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传话的小丫鬟说,许氏对三姨娘还算不错,说是要等卫昔晽产子之后再理论;又说卫昔晴自请每日去三姨娘房里名为作伴实为监视。

卫昔昭很是不解,觉得卫昔晴是多此一举。三姨娘为着卫昔晽,难道还能跑掉么?即便要跑,也必然是在卫昔晽产子之后。随后,心念一转卫昔晴不是还在打别的主意吧?那丫头,是个城府深的,不容小觑。

飞雨则对如今的形势多少有些不安,惴惴问道:“三姨娘不会为了三小姐而将您知情这一点说出去吧?奴婢怕大将军夫人无所不用其极。”

“不会。”卫昔昭对这件事一点都不担心,“她又不是三小姐,知道轻重。我与夫人结仇与否,对她都没有好处。”之后又淡淡一笑,“再说,她又无凭证,谁能分得清谁是谁非。”

飞雨安下心来,之后若有所思地笑了,“如今内宅这些事,对于夫人来说皆是小菜一碟,时日久了,连个对手都没有,夫人怕是会觉得闷吧?”

“怎么会。”卫昔昭失笑,“这府里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只是碍于战事没个结果,还没显山露水罢了。”

“夫人就在皇上跟前,所听所闻皆是军国大事,长了多少见识,怕是您自己都不知晓。夫人不必忧心,如今谁也难不倒您了。”

“但愿如此吧。”

随着四月将尽,萧晨逸对萧龙渄的不喜越来越深重重生之嫡高一筹。他一生对身边的女子无情,最温柔的时候也不及萧龙渄对卫昔晽十中之一,因此而生出反感如此儿郎,被一个女子摆布,如何有堪当大任的资格?

而喜欢就是可以无条件地接受对方一言一行,哪怕是错;不喜就是没来由地反感对方的一言一行,哪怕无错。

他们父子之间,说到底,情分不足,也是无缘人。

卫昔昭则得到了皇帝身边太监的信任甚而有几分依赖。他们不敢说的话,可以请卫昔昭说;他们不敢做的事,卫昔昭可以一试。亦是由此,他们时常与卫昔昭谈及宫中是非。

萧龙渄母妃的事情,卫昔昭将所闻言语一句一句拼凑起来,得到了实情。竟是曾百般厌恶她的母亲的女子,厌恶的代价是她的命、她的孩子几年孤苦。

既入深宫,还想要皇帝的感情,还憎恶皇帝心中的女子,不是刚烈,是愚蠢。

该死。

继而,卫昔昭怀疑萧龙渄秉承了他母妃的性情,也唯有一声苦笑。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愈来愈没有耐心,愈来愈对一些人的安危生死漠然。

只是因为季青城的离开么?

应该是的。以往再苦,亦不曾如此。

还有部分原因,就是在养心殿停留的时日太久了,而皇帝对诸事也不再让她回避。

每日听的生死杀伐的事情太多了,也就逐渐麻木。

灾难性的那一日,来得一点征兆也无重生之嫡高一筹。

一早,卫昔昭走出季府要进宫的时候,风岚追了上来,定了定神道:“夫人,沉星的病还是不见好,您进宫之际,能不能请一位太医来府中看看?”

卫昔昭立刻转身要往回走,“她怎么了?”

风岚挂上了笑,拦下了卫昔昭,“夫人别急,没什么事,只是想着请您找个医术好一些的太医过来,什么病一味拖着也是不行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卫昔昭这才略略安心,“也是,我顺手就能办的事。你回去告诉沉星,我傍晚便将太医带回来。”

“奴婢晓得。”

宫中。

养心殿外的太监,个个屏气凝神。

这是皇帝发火才会有的情形。

卫昔昭备好香茗,走入养心殿,就见地上跪着萧龙渄,在他面前,散落着许多奏折。

萧晨逸正来回地踱着步子,沉声道:“你说你不曾与晨述通过书信,那么这是什么?若无来往,她怎么会写信给你?你当朕是瞎子不成?!”之后抬手将一封信笺丢在地上。

卫昔昭端着茶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犹豫片刻,站到了门边。

萧晨逸又从龙书案上拿起两封信笺,冷笑着抖着手中笺纸,“都说龙洛与封疆大吏互通书信,欲图不轨,到今日朕才明白,那个人其实是你!”

