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怒气冲冲的望着夏锦瑟,冷声道:“你这是要威胁我?”

“不,孙女只是照实说罢了!”

夏锦瑟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容,面色淡然。

而太夫人此时此刻的心境,却是没有夏锦瑟这般淡定,她勃然大怒冲着夏锦瑟大声道:“行,行,今日的事情,我还非得把你祖父你父母都叫过来,好好的论一论,你别忘记了,你当初能够嫁到安国公府,那是靠了谁。我倒要看看,日后你若是没了家里的支持,在安国公府里,如何靠着你那还是吃奶的儿子过日子!”

说罢,太夫人却是一叠声的冲着底下丫鬟们使唤着去叫人。

夏锦瑟从头至尾,也并没有去阻止,只是沉静的看着太夫人将屋子里的丫鬟婆子指挥的团团转。她心中甚至是有些嘲讽的想着,太夫人平日里总是装的病怏怏,今日瞧着,精神气儿倒是大好,也难怪前世,勇诚伯都走了,太夫人依然老而不死的祸害了他们许久才合眼。

太夫人这一声令下,很快的,夏锦瑟的父母、夏锦澜的父母都来了太夫人的屋子里,可能是知晓这件事情太过于丢人,而二房之人在太夫人看来,也从来都不是自己人,太夫人倒是没有去把二房里的人都叫来。

虽然大房三房都来的很快,但勇诚伯却迟迟没有过来。

太夫人见勇诚伯久等没来,又派了丫鬟去催促,而在屋子里,对于夏锦瑟的批判大会,却已经开始了。

太夫人首先朝着夏锦瑟的父母发难了起来,只中气十足的冲着夏立忠和安氏大声骂道:“你们做父母的,还真是称职,把女儿教导成了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竟然连我话都敢反驳了,我说东,她偏要往西,还妄想把自己的堂妹接到安国公府里给她夫君做妾,打得真是一手好主意!”

夏立忠对于太夫人一向都是言听计从、唯唯诺诺,闻言也是一瞪眼睛,便冲着夏锦瑟开口道:“夏锦瑟,还不快向太夫人赔礼道歉!”

说罢,却是一抬手便要去教训夏锦瑟,全然不顾夏锦瑟已经是出了嫁的女儿。

而一旁的王氏瞧见了,却是连忙把手中抱着的外孙递给了奶娘,上去去阻止,一边阻止着,一边连声开口道:“你做什么对女儿动手!”

说罢这话,她又将目光看向了太夫人一边,连声开口道:“太夫人,锦瑟从小到大,都懂事听话,您是不是误会了,她决计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太夫人听得王氏的话,却是冷哼了一声,冷声道:“难不成,还能是我骗了你们!”

夏锦瑟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父母这副样子,又看着太夫人那副模样,目光最终落在了始终躲在后头一言不发的夏锦澜身上,冷声开口道:“太夫人只说我让堂妹去做妾,如何不说,四妹妹又是如何待我这个堂姐的。借着给我这个堂姐看病的借口,和自己的姐夫暗通曲款,甚至还暗地里想着除掉我,好做了我位置的念头,便是当年的小周后,也没有这般的无耻!”

“我没有!”

夏锦澜便是做下了,这会儿我绝对不会承认。

而夏锦瑟只是冷笑,并不去辩解,又慢慢开口道:“今日我愿意过来,带她去安国公府里,做我夫君的妾室,还是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今日我不带走夏锦澜也无事,我也可以现在就走,日后再也不登勇诚伯府的门,可是他日,只盼望你们别求上安国公府的门。”

夏锦瑟说罢,便要离开。

而太夫人听着夏锦瑟这话,哪里会让她离开,只连声道:“站住,你在我屋子里耀武扬威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人,想的还真美,你少在这边吓唬人,今日你若是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

“怎么回事,老大远的,就听你在屋里喊打喊杀的折腾,你就不能够让人清净会儿!”

