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如此,卫昔昭自然还是起身,诺诺称是。

太后加重语气训诫道:“季将军如今举足轻重,你作为他的夫人,需谨记恪守本分、勤恳持家,可哀家所听到的却是你一日骄矜过一日。如此下去,怎生是好?”

“臣妾愚昧,日后定会谨遵太后娘娘教诲…”卫昔昭说这些场面话早已是信手拈来。

“真是生了一张巧嘴!”太后笑,却笑得冷冽,“哀家也晓得你辛苦,今日将你传进宫,是要为你分忧。你独自打理偌大季府,有不周到之处,也是人之常情,可若多一个人协助你,自然又是别样一番光景。”

卫昔昭没接话,静待下文。

太后顾自继续说道:“人选哀家已经有了,只等你点头称是,便会下懿旨,赐季将军一位平妻。”

卫昔昭还是沉默,甚而还很有闲心地看了看服侍在太后左右的宫女。

“你们退下。”太后也正有几句不能为外人知晓的话要说,便遣了服侍的人,之后又对卫昔昭道,“你且坐下,与哀家好好叙叙前尘旧事。”

卫昔昭安然落座,手先是闲适地交叠在一起,随后无意识地将腕上珍珠手串套在指间。

“既没有旁人,哀家有什么话便直说了。”太后语声转为平缓,现出几分苍凉,“哀家记得,先帝临终前后,你都服侍在养心殿。先帝到底是患了重症还是…如何去的,旁人不知,哀家明白。各有各的不得已,哀家也就不予置评,眼下只一点哀家要你做什么,你就安分去做,哀家也不会亏待你。可你若不知好歹,那么,哀家可就要请皇上彻查那件事的原委了。”

“太后娘娘说的是,那件事真该彻查一番。”卫昔昭垂着眼睑,只看着手上珠串,拇指一粒粒捻过珍珠,语速缓慢,“臣妾还记得,有人试图以茶毒杀先帝,臣妾惶恐不安,将那盏茶倒掉了。可之后,有没有人又奉茶给先帝,甚至有没有再在饮食中做手脚,臣妾就记不清了…好好想想,也能想起些什么的。那么久的事了,众说纷纭,谁又能辨出真假。”

“你!”太后的手重重拍在座椅扶手上,“你这话的意思,是要平白捏造了?”

卫昔昭唇角轻轻勾起,“有人要给臣妾安上罪状,臣妾为何不能以牙还牙?”语声微顿,又道,“平妻之事,太后娘娘还是收回成命为好。臣妾不答应,如何也不会答应。”

“哪一个大臣不是三妻四妾?哪一府的主母说过什么?怎的独独一个你这般不识抬举?”太后冷笑出声,“哀家由着你捏造,倒要看看皇上信谁的!”

卫昔昭的笑转为不屑,来自于对太后危言耸听的不屑,“太后娘娘请放心,臣妾就算上了断头台也不会忘了,如今追封的皇后、先前的燕王妃是臣妾三妹。臣妾说的话,皇上即便怀疑,也不会多过皇上对旁人的怀疑。谁不知晓,是太后娘娘出了养心殿的当夜,先帝才病倒的。”

太后自心底升起一股寒意。起先也只是怀疑,先帝之死与卫昔昭有关,今日听过这一席话便能确定了。可这又有什么用?卫昔昭对人心、局势看得分明,完全可以而且已经摆明了就是有恃无恐,最要命的是,她想反咬谁一口,太容易了。

“太后娘娘还是安心静养为好,不宜多与大臣家眷暗中来往。臣妾的婆婆对太后娘娘言听计从,却非福分,还望太后娘娘隆恩,使得季府一如当初。”没有太后撑腰、下令,太夫人怎么敢与许太夫人弄出纳妾之事,如今又怎么会与陆剑语一拍即合?她们只当她不知道太多事,却不知,她就是知道、看出的端倪太多了,才烦,才厌恶一些人,才屡屡连一点耐心都没有。

太后心里惴惴不安,面上却不肯显露分毫,声色俱厉地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哀家指手画脚?!”

