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过得很俭省,平时连炭盆都不烧的,屋里连木炭都没有。

“你先躺着,我去买炭回来生火盆……”晏宁急急忙忙走了。

买来木炭烧起火盆,晏宁又拿了药方奔出去抓药。

“麻黄,桂枝,紫苏,荆芥,防风…… ”抓药的伙计看一眼药方称一样药出来,看到后面愣了愣,问道:“你家病人是风寒受凉吗?”

这个?晏宁只知沈青珞病了,是什么病还没问呢,迟疑了一下点头,那伙计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问道:“这药是给你娘子服用的?”

晏宁脸一红,不欲解释,胡乱点了点头。

伙计不再说什么,配完了药交给晏宁,拔了拔算盘,道:“合共一两银子。”

晏宁提了药包走了,柜台里另一个伙计问道:“三副风寒受凉的药,哪用得着一两银了,你怎么算的?”

给晏宁抓药那个伙计摇头道:“不只风寒受凉的药,那方子里还有乌苓等几味特殊药材,那几味药贵。”

“乌苓?治风寒用不着乌苓啊!”

“是用不着,那几味药材不是治风寒的药,服用之后会使得女子脉象沉滞,如有身孕。这青年人可能是娘子不孕,为了什么原因故意为之,你看他刚才脸红慌乱的……”

“假的真不了,时间到了,还不是……”

两个伙计谈论了一番,摇头叹息不已。

沈青珞在晏宁走后,把脸埋进被子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时屋里已点上油灯了。

“青珞,来,喝药。”晏宁端着药推门进来。

沈青珞坐了起来,抬头看到晏宁的脸时,止不住笑了起来,晏宁白净的脸上左一撇右一撇满是黑灰

“笑什么?”晏宁不解。

“大花猫一只,擦擦。”沈青珞随手摸出自己的帕子递给晏宁。晏宁赧然一笑,羞愧地道:“我没烧过火。”

他没烧过火,裘世祯那家伙自然也没烧过,不过他却能做得很好,沈青珞微微失神,晏宁擦了擦,问道:“擦干净了吗?”

沈青珞神思不属,见晏宁嘴边还有一撇,伸手要过帕子便擦了起来。

门外脚步声响起,房门被推开了,高大的身材在地上映照出长长的影子。

他怎么来了?沈青珞心口微颤,昏暗的油灯下看不清那张刚毅的脸庞,然而,一瞥之下,她就是知道,来的是裘世祯。

“你们在做什么?”平地雷震,裘世祯冲了过来,一手拽开晏宁,一手一把扳住沈青珞的手。

“松手,你攥疼我了。”沈青珞骂道。

“你们在做什么?”裘世祯棱角分明的脸扣了锅灰般,黑得怕人。

“爷……”晏宁莫名其妙,张嘴想说话,沈青珞看了他一眼,道:“晏宁,你先出去。”

晏宁张了张嘴,默默退出房间,刚关上门,便听到沈青珞发狠骂道:“你发什么疯?也不怕丢脸让晏宁笑话?”

随便一句话,亲疏立现,晏宁心头发苦,抬腿快步离开。

晏宁听出亲疏,裘世祯自然也听出来了,那张黑脸很快云开日出,涎着脸把沈青珞搂进怀里,闷声道:“青珞,以后不要跟别的人这么亲密,好么?”

沈青珞哼了哼,想起自己刚才替晏宁擦脸,委实行为失当了,也便不再责骂,冷声道:“端药过来给我喝。”

裘世祯端了药碗,却不递给沈青珞,自己喝了一口,俯身嘴对嘴渡了过去。

“别玩。”沈青珞脸蛋发热,伸手要药碗。

“不是玩,我要跟你一起苦。”裘世祯一板一眼地说道。

这家伙,沈青珞喉间发苦,心里却甜丝丝的。

喝了药吃过晚饭,裘世祯烧了热水给沈青珞擦脸洗手,收拾妥当上了床,用被子把沈青珞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只露出个头,紧紧地抱在怀里。