“父皇,儿臣没有。”萧龙洛抬头辩驳。

“没有?你没有?”萧晨逸走到萧龙渄身边,将笺纸丢在他面前,“这是什么?你告诉朕,这是什么?重生之嫡高一筹!”

雷霆之怒。

卫昔昭屏住呼吸,手上的茶盏变得如千斤重。

“这绝非儿臣所写!”萧龙渄的声音变得惊诧,因为不可能的事情却眼睁睁地发生了,不能置信,却不知是怎么回事。

卫昔昭的心沉了下去。

萧龙渄,灾难临头了。

“还敢狡辩!”萧晨逸阔步回到龙书案前,猛然喝道,“来人!拟旨!”

卫昔昭的手微微抖了抖。

“燕王乱前方军心,又欲图谋逆,即日打入天牢。此事交由刑部审理,从速!”

天牢,刑部。

那是怎么样残酷的所在?

短期之内,如果萧龙渄不能获救,他还能活着走出来么?只需几个月的光景,便能将他整个人毁掉。

卫昔昭却在这时听到了萧龙渄轻笑。

“父皇从来就不相信儿臣,儿臣自来就知晓。”萧龙渄慢慢站起身来,随大内侍卫走了出去。

“逆子!”萧晨逸长叹一声。

卫昔昭走到龙书案前,将茶盏轻轻放在萧晨逸手边,随后,开始慢慢收拾起地上的奏折、信笺。

她的脸色茫然,动作僵硬。

以后,太多人的路,该怎么走重生之嫡高一筹。

“你不需害怕,”萧晨逸终于发现了卫昔昭的存在,语声疲惫地道,“即便是为着你娘,朕也会善待你,你必然会有一世荣华。况且,你服侍过太后,近来又常伴朕左右,该得到封赏。”

卫昔昭的动作一滞,过了许久,才漾出笑容。

她要一世荣华做什么?她想要的,只是亲人安好,夫君常伴。没了这前提,她在这世间存在与否,已无关紧要。

只是能明白这一点的人太少,因为切身经历过生死的人太少。

皇帝亦是。

如果不是抱着一线希望,想得知母亲在世时的全部真相,如果不是为着亲人安危,想第一时间得知朝堂中的要事,她何苦尽心尽力服侍皇帝这许多时日?称病在季府,过自己安稳的日子,岂不是比如今的每日提心吊胆要好。

皇帝,她或许敬佩过,但是到了如今,在看清他全部的残忍性情之后,已经开始痛恨。

为什么一定要让这种事情发生,为什么迟迟不肯决定储君人选。

他是手段至为狠戾的皇帝,只要他一早定下,谁反对也没有用。

可他不肯。

终日心乱如麻。

回府时,卫昔昭去了太医院,请一位太医去季府。路上又吩咐飞雨,去燕王府看看卫昔晽怎样。

飞雨应声而去。

到了正房,卫昔昭换了衣服,呆坐半晌才猛然记起了沉星,走向她住的后罩房时,留意到风岚眼睛红红的重生之嫡高一筹。

卫昔昭甚至不敢问,是不是沉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这一日,她承受的太多了,受不起了。

她甚至想此时就回到寝室,大睡一场。

可是不能,病的人,是她的沉星。

太医迎面而来。

“是怎么回事?”卫昔昭语声有些无力低哑。

“夫人,那位姑娘确实是中了砒霜等性子烈的毒。因为剂量小,才能拖到今日。夫人,早做打算吧。”

“什么?”卫昔昭无法相信,“什么叫砒霜等性子烈的毒?谁会给她服用这些东西?”说着,转眼看向风岚,“你…你是不是早间就知晓了?为何要拖到现在?为何不早告诉我?”

“夫人!”风岚哭着蹲下身去,“奴婢也是昨日才知晓的,是沉星不让,她说您这两日心烦着,还说什么她是自找的苦,就拼命拦着。奴婢想了整夜,还是觉得让太医来把脉之后才踏实。夫人…”她抓住了卫昔昭的衣摆,“这可怎么是好…”

卫昔昭蹙眉,闭了闭眼睛,良久才看向太医,“真的无药可救了么?啊?”