卫昔昭优雅起身,“臣妾不敢。天色已晚,臣妾告退。”

“平妻之事,哀家劝你还是应下。”太后视线深锁住卫昔昭,“迟早是一样的结果,你又何苦闹到被人取笑的地步才点头同意。”

几次三番,这般坚持,要的结果不外乎就是能有一个人长久留在季青城与她左右,伺机而动。那意味着的结果,怕是她与瑜哥儿都有危险。这是她丝毫不能妥协的事情。因此,卫昔昭淡漠一笑,“太后娘娘喜欢看两败俱伤的局面,臣妾自然也无异议。”

“你有几个脑袋,敢与皇家做对?!”

“臣妾从不敢违逆圣命。”卫昔昭静静回视太后,眼中锋芒渐起,“太后娘娘似乎不知知足为何意?”

太后无言以对,烦躁挥手,“退下!”

“多谢太后娘娘。”卫昔昭稳稳当当行礼,款步退出。

“知足?”太后自言自语之时,眼中现出嘲讽。

自己的亲生骨肉惨遭小人毒害而死,该知足么?

先帝的心不曾有一日倾注在她身上,该知足么?

被年纪轻轻的卫昔昭反过头来刁难,该知足么?

她还没看开到事事皆随缘的地步,还是要为家族的荣华得以延续而忙碌。

而卫昔昭也好,被寄养在卫昔昭名下的皇子也好,终究都是她最大的隐忧。

卫昔昭就不需说了,而那名小皇子,他在一日,萧龙渄就不会为子嗣的事情上心,不会去宠幸宫中的女子…

皇后不该只有追封的卫昔晽,而下一位帝王,亦不该是卫昔晽生下的这一个。

风岚的婚事,早就被提上了日程,又有卫昔昭和萧龙泽事事上心帮着打理,欢欢喜喜地出嫁了。

这桩喜事后,卫昔昭总会觉得日子太过清闲,因为连需要惦记的事情都没了,每日不过是带着瑜哥儿、看看账目,这样过了三两日,便觉无聊得很。

这日实在无聊,便换了身衣服,和飞雨一起带上瑜哥儿,要回卫府。

便是此时,陆剑语和随行的丫鬟到了院中。

卫昔昭脚步未停,歉然一笑,“实在不巧,妾身要出门,陆小姐不妨去太夫人房里坐坐。”

“那就不耽搁夫人了。”陆剑语心里什么都明白,自然是顺着卫昔昭的话说,之后去了太夫人房里。

到了卫府,卫昔昭就觉得许氏的脸色极是黯然,便找了个借口,把卫昔昤唤道后花园询问。

卫昔昤悄声道:“那位萧先生又回来了,每日在府中借酒消愁。”又显得神秘地道,“原来萧先生是贵为公主的人,更曾与父亲一起征战沙场,她似是不打算离开父亲左右了,不要说母亲愁,我也愁啊。”语毕,小大人似的叹息一声。

卫昔昭失笑,点点她鼻梁,“鬼灵精,你愁什么?这种话不可说,你只当做什么都不晓得,记住没有?”

卫昔昤乖巧地点头,又神秘兮兮地问道:“大姐,你不是早就知晓这些事了吧?那、那父亲…不会再给我们娶个新夫人进门吧?”

