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杨点头,转变话题道:“要活动一下吗?我记得这个别墅里有娱乐室,我上回看过,好像有壁球场和泳池,体育设备也挺齐全的。”

鉴于正无聊,不少人响应了,兰澈溪摇了摇头,“不了,你知道的,下雨天的时候我不喜欢洗澡。”每日卫生需要就算了,运动后不可能不出汗。

兰澈溪讨厌在下雨天洗澡是有原因的,前世妈妈就是在下雨天割脉自杀的,白色的浴缸和鲜红的血水形成极其鲜明刺目的对比,温柔美丽的女子带着浅笑伏在浴缸边,身体明明还是温的,却已经没有了呼吸。

连最后一个亲人都失去了,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外面的雨却依然固我地下着,仿佛在代替她哭泣。

说不上阴影害怕,只是不喜欢罢了。

林肆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闻言暗暗在心中记下,同时,对于比自己更了解澈溪的简杨,他忍不住泛酸地丢过去一个眼刀。

简杨自然发现了,却挑眉对他一笑,目光是赤裸裸的挑衅。若是之前不知道就算了,他顶多腹诽一下林肆的醋意太大了,如今知道他的身份,他没扑上去咬他一口就已经是客气的了,还想他给他好脸色?

林肆眉头皱了皱,他倒不在意简杨对他的挑衅。只是由简杨想到了澈溪的其他好友。

相比简杨和曲东然这样将敌意表现出来的,他更担心暗地里会在兰澈溪面前诋毁他的人。

尤其是女人。

他比谁都清楚女人的难缠和表里不一。

兰澈溪自然发现了两人之间的暗涌,正要说些什么,她的通讯器铃声就响了起来。

兰澈溪打开一看,却发现来讯显示上的名字是温童,因为是信息不是视讯,她便直接点了开来。

——我现在在你别墅附近的一家茶楼,你过来一趟,装作不认识我从我身边走过,我有东西要麻烦你转交给奶奶。ps:信息看完后立刻删除by温童

兰澈溪依言将信息删除,想了想回过去一条信息:我会将外貌变幻成短发的女性金色幻能者。

茶楼中,看着这条信息,温童心中庆幸,自己都忘了这茬,还好澈溪想到了。

“谁的信息?”这时,一个低沉清越的嗓音在对面问道。

温童收起通讯器,微微一笑道:“是袁老师。她让我明天回去后去她那里拿一下实验室的门卡。”她的确收到过这样的信息,不过是在一小时前。

得到答案,对面的男人就回复了沉默。

“我出去一趟。”留下一句话,兰澈溪拿了把雨伞就出去了。

简杨和林肆面面相觑,简杨冷哼一声离开了,林肆皱了皱眉,犹豫了下还是拿了把伞跟了出去。

他直觉澈溪这次出去不寻常。

兰澈溪到茶楼的时候,温童正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从里面出来,她心中吃惊,神色却一点都没有变化,反而还好奇地看了眼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金发金眸,明显是金色幻能者,以她目前女性金色幻能者的伪装,多看两眼纯属情理,更何况那男人还高大俊美。

温童暗自松了口气,陆煜刚刚接了视讯有急事要离开,她没理由留下来,还好澈溪赶上了。

如今撑着伞,再微小的动作都容易被发现,想了想,心里有了打算,兰澈溪迎面走去,身姿慵懒而散漫,走过陆煜身边的时候,妩媚的大眼轻轻地瞥过眼陆煜,唇边的浅笑妖娆魅惑,暗示的意味十足。

远处的林肆立刻黑了脸。

温童目瞪口呆,手却下意识将东西在陆煜身后递过去。

兰澈溪目光放肆地直视陆煜,似乎在等待他的答复,手却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接过东西,迅速丢进微空间。

陆煜冷冷瞥了她一眼,拉起仍在呆愣中的温童快步离开了。

兰澈溪耸了下肩,似遗憾又似无所谓,见两人的身影消失,转身打算离开,却对上了林肆黑沉的目光。

兰澈溪一愣,心里一瞬间有些慌,对着他轻轻一笑,“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比那个男人好。”林肆心里难受,却舍不得质问兰澈溪,也觉得自己没有那个立场,最后憋出了这样一句转弯抹角的“抗议”。

“我知道。”兰澈溪差点忍不住笑出来,故作淡淡道。

但在林肆看来就是敷衍了,结果就变成了两人沉默着往回走。

“林肆,你说这次我会拿第几名?”