夏锦瑟倒是没有说话,勇诚伯从屋外走了进来,他身边有两位貌美的婢女搀扶着他,他一边慢腾腾的走了进来,一边皱着眉头冲着太夫人教训。

太夫人原本就是在火气头上,又是瞧见着勇诚伯这副样子,哪里会不来气,干脆将火气又转向了勇诚伯:“你这个老不休的,家里的事情你不管,天天沾花惹草,真是越老越不要脸。”

勇诚伯本就不耐烦太夫人再三派了丫鬟让他过来,结果一过来,才说了一句话,便被太夫人数落了一番,吃了一顿刮落,脸上瞬间也阴了下来。

他瞪着眼睛冲着太夫人大声道:“家里的事情,家里能有什么事情,若是少了你,自然是风平浪静,也就你成日里老不死的瞎折腾,给儿女们净添事情!”

眼瞅着这边太夫人和勇诚伯就要掐起来了,大房三房便是想要置身事外,也连忙上前去安抚了。

而勇诚伯显然是觉得自己一个大丈夫,不该与太夫人这个老太婆去计较,只冲着夏锦瑟开口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你好好说说!”

勇诚伯虽然嘴上说着不与太夫人计较,可显然没有那么大的肚量,不然也不会让正和太夫人对峙着的夏锦瑟先开口了,显然是有偏帮夏锦瑟的意思。

而夏锦瑟自然也抓住了这个机会,见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都与勇诚伯说了一遍。

勇诚伯闻言,勃然大怒,瞪着眼睛看向夏锦澜,大声道:“做出这般丢人的事情,你这个老太婆还要去维护她,以后咱们家没这样的孩子,锦瑟你将人带回去,随便你处置!”

勇诚伯存了心要和太夫人做对,太夫人一听,只觉得自己的脸面被勇诚伯狠狠的踩在了地上,竟然一瞬间没了理智,干脆跟个泼妇似得要往勇诚伯身上扑过去厮打。

勇诚伯一把扯住太夫人,想要避开,谁料到,太夫人这会儿力气也是大的紧,竟是直接张手便要往勇诚伯脸上抓去,硬生生给脸上开了个血口子。

这样子,勇诚伯也怒极了,干脆将太夫人往地面上一甩,一手指着太夫人,正要上去教训的时候,突然他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两下,竟是这么直直的摔倒在了地上。

勇诚伯这一晕,可把在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

夏锦瑟最早反应过来,只推了一把身边还傻愣愣的丫鬟,吩咐道:“快,快去找二叔二婶,请他们去宫里请太医过来。”

说罢此言,她亲自蹲下身子,去搀扶勇诚伯。

其他人看到夏锦瑟的动作,也立刻反反应了过来,都一拥而上,争抢着去搀起勇诚伯。

屋子里虽然乱糟糟的一片,不过等到夏立齐带着太医过来的时候,勇诚伯好歹是被安置在了床上,夏立齐带着太医挤开围在床边的人,客气的请太医去看勇诚伯。

而太医将手搭在了勇诚伯身上,仔细把了脉后,眉头却是皱了起来,一时之间,仿佛也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去说。

夏立齐只当是不好了,心中倒也是坦然,只轻声问道:“太医,我父亲如何,您直说无妨。”

“勇诚伯爷这脉象的确不太好,却不是年老体虚的模样,瞧着仿佛是肾水亏空,且服用太多药物血气过高引至…”

太医说的模模糊糊,可是在场人都不是傻子。

而夏立齐的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太医这话,只差没说勇诚伯是服用了太多春药,且明明已经这把年纪,还不安分才会自作自受,最重要的是,在场人都没有忘记,如今还在国丧期间!

第193章·

国丧期间,寻欢作乐,传出去会是什么样的罪名,谁都不知晓。只因为该条罪名可大可小,端看上边的心情与对他们家的喜厌。

但国丧期间严禁作乐,却是最最明文的规定。

勇诚伯若说不知晓,那决计是假的,他之所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行之,说到底不就是仗着锦绣马上要当皇后才敢如此荒唐行事。

夏立齐气的实在是紧,如今锦绣还没有被封做皇后,正是满京城的目光都盯着他们的时候,也正该是他们小心谨慎的时候,谁料到,勇诚伯便被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这下子可好,等着抓他们家小辫子的人,只怕该高兴了,