“应该不会的。”卫昔昭知道自己不该笑,可听了卫昔昤的话,却总觉得好笑,“父亲应该不是那种人。”

“什么叫应该不会、应该不是?”卫昔昤不满地嘟了嘟嘴,“连你都说不出个准话,难怪母亲会愁成那个样子了。”

“你别管这些就是了。”卫昔昭抬手拍拍她的脸,一本正经地吓她,“总管这些事,你这小脸儿上的肉会更多的。”

“大姐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子?我可是不会信的。”卫昔昤说完揉了揉自己圆润的小脸儿,“母亲说了,不用急,等再过两年就好了。”

卫昔昭不由笑意更浓。的确,先前还是孩子模样的人,已经长大了。回过头来想想萧晨述的事,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如装糊涂更妥当。终归是长辈的事情,许氏必然不愿意与任何人诉说其中心绪,父亲的性情也不是谁能左右的,又何必自讨没趣。

卫昔昭觉得,这件事的关键是萧晨述,她没事总住在卫府,算是怎么回事?换了谁是许氏,心里也不会好过的。

晚间用饭的时候,卫昔昭和季青城说起了此事,“依你看,萧先生是什么意思?”她对于萧晨述,还是习惯用最初的称呼。

季青城淡然笑道:“萧先生什么意思不重要,岳父对她只有知己情分,并无其他。”

连他都这么说,那么卫府就是无事,许氏就是自寻烦恼。细想想,卫昔昭也觉得,父亲虽然对身边女子算得薄情,却也不是在外面惹出是非的性子。再者,真要有什么,父亲实在不需要拖到如今。

一餐饭,心里都在计较此事。饭后,卫昔昭交代了飞雨几句,要她回卫府帮忙传几句话给许氏。有些话,由旁人传递,是能避免相对提及时的尴尬的。她的意思,是让许氏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显露出来,否则,父亲那个性子,若是恼了,没事也会生出事来。

归根结底,她本意不改,还是愿意父亲身边有许氏这样一个人,悉心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人的年岁渐长,总需要个体贴的人在左右照顾。纵观许氏这几年的光景,不论对错,都是因为父亲的态度才有所改变。这种人,之于女子,不会是绝对的好人,可之于一个男子,是最能让人放心的老来伴。

转过天来,卫昔昭在院中,看着瑜哥儿摇摇晃晃地学走路的时候,听说了一件事。

丫鬟们说,陆剑语今日在太夫人坐了没一会儿便哭了,说是她兄长陆剑诚忽然病倒了,一夜之间,竟已是奄奄一息的样子。说是宫中的太医皆是束手无策,陆麟彷徨之余,请了德高望重的道人去给陆剑诚算上一卦。

卫昔昭险些就笑了出来。真要病成那个样子的话,陆剑语还能有心情来季府说这些无济于事的话么?恐怕是另有文章,这番话,说不定就是故意来说给她与季青城听的,而太夫人,说不定早就知道会有这种事情。

虽然能察觉出不对,可也仅此而已,她只是比旁人疑心重且敏感一些,却不能事事都能猜出下文。

后来才发现,这件事的下文很严重。得知后,把她气得不轻,也把卫玄默、季青城气得不轻

第二日大早朝上,陆麟跪地苦求,求皇上隆恩为陆剑诚赐婚。原因是道人的卦象表明,陆剑诚唯有娶当朝第一悍将之女为妻,才能躲过此劫,否则,七日后将命赴黄泉。

而第一悍将,可以是卫玄默,也可以是季青城,而如今膝下有儿女的,只有卫玄默一人。

十一岁的卫昔昤,竟要去给人做冲喜新娘!

卫玄默当即就沉了脸,冷声斥责陆麟无理取闹。

陆麟却又说,自知此事会让卫家不甘,是以,他愿将膝下长女送进季府,给季青城做妾是假,服侍卫昔昭、报答卫家恩情是真。

季青城听了冷笑连连,嘲讽陆麟想得倒是长远。

萧龙渄坐在龙椅上,听着生气,却偏偏申斥不得。先帝一生最信道教中人的说辞,他若说那卦算得不对,便是对先帝不敬。由此也就不能当场回绝陆麟的请求,只说忽感不适,容他歇息之后再做决断。

皇帝这差事,其实最是少不得装病,从而逃避一些事。之后,自然少不得将卫玄默、季青城唤进养心殿商议此事。

季青城至晚间才回到府中。

卫昔昭直言问道:“有没有应对之策?”

