演员身份需要做出的时间调节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宿舍？”兰澈溪挑眉看向林肆。
林肆微微笑道：“每日来回江南道和外界太过麻烦了。”那些反叛者如果有动作的话，可不会分白天黑夜，他不想来一次猝不及防，自然是住得越近越好。
兰澈溪闻言却以为他是不想被人发现真实身份，点了点头对娜迦吩咐道：“这样的话，你带林肆到空着的别墅区走一下，让他选一栋。”不是她要搞特殊，实在是林肆的身份特殊，在知情的情况下让他和其他练习生一起住怎么也说不过去。
众人也只以为这是因为林肆的影帝身份受到的优待，没有发出异议。
第6章 笑容中的纯澈
经过几年发展，工作室练习生的课程早不是当初可以比拟的了。声乐、舞蹈、语言、演技、乐器、创作、形体、礼仪、出道学，其中有些是必修的，有些是选修的。
基于林肆的情况，他只需要学习声乐和舞蹈两项，让一干练习生羡慕不已。
对于可供选择的别墅区，林肆心中很是不满，不是他挑剔，事实上他的适应性强，也不是非常讲究的人，更不要说别墅区的房子无一不是精品，而是这些别墅离兰澈溪住的地方太远了，即便他已经尽量选了内围的房子，两边距离还是有二十多里。尤其中间还有成片的果林，完全是妨碍侦查适合潜伏袭击，方便敌人的环境。
对于林肆选了什么房子，兰澈溪并没有过多关心。对她来说，林肆成为工作室的练习生并不会对她的生活造成太大改变。
——至少这个时候，她是这样认为的。
林肆的加入如同一颗小石子丢到湖里，引起了一时的波澜，没几天就恢复了平静。工作室每个人都在为梦想而努力，除了开始的好奇，对于林肆，他们很快就能平常待之了。
自然，兰澈溪也属于其中一员。
对此，林肆的心情有些矛盾，高兴于兰澈溪没有因为多年前的“恩怨”对他差别对待，又莫名地不喜欢自己的待遇和其他人没有差别。
自从离兰澈溪近了，林肆总觉得自己的情绪变得有些奇怪，比如来时的迷茫。再比如这次，明明禁药对他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了，自己怎么会有这种莫名的情绪？
但这种烦恼并没有困恼他太久，因为他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怎么二十四小时周密保护兰澈溪的事上。
环境不乐观，他只能自己改变环境。于是，将近半个月，他每天夜里都会出动。将兰澈溪家的附近安装上自己改装的各种隐秘的安保警报系统，把兰澈溪住处附近防护得滴水不漏。
唯一对他的行为有所察觉的只有兜兜，不过，看在他做的事有利于兰澈溪，它也就没有进行干扰。
当然，秉持着隐下林肆所有功劳，让他在兰澈溪面前讨不了好的原则。兜兜根本没想过把这事告诉兰澈溪。
而林肆的安装手法本来就是防着韩星和韩鸣这种专业情报人员的，他们毫无防备下，根本没有发觉。
这天，兰澈溪到练习楼去看练习生，顺便了解他们的进度。彼时练习生正在江崇的指导下练习jazz。除了梁琅琅、侯翔承和龙悉三人跳得最好，关郁、许艺等人也表现得不错，朝雪和司忆是学得最差的。他们两人是继迷灯之后又两个让江崇操心的，当然，比起迷灯的孺子不可教，他们两人的没有舞蹈天赋还是在普通范围内的，就是学得慢了点，动作稍稍僵硬了点。
因为有着迷灯的前例，江崇对他们二人难得的有耐心。纠正他们动作的时候，也没有喷毒液。
注意到兰澈溪过来，江崇给了他们一个继续的动作，走了过来轻声问：“怎么样？很不错吧。”语气中满是得意，有着迷灯这样的反面案例在前，在他看来，如今这些孩子在他眼中每个都是天使。
兰澈溪点了点头，目光落到跳得有模有样的林肆身上，“他怎么样？”
江崇竖起大拇指，“很棒，身体平衡、柔韧性、耐力都一流，只是因为没做过舞蹈方面的训练，肢体有些僵硬，相信假以时日便会成为一流的舞者，只是…”
说着说着，江崇的语气有些迟疑。
“只是什么？”兰澈溪不解。
江崇皱了皱眉道：“你看看他的动作。”
兰澈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林肆此时正做着一个波浪形扭动的舞蹈动作，如同江崇所说肢体有些僵硬，动作却非常标准规范。
“继续看。”见兰澈溪目露迷茫，江崇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