当然,若说在场之人,都不知道勇诚伯这段时日的行径,当然是不可能,毕竟都住在一个府里生活着,只不过,勇诚伯是父亲,是长辈还是一家之长,他们根本奈何不得勇诚伯。

而且国丧期间不能寻欢作乐,一贯享受惯了的京中世家,自然也不可能依规依据都遵守了,肯定上有对策下有政策,别闹的太过分,太大,基本上也不会被捅到上边去。

加上夏立齐有一种放任自流的心境在,所以饶是他素日里一贯都是严谨守礼,也见不得这般事情,也没有对勇诚伯约束。

而这会儿夏立齐和屋子里的人之所以会这般震惊,其实震惊的不是勇诚伯在国丧期间寻欢作乐,更多的却还是,勇诚伯竟然敢如此的肆无忌惮,好不知收敛。

这会儿太医爆出这样的大消息,让在场所有的人,甚至连太医之后讲到的勇诚伯估计要不好的话都已经忽视了。

大房三房众人的目光忍不住都看向了夏立齐,看到夏立齐铁青着一张脸,将太医送了出去后,只当夏立齐有办法瞒下,皆松了一口气。

而夏立忠在夏立齐回来后,更是笑道:“还是立齐你有办法,爹这事儿,可决计不能够传到外边去。”

“我没办法!”

夏立齐却冷声冷语的回了一句。他目光淡淡的瞥过躺在床上的父亲,只冷声开口说了一句:“宫中的太医本就是为皇家服务,是皇上派来的,自然会将今日的事情与皇上一五一十全说了,我一个小小的官吏,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去收买太医。”

“二哥莫谦虚,锦绣侄女可是皇上的妻子,马上就要做皇后了,这么一点小事儿,自然有能力压下。”

夏立平笑的略带几分谄媚。

而夏立齐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递过去,只是冷笑了一下:“锦绣如今正逢重要时期,家里却闹出这般事情来,满京城的目光都盯着,你让她如何为家里掩下这般丑事。既然父亲做下这般事情,咱们府里便要有被降罪的心里准备。如今说这些都晚了,而且太医方才说了,父亲此次只怕是不能够大好了,这几日,还是莫理会外事,我们几人轮流守在父亲身边为好。”

什么叫外事。

夏立忠和夏立平二人硬生生被夏立齐这冷言冷语给噎住了,这种会被宫里降罪的大事,竟然还叫外事先放在一边,去伺候躺在床上如今惹下了这么大祸端,却半死不活耗着的勇诚伯。

夏立忠和夏立平二人还这没有这么大的孝心。

可夏立齐却已经懒得去理会夏立忠和夏立平二人了,只是坐到了勇诚伯的床边,低头慢慢照料着勇诚伯。

站在最外边的夏锦瑟冷眼看着屋里的闹剧,看了一眼自以为此时没人关注,偷偷躲到了角落里的夏锦澜,突然冷笑了一声,突然走到了夏立齐跟前,恭敬的冲着夏立齐开口道:“二伯,既然如今家里这般乱,而且四妹妹也不愿随我去安国公府,那我便不勉强了,只盼望着,日后四妹妹别求到我面前,我先告辞了!”

夏立齐听到夏锦瑟的话,抬起了头,看了过去,神色之间略有几分疑惑,他看了一眼夏锦瑟,又看了一眼瑟缩的躲在角落里的夏锦澜,有些不解,正想开口问上一句的时候,突然太夫人却是一把冲了过来,指着夏锦瑟破口大骂:“你这个灾星,克死了自己丈夫不够,还要回娘家把你祖父也给克了!如今你祖父会躺在床上,都是你惹出来的事情!”

说罢,太夫人伸手便要去掴夏锦瑟。

夏锦瑟倒是不避不让,反倒是站在边上的夏立齐瞧见了太夫人的动作,连忙伸手去阻止了,而疼爱女儿的安氏也是一下子冲了上来,将夏锦瑟护在了身下。

安氏气的眼眶发红,嘴唇只颤抖的怒诉道:“太夫人未免也偏心的太过,什么叫我们家锦瑟惹出来的,明明从头到尾,我们家锦绣也是被害了的那个,真正说是搅家精灾星的人,也该是夏锦澜,勾引自己的姐夫还不够,还要害死自己的姐夫,如今没了清白身子还有脸呆在家里,依我看,我们家锦瑟就不该心慈手软,还说要带回安国公府里给她名分,就该将这等不知廉耻的女人浸了猪笼才是!”