“有。”季青城一面换下朝服一面说道,“陆麟既然相信道人的说辞,便再请几位去给陆剑诚卜卦。到时众说纷纭,看他还能如何。另外,皇上也会去丞相府探病,届时再命太医诊治。”

卫昔昭想了想,会心一笑,“这法子的确是好。”她觉得和当初假圣旨漫天飞的时候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心绪安稳之后,她又打趣道:“要主动到你身边的美妾就这样没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吧?”

“我只要娇妻。”季青城漫漫一笑,转了话题,“陆家人是越来越不安分了,日后还是不要与他们来往了。他们打的算盘,是你和瑜哥儿。”

“我晓得,可又能怎样?”卫昔昭挑了挑眉,“太夫人那边,过几日由你去说吧。我说了什么,只会招来不是。”

“嗯。”季青城喝了一杯茶,起身去了书房,与小九说话。

他要弄清楚在外时,府中发生的大事小情,从而才能慢慢走入婚后的昔昭的心里,知道她的苦乐欢悲。而想要全部了解,小九这里,只是其中之一,其余的,还要通过旁人之口。

人在外,不论谁对他提及家中,都是报喜不报忧,是好心,却是真的有弊端。

偶尔他真希望,昔昭是爱诉苦爱撒娇的性子,如此,他只需每日听她倾诉即可。只是,昔昭不是,甚至很多时候,她就像是什么都没经历过一般,仿佛从未与他分离那么久。

这其实也可以是疏远、不了解的开始。他不会允许这种情形蔓延成灾。

此时的萧龙渄,正与太后相对无言。

太后无奈,只得不厌其烦地追问:“陆家的事你是怎么看的,又是怎么想的?倒是给句话啊。”

“朕必不会视做等闲,尽力让陆麟如愿,太后可放宽心。”这时候,萧龙渄再不能如以往那般不予回应了,相反,还要稳住太后。否则她一道懿旨扔出去,事情就太难办了。

“有你这句话,哀家便放心了。”太后得到想要的答复,也不再停留,起身回宫。

萧龙渄吩咐太监:“传朕密令,七日内,宫内凡有太监出宫门者,搜身查问。言辞含糊者,概不予放行;携带太后懿旨者,带来朕面前。”

“是!”

日积月累的防范,任谁也做不到,可有限期的防范,就容易得很。

太后与他都气闷明明都能在后宫惬意的生活,却因为敌对、算计而都深觉置身牢笼。

宫里处处都是太后的眼线、奴仆,很多时候让他都觉得危机四伏。他都如此,瑜哥儿若是接回宫来…那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昔晽用性命换来的孩子,绝不可受到一丝伤害。在确认后宫平静安全之前,他即便不愿,也要延续这种父子不得常相见的局面。

陆家人,连同太后,都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等荒唐而不可收拾的局面。

第二日上午,便有皇帝身边的太监将几名道士送至丞相府,几名道士纷纷为陆剑诚卜卦,众说纷纭,更有甚者,一名道士言之凿凿地让陆剑语入宁王府为宁王侧妃,如此可解陆剑诚这一劫。

不合情理的事,是陆麟自己在朝堂说的,别人说得再过分一些又何妨?既然要胡闹,谁会怕事情闹得小呢?

只是这半日,陆家便成了笑柄,陆剑语自然也惨遭殃及。

下午,萧龙渄觉得去不去探病已是无关紧要,还不如坐等事情过去,便安心留在养心殿批阅奏折,又命太监放出话去,说他很是不舒服,要静养几日,由此避免了太后去见他。

太后想迅速补救,命太监出宫传懿旨,太监却是有去无回,一日派出去两个,两个都失踪不见了。

初时气恼,之后才明白过来。人还能到哪里去?自然是被皇帝不声不响地杀掉了。

她和陆家算计过去,皇帝就这样手段毒辣地算计回来。

终究不是自己的亲骨肉,他哪里会留一点情面?