“不知道。”林肆还在赌气。

“如果我拿了冠军,我们就试试看在一起吧。”兰澈溪的语气随意,好似说的只是什么无关紧要的话。

林肆脚步一顿,“…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可能因为雨声出现了幻听。

“没听到就算了。”

“不行,我听到了,你不能反悔!”

与日月争辉

第1章 如愿以偿

简杨夹了一块卤肉片心不在焉地嚼着,视线再次落到斜对面的林肆身上。

不对劲,简直太不对劲了!

林肆平时虽然也是这样,只要待在澈溪身边气息就会变得愉悦满足,但现在…

那已经不是愉悦满足能够形容的了!如同沙漠的旅人遇到了绿洲,如同身患绝症的病人突然痊愈,如同溺水的人被一只手拉出水面…

那样欢喜的程度,远远超出了简杨的认知。

有这样发现的人并不止简杨,餐桌上的人大多都在暗暗注意林肆,想要看出他欢喜的源头。

一顿饭即将结束的时候,众人不出意外地发现林肆那么高兴和兰澈溪有关,估计是兰澈溪承诺了什么,或许是约会?

想到上次聚会时的谈话,简杨的脸刷的黑了,和他同样状况的还有曲东然和苏洋洋,苏洋洋的表情还有些咬牙切齿,反而是郑娇俏,面色虽也有些不好,但还在正常范围。

林肆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人对他的关注,他现在的心神都放到了身边的兰澈溪身上,夹菜盛汤,态度好不殷勤,偏他还做得高兴。还没过一会看一眼兰澈溪,似乎担心她会消失,或者自己其实是在做梦。

“澈溪,明天的颁奖典礼伯父伯母要过来吗?”简杨目光一转,将碗里最后两口饭扒掉,快速咀嚼咽下,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问道。

兰澈溪放下喝了一半的汤,抬头道:“不过来,颁奖典礼场合太敏感了,若是让媒体看出什么爆出我的真实身份就不好了。”

她其实并不太在意别人知不知道桑榆冕下是华夏洲兰家的女儿,但如今有反叛者存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从那次差点发生的“逼婚”事件中,不难看出反叛者中还是有长于人心战的人的。

简杨闻言有些失望,原本还想给林肆添些堵的,哪知道此路不通。

擦拭着膝上的小提琴,想到白天时林肆高兴到手足无措,连手中的伞都丢掉的样子,兰澈溪开心地眯起眼睛。

兰澈溪不喜欢复杂的人心,哪怕她总是能够一眼看透,哪怕自己也是如此,也还是不喜欢。她喜欢单纯的东西,不是无知无畏的天真,也不是故作天真的狡猾,介于两者之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划定界限。

但是在林肆身上,她却看到了一种“刚刚好”的感觉。林肆并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他见识过这个世界的阴暗,面对过险恶的人心。经历过痛苦的磨难,可是兰澈溪却觉得,这个人很干净,但她又确定,他并不是没有心机城府。

真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看透世事后的赤子之心吧。

兰澈溪想,她会对他动心不是没有理由的。

将小提琴轻轻放回琴盒,兰澈溪想到白天温童交给她的东西。拿出来看了下,是个拳头大的正方形布包,她没有多看。叫来佩佩道:“启用我的私人邮政系统把这东西送到温老夫人手里。”

私人邮政系统是她成年后得到的冕下权益之一。

【是,主人。】

另一边,林肆早早躺倒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胸口仿佛燃着一把火,让他根本静不下心来,脑子更是时刻处于亢奋中。

半小时后,林肆还是坐了起来,有些苦恼地按了按脑袋,眼中的笑意却怎么也抑制不住。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会神经衰弱,想到明天就是公布名次的颁奖典礼,他努力压下心中的躁乱,平缓了下呼吸再次躺了下去。

十分钟后,他再次睁开眼睛,里面没有一丝睡意,他喃喃自语道:“我觉得我可能会是世上第一个高兴死的人…”

他低头看了眼通讯器,压下心中想要将澈溪变相答应和自己交往的事告诉所有人的冲动。

他突然开始紧张起澈溪能不能夺魁,他其实对音乐并不太了解,以往也不是太在意澈溪得不得冠军,反正不管如何他爱她这点不会改变,当然,因为澈溪想要夺冠,他也是希望她能如愿的,但并不强求。

但他现在却悠哉不了了,这可是关乎他和澈溪能否开始交往的大事,虽说觉得澈溪拿第一名已经十拿九稳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一点都不敢在这事上存侥幸心理。