太医看着那样无助悲怆的一双眼,心生不忍,却是爱莫能助,摇了摇头,意识到了一件事,又定睛看向卫昔昭,“夫人,那位姑娘本就没有几年光景了,这点您晓得么?她本就得了不治之症。”

卫昔昭似是被什么击中了,向后退了几步,“她怎么都不告诉我?傻丫头…”她知道,太医是想借此告诉她,本就是活不久的人,如今只是加速死亡罢了。可是,这不能安慰她,丝毫也不能。

走进后罩房,看到卧在床上、面如金纸的沉星,卫昔昭走过去,坐在床边,“你跟我说实话,是怎么回事?”

沉星气色很差,说话倒还不显吃力,抿唇微笑道:“奴婢是胃脏患了重症,就算活着,也挨不了几年了,去年就知道了重生之嫡高一筹。小九也让他最信得过的那位神医给奴婢看过了,无药可医。”她握住卫昔昭的手,“夫人,您别难过,是奴婢福薄,不能服侍您一辈子。”

卫昔昭半晌没说话,只有大颗的眼泪无声掉落,良久才无言拭泪,又问:“你中毒又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好么?”

沉星斟酌一番,将去燕王府前后的事说了,“奴婢没让那位太医把脉,只让他给我开个止疼的方子,想着试试。那位太医却说那些药材都伤神,他没法子开方子,倒是能拿出药材来给我。奴婢没多想毕竟奴婢与莺儿燕儿还算亲近,就吃了几副,觉得有点用,就又让她们帮我讨了几副药来。谁承想…奴婢听飞雨姐姐说了,您与王妃撕破了脸,觉得再将此事告诉您,只会乱上加乱,才隐瞒到了今日。”

“又是她。”卫昔昭轻声说着,站起身,认真地看着沉星,“好丫头,你等我回来。今夜我陪着你。”

沉星漾出一抹笑,亦是认真地点头,“嗯!奴婢等着您。”

风岚等在门口,透过泪光,她看到卫昔昭在转身之际,泪珠成串滑落。

离府时恰逢飞雨回来,卫昔昭问道:“她死了没有?”

飞雨一时讶然,答话却没迟疑,“没有,奴婢回来时,刚喝了安胎药。”

“正好,随我再去一趟。”

卫昔晽觉得很不舒服,怀疑自己是在巨变突生时的担忧惶恐动了胎气,拂开莺儿的手,“我去歇息片刻,难受得紧重生之嫡高一筹。”

“你们在门外候着吧,我来服侍王妃。”卫昔昀阻止了要跟进寝室的侍女。

卫昔晽顾自走进寝室,躺在床上。

卫昔昀坐在床边,拿过一旁的绣活,手里忙碌着,嘴里低声道:“王爷被打入天牢,事关重大,日后卫府、季府怕没个好下场了。我若是两位主帅,宁可战死沙场,也总比来日落在景王手里被折磨要好。”

“不说这些了不行么?”卫昔晽疲倦地摆摆手。

卫昔昀笑了一下,语声转低转冷,“我的王妃,今日您还是好好听我说几句吧,来日怕是就没有机会了。”

卫昔晽觉得难受,腹部疼得更厉害了,蹙了蹙眉,漫应道:“你怎么了?”

“不是我怎么了,是你怎么了。”卫昔昀不等接话,顾自说下去,“三姨娘这些日子都没来,你就不觉得奇怪?我说的那些话你就相信?实话告诉你吧,三姨娘怕是活不了几日了,因为夫人已经将她关起来了。落在夫人手里…你自己想吧…”

“你说什么?”卫昔晽想要起身,腹部一震剧烈疼痛,挣扎之际,额头已经冒汗。

“沉星那个死丫头,一两日也就死掉了。卫昔昭失去了她最喜欢的丫鬟,只能更恨你更厌恶你,在你被她折磨致死之前,还是自己死去较为安稳。”卫昔昀手中针线依然不停,语声也无起伏。

这让卫昔晽觉得诡异,这人不是疯了,就是说的全是已经发生的事实。稍稍想想,便知是后者。这些事实,让她周身僵硬,脑子几乎不能思考。

“同是庶女,我却要日日服侍你,凭什么?你配么?”卫昔昀终于将绣活丢在了一旁,浅笑着看向卫昔晽,“你这傻瓜,其实卫昔昭的话之于你,是句句金玉良言,可你居然不相信,居然深信我是真的改过了什么叫改过?我做错过什么?”