有他在身边,房间的气温似乎也升高了,沈青珞被他捂得有些闷热,便挣了挣,想把被子弄得松一点。

裘世祯却以为她要挣开自己的怀抱,铁臂箍得更紧了,蹙起眉,郁郁不乐地看沈青珞,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青珞,成亲前我不乱来,可你也别抱都不给我抱好么?这几日我怕惹恼你,不敢过去找你,憋得难受。”

沈青珞听得前面的话,柔肠百结,待听到后面裘世祯说憋得难受,又恼了。裹着被子狠挣了几挣,挣开裘世祯的怀抱,往下滑倒床上,不睬裘世祯了。

裘世祯不知自己哪里又惹恼沈青珞了,伸手想搂人,到底不敢造次,顿了顿,涩声哀求道:“青珞,你不想理我就不理我,只是晏宁这里环境不好,连地暖都没有,那饭菜又难吃,你跟我回去吧,我照顾你。”

沈青珞憋着一口气,忍了又忍没有忍住,冷笑一声道:“回去?你照顾我?你哪来时间照顾我?你照顾你的孩子都忙不过来吧?”

“什么孩子?”裘世祯怔住,道:“我的孩子?你都不给我,我哪来孩子?”

锦姨娘肚里的孩子不是你孩子?沈青珞很想破口大骂,忽一下有所触动,张开的嘴合上,停了一会道:“你院里的女人不是有孩子了么?”

“怎么可能?”裘世祯咧嘴笑道:“锦岚怎么可能有孩子?有也不是我的。这不是想让萧月媚死心,快点同意退亲,没法子可想才让她装有喜么。”

这个笨蛋,装的有喜为什么不事先告诉她。沈青珞鼻子一酸,泪水压积在心头太久了,猛然间不想控制了,任由它肆无忌惮溢出,无声地掉落在枕头上。

“青珞,跟我回去好不好?”裘世祯俯趴到沈青珞身上,意外地发现沈青珞没有蹬他骂他,高兴得蹬鼻子上脸,伸手搂人,沈青珞这次没挣扎,裘世祯顺利地把人搂进怀中,几疑是在做梦,定定地把人看了又看,见沈青珞面上虽无什么不悦的神气,然眼眶微微发红,腮帮子上还有泪痕,吓得慌慌张张问道:“青珞,怎地哭了?生我的气了?”

沈青珞摇头,见裘世祯急得一头汗珠,一脸的无措,忽然间心头某个角落被狠狠地戳了一下,有一点儿疼痛有一点儿欢喜,又有那么一点不安忐忑,一颗心沉沉浮浮,隔着一层皮肉,咚咚咚跳动得厉害。

“青珞青珞……”裘世祯低喃,痴痴地看着沈青珞,呆了几秒钟,又再凑近一些,胳膊收缩,环紧沈青珞,嘴唇印了上去,舌尖勾勒着沈青珞的眉眼,哑声道:“青珞,你这样子看着我,我真的很难控制住。”

黛眉低压

又发-情了,沈青珞叹道:“裘世祯,你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还总是饿狼一样?”

“她们又不是你,你总不给我,能不饿吗?”裘世祯心不在焉道,沈青珞难得的柔顺刺-激得他周身血液奔腾,满脑子里只想着啃咬一番,碍着不乱来的保证,两手不敢从沈青珞的衣裳下钻进去,只能从外面抱着包裹得严实的沈青珞喘气,大头在沈青珞脖子上拱来拱去,灼热的鼻息直往沈青珞耳朵里灌。

沈青珞被他拱得身体发热,许多天没有亲热过,她似乎也有点难耐,憋了好一会,低声道:“别弄了,回去吧。”

“要回一起回。”裘世祯闷在沈青珞脖子上,沉声道:“把你留在这边,我担心,晏宁对你不怀好意思呢!你若是不回,我也不回了,就在这边陪着你。”

“锦姨娘有喜,你却流连在外不回,你让萧汝昌怎么相信?嗯?”沈青珞问道,句末特意加重了语气。

“那你跟我回去,我保证,不乱来。”裘世祯口里保证,行动却反着来,说话间把沈青珞的衣领往下拉了拉,迫不及待就舔上她雪白的脖子。

沈青珞被舔-弄面赤脖子红,扭了扭小声道:“下午刚出来,这时就回去,跟李大娘不好交待,你先回去,我病好了便回去。”