安氏这会儿估计是真的气的紧了,说起来话,甚至都不顾要对太夫人恭敬,只是一声一声的诉着委屈道着愤怒。她说完这一席话后,又抬头看向了夏立齐,开口道:“二弟,做嫂子的只想你今日说一句公道话,这事儿便是闹到宫里,闹到锦绣侄女和皇上面前,也断然没有我们家锦瑟不对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夏立齐没料到,在勇诚伯昏倒之前,竟然还有这么一桩事情,他只觉得眼前发黑,一脑门子的官司。

他的目光看向了夏锦澜,只冷声开口问了一句:“锦澜,你自己出来说,你大伯母说你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夏锦澜冷不丁被点了名,也瞬间无处遁身,她心里又是心虚又是愤怒,这会儿更是恼羞成怒,只冲着夏立齐冷声道:“二伯父,你又不是我爹娘,莫以为夏锦绣做了皇后,你便以咱们伯府的当家人自居了,我便是做下了这等事情,我父母尚且在世,你一个伯父凭什么管到我这个侄女身上。”

夏锦澜的心境,也真当是自暴自弃了。

她看得出来,虽然太夫人说话是有维护她的意思,可心中未必是这般想的,如今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她自己,指不定转头就会将她给“卖”了,而夏立齐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夏立齐被夏锦澜噎了一下,一时之间倒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说。当然这事儿夏锦澜虽然狡辩,也的确是有道理,他这个做伯父的,的确是没道理管到侄女身上。

他见此便没有再说夏锦澜什么,只是看着夏立平与王氏,开口说了一句:“既然她说我这个做伯父的没道理去管她,那我也不管了,但如今还是一家人,我也该说一句话,日后,夏锦澜若是借着锦绣的名义,还想嫁到好人家,我和锦绣她娘,是决计不会同意的。”

夏立齐这话虽然说的温和,可夏立平和王氏二人,脸上还是觉得被狠狠的抽了一记,若是换成之前,他们听到夏立齐这般说,自然早就冷嘲热讽上了,可如今别说,他们还真有打着这样的主意。而且如今就是夏立齐是冤枉了他们,他们也不敢叫屈了。

夏立平对于这个闹腾的嫡女,说实话,感情还真没那么深,他冷眼看了夏锦澜一眼,只腆着笑脸冲着夏立齐道:“二哥,你放心,我们决计不敢打着这样的主意。今日,原本我是应允让锦瑟侄女带走这个孽女,谁料到,她竟然会从房间里偷跑出来,跑到太夫人这边来求救。”

夏立平说完这话,不顾王氏拉着他的手拼命阻止,只是冲着夏锦瑟开口道:“这个孽女,你回去好了,日后便是为奴为婢,我们也只当没有这个女儿。”

夏立平这话一说出来,便立刻转了目光,不再去对视夏锦澜控诉她的眼神,其实夏立平一早便有打算让夏锦瑟将夏锦澜带走,当然当时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家中的其他孩子,也有舍了夏锦澜维护住自家的意思。

毕竟,夏锦瑟先时说出的威胁,还真说到了他的心坎上,让他为了一个夏锦澜对上安国公府,让他为了夏锦澜这个孽障听外边人对他说三道四,他自然不愿意承受。

后来之所以没再说,也不过是想看看太夫人能不能压下夏锦瑟,毕竟若是压下,对他来说也是好事,嫡女去做妾,怎么瞧着都不好看吧!可如今夏立齐都表示了态度,他自然不可能再沉默了。

夏立平话中讨好夏立齐的意味实在太浓,惹得太夫人指着他的鼻子直骂逆子。

夏锦瑟在边上瞧着,可不管这里边还会有什么,只是轻笑着开口问了一句:“三叔真当是舍得!”