“你…”卫昔晽做不得声重生之嫡高一筹。这是噩梦么?她已害怕、恐慌到了极点,为何还不能醒来?

“大姨娘与我之间,是做戏,也的确是有隔阂。从她要将我嫁给一个江湖客开始,我就恨上她了。我心里的人,始终都是季青城,到今日也是。只是他的心思全部放在卫昔昭身上了连抗旨的事情都做得出,旁人还有什么念想?我这一生,已经没有盼头了,能做的,就是看着卫昔昭痛苦、难过,等着看她伤心至死那一日。本来没什么把握的,怕你已经被卫昔昭洗了脑,可你这样蠢,实在是天大的惊喜。”卫昔昀见卫昔晽额头青筋浮现,起身退后几步,“我除了利用你,还能利用谁?而你真是丝毫也不辜负我,不是卫昔昭的对头,却伤得她最深、害得她最惨。哈哈…”她失声笑了起来。

卫昔晽坐起身来,手滑过腹部,脸色万般痛苦。

“你方才喝的那碗安胎药,其实是打胎药。我等了这么久,才有机会下手,也着实不容易。”卫昔昀又笑起来,笑声又大了一些,“稍后你生子的时候,我会和产婆一起帮你的,帮你让萧龙渄绝后。”

“来人…来人!”卫昔晽拼尽力气喊道。

应声而入的却非侍女,而是卫昔昭与飞雨。

“大姐…”卫昔晽落下泪来,却知道此时不是悔过的时候,“将她抓起来,抓起来…”

卫昔昀大惊失色。怎么也没想到卫昔昭会前来。只迟疑一下,她便夺路要跑,却不知飞雨是身怀绝技之人,轻而易举便被打昏了过去。

卫昔昭看着神色痛苦的卫昔晽,心中恨意并不能缓解,却也怕她出事,转身唤莺儿:“去找产婆、太医来。”

莺儿不明就里,道:“侧妃早已备下了重生之嫡高一筹。”

“我要你再去宫里找!”卫昔昭发了火,一半原因是之前在沉星口中听到了她的名字。

莺儿这才颤声称是,跑了出去。

卫昔昭又吩咐道:“燕儿,去把府中有经验的人找来伺候王妃,记住,凡是侧妃备下的,一概不能用。”随后,她转身出门,坐在椅子上,并没安慰卫昔晽。

来时路上,她恨毒了卫昔晽,过来的路上,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沉星的命,在她心里,比卫昔晽的安危更重要。

“大姐,你告诉我,三姨娘出事是真的么?你告诉我啊…”

卫昔晽无力地声音清晰入耳,卫昔昭却默不作声,如果她回应,恐怕第一句就是“是,连你姨娘都快要被你害死了”。

后来,卫昔晽不断询问,卫昔昭已经心如火焚,索性去了外面躲清静。想起卫昔昀,她命人将她用冷水浇醒,带过来问话。

卫昔昀清醒之后,再没了之前急于倾诉的**,一言不发。

卫昔昭也不心急,“也对,你如今的确不需说什么,有你急于招供的时候。你拭目以待。”

“我会比你先走一步,我晓得。”卫昔昀忍不住道,“可你又能好到哪里去?日后情形不难想见景王登基,季青城宦海沉浮,迟早被杀掉。你面对的,只能是一世孤苦。”

“那我就陪你赌一局。”卫昔昭悠然笑道,“我会让你看到新帝登基,看看你猜的是对是错。我明白,你活着的目的就是看着我痛苦,如此你才好过。而我,怎么能让你笑着离去呢?你死,必定要死于不能如愿的不甘、痛苦重生之嫡高一筹。”

“哼!你可要说到做到。”

“那是自然,我对你没必要说谎。”语声一顿,卫昔昭又道,“只是,你死之前的日子不大好过就是了。我一直不知道人生不如死是怎么个样子,这件事就要你帮我了。沉星会因你活着说是因昔晽丧命,我会让她含笑九泉的。”

卫昔昀因此又说不出话了,却带着不解,审视着卫昔昭。

丧母时那个痛苦不已的女孩,如今这个明知最喜欢的丫鬟要丧命时从容镇定的女子,是同一个人么?