林肆甚至考虑要不要让侍从去疏通一下关系,务必让澈溪拿到冠军,但想到这事实施起来阻力太大了,澈溪也不会领情,说不定澈溪原本是内定好的冠军,他一插手,那些老家伙为了展现一下自己的风骨反而有了理由把澈溪的名次往下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林肆眉头皱得更深,心里越来越烦躁。

他现在就像是知道明天能去幼儿园的孩子,明知道可能性很小,却还在担心明天永远不会到来,又兴奋又不安。

一大早,看着林肆眼下的青黑,兰澈溪愣了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说实话,她挺享受林肆这副患得患失的样子的。说不上恶趣味,而是喜欢看他被自己牵动心神的样子,这种心理只有对他才有。

悠闲地吃完佩佩做的丰盛早餐,兰澈溪看了下时间,还早,连七点都没到。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会场?”林肆这样问的时候,众人忍不住用奇怪的目光看他,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人以前可没什么积极性,只要在兰澈溪身边,就什么都看不到想不到了。

兰澈溪倒能猜到他的想法,一边不紧不慢地打开光脑一边道:“颁奖典礼是在晚上。”

林肆闻言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他现在就像等待判决的犯人,既期待又害怕。

兰澈溪悠闲地看着光脑屏幕上的虚拟杂志,相比起她,林肆坐立不安,每隔几分钟就看一下时间,神情纠结得很。

简杨喝了一口咖啡,转头对着曲东然低声道:“林肆是怎么回事?反常过头了。”那人平时可是淡定的很,一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样子。

曲东然摇头,“不知道,昨天跟着澈溪出去回来后就这样了。”

“是不是吵架了?”简杨的语气带着掩饰不掉的幸灾乐祸。

“不像。”曲东然实事求是道:“我反而觉得两人是有了感情进展。”

简杨叹口气,他也猜到了,只是忍不住幻想了下。

在林肆的煎熬中,时间总算到了颁奖典礼开幕的时候,不同于正式比赛的私密,颁奖典礼是向媒体开放,各大电视台同步直播的。

吃完晚饭,工作室一众人浩浩荡荡坐上了航舰。

“澈溪,这次红地毯你要谁做你的男伴?”虽然这样问,但简杨已经笃定兰澈溪不会选林肆之外的人。

“让令九州和我一起去吧。”不想兰澈溪却给了他一个意外的答案。

闻言,众人都讶异地看了过来,林肆的脸一下子黑了,看着兰澈溪的目光暗含着别人发现不了的委屈和怒意,看向令九州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冰冷。

令九州虽然男生女相,但身材并不是纤细型,反而还修长挺拔,极其有看头,气质也没有一丝一毫女气,再加上性格沉稳,虽年少但魅力却不可小觑。

分析了一遍,林肆愈加觉得令九州对自己有着莫大威胁。

令九州只觉得那目光跟三九寒天的风似的,刮得他生疼,脸上惯常的浅笑都有些僵了,欲哭无泪。

心中大喊:兰老师你是怎么回事,闹别扭也别拿我当挡箭牌啊!!!

显然,和令九州同样想法的人并不少,毕竟从昨天到现在两人之间的气氛都有些微妙。

莫非两人是为了这事吵架了?

兰澈溪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她伸手安抚地握住林肆的手,“令九州只差成年就能够出道了,趁着这次盛事,我想让民众对他有一定认识度,获得一定的曝光。”

众人恍悟,林肆的神情也轻松下来了,虽还有些不高兴,但有之前澈溪的承诺在,他还是收回了凌迟令九州的目光。

原本为小命着想要出言婉拒的令九州也吞回了到嘴的话,兰老师是在为自己考虑,出道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凡是对其有助益的事,他都愿意去做。

更何况,撇开虎视眈眈的林肆,他还是很愿意做兰老师的男伴的。

令九州的出现自然而然引起了媒体的注意,蜂拥的记者举着摄像机不断按下快门。

——接下来,自然有人好奇令九州,他的资料被翻出来是可以预见的,如此一来,关注度就上来了。

而兰澈溪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楔子,在令九州出道后能让民众快速想起令九州的楔子,不论是媒体和民众自行发现,还是他们自己运作。

颁奖典礼开始后,工作室的众人又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相比兰澈溪的平静镇定,林肆反而更像是当事人。

因为特殊性,索纳兰大赛除开前十名的奖项,还有各种歌曲奖项,和十大颁奖礼很类似,只是规模要小一点,含金量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冠军这种重量级奖项自然是要放到压轴的,如此一来,林肆等得情绪越来越焦虑,额际已经冒出了细汗。

“最后,第21865届索纳兰大赛冠军,大联盟最强作词作曲家头衔的获得者是——”

“桑榆冕下!”