夏立平闻言,虽然心中恨夏锦瑟恨得紧,却还是大义凌然道:“锦澜既然做错了事情,自然是要为自己负责。”

夏立平这般说着,心里却实在恨夏锦瑟很得紧,也暗暗想着等到回头夏锦瑟做了寡妇孤立无援的时候,自己再好好报了今日之仇。

夏锦瑟嘴角微微翘起,朝着身边人使了一个眼神,竟然堂而皇之,就在屋里让底下丫鬟婆子堵了夏锦澜的嘴,将人拖了出去。

王氏心中不舍,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夏立平一把拉住。

而夏锦瑟只做没瞧见这一幕,朝着屋中的长辈恭敬的行了一礼后,却是二话没说,便告辞了。

夏立齐先时言及自己隐瞒不得勇诚伯的病情,倒真是谦虚之言。

不过他只是不想隐瞒罢了,一来,他不想失去这些年来在皇上跟前有的那点子脸面,也该为锦绣考虑一下。二来则是,他私心里,其实也想让皇上降罪伯府,最好是将这点子的爵位给捋了,也免得其他两位兄弟没事儿便上下跳腾。

夏立齐虽然这般想着,可外人却不会这般想,外人听闻到勇诚伯府出了这般丑事,顿时,幸灾乐祸的、观望担忧的,当然更多的却还是冷眼以待的。

这可是未来皇后的娘家,皇后娘家出了这般丑事,如何不让人兴奋,指不定还能够钻到什么空子。

当然,多数人都不觉得皇上会因为这件事情而降罪到勇诚伯府,多数人觉得,依着如今皇上对于夏锦绣的宠爱,估计就是对勇诚伯府不痛不痒惩戒一下,就差不多了。

可是还不等着御史大力去参奏勇诚伯府,皇上却是率先对勇诚伯府发了难。

第194章

当天夜里,不等第二日早朝之际,御史将奏折呈上,皇上派遣身边亲近太监,竟是连夜到了勇诚伯府,代表他到了勇诚伯床头,不顾勇诚伯这会儿还是缠绵病榻,甚至神志不清,痛声怒斥其不守礼法,不忠不义,不堪为臣。

京中各家之事,莫说是坏事,便是好事,也是会被放大许多倍,到处传扬。更何况,勇诚伯府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原本都已经写完奏折,预备着第二日大力参奏勇诚伯府一番,好落下忠贞不屈形象的御史们瞧着这趋向,反倒是默默的合起了辛辛苦苦写了大半日的奏折,预备静观其变。

毕竟是臣子,便是没事儿爱到处乱参奏的御史们,也不至于真的不通人情世故,皇上这节奏,分明走的不对,难不成是别有隐情?

未知之事,总是会让人特别的小心谨慎,这帮御史们也都不例外的准备静观其变。

当然,所有的人心中诸般猜测,自是不必多说。

勇诚伯府里的情形虽然京中之人都已知晓,也知晓皇后所出的二房在府里的地位,可勇诚伯府一日不分家,便是几房关系再差,上边的长辈再不慈爱,可毕竟还是一家人,勇诚伯府被训,皇后的颜面如何好看。

皇上若是真的顾忌喜爱皇后,那便更应该要维护住皇后的颜面,毕竟这位皇后,出身已经是低了一头,如今娘家再让皇上给训斥了,满京城里的人,还不都得瞧着她的笑话。

更何况…如今这位,其实还不能够被称为皇后。

也有不少胆大之人,已经开始猜测,会不会是这位当初被皇上视若珍宝娶回来的妻子,如今已经失了宠?毕竟男人得到了也就没了新鲜感,喜新厌旧实在是正常不过。

有这种念头的人,并不是少数,而且个个越想越有理,当然也不排除他们此时心里太迫切的希望自己所想成真之理。

如今的皇上,可不是当初的燕亲王,而且就算是当初的燕亲王,也是京中炙手可热的金龟婿啊!