她伤心,是一定的。可是她能忍,能够不让眼泪在对手面前滑落。

她真的能够扭转乾坤么?

怎么可能呢?被打入天牢的皇子,除了跑掉的五皇子,能有哪个活着走出来?哪一个不是落得一身疾病、下半生都要躺在床上将养?

念及此,卫昔昀想,就算是一度生不如死也是值得,因为卫昔昭的痛在心里,不会比她好过。

夕阳点点隐于无形,夜色降临。

卫昔晽产子过程不顺,直到凌晨时,一名男婴才降生了。

之后的事,是卫昔昭没有想到的,卫昔晽血崩。

再走入卫昔晽的寝室,房间里的血腥气分外凝重。

沉星要离开了,她也要离开了么?

想过将她打死,因为恨。可是,在这时候,卫昔昭的意识陷入混沌。她听到自己在问产婆:“怎么会这样?”

“王妃之前喝过打胎药,本就十分危险重生之嫡高一筹。奴婢们与太医问过王妃,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王妃说要保孩子,如果奴婢等人不遵从,她便当即咬舌自尽。她说要为燕王留下一个孩子…”

“大姐,”卫昔晽无力地睁开眼睛,虚弱地笑,“你终于肯见我了。”

卫昔昭不知如何走到了她近前,握住了她伸向自己的手。

“大姐,”卫昔晽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虚弱,亦是从未有过的平静,“我一直在回想我做了多少错事。我最大的错,就是对你好,却不信任你。在我眼中,没有我最信任的人。我自找的,我该死。”

“别这么说。”卫昔昭手上微微用力,重复道,“别这么说…”

卫昔晽眼角瞥过身侧,“大姐,你坐下,我早就想和你这样说说话了,你不要嫌我烦。我也只有这最后一次烦你了。”

卫昔昭的泪,又落了下来,无声点了点头,坐在她身侧。

“其实细想想,我这一生,也该知足了。”卫昔晽笑容中有一丝愉悦,“儿时,我虽比不得你,三姨娘也将我照顾的好好的。后来,你丧母之后,我的日子因为外祖父的仕途顺畅,一日好过一日,吃穿用度都不比你差,说话也就愈发有底气了,记得似乎连你都训过吧?到前年开始,我们姐妹间就亲厚起来,你处处照顾着我。到了京城,就更不用说了,王爷待我不能再好。”

说到这里,卫昔晽歇了歇,又继续道,“想想日后,若是景王做了新帝,我与王爷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如果是王爷继位登基,我这样没心肝的,也迟早会被别的嫔妃害死。我不是适合在内宅、宫中生活的人,我都知道。”她手指动了动,“大姐,你别难过,日后见到王爷,让他也不要为我难过。就当我是得了急病走了。我不懂得谋划,福气都已被我挥霍尽了,谁都不能怪,是我自己害死了自己。”

其实都是事实,可卫昔昭在此时,不愿意认同重生之嫡高一筹。

“如果我不从中捣乱,与你联手,大姨娘和昔昀就不能留在府中了。沉星、三姨娘,都是被我害的,甚至于,王爷也是因为顺着我的心愿才惹得皇帝不快,直到今日被打入天牢。我这样的人,即便能活,还有什么脸面见人?日后恨也要恨死自己的。”卫昔晽轻轻摇了摇头,泪水滑落在枕畔。

“大姐,我和王爷的孩子,就托付给你了。”卫昔晽极力摇了摇卫昔昭的手,“我知道,不该在临死的时候还麻烦你、拖累你…”

卫昔昭打断了她的话,泣道:“我答应,三妹,我答应。”

“孩子交给你,我最是放心。你好好教导他,不要让他像我一样…”卫昔晽语声顿住,胸膛缓缓起伏着。

“我会好好抚养他,会尽全力,视如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