裘世祯心有不甘,欲要反驳,又恐惹得沈青珞不高兴,憋着一口气咬了咬沈青珞的脖子,含含混混道:“那我晚些再回。”

病中之人变得软弱,沈青珞不再赶人,然也不想跟裘世祯挨挨蹭蹭惹出火来,遂推开裘世祯,撑起身体坐了起来。

裘世祯没有再纠缠,跟着坐了起来,如前般拉起被子将沈青珞裹得只露出一个头,连人带被子搂进怀里,斜靠到床头上,脸挨着沈青珞的脸蛋磨蹭,低声问道:“我才几晚没过去,怎地就生病了?屋里不够暖?还是活儿累了?”

沈青珞摇头,停了停道:“活儿不累,许是这几晚做小孩衣裳,累着了。”

裘世祯乐了,笑得嘴都歪了,笑了半晌,隔着被子在沈青珞肚子上方摩挲,扯着大嗓门道:“累了就不要做了,等咱们成亲了再做也来得及。”

他想哪儿去了,沈青珞粉脸涨得通红,扭头白了裘世祯一眼,道:“是给你的锦姨娘做的。”

裘世祯一呆,道:“不是给咱们的孩子做的?干嘛给她做,她不配你亲自动手给她做。”

沈青珞心头郁气尽消,眼波瞟向裘世祯,酸酸道:“怎么不配?她可是你的姨娘,我只是府里一个下人。”

沈青珞本是调侃,裘世祯却给她这话触动心事,想着两人已这般光景,却不能让沈青珞光明正大地站在自己身边,甚至生病了还得出府休养,一时间心里头内疚得很,双臂把沈青珞搂紧,满脸愧色道:“青珞,委屈你了,你再忍忍,萧月媚太狠毒了,退亲前,咱俩的事瞒着人可以让你安全些。”

沈青珞听得这话,微微失神,她不想再在成亲退亲上纠结,随口扯到别的事上,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晏宁这里?”

“傍晚我过去烧了水,这许多天没见着你了,难受,在你院子里等着,后来天黑了不见你回房,问了明智家的,听说你出府,我寻思着你不会回你爹爹家,就奔这里来了。”

“啊?”沈青珞变色,霎地推开裘世祯,大声道:“你去问李大娘我的去向?”

“急什么?”裘世祯把人搂了回去,道:“我又没直接问,只是使了桂圆去领东西,明智家找不到,来跟我回禀你告假了,等你回去……”

这家伙倒满有心眼的,沈青珞放了心,连着好几晚睡不好觉,靠在裘世祯坚实宽阔的胸膛上,温暖安心,眼睛闭上一小会儿便沉睡过去,裘世祯抱着人舍不得放手,就那样一直抱着,直到更漏将尽,方轻轻放下,悄悄地下了床离开。

沈青珞一觉睡到红日高照,她这病,风寒受凉只是诱因,五内郁结是主因,裘世祯昨晚一番磨蹭捎带表白,沈青珞不知不觉中消了闷气,晚间再发汗退了热,那病去了七八分。洗漱后,晏宁给她端来小米粥,沈青珞一气儿吃了两碗,晏宁宽慰之余,心头更加忧心。

“青珞,你跟爷,就这样不明不白处着?”

沈青珞怔忡无语,自己也感迷惘,重生后进裘府,本想着阻止萧月媚嫁给裘世祯,孰料这些日子却又与裘世祯纠缠不清了。

这日又喝了两次药,午后,沈青珞觉得病好得差不多了,便收拾包袱回了裘府。

裘世祯在她房中等着,见了人抱住一通啃咬揉摸,待得他心满意足放手时,两人衣裳都湿得可以拧出水来了。

沈青珞嗔怪道:“以后日间不准你过来了,把人弄得一身臭汗,可怎么出去?”