这等事,这种失策引致的失败,不想也必须要平静接受,甚至还要试着习惯。

太后想,就算失败千次也无妨,因为余生只要一次如愿以偿就已足够。

陆剑语却没有太后的镇定,也无从接受这样的局面。本是有头有脸的相府千金,人人称颂,忽然就变成了被大臣家眷热议的笑柄…她哭了,连寻死的心都有了。

能怎么做?她求的也只有一件事而已,且是放下了架子,不计名分,怎么还是不能如愿?

当日迟暮时分,哭得梨花带雨的陆剑语再次造访季府,直奔卫昔昭的正房。

瑜哥儿蹒跚学步,这几日正在兴头上,今日在院中由飞雨护着玩了大半晌,此时已累了,在房中酣睡。

卫昔昭则坐在西厢房前的梅花树下的竹椅上,惬意地喝茶。

已有夏热的时节,她却坐在梅花树下,其实是让人看着很奇怪的。

只是陆剑语心中千头万绪,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径自走到卫昔昭面前,屈膝行礼,“姐姐,妹妹是来求您成全的。”

“姐姐、妹妹…”卫昔昭玩味地咀嚼着这两个字眼,“能否成全你且先放在一旁,陆小姐,你先将这称呼改了吧?我受不起。”

“姐姐难道还听不出来么?”陆剑语对此是有意坚持,“妹妹不论怎样,想的不过是进到季府,即便是做妾也心甘情愿。妹妹是真的想留在姐姐左右服侍啊…”

卫昔昭端起茶盏来,“这话我可担待不起。陆小姐偶尔失言无人怪罪,可再三如此,便是存心惹人不快了。”语毕,啜了口茶。

“姐姐又何须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陆剑语目光渐渐显出哀怨之色,泪水随着言语,颗颗滚落,“姐姐,妹妹想去旁人府中登堂入室也不是不可,只是敬重将军人品才执意如此。同是女子,姐姐必然明白我这份心思。将军这样的人才,没有我陆剑语,也会有别家小姐费尽心思到他身边。姐姐此际拦我进门,日后还能拦住多少个?再者,姐姐就能断言将军绝无纳妾的心思么?将军就忍心辜负闺中女子一份痴心么?”

卫昔昭被气急,反而笑出声来。

这样的一张嘴!是她要介入恩爱的夫妻之间,是她痴心妄想要抢走男人的一份情意,说到最后,倒是她卫昔昭的不是了。

“那我该如何?欢欢喜喜将你请进门来?欢欢喜喜的将我的夫君送到你身边?的确是,男人有三妻四妾的不在少数,可是有哪个正室是自心底愿意的?”卫昔昭微眯了眸子,“我只是性子直,心里怎么想便怎么说、怎么做,你既然已知晓我不喜欢你进季府,又何必还要这样不顾廉耻地找到我面前?你今日钟情将军,便这样不成体统,哪日见异思迁,又敬重旁人的人品,真是不知你会做出什么样有辱门风的事来。你这样的人,再是大度的正室,恐怕也会避之不及、敬而远之。要我与你这样的人姐妹相称你,配么?”

这样夹枪带棒的犀利言辞,卫昔昭就这样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陆剑语初时愕然,随即满腹羞愤这都是什么话?话里话外,又将她说成了怎样放荡的女子?一腔痴情,就该被这样践踏么?

“卫昔昭!”陆剑语忍无可忍,泣道,“你、你也只是此时能说些风凉话,当初你是怎么嫁给的将军,你自己清楚!你又比旁人好了几分?”