在排山倒海般的掌声中,兰澈溪觉得,比起那个代表盛大荣誉的颁奖台,更吸引他的是眼前这个男人伴随着孩子般笑容落下的眼泪。

第2章 乐极生悲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一共六个,我注意看了,兰老师的奖杯是最多的。”

贵族包厢中,侯翔承数着茶几上的奖杯乐滋滋道。

这次除了冠军奖杯外,兰澈溪的《乐园颂》获得了陶赛斯奖(陶塞思是大联盟历史上著名的抒情乐曲作家,以能带给人美好的心灵感受闻名于世),《寻找阿兰贝尔》获得司戴娜奖(以哲理音乐闻名的作曲家),《小丑之死》获得索尼安奖(以现实隐射音乐闻名于世的作曲家),《复仇者的怒涛》获得易列安奖(以音乐的感染力、深度内涵闻名于世的作曲家),同时,《复仇者的怒涛》还获得了革命音乐大赏。

可以说,这五个奖项的分量都不轻,一般作词作曲家获得其中之一就已经是大有收获了。

林肆这时候已经平复了心中的激动,却仍旧用亮晶晶的目光看着兰澈溪,眼底的温柔能溺死人。

兰澈溪也由他,眼底流转着浅浅的柔和光芒。

众人不着痕迹地用眼神交流,大抵能猜到林肆可能终于修成正果了。

简杨和曲东然、苏洋洋对视一眼,纷纷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外面现在肯定有记者蹲点,我们要不要从特别通道出去?”曲东然看了下时间,抬头问道。

众人跟着看向兰澈溪。

兰澈溪点了点头,“也好,悬浮车可以留在这里托物流公司送回来。”

她这样说了,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大家收拾好带来的东西,侯翔承和司忆几个练习生一人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奖杯跟在其他人身后,其他练习生还在旁边护着。

兰澈溪腹诽,那奖杯又不是用玻璃做的。

这时候的会场人已经不多了,远远的。能够听到门口处的喧闹,估计是那些被媒体记者堵住的音乐人和歌星在接受采访,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兰澈溪等人绕过大厅进入了专供特殊人士出入的特别通道。

“我以为特别通道就是那种最多只能两人并行的阴暗地道。”关郁张望着眼前明亮宽敞,拱门型的通道说道。

慕阁翻了个白眼,“电影看多了。你确定你说的那种通道那些大人物会愿意走?”

“也是哦。”

“这里有些阴冷。”

听到余弦悯的话,林肆转头看向兰澈溪,见她露出的手臂果然已经浮起了鸡皮疙瘩,皱了皱眉,迈前一步站到了风口。

“你们看。前面有一群孩子?”许艺突然喊道。

“大概是工作人员的孩子或那些小贵族吧。”

“许艺你太好笑了,说人家是小孩,你自己还不是差不多大。”

“呃…我忘了。没办法,作为一个心理早熟的孩子,我有理由忘记生理上的枷锁…”

“扯淡吧。”

他们的声音不小,前面那群孩子可能听到了,纷纷回头看过来。

“叔叔。”就在这时,一个清亮柔和的童音传了过来。

“是叫谁?”众人愣了。

他们往开口的那个男孩看去,再顺着他的目光转头――

林肆!?

“林肆,你侄子?”司忆脱口问道。

林肆皱眉想了两秒。好不容易才认出那小鬼是林侗,回想起方冠军的那些话,心情一下子不好了起来。回神就听到司忆的问题,立刻用眼刀刮了他一眼,然后下意识看向兰澈溪。

兰澈溪疑惑地回视。随即忍不住暗自皱了皱眉,她发现林肆的眼中有心虚和恐慌一闪而逝。

“你怎么在这里?”林肆的语气是再明显不过的敷衍,以及只有兰澈溪能够听出的焦虑。

林侗低眉顺眼道:“我朋友的祖父参加了这次的索纳兰大赛,我受邀过来观看。”他从小就知道这个叔叔不喜欢他,却不知道为什么。

林肆点了点头,就没有下文了,明显不太在意他的回答。

“那我去找我朋友了,叔叔再见。”见状,林侗识趣地告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