裘世祯伸臂抱住沈青珞,蹭了蹭脖子,笑道:“洗洗换身衣裳不就得了?我去烧水给你泡泡,柜子里我上午买回来的袄子穿一件在里面,别再凉着了。”

裘世祯去烧水了,沈青珞勉强支起软绵绵的身体,下了床走到衣柜边拿换穿衣裳。打开柜门后,沈青珞微愣,那里面搁了好几件新衣服,厚锦镶银鼠皮夹袄,妆缎狐毛对襟短袄,织锦镶毛衬裤,还有一件弹花暗纹狐肷褶子大氅。这几样衣物,除了大氅,其他的都能穿在里面,再加件外衫系上裙子不让人瞧见。

裘世祯看着粗豪,该心细时倒是很细致周到。

沈青珞把手放到那些衣服上,闭着眼静静地摩挲。手底下的衣物光滑柔软,暖意从指尖导向心窝,沈青珞一颗坚固冷硬的心慢慢融化。

沈青珞咬了咬嘴唇,裘世祯提热水进来时,她把阢明扬是萧汝昌的人一事说了出来。

“明扬在为萧汝昌办事?”裘世祯变色,把手里的木桶扔到地上,盯着沈青珞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沈青珞把自己当东西,遇到萧汝昌,及之后的事细细说了。

裘世祯皱眉,道:“青珞,你记着,以后别跟萧汝昌见面,小心些别着了他的道。”

“知道了,我一个月前把他那时给我的银票退还他了,也跟他说了以后不替他办事了。阢明扬你打算怎么处置?”

“萧汝昌让你进府时,不知你和我原本认识的?”裘世祯凝神想了想,问道。

沈青珞点了点头。裘世祯呼出一口气,笑道:“那容易解决,萧汝昌后来肯定听阢明扬说过我们早先相识的,他那人,小心谨慎多思多虑,无需多久,他必会想办法捋下阢明扬,我到时随机应变即可。”

沈青珞松了口气,微一嘟嘴,示意裘世祯回避。

“真想快点成亲……”裘世祯嘟嘟囔囔离开了,沈青珞摇头失笑,觉得裘世祯这般光景下实在像个吃不到糖的孩子,忽又想起前世,自己怀着一腔恨怨,从来没有去揣摩过裘世祯的心,是不是有自己看不到的隐情呢?

沈青珞突然很想知道,那一世,自己死后,裘世祯是什么心情。

虽然知道锦姨娘有喜是假,沈青珞还是打算做足人情,帮李氏和桂圆做的衣服都给了她们了,这日她缝好了自己要送的那一套,折叠好了包了便往蓼风轩而去。

侍候的丫鬟通报后,沈青珞方得以进房。

锦姨娘的起居生活,果如桂圆所言,奢华富丽之极。

纱帘用的是蚕丝织成的轻纱,轻软柔密,如烟似雾。掀了帘子进去,一股热气夹着怡人的清香扑鼻而来。房间正中鎏金塔式香炉轻烟袅袅,檀木靠背椅上铺着白狐皮坐褥和彩绣靠背引枕,锦姨娘斜靠着,脚边一个梳着小髻的约十四五岁的丫鬟在替她捏腿。

沈青珞半抬头扫了一眼,锦姨娘与初进府那日相比,大是不同。

她头上簪着宝石垂珠步摇,华美优雅,穿着八宝妆花蜀缎水泄百褶裙,披着雪白的狐狸皮坎肩,妆容精致,只是清秀的五官在锦衣华服的映衬中竟也带出雍容高贵来。

“青珞见过姨奶奶,给姨奶奶请安。”沈青珞恭恭敬敬屈身行礼。

“沈管事不必多礼,快请起快请起。”锦姨娘热情地道。

她口中言语火热,却不起身扶沈青珞,沈青珞微觉奇怪,弯了一会儿腰,还是自个儿直起身子,把手里的小孩衣服奉上,说了几句恭喜的话。

“沈管事的手真巧,做的就是好看,我这做娘的真失职,还不会做呢,幸好爷体谅,跟我说让下人们做就行了……”锦姨娘抚着衣服,口里叨唠个没完,沈青珞心头怪异的感觉更重了——锦姨娘这话,倒有几分像炫耀。