卫昔昭欲出声之际,就见季青城的身影步入院中,惹祸的根源来了。鉴于有外人,卫昔昭不得不恪守妇道,起身屈膝行礼。

陆剑语看到季青城,泪水愈发凶猛,几次张嘴,终是唤出了含悲带切的一句:“将军,您总算是回来了…”之后,竟低泣出声,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卫昔昭的手动了动,真想把这不可理喻的人一巴掌扇出去。

第122章投怀送抱(下)

季青城对卫昔昭一颔首,道:“时候不早了,我与你同去请安。”说着径自往室内走去,全然没看到陆剑语的样子。

卫昔昭便笑笑地看向陆剑语,“陆小姐要同去么?”

陆剑语只迟疑片刻,便疾步追到季青城身后。

卫昔昭挑了挑眉,今日算是长见识了。名门之女不检点起来,才是真正让人瞠目结舌。

“将军…”陆剑语说着,伸手去抓季青城的衣袖。

季青城转动身形,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手,目光幽冷,“何意?”

陆剑语哭着跪在地上,“将军,剑语是来请您与夫人收留的,如今闹成了这般情形,剑语真不知还有何脸面要活下去…只由夫人与将军点头,皇上才会隆恩于剑语…”

季青城漠漠道:“去与陆丞相商议,他总会为你安排。回去。”

“将军!”陆剑语抬起脸来,幽怨地望着他,“自从宁王府那日相见,剑语便一心追随将军,将军难道真的不知么?剑语有的也只这颗心,将军丝毫也不放在心上么?剑语不求名分…”

“住口!”季青城蹙眉打断了她,“实不相瞒,你与昔昭方才的话,已有人转述给我。”

陆剑语勉强止住泪水,凝望着他,等待着他的答复。

“昔昭当初是如何嫁给我的,我告诉你原由是我此生非她不娶,再三相求,她才下嫁于我。你一心要入季府,我也告诉你结果即便皇上降旨,我与昔昭也断断不会答应。我此生不会纳妾,你今日记下,日后不要做无谓之事了。”

语声平静似水,却在两女子心头掀起无尽波澜,一个被暖意环绕,一个被寂冷吞噬。

“飞雨,送客。”季青城吩咐道,“日后来扰夫人清静之人,不需客气,逐出府去便是。”

“是!”飞雨脆生生应下,强行拽起了陆剑语。

季青城与卫昔昭先后进到室内。

越是这种时候,卫昔昭反倒越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低头帮他换上素日穿的黑色锦袍。

季青城低头看着她,眼中满是笑意,因为脑海浮现的,还是他初进院门她气恼的样子。抬手勾起她脸颊,柔声问道:“还在生气?”

“没有,怎么会呢?”卫昔昭笑着轻声回道。

他展臂环抱住她,下颚抵着她头顶青丝,反复摩挲,“日后再不会有这等事了。”

“你真的一生不会纳妾么?”卫昔昭抬起脸来,语气是半信半疑。纳妾,有时候也是官员之间巴结逢迎才生出的事端,相信,他心意不会背叛,身体也不会背叛,可在形式上,真的能够让她一直享有独一无二么?

“你希望我会?”季青城笑着反问,之后才道,“这并非难事,我有你已足够。”

卫昔昭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季青城看出来了,笑着去啄了啄她的唇。随后,两人出了正房。

太夫人今日的脸色自然有些颓败,看到卫昔昭便抬手扶额,分外头疼的样子,说了没两句话,便端茶遣人,“罢了,你们回房用饭吧。”

第二日,卫昔昭记挂着卫昔昤,怕她听说这样的事被吓坏,忙回了卫府。不承想,卫昔昤竟是若无其事的。

见到卫昔昭,卫昔昤了然地笑,“大姐是不是怕我吓得一味地哭?不会的,父亲与母亲都安抚过我了,我知道会没事的。”

“小妮子,你倒是心宽。”卫昔昭释然地笑。

卫昔昤竟憨憨地笑着接下了这句打趣:“就是啊,所以我才比大姐你们都胖啊心宽才能体胖。”

今日卫昔晧似是料定卫昔昭会过来,特意抽时间回府到内宅来坐了坐。