若是皇上对于一个女人太过于钟情,而且这个女人还是皇上的发妻,很有可能会坐上皇位,只要这个女人不是他们家中出去的女儿,那对于他们来说,决计不是一件好事情。

如今皇上这一行为,恰恰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所有的人,都忍不住仰着脖子望向了宫里,只隐隐切切的瞧着皇上接下来会做什么。

更有甚者,但凡与后宫之中有点关系的,都开始上下活动,妄图从宫里探听一些消息出来。

只是如今皇上的后宫,可不像先皇时候的后宫那般人多口杂,想要谈听出消息来,绝非易事。

唯一能够打听到的有效消息,还仅是皇后这段日子抱病在自己的寝宫内,皇上忙于朝政,仿佛回二人所居的紫极殿的次数也少了。

那些别有心思的世家,心情越发激动,心思也越来越活络了起来。

而等到翌日清晨,皇上颁布了褫夺勇诚伯府爵位这一诏书后,满殿之人,甚至有些大臣失态的都露出了错愕与惊喜之色。

也都下意识的抬头不恭敬的瞧了一眼龙颜后,又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大殿并不算靠前位置上的夏立齐。

皇上坐在龙椅上,龙颜自然还是那般威严,也瞧不出任何端倪来,没有想到,夏立齐这位皇上名义上的老丈人,今日也没有什么反应,在听到诏书后,脸上不但神色丝毫未曾改变,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这是悲伤过度,还是真的淡然处之了?

其他人想知道些什么,可是依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心中带着抱怨的几人在恭送皇上离开后,却还是兴奋的跑回了家里,将这一则喜讯告诉了家人,顺便在京中广而告之了。

勇诚伯府里的人,在皇上派人宣旨后,除了二房里的人,大房和三房呼天抢地,太夫人这一回却是真的被这则噩耗给惊晕了过去,至于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勇诚伯,原本该是最伤心的人,却因为纸巾仍是昏迷不醒,倒成了最幸福的人。

无知便是福。

柳氏趁着大房二房之人还未将目光注意到了自己身上,赶紧带着儿子儿媳妇跑回了院子里。

不过显然,此刻他们家的院子里也并不安宁,谢老夫人和谢夫人上门了。

找的人似乎是兰姨太太,只是在瞧见她回来后,眼神闪烁了一下,竟是一下子扑到了她跟前,二话不说便哀求了起来。

柳氏头重脚轻的,也根本没听清楚谢夫人和谢老夫人所言,便被吓了一跳。

只有兰姨太太,依然不动声色的坐在了一旁,语气冷淡的开口道:“你们回去吧,便是当我谢兰狼心狗肺吧。这个口,我们家绝对不会对宫里,对锦绣和皇上开,皇上并不是公私不分之人,但凡谢文清是真的没有做过什么,皇上查清楚了自是会让他回家。可若他真的做了什么,莫说是让我们去求情,便是皇上打算放过他,我们家为了锦绣,为了避嫌,也会去求皇上处置了他。”

柳氏一听到兰姨太太说到这儿,瞬间明白了过来谢老夫人和谢夫人出现在这儿的原因,先时这件事情她还是听夏立齐说过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二位,竟然有脸求到他们家来!

便是谢修当年对他们家多有照顾,可是当初退亲一事,两家的情分也所存无几了!

满心都是护犊子心里的柳氏顿时开口冷嘲热讽道:“谢老夫人、谢夫人,咱们家如今已经是够乱了,你们可真是够想着我们家的,这会儿跑上门来。再说,你们怕什么,便是谢文清真的让宫里处置了,谢老夫人您不也做了两手准备,早就将那个孩子抱到自己院子里抚养,好好教养一番,倒也不怕你们谢家会后继无人了!”

谢老夫人和谢夫人二人为人虽然有些倨傲,但也不是真不知道羞耻二字如何写,今日要不是对于谢文清的疼爱之情占了上风,她们根本就不会迈进勇诚伯府大门,她们本就心虚,又是被柳氏冷嘲热讽了一顿,自然是觉得一刻都呆不下去了,二话不说,便匆匆告辞了。

兰姨太太看着谢老夫人和谢夫人离去的身影,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面上淡淡的笑了一下,甚至轻轻的摘下了当年自己出嫁之时,兄长谢修节衣缩食给她买下的一支玉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