捧着锦姨娘的赏出了蓼风轩时,沈青珞肯定了,自己的感觉没错。

锦姨娘赏给她的是一件大红底色牡丹花纹的描金羽缎斗篷,这样贵重的衣物,以裘家的巨富,锦姨娘应该不缺,然而沈青珞不信,锦姨娘会大方到把如此贵重的物品赏给一个不是贴身丫鬟的人,自己仅是一个内宅二管事,锦姨娘现在正得宠,明面上又怀着裘世祯的孩子,根本无需这样下血本拉拢自己,除非!除非她知道自己与裘世祯的真实关系。

沈青珞步子越走越慢,后来,觑了个没人的角落,把手里的斗篷面朝里折叠起来。回房路上遇到丫鬟们,有的问她手里拿着什么,沈青珞只笑道是衣裳,也不展开给人看,寒喧几句便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愧公告:故人这两天工作有点忙没有码出文来,存稿快更完了,明天不更新了,请朋友们原谅,表抛弃偶啊!!!!!

低帏昵枕

“岚姐,你怎么把那件斗篷赏她?”沈青珞走后,替锦姨娘捶腿的丫鬟站了起来,惋惜地道:“那是你最好的一件衣裳啊。”

吴锦岚温婉地笑了笑,问道:“小桐,你还想回天香楼去吗?”

小桐是吴锦岚天香楼的姐妹,裘世祯赎吴锦岚时,吴锦岚求了裘世祯,把她也一块赎出,进了裘府后作了吴锦岚的贴身丫鬟。

“当然不想。”小桐拼命摇头,摇了半天停下来,问道:“岚姐,你别把我送回天香楼,我什么都听你的,一辈子做奴才侍候你。”

“你要侍候我?那也得我有做主子的命。”吴锦岚笑道,伸手拿茶杯。

小桐忙端起茶杯双手捧上,又不解地问道:“岚姐你担心什么?裘爷说过,虽是假的,等他退了萧家的亲事后,会给你买一处院子,再给一千两银子,岚姐你要嫁给颜大夫也好要自个过也好,日子总不愁的,我一直跟着你侍候你便是。”

吴锦岚摇了摇头,纤指捏起杯盖,轻轻地抹去上面的茶叶,小抿了一口,伸手把茶杯递给小桐,示意她看杯子。

“你知道这茶多少银子一两吗?”

“这个在楼里的时候,不是教过吗?这是极品青峰,一两茶叶至少一两银子。”

“嗯,你说得没错。”吴锦岚幽幽长叹,低声道:“小桐,一千两银子不少,可,你看咱们现在,只是假的姨娘,每日里吃穿用度就这个样子,若是真的姨娘呢?若是我是裘家的当家主母呢?”

“岚姐,你的意思是?”小桐警惕地看向房门。

“我的意思是,要让这假成了真,不只成真,我还要做裘爷的正室。”

小桐愣住,压低声音问道:“岚姐,颜大夫自那回到天香楼给你看病,就一直喜欢你,这都三年了还没有变,我看着,他对你是真心的。”

“真心喜欢又怎样?连五百两银子的赎身银子都拿不出来,若不是裘爷把我赎出来,我现在已是千人骑万人睡的婊-子。”吴锦岚冷笑道。

“可是。”小桐搓手:“你不是说爷喜欢的是刚才那位沈管事么?她长的……”

“长得比我漂亮是不是?楼里长得比我漂亮的多的是,爷为什么单单赎我?那天宴客让我出去,事先为什么要让我在手上套两个布套子?总不是平白无故的。”

青楼里除了调-教侍候客人,也教姐儿察言观色,吴锦岚虽不知锦儿的事,却看出来猜出来了,自己肖似裘世祯的某位故人,裘世祯虽不与她欢-好,待她却不薄,不仅是要做出个样子给别人看,是打心里怜惜她,这些,与自己长得像他的故人有关。

她这些日子暗中观察,发现裘世祯有怪癖,服侍他的桂圆,没有他传唤,在他进卧房后不准禀报事情,当然更不准进他的房间。寒冬腊月里,他却经常半夜里跑到院子里冲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